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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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观看着眼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愣了一下。

    透明的糖纸,浅色的光痕,映射在桌面上显露出的一块带有颜色的斑纹。

    莫名有种熟悉感。

    他有点儿想伸手拿,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谢谢,你可以走了。”

    祈无病一手插兜,淡淡开口,“我下次挂号排队,你帮我好好检查一下脑子,我真的觉得自己病情加重了,可能有新的毛病。”他一脸认真,“这颗糖就是定金。”

    接着祈无病拿出手机,“咱留个联系方式吧,方便交流。”

    闻观,“可以。”

    祈无病看着他,“你手机号多少?”

    闻观:“加微信吧,你给我留言就行。”

    祈无病:“我不玩微信。”

    闻观:“那你用什么?”

    祈无病:“彩信。”

    闻观:“……”

    活在旧时代的祈无病即使重生拥有了年轻的生命和高科技手机,也并不会使用。

    摸索好久才知道发短信的步骤。

    死之前的他,用的都是灵通诺基亚,操作比一加一还要简单,哪见过这么朋克的数码产品,连屏幕触键都是炫彩缤纷的。

    俩人交换了号码,祈无病就走了,留下闻医生独自一人盯着这颗糖入神。

    回到家后。

    霍乱似乎很着急,直接跑进了房间,门被他大力甩上,脾气很燥的样子。

    祈无病很无所谓,对莫名其妙就变样子的侄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睁眼这么久,还没有参观过这个房子,是时候转转了。

    裹紧了外套,祈无病顺着阴风阵阵的走廊往前走,房间很多,但路过的这几个门都锁着。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眼前这扇门有点眼熟,墨绿的颜色,怪异的花纹,好像是梦里出现过的那个。

    啊,这是霍乱的房间。

    他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眼熟。

    站着看了一会儿,他没敲门,又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是另外一条走廊。

    很神奇的是,像是对称一样,和刚才的房门都一模一样。

    他的兴致立刻上来了。

    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试着开,有很多还是都锁着,直到那扇见了好几次的绿门,他按住门把往下一拧。

    “咔嚓”一声。

    开了。

    里面光线很暗,温度也更冷一点,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越往里就越黑。

    祈无病往墙上摸也没摸着灯,倒是摸了一手湿,还黏黏糊糊的。

    他的洁癖马上来了。

    好奇心也没有了,大步跨出去就要洗手。

    顾不上看手上到底沾了什么东西,他直接奔回了房间,进浴室开始洗。

    暖光下,他看到喷洒在手上的水流缓缓滑落,颜色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很难洗。

    像一种胶状的黑色粘液。

    恶心得很。

    祈无病眉头紧皱,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困意都弱了一点,满脑子都是后悔。

    他搓了好多遍才出了浴室,手都搓红了。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闻医生,我刚才进了一间很黑的屋子,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像屎一样。

    那边儿没有回应。

    祈无病盯着手机屏幕开始等。

    他对自己的状态全然不知,就凭着心里的一股子诡异冲动。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突然见到了熟悉的人,这种感觉太好了,总让人觉得像假的。但又一直告诉自己是真的,莫名想抓在手里,抓得紧紧的,不松开。

    时间一点点的移动。

    在他盯了半个时后。

    那边儿终于回复了。

    -你摸过屎?

    祈无病:“……”

    算了,放手挺好的。

    无语的不想回复,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翻看这个房间里的东西。

    画板有很多,杂乱的叠放在地上,上面的画和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简直像两个人画出来的,两年前的色彩很丰富,线条图案也都写满了张扬。

    有种叛逆少年不顾一切的肆意。

    现在堆落的这些,包括墙上挂的,色调阴郁,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盯着看久了,会很压抑。

    祈无病一张一张的看着,突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些画好像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全部都是黑灰色的藤条和张牙舞爪的黑影,边缘处横空隔断,又似乎每张之间都有连接。

    他试着开始拼凑,有几张还真拼上了,无聊的祈无病再次兴致大起,把所有画纸都铺在了地上,开始一张一张的拼。

    刚拼了几张,还没看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有人敲门。

    又是一声接一声,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祈无病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这次不是周卉,而是周华亭。

    她穿着一身妥帖的旗袍,勾勒着完美的腰身,素净又典雅,脸上的笑更是柔和,“我做好了饭,一起吃吧?”

    周华亭是个很会处事的人,她眼神不乱瞟,就看着祈无病,给人感觉就是专门来请你吃饭的,礼貌客气又十分周到,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询问的语气也很温和,给足了选择的余地。

    祈无病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确实是饿了,没犹豫,跟着就下了楼。

    走到楼梯拐弯处,一直沉默的周华亭又话了,“你今晚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走好吗?”

    祈无病眉目困倦的眯着眼问,“为什么?”

    周华亭柔声,“不要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行了。”

    祈无病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爆棚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为什么不能出去乱跑?那个黑糊糊的房间也不能去吗?里面是什么?墙上的东西那么恶心,是涂的屎吗?”

    周华亭:“……”

    她神情惊恐,一时不知道要房间的事还是要先避一下那个恶心字眼的事。

    印象里,祈无病从来没出这种话过。

    他虽然叛逆又不懂礼貌,整天跟一些街头痞子混在一起,但回家后,行为举止以及语言方式都很得体。

    也从来不会有这么浓烈的好奇心。

    他的胆量似乎大了不少。

    周华亭没再接话,她有点儿应付不了现在的舅子。

    口出狂言的祈无病见没回应,也不话了。

    两人沉默着到了一楼餐厅。

    霍乱已经坐在了桌子一边,手里拿着钢叉一个劲儿的戳盘子里的牛肉。

    很用力,不仅戳,他还在盘子上划动。

    尖锐的叉子摩擦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听着很难受。

    周华亭直接坐在了他身边,也完全不介意他的动作,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身体还不自觉的倾向霍乱,肢体接触着,很亲密的样子。

    不一会儿,周卉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把盘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菜汁洒在边缘处,很黏腻。

    周华亭表情不变,贴心的拿了张纸巾把菜汁擦了个干净。

    霍乱却不乐意了,叉子在盘子上滑动的声音更刺耳了,“你连端盘菜都不会么?”

    周卉冷冷的瞪着他,“不如你来端?”

    霍乱的脸瞬间拉了下去,把盘子一摔,起身就走,又不吃了。

    他气冲冲地上了楼,周华亭无奈的端着饭跟在他后面。

    祈无病看的津津有味,不停的夹着菜吃,一脸满足,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这种状态实在是太好了。

    时候在孤儿院,一群孩子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每次都是互相争抢,从来没吃饱过。

    那会儿他就希望,同桌吃饭的人如果每次都消失就好了,但一直没应验过。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

    连嘴里的菜都越嚼越香了。

    实在是,美妙。

    周卉一屁股坐下,脸上全是愤怒,语气里带着抱怨的,“你他是不是欠?一点教养都没有!我真是看见他就想锤死他!”

    祈无病继续吃着,敷衍的点头,“嗯,是啊。”

    “今天医生怎么?”周卉离他更近了点,声问道。

    祈无病喝了口水,慢吞吞地回答,“治疗的时候我没在里边儿,所以不太清楚。”

    周卉“啪”一下在了祈无病的胳膊上,“你是不是傻,偷听啊!不然怎么能知道他情况!”

    祈无病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她,“为什么要知道他的情况?”

    周卉往楼上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她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霍乱这孩儿,我怀疑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但确切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闻医生一定知道,但他不告诉我,我只是想搞明白,好做一些防护措施……”

    祈无病更奇怪了,“你带他看病这个事儿,他后妈知道么?”

    周卉这下是用气声了,“她不知道,我偷偷带他去的,没想到的是,霍乱竟然也没告诉她……”

    这三个人的关系,也着实太奇怪了些。

    祈无病一边端着杯子喝着薄荷水,一边想着,没几秒,就又困了。

    他正要起身回房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胳膊被什么东西贴上了。

    “你……上次跟我的话,还算数吗?”周卉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

    祈无病缓慢的侧头,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整个儿贴到了自己身上,胸部还紧紧的挤在胳膊上,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窜进了鼻子。

    呛的头晕。

    祈无病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根指头,抵住周卉的肩膀把她强硬的推了出去。

    直到他们中间隔出了两个人的空间后,他才淡淡开口,“什么话?”

    周卉表情很不开心,写满了委屈,她撒娇似的锤了一下祈无病的肩膀,哼哼唧唧地,“这才多久你就忘记了……你你爱我,要跟我上|床啊,我一直在等你来,谁知道你完就没人影了……门儿都不出……”

    她接着,“你还要是你不爱我,或者变心了,就是狗!”

    祈无病没稳住,被这番虎狼之言吓得往后退了退,缓了一会儿才直白的开口。

    “我可以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