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绝命神笔 十六

A+A-

    上百支箭密雨一般朝着盛家校场落了下去,在场的仙门弟子纷纷拔剑挥躲,道道兵器的华光交替闪现,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

    盛家的机关还带了几分人性化,大抵是将这边发出的动静也当作了来犯的人,离得最近的两棵树树顶的弓.弩忽然转过了方向,连片刻停歇的功夫都没有,两排箭头带着红光的利箭便朝着刚落地的司淮三人射了过来。

    “吾念!”司淮急急喊了一声,将手里的两个人推了过去,借着力道旋身退了几步,顺手将腰间的扇子抽出,手指在扇轴上微一施力,展开的扇面便扑出一道劲风,将来势汹汹的箭矢生生逼停。

    但也只是片刻的僵持,这把扇子只是他重新活过来之后寻来材料为自己做的衬气质的兵器,对付一般妖魅倒是可以,盛家的这些箭是用上好的材料造的,一般的兵器抵挡不住。

    要是被这箭矢从身上扎个窟窿,他身上的“血肉”都得变成稀泥巴从窟窿里流出来。

    司淮有些吃力地皱起了眉头,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道,原本浮在身前阻挡着利箭的扇子忽然转动了起来带起了一道的风力,他趁着这个时候抽身退开,忽然没了阻挡的箭矢被什么东西推着似的快速擦过落下的扇子,一头扎进树丛最后落进了湖水里。

    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司淮弯腰拾起飞花逐月扇,毫不讲究地用袖子拂去沾上的灰尘,有些心疼地抚了一下裂了一道口子的扇面,才慢慢走盛锦承边上,问道:“没事吧?”

    “没事。”盛锦承对他抱手作了个礼,又回头看看吾念和尘一,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话没问出口,便看到另一边已经了起来。

    一片混战中,一支从高处落下的箭朝着东阳彦的身后过去,在离着五步远的地方被盛兰初的剑一把斩断,附近的东阳家弟子大抵以为她要对自家少宗主不利,叫喊着一起围了过去。

    “祁舟兄,求你帮帮我阿姊!”盛锦承一边拉着司淮的衣袖央求一边回头看身后的战局,只恨自己是个不会武的人,此时竟一点用都帮不上。

    “别急。”司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吾念递了个眼神让他顾好盛锦承和林应,转身便朝一片混乱的盛家校场走去。

    展开的折扇被他拿在手里轻轻摇出了几分公子气,一转眼就被当做武器扔了出去,在盛兰初跟前绕了一圈落了围攻她的人手中的兵器,复又回到了司淮手上。

    那边司淮刚一走开,这边便又是几支箭矢从岛下射了上来,吾念眼疾手快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作武器,双手快速挥动着将利箭落。

    趁着这片刻功夫,几个外家弟子已经拉了勾绳爬上了岛,纷纷将佩剑横在身前朝着他们几人靠过来,吾念将手中的树枝转了个方向作出抵御的架势,不料那树枝不甚结实,“咔嚓”一声在他手上折了下去。

    /

    一道剑气的气浪在盛家校场散开,逼得场上的人都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一时止下了斗的场面。

    只见钟家家主钟洵一柄佩剑深深没入地面,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厉声斥了一句,“都住手!”

    早已混做一团的钟家弟子们听到了家主发话,赶忙收了兵器退回了钟宗主身后,另外几家的弟子见势看了眼自家宗主的脸色,也都退了回去。

    钟洵:“大荒山一事十分重大,是不是三百年前的妖龙复生暂且不知,我们四大仙门互协互助数十载,不能在这种时候伤了和气。”

    “哼!”盛宗主收了佩剑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大荒山出事当夜,几位宗主就往我三木原赶,到底是谁先伤和气?”

    “贵府的那位先生多少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他杀了这么多人盛家却没有个交代,我们一起来过问一句也无可厚非。再者,如果盛家要查这幕后之人,我们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可是一个普通人竟能催动一支笔在梦中杀人,这支笔定然不是什么好物,理应交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下,吾念和盛锦承几人便被爬上岛的几名弟子用剑抵着赶了出来,那几名弟子穿的都是明家的玄色麒麟纹家服,见场上一片安静,才放下了兵器对明峤行了个礼。

    “锦承!过来!”盛兰初抬高的声音已经蕴了怒气,等他们几人平安走回了盛家这边,才冷冷笑了起来,讥讽道:“口口声声什么只是来过问一声,不要伤和气,那你们这些乘船从我三木原岛边上来弟子,莫不是走失了路找不到盛家的大门?还是想堵绝了我盛家的后路一网尽?!”

    钟洵对忽然从后头绕出来的名家弟子也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旁边的明峤。

    明宗主的脸上也是诧异的神色,厉声斥责了他们几句,才缓和了几分神情,站直了身子对着盛宗主施了个赔罪的大礼。

    “明家弟子误解了此行的意思,竟从水路围堵险些伤了盛家公子,是我这个家主的过失,明岐道在此向盛宗主、向盛家赔个不是。”明峤垂下的眼睑抬了起来,调转了话头,“但是钟宗主的在理,就算盛家要留下这个人,也应该将那支害人的笔交出来,万一真是什么邪物,留着只会是祸害。”

    “这么,我们盛家还应该感谢诸位不惜大动干戈逼上三木原来?”盛兰初见盛锦承和林先生都完好无损,这才敛了几分火气,没有将已经戳破的事情再挂在嘴上提。

    仙门四大家在百家中都已经有了根基,不少门派甚至依着这些大家族而存,三家这百来号人的架势大不大不,白了就是借着这个要紧的由头在盛家头上踩上一脚,压一下他们这靠钱财堆起来的气焰。

    “我们这么多人逼上三木原确实欠妥当,但这箭,是盛家先放的吧?我们几家伤了这么多弟子,盛家难道不能息一下火气?”

    “息火气?你们现在立刻退出三木原,将你们水面上的那些弟子也一并召离,这火气倒还息得下去!”

    “就算……”

    “罢了!”钟洵拦住还要辞的明峤,抬手将没了一截进地面的佩剑拔了出来,“我们到凤棉寻一处落脚的地方,还请盛宗主快些拿个主意,人你们可以留下继续追查,但这来历不明的笔还是交出来为妥。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件邪物,我们才好一同去大荒山追杀那突然现世的龙坑。”

    话罢,他伸手示意身后的钟家弟子先行撤离,明峤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也转身吩咐了下去,倒是另一边的东阳家从头至尾都没有过一句话,就像被人拉来凑数的一般。

    /

    “等等!”作为仙门此行目标的林应忽然开了口,在众人的目光中从盛家弟子后头走了出来。

    “先生!”盛锦承急忙拉了他一把,林应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拂开了他的手继续走到人前。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了那支玉色的笔,笔尖没有蘸墨,白得不染纤尘。

    他回头对盛宗主笑了一下,带了几分苦意,道:“我林行允何德何能被盛宗主当做挚友,只可惜答应为你画的水墨丹青,怕是画不完了。他们得没错,这支笔指不定就是什么邪物,没准这次的事和这支笔有干系,不管是神物还是邪物,都不该落在我手里。”

    盛宗主听出了几分话外的意思,急忙想要上前,见他伸手阻止,只得站在原地,问道:“行允,你想做什么?!”

    林应似乎哽咽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东西,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越来越苍白。

    “该的我都了,你们替我追查这幕后之人,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十几年前靠着这支笔捡回了自己的命,可是这些年我害了太多人,我的心里早就无比难安,他们有些人原本不用死的,是我结束了他们的命。早在无数个梦到那些冤魂向我索命的夜晚,我都想一死了之,可是到底是没有死的勇气。盛家待我如至亲,我又怎么躲在你们身后,让你们为了我伤了与仙门百家的和气。”

    他顿了一下,目光有些不舍地在盛锦承身上停留了一下,毅然地转向了三位宗主,双手呈上了玉笔。

    “此物不知正邪,林应自甘交与几位仙长,也省去有人再用此物作恶。只是请容我再使一回,我也想死在一个美梦里。”

    众人对他此话一时作不出回应,只见他将玉笔置于掌上,那笔便慢慢在他掌心浮起,泛出一道极其温润的青玉色,在虚空中轻微地游移着,像是在绘着一副绝丽的画作。

    “大师——”他回头看向吾念,决定赴死后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压,连苦涩的笑都变得纯粹诚恳。“可否为我超度?我怕等我的怨魂太多,黄泉路不好走。”

    “阿弥陀佛。”吾念重重点了一下头,走出两步盘腿坐下,一手竖于身前一手捻动佛珠,低声诵起了经文,旁边的和尚见状,转头看了盛锦承一眼,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木鱼,跪到吾念旁边轻轻敲了起来。

    “多谢。”林应道。

    玉笔的光华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虚空里成型,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接过盛宗主抛过去的酒葫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饮了一大口。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似乎只有一刻钟那么短,又仿佛整整一日那么长,地上坐着的人喝醉了酒一般脸色带点微醺的红意,嘴角轻轻扬着,手上的酒葫芦却掉到了地上,洒出了最后几滴未喝尽的酒。

    笔尖下一片绚彩的光华落在了他身上,钟洵抬手拂出一道掌力要将玉笔收入掌中,不想笔身的玉色光华忽而变得十分两眼,一道青碧色的火焰无故在笔的周身燃了起来,不带丝毫灼热的温度,片刻功夫就将玉笔燃化,变作了一块巧的青色玉石,落到了吾念的手心。

    碎玉石……吾念望着掌心的东西,恍然记起了几个月前在梅园那相似的一幕。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撞击着,但认真想一下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司淮紧紧盯着他手上的一块碎玉,墨色的眼眸里出现了无比复杂的思绪,有些沉淀了许久的记忆也被抽了出来。

    梅园那一块碎玉出现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熟悉,今日这支玉笔化作了碎玉石落到吾念手里,他才终于认了出来。

    那是碧玦禅杖里嵌着的那块玉玦,妖物精血所化,凝了那人的大半修为。

    只是——这玉玦为什么会碎成了玉块,变作了他物?

    作者有话要:  我真的是个写到斗场景就会死机的渣作者了1551

    这里一下这几天渣作者要赶论文,能抽出来码字的时间比较少,所以更新会比较慢,可能隔日更吧,过几天我搞定了论文这猪蹄子再恢复日更,千万不要嫌弃我,不然我就哭(司淮:头给你歪!让你哭!我还要和吾念么么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