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色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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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98色如天

    01

    维尔和唐德接连在两个姑娘面前败下阵来, 也都乖乖地不话了。

    露申和辛夷把整整两个箱子的衣服晾了起来,一路上过来衣服也带了点潮意, 放起来前要先熨烫平整。

    两个丫鬟捧着一件件衣服在屋子里穿梭着,像是两只轻盈的蝴蝶, 月白色的云雾绡,水色的青蝉翼,朱红色的瑞纹锦, 胭脂水色的烟笼月长衫外罩……

    屋里屋外的晾上了不少衣服后,露申点燃了错金狻猊铜香炉,用烫好的铜熨斗把衣服熨烫平整。

    午后的阳光从隔窗中透过,半亮的天光穿过错落斜挂着的丝绸绡纱, 风吹过桃花在胭脂水色和月白色中穿过。

    而子尘仍旧在床上斜靠着看着书,仿佛这所有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维希佩尔靠在门扉处, 看着风吹过层叠的绞纱绸衣露出少年略带清瘦的身影。光线照过香炉上浮动的烟雾尘埃,云雾袅袅漫上飘动的衣袖。

    少年仍旧是一身素色白衣,在那些锦色华衣中, 像是一片干净的留白。

    唐德轻轻撞了一下维希佩尔,“怎么,害怕皇轩烬跑了不成,这么久还看不够。”嘴角带着点揶揄地笑。

    维希佩尔摇了摇头没有话。

    “还是你越看越觉得好看, 看不够了。”唐德继续笑着,看着两个姑娘在随风浮动的衣袍中穿梭。

    唐德本没指着维希佩尔答话,却突然听到了旁边的人轻轻嗯了一生, 唐德转回头,维希佩尔却仍旧还是在透过层叠错落的纱衣看着那个安静读书的少年。

    唐德摇了摇头,心想,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那边辛夷正开始把箱子里的瓷器拿到外面来,心翼翼地擦拭着。维希佩尔他们三个对瓷器都没有什么研究,也就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露申洗出来一套茶具放在了桌子上,维尔看着顺手拿了起来:“诶,你们这瓷器怎么碎成这样了,是不是来的路上撞的?”

    辛夷看了一眼:“放下!那是冰裂纹。”

    “不是,你们这个真的就要坏了,都有裂纹了,能用住吗?”维尔捏了捏手上的杯子。

    “快放下!弄坏了我饶不了你!”

    “不就是个杯子吗?”维尔不太在意地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结果刚放上去杯子就突然开裂,然后顷刻间变成了碎片。维尔赶紧摊了摊手,“和我没关系啊。”

    辛夷就这样愣生生地看着她们烬少爷惯用的杯子碎在了自己面前。愣了几秒之后眼泪就开始往外面流,然后直接就扑到了子尘床边:“少爷,我们走!上什么地方也好过在这里受欺负。”

    “我……我什么也没干,就是捏了一下啊。”维尔看着哭成泪人的辛夷噎的不出来话来。

    维尔转身看向子尘,子尘却仍旧只是低头看着书,看向维希佩尔,维希佩尔也正看着子尘。

    维尔实在气不过,只好:“不,不就是个杯子吗?大不了我赔就是了!值多少钱,我原价赔。”

    “皇轩家用的东西可不是钱就能买的”辛夷起身怒瞪着维尔。

    “行,行,我明天给你弄一个去。不就是个破杯子吗?”

    “这是哥窑龙泉青瓷冰裂纹,御制的,除了皇家也就只有我们少爷用得上。”

    “不过就是个杯子。”

    “不过,什么叫不过。我们少爷原先用的可是品柴窑的天青釉盏,色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是当年太|祖|爷赏给开国公的,算在御品里头。柴窑现在就连窑址都没人知道了,片瓦值千金。”辛夷略带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你们家少爷用的东西都贵重,那个盏呢?怎么不用,还是司天命自己藏着了。”唐德在一旁笑了笑。

    辛夷却突然不话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丢了。”

    “这么贵重,怎么就丢了。”维尔像是突然也对那个盏感兴趣了一样。

    辛夷没有话,嘴唇有些发白。一直站在旁边的露申不留痕迹地扶住辛夷像是要站不住的身体,微微欠身,略带恭敬地:“丢了就是丢了。公子多问无益。”

    子尘像是听到了什么,把书放到了腿上,抬头看向这里,隔着随风飘动的纱衣绸衫歪着头,“……丢了?”他像是要确认一下似得又问了一遍。

    辛夷低着头不敢看子尘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丢了就丢了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子尘继续低下头看书。

    白昼之殇,皇轩之败。

    战乱如此,能保住这些已是不易,又岂是什么都能保全的。

    维尔没去想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弯弯绕绕,也听不太懂这几个人什么丢不丢的,略带烦躁地摆了摆手,“得得,不就是个茶杯吗?我改天给你带过来一个还不行吗?”

    “还有什么缺的吗?”维希佩尔突然问。

    “缺的东西多了。”辛夷对维希佩尔向来也没有什么好感。

    “那缺什么你直接都告诉维尔好了,让他一并带过来,支出都算在我这里。”维希佩尔略微低着头。

    辛夷上下扫了扫维希佩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她并不清楚维希佩尔的身份,但她却本能地不敢忤逆这个男人,就像狡兔在威严震慑的雄狮面前,便是知道这只雄狮不会吃了她,可她却还是感到凉意。

    皇轩烬的衿贵是黄金珠玉砸出来的,是自生在江南富贵皇轩家的少爷气派。可那个男人不一样,他的清贵是与生俱来的,不需白玉,不需黄金,像是天生的白色帝王,合该睥睨一切。

    那双眼睛淡薄地像是神明,俯视苍生,辛夷以前见过那些跳祭舞的巫觋,执着鹭羽,脸上绘着繁复的花纹,那些人的眼睛便是那样的,不悲不喜。而那个男人的眼神却更加冰冷,那些巫觋便是再怎么隔离着俗尘养成也终究是凡人,男人的眼神却清冷的像是从未沾染过尘土。

    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同,也只有那个男人看着她们烬少爷的时候。他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她们家少爷已经睡下了,那个男人就只是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少年,虽然男人仍旧没什么表情,但辛夷知道,那已经不是神明一样的眼神了,神不会用那么漫长的时间看一个人。

    但辛夷仍旧看不懂男人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仿佛带着漫长而遥远的……哀伤。

    “凭什么!”维尔听到立刻开始反驳,“把这几个箱子送过来我都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还缺什么,让唐德记下来吧。”维希佩尔没有管维尔,直接对露申。

    露申点了点头,“还缺一个梅瓶,烬少爷喜欢屋里放点桃花的。”

    “恩。”维希佩尔点了点头。

    “还有要两个玉壶春瓶,颜色最好素一点。”辛夷补道。

    “凤尾瓶也来一个,要不然还是太空了点。”

    “还有纸、笔、砚、墨也要来一套,司家二公子把松雪道人的真迹《洛神赋》拿过来了,我家少爷正好可以在这练练。”

    “不是?你家少爷居然能沉下心思练字?”维尔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子尘那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舞文弄墨的蹁跹君子。

    “我们少爷当然会,我们少爷可是写的一手风流好行书。”辛夷哼了一声,“我们少爷笔韵风流,得松雪道人之神魄。以前璎珞公主要借走松雪道人真迹回去看,结果啊,从皇宫来的先生在书房直接错拿了我们少爷的习贴。”

    “那是那个公主故意的吧。”维尔。

    “辛夷。”一直没有话的子尘突然喊了一声辛夷,“没有别的缺的了吗?”

    “还要二两陆离香,烬少爷向来喜欢的。”露申道。

    两个丫鬟来来回回了不少,加上维尔时不时的反驳,仅是列完单子就已经到了傍晚。维尔是片刻都不想再这里多待,谁知道再待下去又得被塞给什么活,光是买这些东西就得够他忙一阵。于是列完单子就赶紧拉着唐德走了,留着维希佩尔一个人在这里金屋藏娇。

    两个人走了以后维希佩尔就直接坐到了子尘床边,陪着子尘看书。子尘看的是一本《牡丹亭》,照例子尘这样的身份是不会被允许看这种书的,以前基本都是司天命以前偷偷带过来的,平常混在基本经文里,也没有人会动。

    子尘上次离开前,看到一半,随手在花瓶里扯了一瓣芍药夹在了书里,等着下次从了尘寺回来再看。结果下一次再翻到这本书却已经是两年后……

    芍药早已干枯,在书页间留下淡红色的印记,像是一痕胭脂水。

    ——回头皆幻境,对面知是谁。

    维希佩尔向来不是话多的人,或者大部分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应该些什么。以往都是子尘会主动些话,而他只需要静静地听着就好。只是子尘自从病了以后,便开始很少话,更多的时候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两个人在一起,更多是像这样的沉默,但维希佩尔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可以在每次回来都看到这个少年,他可以静静地抱着他的少年,就算什么都不也很好。这样近乎安稳的时间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子尘靠在维希佩尔的怀里静静翻着书,微白的指尖从薄薄的书页边缘划过。

    突然,子尘的指腹渗出一丝鲜血。

    维希佩尔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应该是被书页划到了,荆草做的纸确实会比较锋利。”子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点不在意地甩了甩。

    这里备了一点药,维希佩尔把药和纱布拿了出来,半跪在床边,用长长的白色纱布在子尘手指上认真地缠着,子尘坐在床上用另一只手翻着书,半长的眼睫垂下遮出一片阴影。

    维希佩尔把纱布了个结之后用剪子把多余的纱布剪掉,然后把子尘的手腕端起来认真看了看之后才把子尘的手放了下来。

    子尘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蝴蝶结,眉毛有些抽搐。

    晚上睡觉的时候,子尘把绑着蝴蝶结的手放到了枕头上免得纱布被弄开。

    从格窗里透过来微凉的月色,夜间飞过的桃花在格窗上透下一片片阴影。子尘突然被维希佩尔从身后抱住了,温热的体温从身后传来,维希佩尔看上去有些瘦削,但肌肉却非常匀称,这么靠着有种非常安稳的安心感。

    “凰鸟……”过了很久,维希佩尔突然轻轻喊了一声,“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的……”

    维希佩尔的声音带着微弱的乞求。搂在子尘腰间的手腕缓缓紧缩着,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下意识地抱住怀里的熊。

    一直以来在所有人眼里,维希佩尔都是那个强大如神祗的存在,仿佛他就应该刀枪不入,他就应该无所不能、顶天立地。可那个夜晚,维希佩尔用着近乎温柔而哀伤的语气求那个少年留在他身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02

    维尔不到三天就把辛夷和露申列出的东西备齐了,选个了下午把东西送了过去,整整装了四个箱子。唐德要去看桃花,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维希佩尔、唐德和维尔到的时候,子尘正在帮辛夷和露申捣桃花瓣做胭脂,屋子里落了不少的桃花,像是氤氲开来的花雾。

    刚把箱子抬下来,维尔就把四个箱子挨个开了箱,然后随意坐到了椅子上,等着辛夷和露申验货。

    辛夷和露申放下了胭脂皿,过来看了一眼,刚拿出来几个看了几眼,辛夷的胸口突然开始起伏着,然后突然就把一尊梅瓶摔在了面前,瓷片飞溅。

    维希佩尔、唐德都是一愣,维尔更是直接懵了。子尘把书放下往这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瓷片然后开始继续看书。

    “你当我们少爷……”辛夷狠狠瞪着维尔,“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轻薄的人。”

    维尔错愕地看着辛夷,完全不知道这口锅是怎么扣在自己身上的。

    “你如果不想赔那个冰裂纹盏可以不赔,我们皇轩家还不差这点东西。”辛夷,“可皇轩家却了轮不到你这么辱没。”

    维尔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担上了辱没皇轩家的名头。

    唐德捡起地上的碎片看了看,然后拍了拍维尔的肩膀。

    碎片上是光着身子飞舞的天使,天使下边还有露着后背的女人。维尔自然不可能一个一个瓷器自己挑选,弄碎了盏之后他第二天就直接到了阿斯加德一家瓷器店,把列单给了老板就直接让老板自己把瓷器装了箱,连看都没看。而老板看维尔是个西陆人,给维尔拿的正是在西路走俏的西绘瓷器。

    自从白昼之殇后,东煌被强迫和西陆进行商贸,自然也有大批人从东煌跑到了西路做生意,其中不乏卖瓷器的。而且为了迎合西陆人,便出现了大批绘着圣经故事的瓷器,而维尔买的不幸正是这一批。

    维尔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挠了挠头,皱眉皱了半天,心知自己不对,但怎么也憋不出来一句抱歉,最后还是唐德笑了笑,:“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这些瓷器实非维尔将军本意,这些瓷器我们先拿回去,等过两天一定会送合姑娘意的。”

    “但愿如此。”辛夷轻哼了一声。

    “那,多谢公子。”露申倒是微微行了个礼,嘴角带笑。

    这一次是唐德陪着维尔去选的,看起来都是上好的瓷器,个个价值不菲,每一个都过了遍眼确定再没有飞舞的天使让辛夷再次摔了盘子。

    再过去的时候,维尔仍旧直接开了箱子便坐到了椅子上,完全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毕竟是唐德跟着一起选的。

    辛夷拿起一个梅瓶看了看,然后递给露申,“拿去砸了。”

    露申点了点头。

    维尔听到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怎么就又给砸了!”

    “这梅瓶分明是寻常民窑伪造的汝窑瓷,若是往常谁把这种瓷器送到皇轩家可是要掉脑袋的。”辛夷。

    “你怎么就知道是伪造的!”维尔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挑的瓷器就要被砸,急的不行。

    “我当然知道,青花虚淡不连釉质都不平。”

    “那……那你也不能砸了啊!”维尔指着露申手上的瓷器。

    “送到皇轩家的瓷器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

    辛夷的倒是事实,御品瓷器不可流入民间。

    烧制瓷器本便是千里挑一的活,往往一件一等瓷器要搭上大量的瑕疵品,而这些瑕疵品必须就地销毁,即使民间大有富商愿意出高价购买也绝对不能流入民间。各大窑口都有一座碎瓷山,里面都是被销毁的瑕疵品,不少人就算在里面捡个碎片都能换上三两黄金。

    而那些一等瓷器送入皇宫或是皇轩家,还要经过一遍审查,不合格的也必须销毁。不过倒也没有辛夷这样就地砸碎的,都是统一送入库房销毁。

    白瓷飞溅。

    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维尔心头猛地一颤。无而那边辛夷和露申还在认真审查着这批瓷器。

    “扔了。”

    “等等!这也是仿造的?”维尔赶紧拦下。

    “不是,是官窑正品。”

    “那你凭什么砸!”

    “我们少爷不喜欢斗彩,觉得吵闹。已经告诉你们要选素一点的了。”辛夷哼了一声,“我们少爷偏爱单色釉,其中又以天青釉为最爱,要的就是雨过天青云破处的雅致。甜白釉和釉里红次之,还有祭红、豇豆红、梅子青为件摆设为好。”

    露申手上的斗彩鱼文藻番莲胆瓶化为了碎片……

    数次在战场上眼睛都不眨的将军最终还是扭过了头。

    “这个珐琅彩的也不要。”

    辛夷又把一个重彩堆花的掐丝珐琅彩鱼龙纹梅瓶双耳瓶扔了出来。

    “这个五菊蟹爪纹青花撇口瓶青花画的不好,颜色也不正。那个八仙过海的青花也扔了,少爷不喜欢这种图的,画工再好也不行。”

    “那个贯耳瓶也不要。”

    而后两个人像是要齐心协力把这一箱子都变成碎片一样,拿出来一个摔一个,每摔一个维尔的心头就一颤,就连唐德看的都有点于心不忍。

    “这个……龙泉窑天青釉碗……”辛夷又拿起来了一个碗细细看着。

    “砸,砸,砸!都砸!我知道,都砸!”维尔像时已经看破了红尘一样双眼无神地。

    “这个,可以留下。”辛夷看着碗。

    在扔了无数瓶子之后,辛夷总算是大发慈悲地留下了一个碗。那个碗釉质莹润如玉,胎体轻薄,甚至可以透过微亮的阳光,淡青色如抹开的天际。

    露申拿过去仔细地看着,结果在碗底看到了一首诗,“有开阳帝的题词,应该是开阳帝赏给宠臣而后流入民间的。”

    开阳帝是大辰盛世时的皇帝,最大的爱好是赏古题词,一生在瓷器书画上题词无数,第二个爱好是把自己题词过的东西赠给宠臣。能得到开阳帝题词之物的恨不得把它供起来,以示帝王所赐之福祚。

    “嘿,看来我总算也撞上了个好东西,皇帝用过的!”维尔听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毕竟之前自己挑的瓷器被砸的都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帝王之物好歹证明他还是有点手气的。

    维尔觉得自己就算是在战场是杀得十进十出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来的激动。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高兴的过早,维尔还是非常谨慎地问了一句:“这个,该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辛夷拿起碗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不是假的,没有假的古董能骗过我的眼睛的。”

    维尔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看到了漫天挥舞着翅膀的天使。

    “扔了。”一直只是在床上看着书的子尘突然。

    “少爷?”露申有点奇怪地看着子尘,“你不是最喜欢天青釉了吗?怎么也要扔。”

    “我不喜欢开阳帝。”少年翻着书页随口。

    天青色的碎片在阳光下如同碎玉,桃花落在破碎的瓷片上像是葬礼的祭钱。

    最终……维尔唯一一件能入得了辛夷眼的瓷器也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