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闻着病房里的香味儿,袭珧很自然的搬个凳子坐在了饭桌另一边。
他装作不经意的拿起一根儿串送进嘴里,顺手的特别坦荡荡。
白了就是不要脸。
祈无病皱眉,看向他手里的属于自己的串儿,礼貌地问,“您哪位。”
袭珧惊讶的睁大眼睛,“你不记得我了?上次你蹲局子就是我去审你的。”
祈无病顿了顿,“啊……”
闻观在旁边儿接了一句,“他忘了。”
袭珧挑眉,明着讽刺,“这都能忘?光辉历史啊。”
闻观丝毫不给其继续威风的面子,伸手把他手里的串抽出来扔进盒子里,搬着桌子就走,“你问话吧,我回避。”
袭珧刚吃一口,还没来得及品味儿,就看见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串儿,他沉默了。
祈无病抬了抬胳膊,想阻止,还没碰到桌子,这人就已经没了影,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袭珧搓了搓手,不爽地,“他就是存心不让我吃,太过分了。”着他坐的端正了点儿,“来聊聊?”
祈无病点头,“好。”
袭珧一时没反应过来,惊的下巴都僵了,“这么干脆?”
祈无病一本正经,“配合警官调查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袭珧眼神奇怪的盯他,像在看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你确实不一样了。”
祈无病抱着杯子口口的品,慢吞吞地问,“我以前什么样儿?”
袭珧劲儿一下就上来了,“你那会儿真绝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人,亏得观爷那么顺着你。”
祈无病装作不经意的垂眼,“顺着我?怎么。”
“你真忘假忘?那会儿他……”袭珧突然住嘴不了,怀疑的眯了眯眼睛,“你套我话?”
祈无病一脸乖巧的喝水,沉默。
袭珧“啧”了一声,“你还真忘了啊?算了,跟你正事儿。”
祈无病遗憾的声叹气,“你要什么。”
袭珧低声,“你和霍乱关系怎么样?”
祈无病想了想,“就那样吧。”
袭珧皱眉,“哪样?”
祈无病思索片刻,“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就算你俩不亲近,那他在家里做了什么,你这叔叔应该有发现吧。”袭珧眯了眯眼。
祈无病抬眼看他,“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我没管。”
袭珧,“为什么不管?”
祈无病吃力的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瘦削的手指骨节,“因为我忙着虐|待动物,嗑|药,欺负孩儿,干坏事。”
袭珧:“……你在逗我?”
祈无病摇头,“不,我在交代犯罪事实。”
安静的审讯室。
周华亭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她摇晃着手腕上的手铐,听着它发出的声响,眼神飘忽,毫无焦点。
突然,门被推开了。
是霍乱。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西装,头发蓬松,面容清秀,手里还拿着一根烟。
皮鞋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他停在了女人两步处。
“妈妈,抽吗?”他。
周华亭的身体猛地僵硬,半晌才转头,看着眼前的霍乱,她嗓音轻轻的,“阿乱,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霍乱摇了摇头,脸颊上的酒窝时隐时现,“就算所有人都恨您,我也不会。”他走的更近了些,把烟塞到周华亭的手心里,“妈妈,以后烟要少抽,不然对身体不好。”
周华亭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低头笑了笑,笑声里全是讽刺,“我身上的毒是你下的,你的叔叔霍瞑,也是你杀的,那你父亲,霍凡,是怎么死的呢。”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都能接受,可你为什么要……”
霍乱猛地睁大眼睛,剔透的浅色眼珠周围瞬间盈满了泪光,“妈妈,你怀疑我?你是不是疯了?”
他抽了抽鼻子,鼻头泛着粉红,看起来那么的难以置信,单纯又无辜。
“不过,别担心,我以后一定不让妈妈住在精神病院,我会把你接回家。”他顿了顿,“跟姐姐一起。”
周华亭的情绪像是一簇被瞬间点燃的火苗,她激动的抓住霍乱的胳膊,脸色胀红,眼里写满了绝望,“兰兰,兰兰她怎么样了?她在哪?”
霍乱看着她,语气柔和又透着难过,“她的尸体被解剖了,被一层层的翻开,撕扯,内|脏全部挖了出来。
我听一个警员叔叔,尸体因为放的太久,整个后脑勺都腐烂了,虫子全在里面翻滚……”
“别了!别再了!她是你的姐姐!是你姐姐!”周华亭紧紧的抓着他,身体无力的挣着倒在地上,塞进手里的烟已经断了一半,被她死死攥着。
她崩溃的哭喊,“兰兰她还活着,她还,她的身体不能被这样对待!不可以!”
霍乱跟着蹲下身,俯视着她,神情难过,“妈妈,你还有我呀,姐姐还没被埋进土里,我可以把她的一部□□体偷回家藏起来,咱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我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对吗?”周华亭抖着嗓音问。
霍乱语气有些悲伤,“毒?什么毒?”
周华亭抬头狠狠的盯着他,“你就是狼!被我养在身边却反咬我一口的狼!”
霍凡脸上的悲哀在一瞬间像海滩边的浪潮瞬间退去,他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突然露出了那抹大大的笑容,像个丑。
“不,我不是狼,我只是一个的刺猬而已,看着全是刺,其实,内心特别柔软,就像,姐姐的大脑一样。”
他。
“是你教我的,你狠,我只需要比你更狠,就赢了呀。”
周华亭愣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尖叫,双手抱着头,冰凉的手铐磕在皮肤上,像是一下又一下碰撞的烙印。
她的声音引来了警员,他们冲进来压住了疯癫似的她,一阵兵荒马乱。
王子似的霍乱看着像是惊慌失措的从人群中被挤了出去,还有些委屈的揉了揉眼睛,站在走廊里安静了一会儿,这才抬脚走向黑暗。
空旷的长廊里,男孩儿哼着旋律极为熟悉的口哨,诡异又荒诞,幽深里,他的身影像是渐渐被黑暗包裹侵蚀,直到消失。
还在医院研究神奇动物祈无病的袭珧在这时接到了电话。
“快点儿回来,周华亭疯了,得送精神科。”那边儿顿了顿,“魏队来了。”
袭珧站起身,完全没注意到他最后四个字,“霍乱呢?”
“……不见了。”
“把监控调给我,立刻去找!”
那边儿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个声音,磁性的挠耳,“珧儿,一队已经去找了,你别着急,先回来,咱俩聊聊。”
习惯性的后背一麻,袭珧原本的气焰嚣张瞬间弱了,他严肃地回,“是,魏队,我马上到。”
袭珧挂了电话,冷着脸撂了一句,“如果你的陈述是事实,那我们将会采取措施,闻观那边儿,你得清楚,是你自首的。”
祈无病点头,“嗯,我会跟他的。”
袭珧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祈无病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休息了两天,他身体好了很多,只是一直没再见着闻观。
也没警察来问话,风平浪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手机不知道丢去了哪,医生护士也都一个个沉默寡言,祈无病无聊的躺着,感觉快发了霉。
他艰难的撑着床边站了起来,想试试能不能走,正要迈开步子,就听见门响了。
还以为是闻观,刚抬头,就看到了佘禧堂和程齐。
祈无病:“……好巧。”
程齐“呵呵”笑,“巧个屁,我们专门儿来找你的,没想到啊,你电话竟然是警察接的。”
祈无病恍然大悟,“我我手机怎么没了呢。”
他又坐了回去,这么一个动作就有点疲惫了,实在是够虚的。
“你们来找我干啥。”
佘禧堂拎着一盒饺子放在了祈无病面前,“给你送吃的。”
祈无病立刻精神了,不耐烦统统消失。
两眼发光,摩拳擦掌,相当没出息。
这两天闻观不在,那桌美食也一去不复返,送进来的都是一些淡出屁了的清粥,感觉有好多年没吃过咸味的东西了。
他很不客气的掀开盖子就开始享用。
程齐往凳子上一坐,拿出了审犯人的气势,“警察你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儿?”
祈无病吃了一个,低声,“就犯罪那点儿事。”
程齐:“……你又给人下药了?”
祈无病无语,一副被侮辱人格的愤怒表情,“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程齐步步紧逼。
佘禧堂也坐在床边一副等解释的样子。
祈无病清了清嗓子,“我做了些大逆不道的……”
“做了什么?”
一个声音突兀插入,走进来的男人白衬黑裤,优雅又贵气。
手里却拎着一个接地气的卡通印花饭盒和一袋青瓜,矛盾的格格不入。
手腕位置露出的白色绷带更扎眼一些,有种掩盖似的病态气息。
闻观的强势断,让祈无病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拐了个弯儿,淡定的介绍,“这是我的心理医生,闻医生。”
还没等介绍佘禧堂和程齐,就听程齐嘴唇发抖脸色发青的来了一句,“不……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佘禧堂倒是挺淡定,没看出什么情绪变化,但也明显的看到他皱了皱眉,眼神更冷了些,“只是见过。”
闻观戴着银边眼镜,眼神隐在镜片后,看不出什么态度。
但铁钉儿似镶在身上的淡漠却丝毫未减,精准表达着身为局外人世界翻天与我无关的狂劲儿。
程齐咽了口唾沫,扭头问祈无病,“你不是最烦他了么,怎么还会找他看病?”
佘禧堂也有疑问,“你什么心理疾病?”
祈无病:“……”
这怎么答。
声音都收入耳朵的闻医生自在的走过来,将饭盒和青瓜都摆在了祈无病面前,还顺手把那碗饺子端走了。
他语气凉凉的,“烧烤饺子所有带咸味儿的,都不能吃。”
开始掌控祈无病饮食的闻医生端着饺子就要离开,只可惜这次动作不够迅速,被祈无病一爪子拉住了。
他紧紧的攥着闻观的袖口,嗓音有些沙哑,懒洋洋的,仿佛撒娇,“闻医生,让我再吃一个,最后一个。”
程齐缓缓地张大了嘴,眼神呆滞,肌肉僵硬,像是看到了什么变异怪物。
佘禧堂也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时没控制住,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样的祈无病,从未见过。
这个对待闻观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
怕是眼聋耳瞎了。
作者有话要:今晚去拯救世界了,耽误了点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