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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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轩烬端着枪从堆叠的铁桶缝隙中看着那些流民。

    “不用管那个哥哥的吗?”茉莉有些疑惑地问。

    “哪个?”

    “那个很好看的哥哥啊。”茉莉。

    “不用, 他死不了的。”皇轩烬咬着牙。

    守在仓库外的食骨者仍未注意到这里,毕竟在如今的黑市九街枪响和死亡已经再寻常不过。

    维希佩尔仍旧站在原地, 与那些流民对峙着。

    “你不躲吗?”纹了半边文身的男人问。

    “折下金枝的人是我,我自然不会躲。”维希佩尔, 他低头瞥了眼手中的弹匣,里面的子弹已经没有了。

    “或许是你,或许是那个女孩。不过反正你们都得死就是了。”

    周围是干涸的巨渊之银的气息, 那些银色的燃料挥发后在罐体上留下了银色微黄的痕迹。皇轩烬皱着眉,在这浓郁的巨渊之银的气息中他恍惚间闻到了一些很熟悉的气息。

    他皱着眉,呼气开始变得急促。

    他又想起了那片战场,那片鲜血燃烧的战场。

    狰狞的古兽行走在鲜血中, 而遍地都是皇轩家的死士和边军的尸体。

    他又嗅到了那种气息。

    那在每一个夜晚压迫着他的气息。

    “烬,你怎么了吗?”女孩把手放在皇轩烬的心口, 那里的跳动令人心惊。

    皇轩烬摇头, 侧身轻靠在堆叠的罐体上。

    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早就过去了。

    “他们在留你一个人送死,你还要挡在这里吗?”男人问。

    维希佩尔没有话,只是紧紧盯着男人, 像是他本该就是挡在一切面前的人。

    他闭眼放出鸦群,那些鸦群如同锋利的利刃,将所有经过的都割碎,那些罐体被一个个割碎, 桶中剩余的巨渊之银喷薄而出。

    然而那些鸦群在触及到那些流民的时候却瞬间破碎,黑色的羽毛纷乱落地。

    维希佩尔立刻睁开眼。

    这里……有其他的神明或古神存在。

    他的魂域被压制住了。

    那些鸦群本便是他分裂而出的灵魂,在那些鸦群支离破碎时, 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受着。他咬着牙忍住那种近乎撕裂的痛苦。

    他抬起头再一次放出黑色的鸦群,想要冲破所有的压制。

    这一次那些鸦群没有破碎,然而却像是冲入了无限的虚无中一样。

    虚空遍地,荒凉光影。

    太盛的光亮和黑暗一样,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光影消散,他的眼仿佛被刺痛到流泪。

    他看见荒凉的光影中站在原地的少年。

    然而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再次消散,虚空之中到处都是虚伪的假面。

    他抬手想要触碰其中一个绘着阿斯加德星辰的面具,然而下一刻那居面具便在他手中破碎。

    “终有一日,我会成为阿斯加德的神王,那时吾便是这世上的公义,我会统御着一切,降恩于一切。”

    那时阿斯加德的神王还是布利,而他身为布利的后嗣终有一日也当成为神王。

    他像是炫耀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孩子一样笃信地,而他那时也是真的那么相信的。

    而和他相隔着一扇铁栏的少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是吗,那真好啊。”

    他坐在了铁栏旁,将食物递给牢笼中的少年,是他自己做的,不过有些做的并不太好,他挑着颜色漂亮的递了过去。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他问少年,如果少年有什么想要的,他可以下次带过来的。

    “想要的吗?”少年的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在灯光中显得有些阴郁,他看着被光照亮的楼梯,一直看向光照不到的上面,“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不可以!”银发的少年突然,直接将手里的食物扯了回来。

    少年缩回了拿食物的手,像是也没有怎么失望,只是抱回了自己的膝盖,仍旧看着楼梯:“恩。”

    他将食物扔回了银盒中,皱着眉头继续挑拣着那些食物,心里却想着那个少年怎么能够想着离开呢。

    他可是古兽,古兽生来便只识杀戮,千年前若不是诸神斩杀了这世上大批的古兽,只怕这世上还是一片杀戮和血腥。

    古兽本便是野蛮而下等的。

    少年能活在这神殿下的牢笼中已是诸神的恩赐,他怎么能够想着离开呢?他本来就该被囚|禁在这里的。

    而且除了他,还有谁会像对一个朋友那样对这个少年呢。

    只有他罢了。

    “你想不想要向日葵,我下次带来给你看。”奥丁像是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差了,于是放轻了语气。他放松了身体靠在铁栏上,像是这样就能靠那个少年更近。

    对于奥丁强加给他的喜好,少年没有话只是轻笑。

    他所给他的一切从来都是强硬而不可拒绝的。

    他仍旧看着光亮中的楼梯,没有阳光,向日葵在这里也终究活不了的。

    “你吃这个。”奥丁又挑拣出一块颜色漂亮的食物隔着铁栏递给少年,他的语气像是根本不允许少年的拒绝一样。

    少年接过食物。

    趁着少年靠过来的间隙,奥丁盯着少年垂下的眼,少年的眼中像是有着阿斯加德的星辰,可他明明从未看过阿斯加德的星辰。

    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明明他可以命令少年做所有的事情,可他现在却像是偷窃一样,窃取着少年垂眸中的天光。

    ……他怎么能想着离开呢,他合该被囚禁在这里。

    除了他还有谁会对他这么好呢。

    那个时候他以为那座囚牢只困住了他的少年一个人,可后来他才明白,那座囚牢困住了两个人。

    虚空中破碎的面具化为粉末,维希佩尔低头看着自己沾染上红色的指尖。

    耳边响起一阵枪声,一瞬间所有的面具和虚无都散去。

    皇轩烬一边开枪一边拉着他的衣领,“你他妈的是找死吗?”

    “这里很危险。”维希佩尔对身边的少年。那些有关于曾经诸神和古兽的事情他并不想对少年的太过详细,于是他只能用一句很危险来概括一切。

    对面的枪弹用的差不多了,纷纷放下了枪,然后从灰色的水泥地上捡起了沉重的铜管。

    铜管的碰撞声回荡在空旷的工厂中。

    皇轩烬也放下了枪,缓缓抽出身侧的古剑,横剑在眉眼之前。

    他的眉眼凌厉,像是能割伤人的桃花瓣。

    他已经很久没有握住过这把剑了。

    长久的时间里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西陆的燧发枪,甚至有些忘记了曾经的剑招。

    他想起曾经他拿起这把剑的时候,伊莎贝尔问他,“你要拿起这把剑去斩杀你所厌恶的一切吗?”

    那时他想,“或许我会用这把剑来斩杀我自己也不定。”

    而他如今手中再次握着他的剑。也不知是谁下了号令一样,对面的那些男人猛然向这里冲了过来,像是野兽追逐着羚羊。

    皇轩烬直接反手握剑,在沉重的铜管将要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顺着铜管擦剑而上直取对方的咽喉。

    纵是已经这么久没有碰过他的剑了,他还是记得该如何杀一个人。

    长剑反手向下刺入另一个人的手腕,少年挑起腰间的剑鞘,将剑鞘向身后一个人的肘弯砍去,却被对方猛然握着了剑鞘。

    “看不出来,烬少爷居然也是练过一些的。”那个身上纹着半面文身的男人。

    皇轩烬挑了一下嘴角,看不出来是觉得讽刺还是怎么,直接踹向对方的膝盖,然后借着寸劲从男人手中抽出剑鞘。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直接抬腿扫像对方的脖颈,对方下意识后缩了脖颈,他却直接收了扫过去的腿劲,向下狠狠砸去,然后反身踩向对方的胸口。

    “下次再。”

    皇轩烬笑了笑,收剑入鞘,趁着对方伤的伤,拉着维希佩尔就跑,他直接仗着腿长踩上了堆叠的铁桶,从堆叠的铁桶后抄起躲在里面的茉莉,把他们两个塞进了旁边停着的一辆也不知道停在这里多久的蒸汽货车,然后紧跟着上了车,想也没想就直接踩下了油门,猛着方向盘。

    转了几下方向盘以后,他眨了眨眼,回头对维希佩尔:“哥啊,这个……方向盘好像失灵了。”

    沉重的蒸汽货车向着仓库直直冲去,皇轩烬咬着牙紧踩刹车。然而货车却直直冲向了仓库。

    铁桶从车厢中滚落而出,皇轩烬刚从巨大的冲击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了货车周围高举着线膛枪的食骨者。

    他有些无奈地向后在了皮革早已破裂的座椅上,“看来只能一架了。”

    他从身侧抽出刚入鞘的剑,开车门从车上踩了下去。

    维希佩尔开另一侧的车门,对茉莉:“好好待在车上。”

    维希佩尔强迫着自己睁开眼,因为每一次闭上眼他都会看见那些虚空中的假面。

    银色的脉络在□□上流动,像是缠绕着乌特加德心脏的血管。

    两个人分立在车头陷入墙内的货车边,一个握枪,一个握剑,而女孩有些茫然地等在车内。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阿斯加德神殿之下,两个少年分立在铁栏的两侧。

    一道囚牢,锁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