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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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格外响亮的一巴掌,在这个略显嘈杂的夜色中依旧突兀的让人咋舌。

    叶汐雨拎着苏寻的墨发,猛猛一巴掌落下去。

    苏寻脑袋一偏,唇角顿时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拿着血浆的工作人员惊了,坐在镜头前的导演惊了,围观群众惊了,就连一直看着苏寻的君亦初也惊了。

    叶汐雨落下巴掌后,根本没有导演喊咔的余地,顺着戏就继续演了下去。

    “花蛇?呵,我今儿就剥了你的皮!”她拳心用力,将苏寻的墨发揪起,俯身扬起手上的刀刃,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苏寻头皮阵阵刺痛,犹如万千蝼蚁啃噬,而那刀虽无开刃,却刮的她脸生疼。

    她扬起满是鲜血的脖颈,眼中渗出无限阴凉倨傲,将一口沾有血迹的吐沫朝叶汐雨吐了过去,“呸,你要杀便杀!”

    她吐得很准,不偏不倚吐在了叶汐雨唇角。

    叶汐雨瞬时一愣,整个人都懵了,正要尖叫,陈导及时喊了:“咔!这条过了,叶汐雨苏寻你们补个妆!”

    叶汐雨被恶心的脸色煞白,胡乱的抹着嘴,转身干呕起来,“苏寻,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呕……”

    她刚才要不是懵了就直接毁了这条重拍!刚才那一巴掌她一点儿都不过瘾!

    苏寻舔了舔刺痛的唇角,哑声一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想从她这儿讨好处?那就等着!

    突然,苏寻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转眼朝君亦初望过去,嘿嘿一笑。

    君亦初拧眉,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看她。

    心想这货是不是智障,都让人成这样了,嘬一口唾沫就这么高兴?

    补好妆。

    叶汐雨又公报私仇的揪住了苏寻的墨发,恨不得把她的头发一把薅下来,“你这个贱人,给我去死!”

    叶汐雨猛地拎起手上刀刃,恶狠狠的朝苏寻捅过来。

    苏寻视线朝不远处瞥了一眼,蓦地撑大了美眸,里面充斥着万千惊恐。

    她强忍着头皮上的痛意,在叶汐雨的手落下时,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朝前一拽,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前方冲了过去。

    叶汐雨也不知道苏寻哪来的牛劲儿,脚下两个踉跄,没站稳噗通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咔!”陈导再次及时的喊了咔。

    “苏寻!”叶汐雨摔得吃痛,翻身坐在地上就红着眼睛对苏寻咆哮道:“只是演戏而已,你至于下死手吗?!”

    “怎么回事。”

    “苏寻,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看你把叶汐雨摔得,只是让你轻轻甩开她,你怎么能这样。”叶汐雨的助理赶忙冲上来,急头白脸的喊道。

    叶汐雨手掌擦破,狼狈的坐在地上,好不可怜。

    苏寻拧起眉心,忧心忡忡的上前,“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掌控好力度,不好意思啊。”

    陈导在一边看的真真的,原本就对叶汐雨不满的他,也没有让她继续撒泼,不瘟不火道:“叶汐雨,你今天收工了,先回去休息吧。”

    “导演,你看她!”叶汐雨偏偏不依不挠。

    陈导面色凝重起来,君亦初则直接站起身子冷冷道:“你闹什么,自己没站稳怪别人?”

    助理伸手扯了扯叶汐雨的衣袖,声道:“阿雨,他们连着拍了几个夜戏,都心情暴躁着呢,咱们先回去,来日方长。”

    叶汐雨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横了苏寻一眼,愤愤离开。

    苏寻面不改色的走向休息椅,拎起手上的剧本,任由化妆师给她继续补妆。

    沈初夏看着叶汐雨踉跄离开的背影,低头轻声笑了起来。

    补好妆,苏寻的最后一幕正式开拍。

    冲过团团包围,苏寻在男二的长剑直逼君亦初时,猛地闪身来到了他身前。

    男二因为档期冲突,正主今日并未到场,用的是替身。

    长剑刺入她的心肺,她的身子缓缓瘫软在君亦初怀里。

    因为衣服湿透,在靠近君亦初时,苏寻能感觉到他全身的滚烫。

    这一幕落下,血浆和镜头补上,导演抓拍完君亦初和她的眼神后,才让他们继续往下演。

    苏寻从嘴里吐出味道酸爽的血浆,用力的将脸抬起,眸中雾气充斥泛红,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淌下来,“九爷,我……”

    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有把潜藏在内心数十年的那句话出来。

    君亦初将她揽入怀中,脖颈上筋缓缓曝起。

    他低头看着他,不可置信中透着悲怆的凉。

    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哑着嗓音唤道:“阿花。”

    苏寻在眼睛闭上前,听到这两个字,嘴角溢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一句阿花,她此生足矣。

    陈导坐在镜头前,看着缓缓拉近的镜头,一时间竟沉浸了其中。

    苏寻那万千不舍的眼神好像一根针,刺进了君亦初心中也刺进了他心里,那些尖锐的疼都从君亦初的眼神里跑了出来。

    这一幕,完全不需要任何台词,却让人感觉到了无限的绝望,永远的意难平。

    君亦初抱着苏寻的手缓缓收紧,待他将她缓缓放在地上,再次拎起长剑抬眸的一瞬间,陈导再次被君亦初的演技震撼。

    那是让人后脊背发凉的怒视,比他手上的剑更为锋锐,直戳人心。

    “咔!!非常好!”陈导起身,不由鼓掌道。

    片场的众人也都像是恍然从戏中惊醒,拍手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中,苏寻从地上坐起来,扬起脑袋朝君亦初望过来,嘴角扯开了一抹笑意。

    君亦初低头看着她,就像是还没有从戏中走出来一般,眼神里晃动的厉害,里面有雾气和微红。

    苏寻被他的眼神震住,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现在看着她的人是君亦初,还是戏里的九爷。

    可她想,如果阿花在死之前,若是能看到君亦初这个眼神,怕是永远无憾了。

    也不是,就那一声阿花,她就已经无憾了,一辈子,都无憾了。

    苏寻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难受,原本刹住的眼泪再次淌出来。

    她收回视线,坐在地上抱着腿,眼泪就像断了线般流个不停。

    阿花的这一生在脑海里不断放映着,那么清晰、那么卑微、那么美好。

    演员,最忌讳两种情况。

    拍戏时不入戏,杀青时不出戏。

    苏寻犯了忌讳。

    君亦初敛起眸中深色,蹲在她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她,玩味道:“呦,出不来了?真出不来以后就跟着我得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苏寻伸手抹了一把泪,恶狠狠道:“滚。”

    她骂完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走。

    君亦初看着她的背影,一低头,藏在眼里的那滴泪就掉了出来。

    没有在剧组久待,苏寻收工后便和沈初夏赶回了酒店。

    连着几天夜戏,又在水里泡了数个时,苏寻早就精疲力尽,几乎强撑着意识洗漱完,倒头就睡。

    起初她觉得冷,裹紧被子没睡多久后又觉得热,冷热交替非常难捱。

    呼吸越来越滚烫,苏寻嗓子眼里像是烧灼了一般,连轻咳都觉得疼。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胃里不断涌着的酸水持续发酵,最后忍无可忍,撑着床沿冲进了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就是一顿呕吐。

    没有食物全是苦涩的酸水,像硫酸一样近乎撕裂她的喉咙,呛得她眼冒金星。

    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滚烫的温度让苏寻有暂短的失神,她脑袋发晕的在地上坐了一会,用凉水漱口后又洗了个脸。

    另一张床上的沈初夏睡的很沉,轻微鼾声预示着她的疲惫,算起来,这几天她也没怎么睡。

    苏寻盯着她看了半晌,并未吵醒她,走到书桌前给她留了张字条,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掏出口袋里的口罩和车钥匙,套上外套的帽子,苏寻下到地下车库,踩着油门出了酒店。

    午夜四点半,万籁寂静,凉风从车窗外灌进来,让苏寻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

    半个时后。

    她抵达衡山镇的医院,在急诊室挂了号。

    给她接诊的医生,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一板一眼,并未认出她,量了她的体温看了她的喉咙后,就给她开了抽血单,是扁桃体已经开始化脓。

    抽完血拿到报告,医生又给她开了两瓶点滴。

    护士见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多量了她几眼,“完了叫我。”

    苏寻点点头,在护士走了后,身子微微后倾,靠在了医院冰凉的椅子上。

    这个点的医院虽不像珑城医院那样人满为患,但依旧有不少人来来回回的穿梭,时不时会传来一阵孩的啼哭和大人低声的争吵。

    苏寻嗓子疼的厉害,连咽口水都变得心翼翼,眼皮越来越重,她在快撑不住的时候,用手机定了表,便倚在椅子上憩。

    睡的并不沉,朦朦胧胧中她仿佛听到了救护车呼啸的声音,悠远而模糊。

    眨眼间,苏寻又回到了一年前。

    她站在一条泥泞的街道上,身边的人指指点点的讨论着,叹息的,惊恐的,事不关己的。

    而在她对面,蔺素衣冠不整的被抬上救护车,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被血糊满,惨不忍睹。

    苏寻张开嘴大喊,想冲过去可脚下却像长了钉子般,任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妈。”

    蓦地,蔺素脑袋一晃,朝苏寻这边偏了过来。

    她沾满鲜血的美眸瞪得浑圆,里面光亮全无,像个血窟窿般,死不瞑目。

    让人窒息的恐惧和悲怆袭上来,苏寻浑身一颤,满头大汗的惊醒了。

    还未来得及回神,她睁眼便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