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鸾一听，吓得险些从囚车边上掉下去。

    祁鸾：“诶诶诶，你可别叫我大人，我担不起。”

    张大人虽落了马，却还得回京后再行定夺。

    祁鸾呢，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大夫，完全没有可比性。

    张大人：“祁大人您就别谦虚了，谁还不知道你和吕帅的关系啊！”

    祁鸾：“我和吕帅，什么关系？”

    张大人将两手握拳，凑在一起做亲嘴的姿势：“就那个呀！”

    祁鸾：“你胡八道些什么，我跟他是清白的。”

    张大人：“诶呀，祁大人，在我面前您就不用装了，咱们都是一样的，都喜欢男人。”

    祁鸾额头滑下三条黑线。

    张大人：“祁大人，我知道我犯了事，回京之后也没好果子吃。但是呢，我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有点吃不消。您能不能跟你家那位，让他给我们几条毯子避避寒。若是再来两块挡风布，那就更好了。”

    祁鸾：“干嘛要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张大人：“我话要是有用，就没必要来找你了。吕帅当初能为了你对抗全军，现在也能为了你一句话施舍点用品。就看您愿不愿意帮人这个忙了。”

    祁鸾：“什么对抗全军，瞧你这张嘴的。那些人是去追马，又不是为了揍他。”

    张大人：“都一样，都一样。我知道当初是我见色起意，我不是人，我该死，可我哪里知道您是吕帅的人啊，是不是？您就行行好，高开尊口，赏我们两张毯子，可以吗？”

    祁鸾：“真是服了你了。”

    他抬眼看看吕风遥，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他是怎么被凑成一对的。

    是因为一起骑马回营，还是因为那些暧昧的举动？

    又或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吕风遥对他表露过好意？

    这个姓吕的，真是古怪，当面问他他不，张口闭口只喜欢女人，却原来在背后偷偷这些。

    祁鸾：“好了好了，我今晚去问问他，看行不行。”

    张大人：“还要等今晚？现在不行吗？”

    祁鸾：“现在行什么行，太阳这么大，还能冻死你啊。”

    他完便去拨弄自己腰间的药包，不理张大人了。

    一连数日，天气甚佳，军队也一刻不停地往前赶路。

    祁鸾直等到晚上，才去吕风遥帐中找人。

    身为主帅，吕风遥有他的独立营帐。许是因这里的人大都信得过的缘故，营帐外并无守卫，内里也无近侍。

    祁鸾溜达一圈后不见吕风遥人影，便又出门去寻他。

    等他走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营帐中。

    祁鸾找到吕风遥时，那无事可做的男人正站在沙丘上吹风，左右无人，唯有月光洒落，照在他熠熠的银盔之上。

    祁鸾：“嘿，吕风遥。”

    吕风遥依言转身，笑了一笑，：“有求于我，就喊我吕帅；无事相求，就天天吕风遥了？你这张嘴还真是不老实。”

    祁鸾嗤他：“你还不是喊我兔子，咱们半斤八两。”

    吕风遥：“就你这身板，跟本帅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何来半斤八两。”他看祁鸾走上前来，噘着嘴一副找事的模样，问他：“怎么了？夜里睡不着，来找本帅消遣啊？”

    祁鸾：“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那个……”

    他过了好久，才吐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噗嗤。”吕风遥没忍住笑喷了，亏得他现在没喝水，不然恐怕得呛进气管里去。

    吕风遥：“你想什么呢，本帅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跟你叔叔约好的啊，一个两个来问我……”

    祁鸾没留意他后一句话，只将自己挪到跟吕风遥并排的位置，以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直面自己：“看着我的眼睛话。”

    他怕吕风遥骗他。

    可吕风遥却被这动作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扯落祁鸾的手，退后两步，道：“别做这种举动，本帅吃不消。”

    祁鸾：“回答我。”

    吕风遥：“不喜欢。”

    祁鸾：“我不信。”

    吕风遥无语了：“你既让我，我了你又不信，那你问我干什么？你脑子坏掉了啊？”

    祁鸾想起张大人的话，总觉得吕风遥在故意掩饰。

    祁鸾：“你你不喜欢男的，又跟我这般亲近；你你喜欢女的，也没见你婚配。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么？”

    吕风遥：“这有什么奇怪的，男人立足天地，先立业再成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若是不喜欢我跟你亲近，直就好，本帅以后保证离你三十米开外，绝不逾越。”

    祁鸾：“谁要你离我那么远了，神经病！”與。夕。糰。懟。讀。嘉。

    吕风遥：“那你就别这些稀里糊涂的话，要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呢。”

    祁鸾：“怎么，我拉低了你的档次啊？”

    吕风遥：“这倒也不是。不过你不是问我娶亲的事吗，这次回京，也有去解决这件事的成分在。我母亲给我物色了一些世家千金，想让我去看看，若是有相中的，就顺便把婚事给办了。可我常在边关，也不知哪家千金愿意跟我……诶，你跑什么……”

    还没等吕风遥把话完，祁鸾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吕风遥一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祁鸾冲回自己的营帐，脱了鞋子扑到床上，将被子蒙过头顶，忍着阵阵冲过心脏的浪潮。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明明是要去找吕风遥清楚的，却又成了战场上的逃兵。

    不知是他习惯了吕风遥的存在，还是认定那人永远不会离开，当吕风遥出要跟别人成亲的话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祝福，而是悲伤。

    他感觉自己被抛弃了，被一个一起拌过嘴、一起骑过马、一起睡过觉的人抛弃了。

    不是失去一个朋友的怅然若失，而是痛失一个爱人的郁卒。

    我不是喜欢叔叔的吗？祁鸾问自己。那我现在又在难过些什么？

    他跟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他是大将军，你只是一个药师，门不当户不对的。

    就算你救过他，也不能强求着他以身相许吧。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呢，像是心脏空了一块，往里嗖嗖地灌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