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神女日常

A+A-

    结果稀里糊涂,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屋顶到了床上。

    月色稀疏,喜鹊啼鸣。

    屋内一夜红浪翻滚。

    ……

    结果就是稀里糊涂的滚了床单。

    第二天,被做到浑身酸痛的常婉认真的反思自己的行为, 她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毛病——好问水灾的,怎么一个吻就稀里糊涂的被骗到床上去了呢??

    常婉把柔软的被子拉高一点,挡住自己身上的痕迹,手指意犹未尽的回忆了一下楚长青腹肌的手感:“……”

    淦, 还真不错。

    但是好像水灾的事情还是没有告诉她。

    床边没有男人的影子, 被子却还有余温,似乎是刚刚出去不久,常婉觉得自己出卖□□都没能从楚长青嘴巴里敲出点什么有用的,正式问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常婉换好衣服, 琢磨着自己查查的时候, 门被人开,动作很轻, 似乎是怕吵到她。

    常婉利索的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在睡觉。

    她感觉床边站了个影子, 熟悉的气息漫卷上来, 那身影顿了顿, 把东西放到一边,她感觉有手轻轻搭在了她蒙头的被子上, 似乎是想要拉开。

    “哇呜!”

    然而他的手刚刚放上,忽然少女就掀开被子, 把床边的人拉到了床上摁住了。

    男人的气息一下铺天盖地,黑发微微凌乱起来,对于常婉的动作,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反抗。

    “让我逮到你了吧?”常婉捂住他的额头,被子蒙着两个人,她低头看他,“吃了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呀。”

    少女笑起来,脸颊边有着甜甜的酒窝,楚长青只觉得一股火又从下腹升起,他唇角漫扯开一抹笑,“哦?”

    常婉:“水灾的事情,你给我……”

    话音未落,蓦的天旋地转,他摁住了她的肩膀,呼吸在她耳边,清晰可闻:“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让你还有力气这种话。”

    ……

    常婉决定自己来看看水灾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从有了信仰之力的加持,全九洲的神女观成为了她现成的传送阵。

    她现在去哪里都不用费劲,只要心念一动,就能降临在她的神女观中。

    只是常婉也知道楚长青不太爱她到处乱跑。

    之前的十年让他变成了惊弓之鸟。

    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总是一副稳稳当当的淡漠样子,但是常婉记得有一天,她跟他玩捉迷藏,躲到后山的密林里,结果躺在树上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睡之前顺手布了个掩藏气息的结界。

    结果当天日月无光,轰隆隆的落雷震撼九洲,男人沉默的立在高山之上,雪归惊恐的化作白龙,在云端嘶鸣。

    常婉被哗啦啦的大雨浇醒,蒙蔽的看着天空电闪雷鸣,本能的从树上滚下来,生怕一个雷不错眼连树带她劈个外焦里嫩,虽然她不会受伤,可是被雷劈总不是啥好事……

    她刚刚撤了结界,还没从树林里出来,就看到男人沉默的站在她身前,衣服被雨水浇的湿透,他却毫无所觉,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朝她伸手。

    常婉自知自己让他受了惊,乖乖的让他牵住。

    最后他什么都没,只是握她回去的手,带她回去了。

    常婉看到他握着她的手,紧紧的,骨节泛青,却控制着力道,半点也没有捏疼她。

    后来楚长青就给她了一块玉佩,去哪里都让带着。

    常婉玩着手里的玉佩——与其是玉佩,不如是鱼佩。

    似乎是仿照着双鱼佩做的,只是似乎比双鱼佩更加精致,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暖玉,摸起来暖烘烘的,舒服的很。

    她想了想,干脆闭上眼睛,灵魂出窍。

    她魂灵出窍简单极了,随身带着护魂的魂镜,一身信仰之力尽数收敛,她寻摸了个青州的神女观,直接落到那边。

    青州的水灾果然很严重,神女观外面还在下雨,豆大的雨哗啦啦的落下,很多人都在神女观里避雨,常婉飘到门口一看,好家伙,积水已经有半膝之深,只是神女观修的比较高,所以才侥幸躲过了被淹的厄运。

    ……当然也有可能是常婉选的神女观地势比较好,要是其他建在乡村的观,会怎么样就难了。

    “这雨都把庄稼淹完了。”

    “我最近日日都向神女祈祷,只是这雨停不下来啊。”

    “家里被淹得厉害,七八十岁的老娘下不来床,这雨要是继续再下下去,怕是把我老娘都淹死了啊。”

    “老天开开眼吧……”

    “……”

    常婉看着丝毫没有颓势的大雨,微微怔,她回过头,看到很多人跪在神像下,声泪俱下的向她祈祷着。

    她抬头,看向自己的神像。

    神女低头,栗色眼瞳睁着,唇角笑意温柔,好像真的在看这苍生。

    常婉看着看着,忽然难受了起来,她感觉浓郁的信仰之力包围着她。

    可是她好像……

    从未真正听过百姓的心声。

    她听到的那些声音。

    只是……

    有人想让她听到的吧。

    “……”

    常婉微微回过头。

    男人的影子绰约,沉默的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狭长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她。

    极其深邃,黑暗。

    常婉低下了头。

    楚长青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似乎也是魂影,墨衣垂下,鸦色长发高束,露出额头和一双狭长乌黑的眼瞳,他走到她身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不高兴?”

    常婉指着那些在她神像下下跪的百姓,看着楚长青:“他们是在向我祈祷吗”

    楚长青顿了顿,“是。”

    “那为什么我听不到?”常婉问。

    楚长青看了她一会儿,视线慢慢转向神观外蔽日的乌云,答非所问,“你想让雨停下吗?”

    常婉:“当然想……你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不是想问这个……”

    她话音未落,突然间听到人:“啊,天哪!!雨好像了!”

    “这雨不眠不休的下了三天了!一定是神女听到了我们祈祷的声音了!!”

    “啊放晴了!!天哪放晴了——”

    “太阳……我的天……太阳出来了……”

    常婉往外看过去,原本暗沉沉,乌云蔽日的天空,此时云开雾散,灿烂的阳光露出了一线缝隙来。

    原来愁眉苦脸的人们,眨眼间喜笑颜开。

    与此同时,常婉感受到了一股更加浓郁的信仰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常婉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捉摸不清。

    她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拥住,男人在她耳边低声叹息。

    “开心了吗?”

    常婉看着楚长青,半晌,垂下了眼睛。

    她:“嗯,开心。”

    楚长青见她低垂着眼睛,一看就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他叹息了一声,声音温软下来,“婉婉乖,众生的心声繁琐而贪婪,如果没有坚定的道心,听了之后,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你魂魄刚归,半路成神,九洲众生何其广,你贸然倾听,很可能会被迫散了魂魄。”他温声劝,“婉婉,有些事情,你要学会放心的交给我。”

    他声音本就低沉,放柔下来哄着她,更是极其悦耳好听。

    常婉看他。

    男人看她的眼睛黝黑,藏着细腻的温柔。

    常婉道:“……所以,你每天都会听到很多很多人的心声吗?”

    “嗯。”

    楚长青点头。

    常婉:“那是不是很辛苦?”

    楚长青顿了顿:“没有什么辛苦的。”

    “凡人的愿望,无非就是那些。”楚长青声音散漫,“都是顺手可以做到的事。”

    他又笑起来,“婉婉是在担心我吗?”

    常婉脸颊微微有点发热,但是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她看他:“我担心你。”

    少女的眼瞳诚挚又温柔,让人无法不心动。

    楚长青低低的笑了一声。

    “虽然听到你这样很高兴。”他揉揉她的脑袋,她这次没有反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任他施为,楚长青看着,只觉得心尖软了一片,他顿了顿,又,“婉婉此生可能会担心很多事,但最无需担心的。”

    “就是我了。”

    *

    虽然成了神,但常婉依然很爱睡懒觉。

    她新炼了一批瞌睡丹,每天寻觅美食,吃完睡懒觉,不运动也不会胖,每天过得跟咸鱼似的有成就感。

    楚长青这人闷骚的很,平时一声不响的,最喜欢半夜钻她被窝,然后安静的抱着她,常婉也不知道他抱她是睡还是没睡,总之就是抱着,呼吸很轻浅,有时候常婉会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瞟他一眼,然后扎到他怀里,继续睡。

    有天好奇问他,“你为什么老爱半夜抱我?”

    “你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怪奇怪的。”

    彼时他正在写字,指尖微微动了动,最后。

    “很多个晚上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侧眼看她,“大概是习惯了。”

    常婉一开始不解其意。

    后来她忽然想到了失魂的那十年。

    ……

    一瞬了悟。

    随即是漫卷的心疼。

    *

    这天她从凡间放风回来,吃了瞌睡丹睡觉,睡到半夜,却被轰隆隆的雷声吵醒。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被窝,没摸到楚长青,被窝也是凉的。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往窗外看,雷声鼎沸,几乎劈裂了山头。

    她迷糊了一会儿,敏锐的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和落雷抵抗。

    ——楚长青?!

    常婉一瞬间清醒了,她换上衣服,一瞬间闪过去,却一下被结界挡住。

    有人御剑,扶她起来,“啊……神女?”

    常婉:“这是怎么回事?”

    扶她起来的人是个弟子,被常婉的脸蛋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这样的,青州水灾本是天命,神君他逆天改命,所以被天道所罚。”

    常婉忽然想起来议事殿那些老头的话,一瞬间脸色苍白,却见下一刻,霹雳散尽,白鸟的啼鸣响彻云霄,那白鸟朝着她俯冲而下,弟子被一股大力狠狠迫开。

    等常婉看到了男人紧紧绷起的下巴。

    常婉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忙看楚长青,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你没事吧??你是笨蛋吗?有天罚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长青似乎是有些稀罕常婉焦急的样子,好生看了半晌,才挽起唇角。

    “我没事。”

    看常婉似乎要气的跳起来了,他才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耳尖,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个弟子身上。

    弟子连滚带爬的被吓跑了。

    楚长青的眼神才又温软下来,他慢声哄着,“我之前不是过。”

    “婉婉此生可能会担心很多事,但最无需担心的。”

    “就是我了。”

    “你当然厉害!你当然没事!你是烧着地狱火都能活着的不死鸟!”常婉咬住唇,忍着眼泪,“可是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长青伸手,抚掉常婉眼角的湿润,唇角弧度更大。

    “婉婉对我笑一下。”

    “我就一点也不疼了。”

    你开心一下。

    你对我笑一下。

    别天罚,就是剥皮拆骨的疼。

    也不算什么啊。

    怀里的女孩却没有笑,她只是哭。

    于是楚长青,也慢慢收敛了笑。

    “我不怕疼。”楚长青,“我只怕再疼也不会有你睁开眼,为我掉一滴泪来。”

    就像那漫长的十年。

    他被她治好了地狱火焚身的剧痛,每日却活在更深的痛苦中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