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塔罗游戏(18)
[追魂夺命箭快好了谢池就算躲进去也凉了啊,不是那箭能追你到天涯海角么]
[所以毁了真挺好,万一谢池被射死,江朔进来不就不费吹灰之力又获得了关键线索羊皮纸?]
谢池不再同隐士言语。
被他毁掉的羊皮纸上,除了隐士所的那些,并无其他信息。
塔罗转世法已经偏心到了这种地步,缔造了游戏,却连祭品方的完整游戏规则都没写。
一切都隐藏在游戏中,需要弱的祭品自行探索发掘。
隐士平复好情绪,对之前那一幕闭口不谈,指着周围,道:“这是我生前选择住下的房间,死后会成为下一届玩家的短暂庇护所。”
谢池正在整合所得信息,思索脱身保命之法,闻言心不在焉问:“那另外两件房是什么?”
隐士难得轻松地笑了一下:“魔鬼牌上的魔鬼。或者,只要不是由我引进来,进入这三间锁上的房间中的任何一间,都会遇上魔鬼。”
……
“救我!!”
房间外,听见谷羽的痛呼惨叫,江朔立即使用虚空之弩朝黑暗中射箭。无数黑色箭支齐发,射在房间内的不知名怪物身上,发出“砰砰”的金属声。
这威力巨大无比的箭,似乎并未伤到它分毫。
黑暗深处的巨兽浑身坚硬无比,无懈可击,江朔在门外,凭借过人的听力,听到了房间内的轻微翅膀拍声。
有箭支缓冲,再配上迁越道具,谷羽终于从怪物手中逃脱,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口,他的背后,一只尖锐的利爪朝他抓来,似乎要拖他进无尽的深渊,凭借着点光亮,江朔看清,那是只似人非人的怪物,有蝙蝠一般的巨大翅膀,羚羊一样的长角,面容凶神恶煞,嘴如盆,肚子硕大如猪,两脚尖如雉鸡。
它身上缠绕着生锈的厚重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已经插进了谷羽的两肩,怪物似乎不能出来,但它攥紧了锁链,往后疯狂扯动,一时锁链碰撞声震耳欲聋。
原本就要扑出来的谷羽,险些又被他整个扯了进去,他扒住门,肩上血肉齐飞:“救我!!”
他被一点点往后拽,肩上的锁链带出更多的血沫和骨头渣。
江朔当机立断,直接削掉了他的两肩,拉力顿消,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痛中,谷羽直直摔在地上,大喘着气,像濒死的鱼。
背后的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然后那被人为损坏的锁,又自发锁上了。
谷羽立即用他最后一件保命道具疗伤。
他好了些,惊魂未定道:“是魔鬼!谢池肯定死了!”
那怪兽如此强大凶悍,自己尚且被重创,又何况是虚弱至极的谢池?
怪物不杀自己,是因为它受女巫控制,按照死亡顺序,现在还轮不到自己死,女巫出于一定目的,暂时不想杀他,所以只是叫怪物重创他。
但谢池就不一样了,按照死亡顺序,本来下个死的就是他,如果他在上锁的房间里遇到了魔鬼,女巫绝不会叫魔鬼放过他。
谷羽忿恨道:“他也是蠢,为了害我们自愿往这种房间去,作死。”
江朔盯着眼前沉寂的房间:“不对。”
“什么?”
江朔不答,问:“你之前身上的血,是不是谢池那俩跟班的?”
谷羽愣了下,这才回想起这事:“是的!”
“怎么回事?”
“我之前正好碰到他们,就对他们动手了,不过叶笑笑带了保命道具,跑了……但也重伤,估计活不了多久,任泽差点被我杀了,结果最后关头女巫跑出来救走了他,因为按照死亡顺序,还轮不到他死,女巫好像很不想被破死亡顺序,为此不惜出手救人……”
谷羽越声音越,不敢抬头看江朔的眼睛。他办事不力,刚要将功折罪的话,江朔却问:“你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谷羽不明所以开始回忆,几秒钟后道:“好像在……找乌鸦,对……我想起来了!他们找到一只乌鸦,然后谢池的那把剑也飞进来了,但奇怪的是,任泽他们看见我,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叫剑和我周旋拖延时间,自己逃跑,而是把乌鸦放在剑上,让剑带乌鸦从窗外跑了,自己迎了上来,简直是送死……”
谷羽完才发现,江朔的脸色森寒一片。
他牙齿咬得嘎叽作响:“谢池没死。”
“那只乌鸦是隐士。”
“他现在躲在我们进不去的空间里疗伤,且很有可能,获得了关键线索。”
江朔的脸冷得吓人,谷羽大气不敢出一下,江朔却倏然笑了,阴森森地笑了。
他的左手,摸上了右手的虚空之弩,那里,一只箭头猩红箭身密布着怪异纹路的箭,已经彻底准备好。
江朔回忆起了追魂夺命箭重创沈逸的美妙场景,脸上浮现一点点森然的笑意:“他再聪明,也仅此而已。”
“到此为止了。”
谷羽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已对谢池惧怕到了如此地步,谢池不死,他坐立不安,生怕在睡梦中头颅落地。
他是知道一点江朔和沈逸的关系的,江朔恨沈逸入骨,却也并未重视忌惮到这般田地。
谢池竟是比沈逸还可怕的敌人。他的成长速度太快了。
幸好他就要被终结在这了。
……
隐士的出现,并未如谢池料想般,给他带来突破性的转机。
六个时的安全期,太过鸡肋。他像个被明确判了死刑的犯人,突然被告知,枪决延后六时。
但这并不能彻底改变他的处境。
六个时后,他还得去面对江朔,还是以手段用尽伤痕累累的状态,去面对实力又重归巅峰的江朔。
到那时,他的处境将会比现在还窘迫。至少现在,江朔的实力还未完全恢复。
他在慢性死亡。
谢池很清楚这点。
而且……
谢池暗暗攥紧了手,唇抿得严丝合缝。
他躲了起来,任泽呢?叶笑笑呢?
谢池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甚至都无法出去。他什么都做不了。
隐士将在安全期的第一个时末消散,到时候,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
这里像座监狱,而他将在绝望中等待外面的人提他出去处决。
谢池躁郁至极地揉了揉头发,他不能坐以待毙。
这是他的困境,挣不脱只有死路一条。
“咻”地一声,他听到箭从机弩里射出的声音,江朔似乎又在用箭射石门,试图进来,谢池刚要放下心,却发现声响有些异样。
那箭比之之前的箭,射出的速度更迅猛,威力更大,它顷刻间就射上了石门,却并未如其他箭支那般撞上石门就折断了箭头,无力地掉落,而是像个钻头,在毫无缝隙的石门间生钻硬挤。
那动静磨得人耳疼牙酸。
而无懈可击的石门,竟硬生生被钻动了。
谢池阖上眼,立即看到了自己被一支红色箭头的箭射中钉死在地上的血腥场面。
“怎么办?!快要进来了!”隐士骇然失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厚厚的石门箭射进的那处已经被钻得很薄了,差一点就能透进光。
谢池却像个木桩立在原地,无动无衷。
“你在干什么?你快想想办法啊!!”隐士冲过去摇着谢池肩膀,焦惶道。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那箭射入,谢池必死无疑。
羊皮纸已毁,一切都完了!隐士只能将女巫的秘密告诉一个玩家,这是游戏规则!
第一个找到他的是谢池,他只能被迫把宝压在被压的抬不起头谢池身上。
眼下……来不及了。
隐士追悔莫及,再一次感到绝望。
他在谢池耳边大吼大叫,试图喊醒他,让他做点什么改变颓势,垂眸不语的谢池倏然抬头,深黑的瞳孔里,有一丝奇异的光,出的话却荒唐可笑:“我是不是快死了?”
隐士恨不得掐死他,眼睛赤红:“是!你马上就要被射死了!”
谢池却并不生气,反而将隐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啊,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以待毙。”
“你到底在什么?!”隐士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个懦夫!这种时候他只会逃避!只会装疯卖傻!
“死了就能活了。”谢池轻轻。
祭品方潜藏的游戏规则、命运之轮可能给出的正确指引,塔罗转世法上所书的祭品胜利的三种结局、为何找到关键的隐士反而成了牢笼里的困兽,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成为困兽,是因为困兽也能够自救。
是因为生路近在咫尺,即使他被困在这里,依然能够抵达。
明生路的门槛极低。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你清醒点!你到底在什么?!”隐士急道。
谢池眼里清明一片,缓缓笑了起来:“因为这片的主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恍惚间,那声笑似乎划破无声死寂的黑暗,划破过去无数个漫漫长夜,指引人前往未知,拥抱可能的渺茫的希望。
隐士惊恐地看着谢池弯腰飞速拿起一边的血魔之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你疯了!”隐士尖叫地就要夺下他的剑,却为时已晚,谢池已经被血魔之剑刺穿,仰面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里,眼底洞悉冷静的光一点点涣散。
他的脸苍白如纸,脆弱地像个透明人,连呼吸都困难,却轻松地笑了。
仆人曾,命运之轮可能会给出正确的指引。
他一直以为正确的指引需要他们自己问才能获得。
可命运之轮其实早就给出了答案。
命运之轮,有蛇的那半边,赛特代表死亡,所以象征的是危机四伏的月亮天象,而另外半边,象征的是安全明亮的星辰天象。
而代表星辰半边的,是人身狗头的安努比斯,塔罗牌里,他是古埃及……死亡魂灵的导师。
是超度死者的引。
它会让自己甘愿就此死去、抛弃过往一切的人,重新开始,重获新生。
由象征死亡的赛特到代表新生的安努比斯,是死亡到新生的轮转,生命就是一个首尾相连的圈,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所以命运之轮是一个赛特到安努比斯的圆。
由危险重重的月亮到璀璨光耀的星辰,由表面上的危险到表面上的安全。
但也只是表面上。
不择手段向生的人,却在悄无声息中走向死路。
因为如果无法看破生路,第七夜,这些求生的人,都会死亡,成为天地的祭品。
而只有甘愿向死的人,才会走向新生。
向死……而生。
塔罗转世法里明确记载,祭品可以利用游戏规则成功逃离古堡,甚至战胜女巫,更有甚者,夺取女巫的力量,成为下一届塔罗巫师。
它只明确指出了祭品存在的生路,却并未言明,他们该如何走上那条充满生机的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答案。
女巫以身涉险放手一搏,才有下一世。
祭品自愿赴死,自己杀掉自己,方有一线生机。
他已经无路可走,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得谢谢江朔,将他逼到如斯田地。
否则他未必狠得下心。
无尽黑暗中,人身狗头的怪物若隐若现,却并不令人害怕。
它的嘴角一点点抬起来,似乎在朝他微笑。
奇怪动听的咒语在房间内飘荡,引他去往生。
甘愿死的人,将脱离眼前的纷纷扰扰,走向另一重鲜有人至的光明,去洞悉潜藏在危机背后的真相,去真正理解这个诡谲的世界背后,不变的真谛。
谢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透明的灵魂,脱离了残破不堪的躯体,变得实质而明亮。
那些加诸于身上的苦痛折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噗嗤”一声,那支锲而不舍的箭终于钻破石门,并无一点误差,力有千钧地直直射进了他地上尸体的腹部,它占领了他的尸体,尾上一点猩红,像是在炫耀。
就像他预言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