第75章 。。。。
哥哥有时候不在。
除了吃饭的时候会回来。
常婉其实很好奇他在做什么。
她目送哥哥离开, 坐在了门槛上。
她没什么事情做,每天的日常,就是送哥哥走, 然后等哥哥回来。
这件事并不是很难,但是每天都做,就很无聊。
她有时候也想偷偷跟着哥哥下山,但是第一次做就被他逮到了, 被他抱回了寝房床上, 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十分严肃的:“睡。”
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那股浅浅的味道,和哥哥身上的浅浅香味,糅合在一起。
刚刚起床的常婉委屈巴巴:“……我睡不着。”
少年低头, 想了半天, 然后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东西。
常婉不太认识。
少年把东西塞到她手上, “无聊,就玩这个。”
他又走了。
常婉看着手里的长棍子,有好几个孔, 她玩了玩, 不懂怎么弄, 但也没丢在一边,而是抱在了怀里。
这是哥哥第一次送她东西呢。
她抱着它, 继续蹲到门口等哥哥。
眼前出现了一道影子。
她回过头,看到了公卿面具人。
啊, 那个坏人!
婉婉警惕起来。
面具人却缓缓笑了。
“别那么警惕我。”
“我们可是同盟。”
姑娘声音脆脆的,“你是坏蛋!”
“呵呵。”面具人笑而不答,随后弓腰, 在姑娘耳边,悄悄。
“我是坏蛋,你哥哥就是……坏蛋。”
“哥哥才不是的!!”常婉拿长棍子他,却了一个空。
“因为他对你好。”面具人缓缓的,“可是……好不公平啊。”
“看见你这样无辜又幸福的样子,我真的好难受啊。”
“所以,你要不要,知道,你哥哥每天都在做什么呢?”
他有低下头,在她耳边轻柔的了几句话。
常婉瞳孔微微一缩。
“还有……你在你爱的哥哥身上……闻不到血腥味吗?”
……
血腥味……
她之前,一直都想着,哥哥身上的味道是什么呢?
她想了很久,慢慢想起来,好像,第一次和哥哥见面,他满身伤痕,她给他上药的时候。
流出的血。
就是那个味道。
她握着长棍,怔怔的,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跌跌撞撞的朝着路的尽头跑过去。
一直暗中监视的侍女想要阻拦她,却被人拉住。
戴着面具的男人无声无息的在她身后。
面具上惨白的公卿在微笑,但看上去,诡异而惨淡。
*
路很弯曲,她一路下去,走到了之前楚长青把她带回来的地方。
再往前走一步。
冰冷锋利的黑色暗箭猛然朝着姑娘的脑袋扎了过去!
“哧——”
利箭划破手掌,冲劲却完全被化解。
少年把她死死的揽在了怀里,胸膛起伏不定,鲜血从掌心流下,刺骨的疼痛,却比不上刚才那一瞬,钻心的恐惧。
“婉婉……”
他声音沙哑,“婉婉。”
他喊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好像除了这样,什么都不会了。
常婉也害怕,她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声的道歉,“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她着着,忽然感觉手里湿湿滑滑的,她想看,脑袋却一下被摁的更死。
少年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些微的祈求,“不要看……”
常婉虽然年幼,但也不傻,她知道手掌心里是什么。
那是血。
哥哥的……血。
她虽然在哥哥怀里,目光却缓缓的往哥哥来时的山路望过去。
一片迷蒙的雾气中,被折断的刀枪剑戟,沾染着猩红血色,若隐若现。
常婉忽然,就觉得,很难受。
那是一种,不出的难受,比哥哥不辞而别,比找不到哥哥,比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还要难受的多。
难受的她几乎要掉下泪来。
可是她忍住了。
她若无其事的喊他,“哥哥。”
就像他喊她婉婉一样,他喊一声,她就回一句。
一个少年,一个姑娘,像是两个穷途末路的病人,只有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才能带来一丝丝的安稳和温柔。
最后,两个人都累了,安静的拥抱着彼此。
常婉抱着哥哥留给自己的长棍子,问,“哥哥,这是什么呀。”
少年忍耐着疼痛,声音沙哑,“……笛子。”
“笛子是什么?”
“……”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能……给人快乐的东西。”
“那它好厉害啊。”姑娘,“可是为什么我不快乐呢?”
她着着,声音低落下来,“婉婉……好难过呀。”
楚长青伸手,很想摸摸她的脑袋,可是伸出去的手,伤口刚刚愈合,尤带猩红血色。
于是,又缓缓放下。
声音沙哑而模糊的安慰她,“笛子要吹起来……才能让人不难过。”
他抱起她软软的身体,走到了一处山崖。
远山重叠,迷雾暗影,太阳被雾气遮挡,浮生一片暗色。
楚长青,也不会吹笛子。
他只是听母亲吹起过,她吹笛子的时候,偶尔会露出笑容。
并且告诉他,笛子,是能够带来快乐的东西。
浮生所有的温柔浪漫,都是从苦恋至深的母亲那里,学来的。
他一直所憎恨的,浪漫。
姑娘牵住了他的手。
鲜血慢慢淌下,染红了她的手。
少年指尖颤抖。
他的血……那么脏。
可是常婉握着他,紧紧的。
没有半分嫌弃。
只是抿着唇,微微红了眼眶,撒娇一般,“哥哥,吹笛子。”
少年哑声,“好。”
他吹得,并不好听。
母亲曾经教他,但是他生来厌恶,折断了所有的竹笛。
他从未想过有这一天。
他会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吹一曲丝笛。
一曲罢,并不好听。
姑娘却弯起了微红的眼眶,,“哥哥吹得好听。”
少年看着她,不话。
她托着下巴,看着远山雾色,软软的,“以后哥哥,就吹笛子吧。”
“只要哥哥在山下吹笛子。”姑娘软软的,“婉婉就知道,该吃饭啦。”
少年指骨微微用力,脆弱的笛子上,崩现了裂纹。
“哥哥不喜欢婉婉。”常婉看着手指上沾染的血,鼻子酸酸的,“所以,才不愿意听婉婉讲话,对不对?”
不是。
怎么可能。
于是,对着女孩软软的眸光,他缓缓的,,“不对。”
他蹲下来,看着她,目光深而温柔。
“因为哥哥,喜欢婉婉。”
少年眉眼还未长开,却已经有了成年时那般清俊风流的影子,他缓缓的,“所以哥哥,哪怕豁出命来,也要爬到你身边的。”
常婉微微睁大眼。
他,“这是,哥哥的选择。”
常婉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伸手,抱住了少年,声,“那哥哥带着我一起吧。”
她,“我不要呆在这里了。”
痛苦与伤痛,她才不要哥哥,一个人扛。
“我也要做坏蛋,和哥哥在一起。”
*
九州大陆,神兽出世,生灵涂炭。
而青州一个名为赤火宗的门派,却悄然崛起。
神兽压境,无人幸免,但只有青风宗和赤火宗,没有任何妖兽神兽敢来叨扰。
时日一长,渐渐的,就有无数被神兽攻破的宗门家族前来投效,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青风宗掌门不知所踪,灵寂期长老也只有一位,所以发展并不如赤火宗。
但在某种力量的扶持下,也屹立不倒。
而赤火宗宗门楚斯年,也渐渐在白道传开了口碑,相传他年少有为,力量神秘,百兽莫敢招惹。
而这位少年掌门,有一位长睡不起的道侣。
青州偏北又临海,时常刮大风,入了冬,西北而来的寒风卷着冷雪,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悠扬的笛声飘扬。
少年锦衣玉带,眉眼清冷,唇色恬淡,一曲作罢,他放下了手中的玉笛。
这个世间,有些事情,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
比如笛子。
而有些事情,行差踏错,哪怕一步,都是错过。
楚长青的手微微用力。
上好的祝器玉笛,在他手中,弥漫开细碎的裂纹,随着一声轻响,灰飞烟灭。
少年轻飘飘的从房顶落下,如记忆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慢慢的走到了一处宫殿。
外面彻骨严寒,然而宫殿内却温暖如春,无数造价昂贵的火系灵石被能工巧匠雕刻制作成美丽的火珊瑚堆放在房间一角,轻纱软幔散落,侍女低微俯首。
他挥退了人。
踩着柔软的地毯,他走到了那张软床前。
少女面色苍白,沉睡不醒,纤长的睫毛垂下一层细密的阴影,头发被人细心的拆开,柔软的放在肩头。
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的皱起,不太开心的样子。
楚长青伸手,抚过她紧皱的眉毛。
梦魇兽力量强大,她身上沾染了它的体液,会陷入梦魇中,难以醒来。
楚长青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少女似乎是被他安抚了,眉毛慢慢舒展开来。
“掌门。”有暗卫出现,声音恭敬,“目前还没有找到梦之花的消息……”
楚长青眼睛沉下一层暗影。
梦之花,梦魇兽体液的解药,相传开在地狱的深处,业火红莲的莲花之下。
他重生前孑然一身,没有中过这种毒,关于梦魇兽的毒和解药,也只是听过,如今找来,难如登天。
楚长青声音低低的,“我听,你想让我变成好人。”
“那我……就做个好人吧。”
他之前,从未想过会对谁情深不寿。
可是见到这个姑娘,他就像是,着了魔。
不止是因为,她对他好,她笑起来很甜,更像是……
他的手慢慢抚过了少女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略微失色的唇,最后摸上了少女胸口的双鱼佩。
更像是,灵魂深处呐喊着的,他久久追寻,却遗忘的,故人。
他目光微微一暗。
作者有话要: 唉,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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