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人鬼情未了(20)
祁鸾抬眼,发现贺正眼眶微红,忙问道:“你眼睛怎么了,哭了吗?”
“没有。”贺正摇头,现编了个理由:“开车风大,吹红的。”
“那我给你亲亲,亲亲就会好了。”祁鸾踮起脚尖来,凑到他眼睑处轻吻两下,松开时还在叹气:“要是我可以帮你的忙就好了,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贺正失笑:“我是让你来当我媳妇的,又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哪能什么事都劳烦你。要是连自己的人都养不活,那我还算男人嘛?”
祁鸾用脑袋抵着他的胸口,撒娇道:“就算你养不起我,你也是我男人。我们可以一起睡桥洞呀,白天就去路边卖唱,你来唱,我收钱。”
“哈哈,还挺有规划。”贺正被他逗乐了,一边反手关门,一边领着这活宝似的家伙回屋。
贺正将祁鸾抱到床上,与他依偎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不点儿,你想离开这里吗?”
祁鸾问他:“去哪儿?”
贺正组织了一下措辞,:“去一个更安全、更宽敞、更舒适的地方。”
祁鸾疑惑:“这里不安全吗?”
贺正:“倒也不是,只是,这里人员混杂,偷混混地痞流氓一大堆,环境不好。”
祁鸾以为他的是上次吃饭时遇到的那些人,以为自己懂了他的心思,认真思考一番后,问他道:“那贺正会跟我一起走吗?”
贺正摸摸他的头,笃定道:“会啊。”
祁鸾立马倒戈:“那我也要去,我要跟贺正待在一起。”
贺正被他的全身心信任行为给暖到了,故意调侃他:“你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把你卖掉啊?”
祁鸾吐吐舌头,:“我才不怕呢,我不值钱的。”
贺正大觉可爱,没忍住抬手戳了戳他酒窝。
玩着玩着,又难过起来。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将这么可爱的家伙赶出门?
那时候家伙成年了吗?有自理能力了吗?有没有给他足够的钱,有没有安排人照顾他?
这些问题都得不到解答,因为最适合给出答案的人,就是他自己。
知道自己跟祁正恒的关系后,贺正再接受祁鸾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时,只觉惭愧。
如果一切能重来,别犯错了,就算不点把天给捅漏了,他也只会忙前忙后地给他收尾。舍不得半分苛责。
他天真的、可爱的家伙,应该受尽宠爱,而不是孤苦伶仃,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不点儿,我问你件事。”贺正突然开口。
祁鸾:“嗯嗯?你。”
他笑容清甜,不染纤尘。
贺正越看,越觉得伺机套话的自己龌龊。
即使良知竭力想把他往回拉,他仍是一意孤行地迈出了那一步:“不点儿,要是哪天……我做错了事,很严重的事,你可以原谅我吗?”
祁鸾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只好反问道:“跟我有关吗?”
“有。”贺正点头。
祁鸾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掀开眼睑看着贺正,想了一会后,问:“一定要原谅吗?”
贺正结舌,含糊道:“倒也不是……你有拒绝的权利。”
这实在是个圈套,毕竟贺正已经知晓了因果,而祁鸾依然被蒙在鼓里。
可单纯如不点儿,哪里会想出那么多弯弯绕绕。
从他来到这世上起,贺正就是他最信任的人。贺正挖好了坑给他跳,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往前走了。
祁鸾掰着粉白的手指头细数:“可以只原谅一次吗?就一次,不能再多了。贺正不能总是欺负我。”
贺正看着这半点不设防的宝贝,鼻尖有些发酸,却仍是强笑着道:“好,一次就一次,够了。”
他心揣着这“仅使用一次”的免死金牌,又将那给他机会的人心抱在怀里。
或许他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竟连这样简单爱着他的家伙都蒙骗。
可若是不用些手段,或许他们连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祁鸾紧贴着他,贺正紊乱的心跳、呼吸,自然逃不过祁鸾的法眼:“贺正,出什么事了吗,我感觉你好紧张。”
贺正哪里敢跟他真话,当即道:“没有。可能是年纪大了,有感而发。”
祁鸾就笑,夸他道:“你哪里年纪大,刚刚好,我最喜欢你了。”
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把贺正的每一点都当优点。听得另一个当事人一阵羞惭,险些没忍住全盘托出。
却还是住了嘴,心维系着这个谎言,用纸努力包住汹涌的火焰,巴望着它泄露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H城。
祁家二子祁合开了瓶葡萄酒,往办公桌上倒了两杯。
腥红的酒液微微晃荡着,映照着他酷似其父祁正恒的眉目。
他抬手端起一杯来,微微呷了一口。
香中带甜,扩散到舌面时泛了酸,入喉后酒劲上来,扑了满鼻。
劲柔,味酸,不得他喜欢。
只因被他用来哄着某人喝过,掺杂在与那人有关的记忆里,这才上了他的桌。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面向东方的窗外悬着一轮明月,洒落无尽银辉。
“祁适去了C城?他找到老头子下落了?”祁合转向右后方,在黑暗笼罩的空旷处,站着一个人。
“是。”那人微微躬身,显然地位在祁适之下:“本没什么异常,只是属下派去盯堂少爷的人回复,这几天堂少爷似乎出了省。”
祁合嗤笑一声,道:“他一个当官的,不在岗位上老实待着,还跟我玩这招金蝉脱壳?”
下属低着头不敢插话。
他明白只要自己把话带到,这位上司自会想明其中蹊跷。
祁家这一辈里头,长子祁适最为阴险毒辣,次子则最是机敏过人。
祁合就好比那下棋的人,一子在手,未下之时,早已看透了对手的底牌与去路。
祁合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将空杯往地上一扔,在玻璃碎裂时转身道:“去C城。”
下属劝阻道:“二少爷,您不怕大少故意调虎离山?”
祁合走到下属近前,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就像训狗的人在调.教自己手下的野犬。
他咧嘴轻轻笑了一下,:“他尽情调他的虎,老子只管要他和祁正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