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看到周寅, 石颜当场愣在原地, 就连解安全带的动作都直接僵住了。
一旁的周琛似乎比她更早一步发现那道身影, 只见周琛微微有些诧异, 不多时,看了眼周寅, 又偏头淡淡看了眼身边的石颜,少顷, 只将嘴角微微抿了抿,坐在车上, 一时没有任何举动。
六月的天气,微凉。
因在暑假,宿舍的人并不多, 就连宿舍两旁的路灯, 都只熙熙攘攘的开了几盏,一片微弱, 衬托得八、九点的夜晚,静谧又安详。
周寅身着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微微倚靠在一楼楼梯的过道旁, 将两手插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整个人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即便是大夏天,他也习惯穿着外套。
夜晚, 有风,微凉。
外套多为…为石颜准备的。
年少时期,石颜曾开玩笑过, 她将来长大了,要嫁给一个能够为她披外套披一辈子的男人。
于是,他一年四季穿外套的习惯,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车窗,隔着几米的距离,石颜与对面那道身影遥遥相望着。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
只见那道身影从黑暗中,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来。
每走一步,周围的黑色光影便褪去了几分,他的轮廓,他的身影,一步步清晰明朗了起来。
直到,对方走出了黑暗,走到了台阶的边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周寅立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车里的石颜。
目光锋利,没有一丝温情。
这是七年以来,周寅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哪怕上一回吵架,闹分手,也没有如此冷漠。
那样的目光,令石颜有些不可直视,却一直逼着自己生生受着。
石颜只用力的掐着大腿,良久,她神色平静的解开了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
下车时,左脚还有些隐痛,却一直抿嘴忍着,没有展现出一丝受伤的迹象。
下车时,还特意将那一大包零食给一并拎下了车。
下车时,握着单手握着方向盘的周琛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举动上,微微眯着眯,不多时,也拉开车门,跟着下了车。
看到他们整齐一致的动作,看到他们默契亲密后,周寅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双眼慢慢赤红了起来,他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丧失了。
只见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双眼赤红的死死盯着石颜,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将她撕碎了似的,就在石颜觉得他要发狂了似的向她冲过来之际,却见一道凌厉的拳头从她的耳边急速刮过——
周寅二话没,直接撂起拳头,发了疯似的,砸向了石颜身后的周琛。
周琛没有躲,生生受了他一拳。
顷刻间,嘴角溢出了血。
周寅见他不躲,眼中的狠意越发浓烈,二话不,第二拳第三拳又发了疯似的紧随而来,他用足了力气,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似的。
周琛受了他一拳,躲了他两拳,见他理智丧失,也眯起了眼,下一秒,忽而伸手一把稳稳接住了对方的拳头,然后,他紧紧握着周寅的拳头,抬脚一脚往周寅肚子上狠踹了过去。
一脚将周寅踹出两米远。
周寅爬起来。
兄弟二人扭成一团。
全程,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质问,没有解释,只有男人之间拳头与拳头的搏击。
周寅是个架老手,从学时代起就开浑的人,岂是善辈,从中学时代就在整个校园里作福作威的人,他的眼里自就有一股狠绝之意,这也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周韵琴生怕他闯大祸,后来石颜来后,慢慢将人带入正轨,从而周韵琴一直善待喜欢石颜的缘故。
周寅发了狠,从到大,少有对手。
然而这一次,他的对手,他的敌人,是他的大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狠意,恨意。
然而他的所有攻击落在对面周琛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像是经过某种特训似的,又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生与死的对决,从战场上搏杀回来的人,每一次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败者,留下的是条命,他们的身上是带着肃杀之气的,能够完好无损的活到了现在,站到了这里,眼前这样的闹、拳脚功夫落在周琛眼中,他只手可以应对。
不过,面对周寅,他几乎没有放水。
只一拳一拳毫不留情将周寅一次次趴下了。
很快,周寅鼻青脸肿,他步履踉跄的趴在地上,已经快要起不来了,然而他双目赤红,只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对面的周琛,还要再来,直到——
“够了。”
石颜终于一字一句出声喊道。
看到这样的周寅,石颜有些于心不忍,她下意识的想要走过去扶他,然而步履一抬,又在提步的那一秒生生改变了方向,只一步一步向着反方向,她缓缓走到了周琛跟前,然后…轻轻地拉着周琛的手,随即又轻轻地踮起脚尖,心翼翼的抬手查看周琛嘴角的伤口,盯着周琛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问道:“伤得怎么样?”
问这话时,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她一直背对着身后还倒地未起的周寅。
问这话时,周琛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定定的,良久,只将目光投放到她拉着他的手的那只手上,最终只向她缓缓摇了摇头。
石颜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脸关切道:“那就好。”
完,她脸上的柔情一点一点消失,却依旧拉着周琛的手,只缓缓转过了身,看向几米开外的周寅,一字一句道:“周寅,就到这里吧,我们…好聚好散吧。”
这话时,石颜紧紧依偎在周琛的身旁。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从遥远的外太空飘来的似的,然而,语气却无比的坚定,坚定到…永不后悔,永不回头,坚定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宣布给他判了死、刑的那种地步。
那一字一句落到周寅耳中,像是一柄刀,一刀一刀生生将他凌迟着。
周寅不敢相信,他绝不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对面的人,那个跟他朝夕相处整整七年的人,就立在他的对面,他却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她神情坚决,完这番话时,似乎隐隐有些轻松、解脱的意味。
她那张白皙好看,令他熟悉的脸渐渐在他眼前模糊了起来。
他不相信,死都不信。
然而,对面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在这个世界上,他谁都不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他败,唯独,那人,那是他心里唯一的一座高山,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什么也没做,他却早已溃不成军。
周寅趴在地上,像只兽,他双眼发红,死死盯着对面那两人,他的手指嵌入了粗粝不平的水泥地里,整个手心的皮肉模糊,他用力的握着拳头,他正挣扎着要起来。
这时,死寂的夜空中,一道柔和的音乐铃声冷不丁从周寅的口袋里缓缓飘来——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oh…这首音乐是石颜最喜欢的一部西班牙电影的主题曲,电影讲述的是一段禁忌浪漫的爱,那个时候她就过,这是她骨子里叛逆的一面。
周寅一直认定,现实生活里阿尔巴芭与娜塔莉绝对不会散场。
然而,天终究亮了。
她一直就知道,天终究会有亮的时刻。
原本优美的音符在这一刻变得忧伤了起来,一遍一遍在周寅耳边传响。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砰地一声。
周寅紧紧捏着手机,狠狠往地上一砸,音乐声终于戛然而止——
石颜缓缓抬眼,只见周寅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踉跄、跌跌撞撞而去。
晕黄色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映在空寂无人的校园里,显得一派荒凉。
手机屏幕碎了大半,却坚硬无比,石颜缓缓走过去,捡了起来,她想着,修一修应该还可以再用。
屏幕一闪一闪。
原来铃声还在继续,只是,听筒坏了。
奇异的,这一刻,石颜的心情竟无比的平静,她甚至还有心思检查着手机,见屏幕上一抽一抽的,还有电话进来,她甚至不紧不慢的解锁了密码,开了手机,只是,开手机的那一瞬间,电话骤然一挂,屏幕退回到了原有的界面,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似乎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一个瑶字一闪而过,紧接着,她看到手机界面上出现一张放大的照片——
屏幕碎了大半,照片有些模糊不清,却依然能够看清,照片的背景是在酒店大堂里,照片里,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抱着一个纤细清瘦的女人,男人低头看着女人,女人紧紧抱着男人的脖颈,仰头看着男人,四目相对间,一片迤逦暧昧。
照片上的男人是周琛,女人的相貌虽看不太清,可那身段,那装扮,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是她石颜本人无疑。
看到周寅手机里的这张照片,石颜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只举着手机缓缓蹲在了地上,眼圈微微红了起来。
石颜静静地蹲在地上,将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周琛立在她身边默默看着,良久,他摸出了一根烟,拿出火机,点燃,然后靠在一旁的越野车车头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周琛垂眼看着脚边的那团身影,不多时,只冷不丁开口,低低道:“是因为那晚么?”
顿了顿,只将烟灰轻轻一弹,又淡淡道:“那晚只是个意外,可以解释清楚,他…应该不会介怀。”
最后一句时,周琛的语气迟疑了片刻,却又最终一派肯定道。
石颜闻言,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却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在一周前,那晚吵架的时候。
在一周前,那晚醉酒的时候。
在一周前,那天早上从酒店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
也在一周前那天的晚宴上,在那天早上与周夫人对话开始的时候。
石颜就知道,她跟周寅,已经结束了。
或许,又在更早更早的时候。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周寅。
也好。
虽不是好聚好散,但至少…有始有终。
不知过了多久,石颜终于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良久,她转过身,看了身后的周琛一眼,见他嘴角溢着伤口,只淡淡冲他道:“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顿了顿,只微微捏紧了手中的手机,又道:“别让他…喝酒飙车。”
着,石颜捏着手机一瘸一瘸的往宿舍走去。
走到半路上,石颜的脚步忽然放慢了几分,最终,又冷不丁缓缓补充了一句:“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这句话时,石颜没有回头,不多时,加快了脚步,忍着疼痛,一口气上了楼。
烟雾弥漫,萦绕在周琛周围,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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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源海中学一年三班转来了个转学生,矮矮的,瘦瘦的,白白的、弱弱的,看上去就是人弱被人欺的对象——
“这是刚从学升上来的吧,怎么这么点点大,有一米四么,最多一米五?矮人国来的吧?”
坐在最后一排的宋远驰抱着手臂,直接仰躺在教室的后墙上,似笑非笑的趣着。
他话音一落,最后几排所有人全都哄笑了起来。
邻桌正在睡觉的江源被笑声吵醒,略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来。
江源有些起床气,他一醒,方圆几米都安静了下来。
江源蹙着眉,随手将椅子旁的水拿起,拧开瓶盖正要喝水,眉眼一抬,就对上了讲台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眼白要比普通人更多更白。
瞳孔也比普通人更大更黑。
看着有些无辜、单纯。
然而——
上学期期末,凌四点,他刚刚出门,就意外撞到有人用着红色的喷漆往他邻居大门上砰了几个鲜红刺目的大字:贱、人,还我男人!
除夕当晚,有人将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女人堵在了门口,用这世界上最平静却又最阴森的语气恐吓了一番,末了,神色平静的警告:“你知道15这数字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么?呵,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
新年还没出,隔壁女人就迅速搬了家。
眼前的这张脸,与脑海中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江源双眼微微一眯,不多时,冲身旁的宋远驰警告道:“别去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