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卡2020-07-18

    静侬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真不好意思，让你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狼狈倒没有。”沈緖楷把 Luna 放下，搀起静侬。她身上裙子颜色深，看不出是否沾了水渍，不过手上却是湿漉漉的，还沾了松针，倒是没见擦破油皮。“疼不疼？”他问。

    “疼。”静侬脱口而出。膝盖尤其疼，站起来简直像上刑。Luna 重获自由，冲到她脚边，咬着她裙角使劲儿拽。这劲儿有点大，扯得裙子下坠，静侬还不得不拉住领口。“哎呀，Luna 你这个坏家伙……”

    沈緖楷把手里的牵引绳扣在 Luna 背后，递给静侬，笑着：“走吧，进去上个药。”

    静侬抬眼看他，：“我回去上药好了。”她原本也没有计划多耽搁，只是没想到他这会儿会在家。这时候陈润涵把车子开过来，在车里看着他们俩，问：“进去喝口水好不好？”

    沈緖楷看静侬，静侬看他，问：“耽不耽误你时间？今天不是应该上班吗？”

    “不耽误。”沈緖楷跟陈润涵示意让他把车开进去。

    陈润涵鸣笛，大门很快就开了。

    “能走了吧？”沈緖楷站在静侬身边，低头看她脚下。

    静侬的鞋尖沾了点水，浅黄色变了深黄色。

    “能走啊，也不是很严重。”静侬着，手心在裙子上擦了擦。Luna 咬着牵引绳拽她，差点拽她一个趔趄。“怎么十来天不见，它力气变这么大……”虽然沈緖楷经常发给她 Luna 的体重变化数据，可是不亲眼看到，那就只是个死板的数字而已，这一下，她可有直观的感受了。

    “它力气还会变更大的，你以后牵它遛弯儿注意点。”沈緖楷。

    “嗯。”静侬又擦擦手。手上水渍早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湿乎乎的。

    他们走进大门，上了一条长长的坡道，一边是石砌的高墙，一边是成排的水杉。越过水杉是一道绿色围网，那边是一个标准网球场。路边有排水渠，刚下过雨，渠里的水湍急清澈，清凌凌的声响让人心情愉悦。走到正屋还有段距离，两人就闲聊了几句，无非是回来路上是不是顺利……听上海正在下暴雨，沈緖楷好像每年这个时候，上海就会下很多的雨，不过昨晚这里雨也很大。

    “下透了雨，天蓝得耀眼。”静侬。

    沈緖楷听了，过了一会儿，微笑点头。

    静侬有时讲话会文绉绉的，初听起来会觉得稍显突兀，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不出声只是笑，静侬意会过来，忙：“我是，今天天气很好。”

    “嗯，天气很好……你跟润涵闹意见了？”沈緖楷问。

    “那么明显吗？”静侬问。Luna 这会儿安静多了，只是似乎对她很不放心、怕她随时会离开似的，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看。她有点心疼，弯身摸摸它的头。

    沈緖楷点头。

    “不好意思，我跟我哥都是七情上脸的人。”静侬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想到跟陈润涵起争执的原因，更觉得不自在。

    “没关系，我就是问问。”沈緖楷。

    他们已经走到坡道尽头，左转再走一段林荫路就是主屋了。这宅子从进了门还有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别从外头轻易看不见里面的真容，就是走进来，如果不熟悉，也是摸不着头脑的，私密性绝佳……静侬没发现陈润涵的车子，沈緖楷指了一下前面，告诉她车子应该停到后面了。

    “等下去后面厅里坐着喝茶，那边能看见后院。润涵对这儿熟，会招呼自己的。我来给你带路。”沈緖楷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静侬听他喝茶，心想这下可扰得久了……既来之则安之，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不能扰太过就是了。

    她跟在沈緖楷身边，走过林荫路，进了正厅。

    室外因为树多又密，蝉噪盈耳，讲话都要提高些声量，一旦进了屋内，将门合拢，外头的声音马上像是被完全屏蔽在外了似的，静侬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很不适应。门口摆着一双白色的女士拖鞋，她估了下码数正适合自己，于是虽然沈緖楷了不必换，她还是换了鞋。

    “舒服一点……而且家里这么干净。”她微笑道。她手扣住 Luna 的牵引绳，看见门边叠放的毛巾，跟沈緖楷示意了一下，取了一条过来，给 Luna 轻轻擦了下脚。Luna 这会儿乖巧的跟方才判若两狗，她看着它漂亮的眼睛，忍不住拿毛巾使劲儿撸了下它的狗头，亲亲它，：“想死了、想死了……”

    沈緖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微笑。

    静侬站起来，把毛巾叠好放到一旁的篮子里。沈緖楷过来，给 Luna 解开牵引绳。她要阻止，他却：“随它吧……见了你，它也不会乱跑的。”

    静侬原本还有点怀疑，但牵引绳一松开，Luna 只是高兴地抖了几下毛，就跟在她脚边寸步不离了。

    “它跟别人可不这样。”沈緖楷看着 Luna，。

    “它见过别人呀？”静侬随口问道。

    沈緖楷顿了顿，：“这事儿本来应该跟你报备的。昨天润涵和一位朋友过来作客，把 Luna 放出去在后院玩了一会儿。”

    “哦。”静侬点头。

    “你知道了吗？”沈緖楷问。

    “……我哥发照片给我，看到一只OC红色的鞋尖。那肯定不是他，也不是你。我就猜到啦。”静侬。她得很自然，看沈緖楷表情似乎有点异样，忙补充道:“并没有介意。”

    “我倒希望你介意。”沈緖楷。

    静侬愣了下，才：“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介意，是……我的 Luna 没在身边，别人却能跟它玩。我有点嫉妒。”

    Luna 听见它的名字，抬头呜了一声。静侬借着弯身摸狗头的工夫，轻轻吐了吐舌，缓解了下这份儿尴尬。沈緖楷倒没再别的，她的脸也就没更热……屋里的温度有点低，她一额头的汗，显得欲盖弥彰。

    沈緖楷：“你请坐，我去帮你拿药。”

    “不用的，我回去处理一下就行。”静侬。

    “及时擦一下药油，青淤会轻一点。”沈緖楷着，转头看了眼茶室方向——茶室连着客厅，阔朗通透，隔着玻璃墙望出去，外面是绿色的草坪，加一片的金镶玉竹林，满目翠色，清凉适意……但陈润涵没在那里。他待喊一声，陈润涵从外头走进来，：“快给我茶喝，渴死了。”

    “怎么这会儿才进来？”沈緖楷指了下桌上已经泡好的茶，让他随意。

    陈润涵：“去看了眼那两只乌龟——昨天瞧见有点不精神，老齐给喂了点药，是准保今儿就好了……我怎么瞧着比昨儿还蔫儿。”

    “是不大好。我预约了医生上门，是得下午才能来。”沈緖楷皱眉。

    “可不敢等。”陈润涵。

    沈緖楷一点头，见静侬还站着，了声你先坐，转身走开了。静侬见他走远，舒了口气，看看陈润涵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也没去茶桌前坐，而是走到玻璃墙前，站在那里往外看——刚才站得远，从哪个角度看不到假山和水塘，大概他们的乌龟就在那里了吧……假山之外，是一架紫藤，那枝叶垂垂坠坠，老藤缠缠绕绕，撑起好大一片空间。她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那紫藤花开的日子，曾经在这样一个地方，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但也许是旅行时见过这样一方紫藤架，占地巨大，开花的日子，都像是节日。

    “那架紫藤，比这房子还老。我去档案馆查过资料，这房子建好了，屋主从各地买了好些奇花异草来，这紫藤移栽自他家乡老宅，当时就有八十岁了。应该是移栽了两棵，但五十年代死了一棵。”

    静侬算了算，这紫藤快二百岁了，忍不住叹道：“了不起。植物比人类活得长久。”

    “你们俩要一直站着畅谈人生嘛？”陈润涵问。

    静侬回头，见陈润涵倒了三杯茶，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坐。”沈緖楷。

    静侬过去坐下，沈緖楷替她扶了下椅子，坐在了她身旁。药油放在桌上，他往她手边推了推。陈润涵喝了一杯茶，又倒，瞟了眼药油，：“离远一点擦，不然这茶香都给你破坏掉了。”

    静侬瞪了他一眼，把药油拿在手里，转头要跟沈緖楷一声，就见沈緖楷也瞪了陈润涵一眼，听他：“喝我的茶，训我的客人，你能耐的。”

    陈润涵手拿着茶壶悬在半空，瞪回去。两人视线像是斗气一样谁也不相让，突然静侬忍不住先笑了，轻声了句我去那边擦药油，两人也都笑了。Luna 要跟静侬走，被沈緖楷一把拉住，抱起来了。

    静侬想走远些，沈緖楷却坐旁边就好了，你听润涵的。她笑笑，穿过竹帘，走到一旁的观景阳台，在藤椅上坐下来。她提起裙子，才看到两只膝盖已经红肿，药油擦上去，真疼得人浑身冒汗。隔了竹帘，她听着沈緖楷和陈润涵低声聊着天，声音像是隔山隔水似的那么远……她将药油盖子盖好，放在茶几上，正要起身，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范姐，问需不需要帮忙。

    她回头一看，是沈家的阿姨，忙不需要的，谢谢你。

    阿姨轻声楷楷让我过来看看的。

    静侬忙站起来，也轻声和阿姨其实药油都擦好了，就是坐在这儿发了会儿呆……“景色真好，像一幅油画。”她。

    阿姨往外看了看，：“楷楷也喜欢坐在这里。他有时候想事情，一坐就是半天，我们也不敢扰他。”

    静侬拿起药油来，看了眼刚刚坐的位置。

    一对藤椅还很结实，但看上去就是用了很多年的，已经呈赭石色，扶手的位置有一处经过修补，颜色要浅一点……她和阿姨着话，从观景阳台走进来。阿姨和她了一声，从另一侧离开了，她就照原路返回。

    路上她看了看时间，盘算着过一会儿就该告辞了。等她回来坐下，沈緖楷问：“伤得严重吗？”

    她摇摇头。

    沈緖楷看看她，：“刚才跟阿姨了，留你们吃午饭。不过考虑到你可能需要休息，不做硬性邀请。”

    静侬又摇摇头，：“已经很扰了，午饭就不在这里用了。啊，你要带乌龟去看医生的话，要不要我介绍一家诊所给你？医生医术蛮好的。上回带 Luna 去检查，刚好看有人带一只陆龟去给他治疗。”

    沈緖楷我刚好要问你这个，告诉我地址吧。

    “你这会儿不是没事吗，干脆让她带你去好了。那诊所就在她家附近。”陈润涵听了半晌，很不耐烦地插话了。

    “OK。”静侬。

    沈緖楷像是没想到静侬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愣了一下，问那你伤没事吗？

    “又不用走路去，不怕的。我们范贝贝，呵，没事都要找事做。这种大发善心的事儿，她最爱干了。”陈润涵着把手里的茶一口饮尽，拿起车匙来我先上车了，范贝贝你要带路，坐老沈的车。

    他完也不等静侬发表意见，站起来就走。静侬看他那脚步都带着气哼哼的样子，抬手抓了下耳朵尖，扭过头去跟沈緖楷：“走呀，我帮你抓乌龟去 。”

    “不用抓，已经放在箱子里了。”沈緖楷像是在忍笑。他让静侬稍等，去搬了个箱子过来。静侬隔着空隙往里头看了看，原来是好大的两只褐色乌龟。她可不上品种，但看着蔫儿了吧唧的，一点精神没有，缩在龟壳里。

    “好可怜。快点去诊所。”她。

    “走。”沈緖楷。

    静侬背起包来，拉着 Luna 的牵引绳，这回走在了前面。她替沈緖楷推开门，跟他一道上了车。陈润涵的车子在前头，开出沈家大门，就一路都在前面。

    “润涵这气像是生得不啊。”沈緖楷。他转头看看静侬，“能问下原因吗？”

    （明天也会更新。时间朝九晚八。各位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