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能深呼吸。

    他其实没怎么和这么多官兵对过话的，大哥虽然经常嚷着要去报官，但其实一次都没去，对于禁军，更是只能在远处看一眼的存在。

    但是他看到了翠知，看到她开的店就要被查封了，他第一次知道翠知原来在这里开店，但他更明白有时候一家不起眼的店，可能支撑着一家人所有的开支。

    于是他站出来了，哪怕知道这样做可能将自己也赔进去。

    那个高挑却不算是很壮硕的禁军，好像是她们的头领，慢慢的转过头来。

    戚修能很紧张的看着她，不自觉抿紧了嘴。

    先是耳朵，然后是脸颊，然后，然后……

    然后戚修能看到他大哥的心上人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戚修能：“？！”

    叶芍怎么会在禁军里！

    戚修能瞪圆了眼睛，这一瞬间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大叫：大哥啊——

    大哥你苦求不得的心上人从军了还不！娶！你！

    不知道是不是戚修能眼神中的含义被叶芍接收到了，叶芍脸色有点尴尬，然而她身边的禁军已经伸出手来：“什么怪子！走开！”

    就在那双手要碰到戚修能身体的前一瞬，停下了。

    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女二笑眯眯的，双手却像是铁钳子一样钳住了她的双手：“大人，有话好好，不要动手好吗？”

    被苏芷捏住手腕的禁军吃痛的扭曲了表情，她才像是突然发觉似的笑着放手：“对不起啊大人，干粗活的力气都比较大。好容易有个哥帮我话，细皮嫩肉的我怕他受不住你的一推。”

    那个禁军握着手腕恼怒的看她一眼，刚要发难，叶芍在这个时候话了：“你先退下。”

    那人这才心不甘的退后了。

    不错嘛，短短几天很有威望了嘛。

    苏芷笑眯眯的迎上叶芍量的视线，她不怕叶芍认出自己，之前叶芍并没近距离看过她的脸，就算真的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堂堂一国皇女会在这里杂。

    而叶芍也不会对戚修能不利。

    所以更是有恃无恐，叶芍也真的问戚修能：“你的，可是真的？”

    戚修能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他们家卖的东西我都尝过。”

    这时候有人从门口拎起一个黑色的东西，提过来给叶芍看，叶芍看了几眼，问苏芷：“这是什么？”

    苏芷：“砂锅，炖羊肉用的。”

    “呵，”那个被捏手的禁军冷笑一声，“你这不是烧饼店吗，需要羊肉砂锅干什么？”

    苏芷的眼神十分诚恳：“大人，我家祖传的手艺有点多，一开始试了羊肉泡馍觉得成本太高暂时负担不起，换了烧饼。”

    “为什么成本……”禁军到一半哑声了。

    近来有牛羊疫传播，牛羊肉翻倍的涨，一直没下来。

    苏芷还:“邻居听到的动静就是这个吧，换烧饼和羊肉汤的锅灶不轻，动静大了点。”

    “可我明明看你刚从府内出来！”这是面对着戚修能。她们经常巡视这附近，当然知道戚府一般不会有人出来。

    戚修能一脸无辜：“所以我是来买早点啊。”

    着他手指着一个个紧闭的罐子：“香油、葱花、蒜末、麻酱、肉片……”

    禁军一个个开，确实没有错。

    这下禁军哑口无言了，她站在原地，发狠一样的瞪苏芷。苏芷可不管她的怨恨，笑眯眯的：“大人，这下能证明我们真的是做生意了吧？”

    她很明白，禁军抓人是有很多限制的，这是为了避免前朝一样的冤案订立的规矩，而这条法令的提出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正值当好之年的女皇！

    所以最后叶芍也只能思考一下，朝后比了个手势：“走。”

    苏芷知道叶芍和戚修能的关系，只是在最后叶芍也没有多看戚修能一眼，让苏芷越发坐实了她真的很在乎戚凛的猜测。

    而戚修能就完全没理解叶芍的苦心，不满的瘪了瘪嘴，然后趴到柜台前笑着对苏芷：“翠知！你怎么在这里啊？”

    苏芷看着他的变脸有点好笑，也弯着眼睛：“你一直没发现我呀？”

    不知道她在这里干什么就替她话，兔子胆子真大。

    戚修能有点不好意思：“你不像是坏人嘛，要真的出错了我就是做个无关紧要的证官府应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前好几天就出来啦。”

    然后又问：“你现在不去学馆上学了吗？”

    对这个问题苏芷早有准备，她先是低了低头，然后笑着：“嗯，不去了。可能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不如回来帮帮家里。”

    戚修能一点都没有鄙视的意思，还跟着叹气：“是了，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大哥一个时辰能背完的书，我一天都背不熟。”

    完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觉得自己这个话的不太好，连忙：“帮家里也挺好的，至少不像我，什么事都做不了。”

    苏芷刚想话，里间的厨子掀帘子出来了：“大……”

    她看着外间和苏芷站的格外近的戚修能，舌头在嘴里了好几个弯，最后：“个，东西准备好了，您……你要来瞧瞧吗？”

    戚修能：“……大个？”

    苏芷迅速在戚修能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厨子一眼，然后瞬间捂住脸：“我其实……只是店里的二，因为力气比较大她们都这么叫我……”

    戚修能吃惊，他看着‘悲伤’的苏芷，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臂，然后狠狠瞪了店里其他人一眼。

    其他人：“……”

    她们选择瞪厨子。

    苏芷又捂着脸过了半晌，直起身来，坚强又难过的笑挂在嘴上：“没事的，我习惯了。”

    戚修能：“……”

    他更狠的瞪了店里的人一眼。

    苏芷心中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兔子怎么这么可爱，让她几乎克制不住要摸摸脑袋的心。但她终究是克制住了，“你是来买饼的对吗？”

    戚修能其实觉得饼已经无所谓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但当饼的香气在店内传开的时候，他又沉迷了。外酥里嫩的饼皮酥脆可口，里面的鲜肉在锅上一煎，冒出滋滋的油来，葱花切细了散开，在油上发出细的炸开声，味道和酱料的香气融在一起，饥肠辘辘时来一口，连胃都满足。

    苏芷看着他眼巴巴看着厨子烤饼，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苏芷问：“你叫什么？”

    戚修能很乖：“饼。”

    当苏芷笑倒在铺子里时，戚修能才反应过来自己了什么，脸整个红透了，他想让苏芷别笑了，但是又手忙脚乱，干脆蹲在地上。

    苏芷走过去拉拉他的发带：“起来。”

    “不起来。”

    “你是饼吗掉地上不起来？”

    戚修能恼怒的扭了扭头，想把发带抽出来，但没成功。

    苏芷拉着他的发带，也不再逗他了，走远一点让戚修能起来。戚修能确认在苏芷站出去很远才站起来，一抬头厨子刚好递过来一个饼：“饼。”

    戚修能当场拔腿就跑，厨子在后面叫的给钱都没听见，他整个人羞透了，他前十六年自持身份从没有过这样害羞的时刻！还是面对一个女子……

    他跑到房间才停下来背靠着门，手中的饼散发热气，他盯着那个饼好一会，突然站直身体在袖子和荷包中翻找。

    不多时，在看到手心的几个铜板时他欲哭无泪——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吃霸王餐，还是霸王的一个饼！

    明天又要出去了，把钱还回去。

    他懊恼的想，连饼都不吃了，放在一边往床上一躺，叹气。

    但连戚修能自己都没发现，从始至终，他的嘴角都是上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