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金簪雪里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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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鸾见他油盐不进,忍不住便使出了杀手锏:“我有先帝御赐的婚书,我在上面写了我们俩的名字。就算你不乐意,也晚了。”

    吕风遥:“什么时候的事。”

    祁鸾:“刚刚。”

    吕风遥将笔一放,揪着他的领子,问:“婚书呢?”

    祁鸾:“我不告诉你。”

    吕风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祁鸾梗着脖子:“才半个月你就有了新人,又怎么好意思我移情别恋。你就是嫌弃我是个男人。”

    吕风遥:“是,你能改吗?能改我马上就跟你成亲。”

    祁鸾气得红了眼,他知道自己被羞辱了,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地位,只因他生来便是个男人,没法给吕风遥想要的,没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吕风遥身边。

    他抓起地上的宣纸,对着吕风遥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我讨厌你!”

    吕风遥甩脸避开,斥道:“既然讨厌我,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去找你的叔叔啊,别来惹我。”

    祁鸾胸口剧烈起伏着,压抑住几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气急胡言:“吕风遥,我不会让你跟别人成亲的,你不要我,好,总有一天你会要的。”

    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有病。”吕风遥没把他的话当真,捡起书稿码好,再度提笔的时候,又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御赐婚书?”吕风遥拧着眉,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骗我的吧。”

    嘴上虽这样,却还是没能放下心来。

    他吕家虽是名门,可身为臣子,自然不可违逆帝王之命。

    若祁鸾真有那样的东西,怕是难办了。

    吕风遥禁足在家,没法出门,只能一日一日抄着那些繁琐的家规。

    只是借送饭人的口,他还是听到了外头的一些风声。

    翠儿:“少爷,外头有人传,您有龙阳之好……”

    吕风遥自顾自跪着抄书,头也不抬地道:“胡八道。”

    翠儿:“还您跟黄姐在一起,只是为了借腹生子,并不是真的心悦她。”

    吕风遥有了反应,问她:“谁的,这跟黄姐又有什么关系?造谣者呢,抓起来。”

    翠儿:“没找到传谣的人,只是大街巷都在这件事。”

    吕风遥:“黄姐也听到了?她怎么?”

    翠儿:“她拖人送了信来。”

    她一边着,一边将纸条从袖中拿出,递给吕风遥。

    翠儿:“少爷用膳吧,奴婢先走了。”

    她收好食盒,提篮走了出去。

    见了来信,吕风遥也顾不得吃了,只将那纸条摊开,看到上面娟秀楷,正是黄姐的笔迹。

    大意是,黄姐信他为人,并不在意那些流言。

    吕风遥看到这里,眉宇轻舒,觉得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又瞥到下方,见黄姐写着,还是希望他尽早断了流言的根本,莫要再与不相干的人来往,不然恐怕有误他们的婚事。

    吕风遥看到这里,也明白了。

    黄姐话虽委婉,却柔中带刚。

    吕风遥可以被流言缠身,只要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可以不去追究。可若是吕风遥无法解决,那这婚事便只能告吹了。

    吕风遥拿起碗筷,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看来,他是时候去找萧振鸿这事了。只盼他能管好祁鸾,莫要让他再作妖了。

    吕风遥禁足解除的那日,特地去街巷里听了听自己的八卦。

    事实证明,百姓们传谣的能力实在厉害,才几天时间,就给这段旖旎故事里添了不少盐醋,在茶馆酒楼里得头头是道,活生生把他吕风遥从护国大将,变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吕风遥再听不下去,当场放了茶杯和银钱,提步去了百草堂。

    这地方他不曾来过,却已派人事先踩过点,获知了路线。

    大门没上锁,他进门时不见祁鸾,一路寻到后院,才在竹林畔找到了萧振鸿。

    在来之前,吕风遥也做过一些猜测。毕竟就他所知,祁鸾虽执拗了点,却并没有以流言逼人的心机。

    而且就他一个人,也造不出这么大的声势。

    是以当他找到萧振鸿时,是有些问罪心态的。

    可当萧振鸿循声转身,将身前情状展现出来时,吕风遥好的腹稿顿时就不出来了——萧振鸿正在祭拜。

    他身前纸钱焚燃,摆了贡品,插了香烛。

    吕风遥:“这是?”

    萧振鸿见是他,忙起身来招呼。

    吕风遥窥见他面上挂着两行泪,被他抬手间擦去。

    萧振鸿:“今日是蕙兰的忌日,我在拜祭她。不想吕帅会登门造访,让您见笑了。”

    吕风遥:“蕙兰?就是祁鸾的母亲?”

    萧振鸿:“正是。十多年了,我年年都拜,就盼着她在九泉之下,能过得舒服一些。我只恨自己没用,无法将她从那阴冷之地救出,纵忧心孔疚,也无力回天。”

    吕风遥:“萧先生真是至情至性。”

    他顿了顿,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萧先生可知祁鸾最近的动向?”

    萧振鸿:“吕帅是这城中的风言风语?”

    吕风遥:“你知道?”

    他本以萧振鸿会装蒜,会推诿,却不想他直接点了头。

    萧振鸿面上满是歉疚,对吕风遥解释道:“我劝过他,让他不要那样做。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跟附近的贩们兜了个底朝天。我想带他回延远军,他也不肯,还想留在这里,等您松口……我本算祭拜完蕙兰,就去找您的,却不想您直接过来了。”

    吕风遥:“你既知晓,为何不阻止他?”

    萧振鸿:“我也想阻止,可祁鸾现在长大了,不听我话了。我念及他是蕙兰的孩子,凡事都迁就他些,不成想竟害了他。给您造成了麻烦,我很抱歉。”

    吕风遥见他内疚自责,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能岔开话题:“萧先生可知他有一封婚书?”

    萧振鸿:“知道。那是先帝为宽慰师兄丧妻之痛,赐给师兄的。祁鸾也曾多次拿那婚书出来,想让我与他成婚。”

    吕风遥听完,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对祁鸾的反感便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