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孺子可教？

    马秋汝回到家里, 果然严络正在一脸委屈担忧地告状，兄妹两个这么晚都没回家, 她找也没找到，担心得晚饭都没吃好。

    马长林晚上跟人在外面喝了点酒, 马秋汝一进门, 马长林就一声喝斥：“你跑哪儿去了！你现在可了不得了，放学乱跑, 这么晚都不知道回家吗，让你严姨到处担心找你们。”

    然后他便看见, 马秋汝站在门口，明显害怕的表情，眼巴巴看着他。

    马长林这段时间整天看到辣椒张牙舞爪跟他闹，一看这情形，反而有些不忍了，压压火气，质问道：“跑哪儿去了，怎么放了学不知道回家？”

    马秋汝站在门口没动, 抱着书包，声：“爸爸，我跟畅畅写作业。”

    马长林：“就不知道回家先一声？让大人担心。”

    马秋汝：“爸爸，我回来敲门, 严姨没开门。我就不敢回来了。”

    “哎你这孩怎么还撒谎呢, 我什么时候没给你开门了？”严络一听就急了, “长林她撒谎, 她没回来，我都担心死了。”

    “爸爸，我就在畅畅家，你们平常也都知道，没人去找我。”辣椒抽抽鼻子，心里想着装可怜，装可怜，然后可怜巴巴地：“爸爸你今晚不在家，我不敢回来，我怕严姨凶我。”

    “哎你这孩，你胡什么呢……长林她撒谎！”严络一生气，就往马秋汝跟前去了，伸手就去拉她，马秋汝一看，赶紧把脑袋一缩，眨巴眨巴眼睛就要哭了。

    “络！”马长林喝了一声，“你干什么！都这么晚了，她再哭得整栋楼都知道。”

    “我怎么她了，我又没她没骂她。”严络最近被辣椒折腾得够呛，整天气得不行，这会儿肯定也没好声气。

    马秋汝：“爸爸我没撒谎，是她撒谎，我就在三楼畅畅家，不信你去问问，没人找我。”

    马秋汝一副委屈要哭的样子，马长林便觉得，孩毕竟，这阵子又特别不听话，严络早就生气委屈，可能真是私下里忍不住凶孩子了。

    刚着，马秋吾开门回来了。马长林的怒气便转向了马秋吾，责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大人担心。

    马秋吾看看妹妹：“爸爸，妹妹这么都不想回家，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一个人在校园里，又冷又饿，晚饭都没吃几口，回到家你问都不问一声，一进门就骂。”

    马长林就算明知道儿子有点夸张，这会儿也没办法再训斥两个孩子了。马秋吾不回来，基本上就是在同学家，或者泡图书馆，还有大学的自习室他也会去写作业，哪能真就又冷又饿流浪在外了。

    可是马秋汝那边含着眼泪委屈呢，马长林烦躁地挥挥手，叫两个孩子去收拾睡觉。

    结果再一看，严络连晚饭都没做。晚上他有饭局没回来，严络下班路上路边摊嘴馋吃了些东西，回到家一看俩孩都没回来，一个人图省事，就干脆没做饭，吃点水果就算了。

    可是落在马长林眼里，怪不得孩你凶她，你看这清锅冷灶的，你连饭都不给他们做，你还等他们回家，你让他们回家吃什么，喝凉水呢？

    他一提，严络肯定委屈不承认，有史以来第一次，马长林和严络吵架了。

    严络比他了二十多岁，老夫少妻的标准模式，吵架了严络就哭闹不停，等着他去哄。

    马长林开始是有点生气，看见娇妻哭闹，忍着气给她讲道理，到底是他亲生的孩子，再他们现在就够让人议论的了，再闹出前娘后母的，影响就更不好了。

    他越讲道理严络

    越委屈，进门当后妈，我自己年纪轻轻，都不比你儿子大几岁，我对他们哪里不好了。越委屈越哭，马长林只好又软下来哄。一直折腾了大半夜。

    一早上，马长林睁着两只熊猫眼上班，一肚子狗屁倒灶没处发泄，遇到姚志华，忍不住就埋怨道：“志华，马秋汝昨晚跑你们家吃饭，呆到那么晚，你们怎么也不吱一声，也不叫她回家，弄得我们家里那么晚担心折腾。”

    姚志华一听，立刻正色道：“马老师，您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你们家孩，跑来我们家我们给照顾了一晚上，一栋楼住着，也没见你们谁去找呀。”

    马长林一听，严络还真没找过，娇妻撒谎了，根本就不管孩。

    然而马长林内心还是为严络辩护的，心里迁怒，便只好道：“这孩不懂事，都没跟我们大人一声，就跑你们家去了，我昨晚正好又不在家，让络很担心。你下回就该她，叫她该回家回家。”

    姚志华一听，合着你们自己不管孩子还怪到别人了，我们都快帮你养孩子了。

    姚志华索性道：“马老师您这话我就更不爱听了，两家楼上楼下住着，马秋汝还不是经常在我们家，从幼儿园到现在都五六年了，难不成因为您换了个新老婆，马秋汝都不能到我们家玩了？在我们家吃顿饭还吃出罪过来了，你今天可把这话清楚了。”

    “……”马长林尴尬半天，埋怨道，“志华你怎么话这么难听呢，孩的事情，我也就随口那么一提。”

    姚志华：“我话难听？哎呀马老师对不住，我就一农村来的大老粗，不会话，你多包涵。”然后转脸走人了。

    他回去肯定要跟江满，江满一听，呵呵了。

    “这两口子怎么还就找上我们了。”江满气道，“当我们家好欺负呢？气死我了。”

    肖秀玲抱着婴儿晃悠，走过来便劝她道：“你呀，就是忍不住管闲事，你能护着那孩就护她一下，也的确可怜，你还能管着人家找老婆了，这年头这种事不要太多。”

    江满道：“秀玲姐你不知道，就像当初我们两家邻居，畅畅是你看着长大的，姚志华要是找个老婆欺负畅畅，你能不能忍心不管？”

    姚志华：“……”

    他招谁惹谁了……

    “我不管闲事。他找八个老婆也不关我的事。”江满气道，“我就是看不惯，哪有这样当爹的，垃圾货。他离婚是他的自由，他跟自己学生暗渡陈仓勾搭一两年，我恶心可也不关我的事，杨娟都不跟他纠缠了，关我屁事。可是这俩孩，从马秋汝幼儿园就整天在我们家玩，上学放学每天跟我一起走，我忍不住照顾一下孩子，他倒还怪上我了，我都还没想理他呢。”

    肖秀玲明知道她那个性子，原本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她也只会帮她亲近和在乎的人，想起当初帮她对付吴萍，还历历在目。

    这些年日子幸福，夫妻恩爱，她也有那么一点改变，可也不是谁的闲事都会管。

    “睿睿，瞧瞧你妈发威了。”肖秀玲抱着婴儿调侃道，“你长大了可好好听话，不然你妈屁股都比别人疼。”

    中午马秋汝来约畅畅上学，就跟江满汇报了一下，马长林昨晚没训她，还跟后妈吵架了。

    江满听了就笑道：“马秋汝你想，你再怎么样也是你爸亲闺女，你还得指望他养你呢。所以你老是当着你爸的面，故意跟后妈对着干，你爸不就越来越烦你吗，你现在反过来试试？你在你爸面前很乖很听话，对你后妈也乖一点，你爸只会更疼你。”

    “江阿姨这不对。”辣椒一听叫道，“我才不要听她的话，后妈不是好人，我

    就想气死她，我讨厌她。”

    “你看，你怎么还没明白呢？”江满笑眯眯道，“你气你后妈，跟你在你爸面前很听话，这个又不矛盾冲突，你得想法子叫你爸疼你护着你呀。不过你自己还，可别给自己吃了亏，不然她真生气揍你你也躲不掉。”

    “她昨晚就差点我了，她用力拉我。”马秋汝抽抽鼻子，“我妈，等她自己生了孩，她就会对我们越来越讨厌了，就会放心欺负我们了。”

    “没事儿，你看你哥都这么大了，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别老跟你爸对着干了，你们还得在家里生活，还得指望你爸给你们花钱，得先学会保护自己。”肖秀玲劝到。

    肖秀玲算是看出来了，畅畅是个软糯乖巧的孩子，虽然人精一个，可脾气更多随了姚志华。而眼前这个辣椒马秋汝，倒像是有几分江满的脾气了。

    严络那种可耻的上位史，逼得人家妈妈离婚走了，也难怪孩子没法接受她。马秋汝这样的性格，你就是教育她顺着后妈，讨个安稳生活，她肯定也不会听的。

    肖秀玲来的第五天，一早陆安平就来电话，姚志华没课在家带孩子，江满和肖秀玲趁着孩睡觉，要去店里看看，顺便品尝最地道的沪味早餐。

    然后问他：“电话干啥，我忙着看孩子。”

    陆安平：“够逍遥的呀，家里带个奶孩子，她俩还能跑出去吃早餐。”

    姚志华：“那没办法，我儿子孝顺，吃饱了就睡。”

    陆安平：“你跟秀玲，叫她明天回来吧，我姐要走了。”

    姚志华：“回去干啥呀，好不容易来一趟的，就多住些日子，肖秀玲在我们家可好了，帮江满带孩子，给我们做饭，做老家的干扁豆皮炖肉，葱油饼，野杂鱼锅贴，俩人还包萝卜肉的饺子……”

    陆安平：“去你的！人。”

    不过等江满和肖秀玲回来，姚志华还是忠实转述了，你们家那口子电话来，陆安慧走了。

    肖秀玲一听就去电话：“走了？”

    陆安平：“走了，买好明天的飞机票了。你明天回来，正好你回到家她也走了。”

    肖秀玲：“拉倒吧，万一她变卦又不走了呢，啥时候她走了你再给我电话。”

    陆安平：“喂，媳妇你有点儿同情心，你早点儿回来吧，我们爷儿俩在家忒可怜了……”

    肖秀玲：“我不同情，我跟江满再玩两天。”

    第二天下午，陆安平又电话来：“媳妇儿，我姐真走了，我亲自给她送上的飞机，保证她不会半道上变卦回来，你赶紧回来吧，你回来看看你儿子都饿瘦了。”

    到江城的飞机两天一班，肖秀玲两天之后回去了，带着一大包沪城当地的特产零嘴，姚志华给送上了飞机。

    姚志华送行回来，江满正抱着婴儿在沙发上坐。他觑着江满的脸色，表情有点不太对的样子，便笑道：“怎么了，舍不得肖秀玲啊，她再不回去，家里没人管，陆安平和杨杨爷儿俩该着急了。”

    “不是，我这人没那些离情别意的。”

    “那我怎么瞧着不太高兴啊，谁又惹你了。”

    江满下巴指了指怀里：“问你儿子。”

    “我儿子怎么了？”姚志华把婴儿接过来抱着，孩睡醒了，吃饱了也不哭闹，黑眼睛骨碌骨碌的，姚志华故意调侃道，“姚二，你怎么气着你妈了，老实交代，不然要屁股了。”

    “我还他省事儿呢，都没用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江满叹气，面无表情地陈述，“你送秀玲姐刚走，黄阿姨出去买菜，剩下我一个人在家带他，刚给他

    换下一块尿不湿，还没来得及给他换上新的呢，人家趁机噗隆一声，给我送了一堆黄金，被子上和他自己衣服上全都是，我刚给他擦洗干净换衣服。”

    姚志华：“哈哈哈哈……”

    江满：“你使劲儿笑，笑完了去洗干净。”

    这还没法用洗衣机洗，姚志华转转眼睛：“那什么，我下边正好有节课，我得去上课了。”

    “那你去。”江满温柔一笑，“先泡到盆里，我给你留着。”

    儿子送黄金，总不能她一个人收拾，好歹也得两个人有份。

    而马家那边，辣椒初战告捷，听着她爸和后妈吵架她就解气。

    再经江满那么一开导，回去就开始学乖了，当着马长林的面她就偃旗息鼓，也不跟他们对着干了，也不闹腾了。

    马长林一见女儿学乖了，挺满意的，趁机好好教育一番，你一定要听严姨的话，别老不懂事儿，爸爸才会更喜欢你。

    马秋汝点头答应着，马长林心中甚是安慰，女儿终于懂事了，他也不用整天焦头烂额了。

    为此马长林还特意抽出一点时间，带着马秋汝去逛商场买零食。

    马秋汝一看，还真是这个道理呀，不能跟她爸硬干，现在她，硬干要吃亏，于是就越发表现得听话乖巧。

    听话乖巧了几天，马长林参加学校一个活动，中午就没回来吃，辣椒逮着机会，又开始跟严络发难了。

    她这次也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她就不停地挑剔饭菜难吃，严络成心做这么难吃的菜不给她吃饱。

    严络一句她你是后妈你欺负我。马秋吾就在饭桌上默默看着，看戏似的，严络被气得难受。

    等马长林回来，严络一告状，马秋汝完全不认账，爸爸我明明很听话，你看我现在都很听话，你不在家我怕严姨，我什么都不敢，不信你问哥哥。

    马秋吾当然妹妹很乖。

    马长林自己也觉得严络太挑剔了，孩最近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在他面前都挺乖的。

    可严络言之凿凿，马长林只好严络，你一个大人，老跟个孩子计较干什么。

    三次一过，马长林自己就纳闷了，怎么他看着女儿已经很听话了，严络就老跟个孩子过不去。他再开导严络，你别老挑剔她一个孩子，你也得注意点影响，严络又气又委屈，然后就引发新一轮争吵。

    再一次，马长林出去买个菜的功夫，家里又干起来了。马长林一出门，马秋汝不心把水洒在地板上，严络本能地就觉着丫头又开始跟她对着干了。这阵子让丫头折腾的，她都有点要崩溃了，指着马秋汝一顿发泄喝斥。

    马秋汝：“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天天看我不顺眼，天天跟我爸爸告状，动不动你就骂我，怪不得别人都你是不要脸的坏女人。”

    严络气得想动手，抢过马秋汝手里的杯子就狠狠摔在地上。

    马长林回来一看，杯子摔了一地，马秋汝在那儿哇哇哭，又闹得邻居纷纷来问，马长林忍不住冲严络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