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一开学, 气氛就变了。准高三的压力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变得沉重，就连那些曾经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学生，都开始暗暗发力。

    这个学期对于凌飞和温软都挺重要的，因为凌飞要参加数学竞赛, 而温软则参加生物竞赛。按照传统来, 数学竞赛的含金量要比生物竞赛大, 难度也比生物竞赛更高，一般数学竞赛“省一”就能获得知名大学自主招生或是降分条件的, 同等待遇，生物竞赛需要拿到“国三”的名次才行。

    温软理科四门都拔尖, 甚至数学比生物还要优异些, 凌飞也劝过她和自己一起参加数学竞赛，但温软坚持要走生物竞赛这条路子，因为喜欢。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温软想试试。

    凌飞和温软踏上了各自的征程, 学习的时间多了, 在一起插科诨的时间就少了。甚至连午休时间, 温软都会做一套真题或是模拟题，那个慵懒的年级第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少女奋笔疾书的身影。

    温软的励志成了全校的榜样, 年级第一尚且如此，后面的人哪里还有不拼命的理由？在她的带动下，整个高二年级的学习气氛空前浓厚, 让老师们头秃的好学生温软终于发挥出了正能量，令人欣慰。

    于是，现在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还不去食堂？”

    “做完这两道题就去。”

    “晚了就没饭了。”

    “温软还没去呢，我都不好意思去。”

    “黑眼圈好重啊, 又熬夜了？”

    “听一班学生温软还挑灯夜读呢，我再不努力怕是没有大学上了。”

    “咱俩早个恋呗。”

    “温软为了竞赛连凌飞都抛弃了，现在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

    “我发誓绝对不影响你成绩。”

    “恋爱哪有学习有意思。”

    温软：？？？

    “明，大家这是怎么了？都对学习走火入魔了？”

    简明无奈的看了眼边吃早餐边看错题本的温软，“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凌飞点了两滴眼药水，眼睛酸涩，“软糖，你忽然这么玩命，都不像你了。”

    “你还不是昨天跟我着电话，着着就讨论到数学竞赛了。”温软看完了错题，将本子合上，专注跟凌飞嘴仗。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毕竟人外有人，全国高手云集。”凌飞认命的从书包里拿出竞赛辅导书，他真是看够了，可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谁不是啊，其实我心里也特没底。”

    穿书前虽然她也学习好，但并没有到可以参加竞赛的地步，按部就班的考试升学，一步步走到了博士。这一次，既然有优势，她想尽可能的体会不同的人生，才不算是枉费。

    “软糖，你们是半个月后就初试了吧。”凌飞研究着日历，“是个周日呢。”

    温软满嘴面包，不清不楚的“嗯”了声，然后把头凑过来，“数学的初试是在我们的下个星期吧。”

    凌飞把语文课本往桌子上一摆，继续“沙沙”厮杀数学试卷，“软糖，我们真是苦命鸳鸯啊。”

    温软仿照凌飞，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奋斗生物题前，沉重的拍拍同桌的肩，“有句老话叫早死早超生，等在座的各位弟弟经历魔鬼高考，我们就是站在天堂看地狱了。”

    这便是近期来温软与凌飞最长的聊天了。因为学科不一样，两人就算是学校集中辅导竞赛班都碰不着面，直到一个周日课外辅导班结束，他们竟在教育机构的大门口撞见了。

    凌飞不确定的招呼：“软糖？”他害怕是自己思念心切，看花了眼。

    能在这种煎熬的时候看见凌飞，温软也特别开心，眼睛都亮了，“太巧了，这都能碰见。”

    凌飞屁颠屁颠的，越过人群，跑到温软旁边，“肯定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让我们忙里偷闲的见上一面。”

    温软没有像往日那样反驳，她会心一笑，露出可爱的梨涡，“准备的怎么样了？下下周就要上战场了吧。”

    “你在我前面，我还没问你呢。”

    温软显得信心满满，“初试都过不了，就不配当你爸爸了。给你个样，学着点。”

    “软糖。”

    凌飞严肃的模样让温软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跟着正经了脸色，“怎么了？”

    “你全力备战竞赛，跟读者们请假了么？”

    还以为多要紧的事，温软白他一眼，“当然了，请假条都用上了。还在文案和作话里都招呼了呢。”

    两人边走边聊，“你怎么的？”

    “就实话实，自己去备战竞赛了，请各位霸总们不要忘记我。”

    凌飞直接笑弯了腰，“是比要去继承家产的靠谱多了。”

    “你... ...”温软被调侃的想人，“吃爸爸一拳！”

    “飞。”

    优雅的女声在两人身边响起，一辆卡宴从他们后面超过，在这条街道上格外扎眼。

    “妈，你怎么来了？”

    杨敏宁停好车后下来，先是冲温软友善一笑，随后教育儿子，“什么呢？走之前不是好来接你么？”

    凌飞这才想起来。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各种函数、立体几何、微积分神仙架，另一部分是留给温软的，哪还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而温软则更尴尬，为啥每次称爸爸的时候都能碰上凌飞真正的爹妈，她硬着头皮向杨敏宁示意：“阿姨好。”

    “刚才听你让我们飞喊你爸爸，难道你就是温软？”

    杨敏宁一击直球把温软踢懵了，她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了，会被骂的吧... ...

    “阿姨，您别当真，我是跟凌飞开玩笑的。”温软朝杨敏宁就是深深一躬，求生欲特强，“我们平日里言辞过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爸爸可太难当了，温软偷瞄旁边的凌飞，他笑的也太嚣张了，欠揍。

    “你果然就是温软。”杨敏宁忽然兴奋，“我听他爸爸过你，热衷于当凌飞的爸爸... ...”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就跟自己是惯犯然后被留了案底似的。“不是，”温软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澄清了，一双杏眼泪眼汪汪对着凌飞，发求助信号。

    “抛什么眉眼啊？”凌飞得瑟的朝温软比嘴型。

    温软气急败坏，无声骂回去：“抛你妹！”

    两人之间可爱的互动完全被杨敏宁看在眼里，她露出狡黠的笑，“阿姨请你们一起去吃饭啊。”

    “阿姨，不用的，我还回家复习呢。”温软连忙摆手，这种尴尬时刻，她并不想跟他们一起。

    “就当阿姨为你竞赛壮行，祝你旗开得胜！”

    温软继续跟杨敏宁比化太极，阿姨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吃饭呢。”

    终于，姜还是老的辣，杨敏宁祭出一招“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温软惨败。

    杨敏宁将车停在一家看着就很高大上的饭店前，三人入席，凌飞在落座的时候为难了。

    是跟软糖坐一边还是跟妈妈一边？不过片刻的犹豫，凌飞便有了主意，在温软身边坐下。

    杨敏宁瞄了两人一会儿，故作吃味，“儿大不中留啊。”

    “我们中午吃饭都是这么坐的，习惯了。”凌飞虽是嘴上这么，但一点要换座位的的意思都没有。

    温软暗暗捅着凌飞，让他坐过去，可是凌飞却不领情，“我妈东西多，旁边留个位置给她放东西，正好。”

    他才不要坐过去呢，不然就像见家长一般，给人太大压力了，这样软糖就太可怜了。

    杨敏宁笑而不语，这件事也就翻篇了。明明只是三个人吃饭，杨敏宁却点了一桌子菜，温软撑到想要松开皮带，气氛还挺欢快的。

    “我们飞从学开始就很受欢迎，追他的女生也不少，可他愣是没有正眼看过谁。”杨敏宁自己半瓶红葡萄酒下肚，话有点多，“他天天就跟几个男生在一起混，我都准备接受他跟远子了呢，结果这块石头突然开窍了，我开心！”

    “妈，你喝多了。”凌飞窘迫的扫了温软一眼，赶紧按住杨敏宁还要给自己倒酒的手。

    “我高兴，你管我。”杨敏宁拍开凌飞的爪子，朝温软勾勾手，“软糖，你过来，我有凌飞时候的照片给你看。”

    杨敏宁神秘的样子勾起了温软的好奇心，凌飞面色一赧，跳起来就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温软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三秒后爆出惊呼：“这女孩不会是凌飞吧？”

    照片里的“姑娘”穿着粉色蓬蓬裙，还带着大波浪卷发，白白软软的如洋娃娃一般，最有神韵的是眉心还用口红涂了个红点。果然灵魂一笔．．．　．．．温软竖起大拇指，“牛掰！”果然男大十八变。

    凌飞耻辱的凶道：“不准笑！”

    温软却乐呵的捧着肚子，“真，挺好看的。”

    杨敏宁追问：“那我家飞现在帅么？”

    当然要给阿姨个面子啦，就冲着这顿大餐都得给，温软回答的毫不犹豫：“帅！”

    “那就得了！”杨敏宁激动的给自己满上，“现在你们处的不错，又能接受我儿子的黑历史，就是你了！”

    杨敏宁一拍桌子，“吨吨吨”的喝起来，温软对着凌飞大眼瞪眼，“套路这么深的么？”

    凌飞眼疾手快的拿走杨敏宁的酒瓶，“她喝多就这样，你别听她胡，她就是单纯喜欢你。”

    “飞，这附近有家奶茶不错，去帮我们买回来。”杨敏宁大手一挥，指使儿子干活。

    “妈，不能掺着喝。”

    杨敏宁冲着凌飞的被就是两巴掌，“快去，哪那么多废话。”

    温软适时插话：“阿姨，不然我陪凌飞一起去吧。”

    杨敏宁喝的有点猛，举止间有点醉意的夸张，“别啊，你留下来陪我。记住啊，软糖，跑腿的事情交给男人做就好了。”

    凌飞相当不满。这是在教坏媳妇啊，他埋怨道：“妈，你可别胡了。”

    “还不快去。”

    凌飞几乎是被杨敏宁赶出去的，目送儿子背影完全消失，她才将视线定格在温软的脖子上，含笑问道：“一直戴着呢？你喜欢就好。”

    温软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杨敏宁的什么，她捂住链子，脸颊泛红，“凌飞当幸运符，我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是挺坎坷的，就讨个吉利。”

    杨敏宁轻抿唇，兀自笑的明艳，“飞面对喜欢的女孩子还挺笨拙的，这个礼物还是我帮他出的主意。他时隔那么久给我次电话，居然是问我怎么挑礼物。”

    笨拙是不存在的，凌飞起骚话来那可是出口成章，杨敏宁低估了自家儿子。

    温软现在明白了，凌飞的美貌是遗传母亲的，就连爱吃味也是。

    温软有点尴尬，“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 …”

    杨敏宁摆摆手，“飞从来不是自来熟的人，能被他这么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是温柔了他生活的人。我常年忙工作，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希望你以后也能跟我们飞好好相处。”

    其实，被救赎的是自己啊。

    温软感激的直点头，承诺：“我会的。”

    杨敏宁面露欣慰之色，“本来我是想高中就安排飞出国读书的，但是他跟着你选择了连硕。大学的话，以他的成绩，申请国外的好大学也不是难事，但飞依旧毅然决然的陪你选择了竞赛的道路，这条路并不好走。”

    在竞赛含金量还很高的那个年代，温软也是明白的。

    凌飞在这时提着奶茶出现了杨敏宁的视野中，可是温软背对着看不见，杨敏宁盯着两个少年看了好一会儿，都觉得特别赏心悦目。她勾起唇角，用刚好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温软道：“所以他一定特别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