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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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嘻嘻放下头发,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唇红面白, 眼睛大得吓人,找条白绫吊脖子,恐怕比贞子还恐怖。

    她自己都吓一跳。

    心道,怪不得方才把敖潜吓得倒退。

    女孩把妆卸了。

    像往常一样唤侍者准备浴桶,叫半晌没人应。倒是敖潜撑起身子,微微偏头, “你要沐浴么?我也……”

    “不, 不不不不……”

    她得太快,舌头差点结。

    站了站, 辩解道,“离了家,我还有些不适应。”

    一起洗澡什么鬼。

    她又不是来做大保健的。

    敖潜没什么。

    复躺回去,缩起身子让她,乖乖抱被的样子有些弱。她多瞧两眼, 很想扑上去rua——这里明明是他家,他的房间, 怎么能这么乖就让给她呢?

    “我睡里面?”叶嘻嘻哑着嗓子问。

    “嗯。”

    “你合着衣睡?”她又问。

    “……嗯。”敖潜拉下被子, 将露出的黑袍遮住。

    叶嘻嘻好心道, “你不用这般拘谨, 外衣穿着休息,总不舒服。”

    着,伸手扒拉他。

    敖潜躲开。

    木床晃了晃,咯吱的声在安静的屋里异常响亮。

    男子苍白的指按在被上的缎面, 一点点收紧,眼垂着,看不清情绪,但是整个人都写着抗拒。

    叶嘻嘻见他这样,不好勉强。

    嘀咕一句,“怎像我在侮辱良家妇女……剧本拿反了哎。”

    完抬脚上床,吭哧吭哧往里爬。

    嘻嘻有点像龟。

    敖潜想。

    可惜没有龟短啾啾的尾巴。

    爬到了,叶嘻嘻施施然跪坐,偏头瞧他,抿了抿唇,“能帮我从后来解开扣子么,腰那……对,还有一颗……这衣服穿着真受罪。”

    她头发盘起来,极黑,入手微凉。

    不像别家女子,为保持发髻完整,夜间不解发,就这样用稍高的木枕垫着后脑勺,一夜也不侧翻,就这么僵着身子睡。

    女孩抽掉固定发髻的金钗和红绳。

    细白的指伸到发中,一点点下拉,理直。

    于是敖潜就看那黑而隆重的发髻,瀑布似的散开,在幽幽荡荡的烛光里,泛着点点亮,散着不可捕捉的少女幽香。

    好香,好美——

    他伸手,抚她黑亮的发。

    目光落在细腻纤长的颈……女子的美,从来不是只关相貌。她身形不高,但身材袅娜,眼睛不十分大,但笑起来甜甜的。

    眸光潋滟,眼波娇俏。

    敖潜觉得她哪里都很好看。

    却不知只是背影,只是一方白颈,也能叫他心上痒痒。

    “唔……你干嘛?”

    叶嘻嘻缩下脖子,转身瞪他——刚才敖潜好像靠过来,唔,要亲她脖子。

    微热的鼻息扑在后颈,害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嘻嘻,抱我。”

    他眉眼清贵,薄唇冷然,语速慢悠悠的,从进门起就垂着的眼终于一点点抬起——男子的目光像悄无声息的蛇,攀着她的腰肢、胸腹徐徐往上,最后灼灼看着她的脸。

    眨都不眨。

    叶嘻嘻心慢一拍,跋扈道,“不许这样瞧我。”

    他听了乖乖垂下眼睛。

    直而长的睫在烛光下颤了颤,像雨落的梨花花瓣,碎得叫人心疼。

    女孩转过去咬唇拍床板,砰砰砰的。奈何心中悸动不肯停歇,一直闹腾……可,可身为女子的羞耻感,又让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真同他抱在一起。

    毕竟……抱着抱着可能就……

    他是一只河豚精!

    没有瞧不起河豚的意思。

    有时候看起来还色色的!万一很厉害怎么办!

    没有夸奖河豚的意思。

    敖潜躺平,被子掩到脖子,捂得严严实实,活像只吐丝把自己裹住的蚕宝宝。她躺在里面,浑浑噩噩想一会儿,干脆运转心法,进入冥想。

    后半夜分神了,进入睡眠。

    抱着被子左右翻滚,竟没挨到人。她还怕着刚进来时碰到的几个吃人鬼,心下一惊,睁开眼来,急急寻他。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一地银霜里,周遭桌椅摆设明晰得不似人间。

    她瞧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像极了月上广寒宫,又看敖潜紧靠床沿,动也不动——青黑的淤点没了抑制,一直从捂得严严实实的身下,漫到比女子还婉约精致的耳廓。

    她拖着被子过去。

    想看看他的病,到底如何了。

    一拉,才发现敖潜的手依旧紧紧按着被子,指尖都青白了,依旧不肯放。

    叶嘻嘻拢起头发放到身后,捏住他的指,

    扳开一根,又扳一根,哄道,“让我瞧瞧,怎越发严重了?”

    他将扳开的指,又一根根按回去。

    出了口气。

    很气的样子。

    叶嘻嘻听着了,便知他一直醒着,不定还一直气着。

    真是只气鼓鼓的家伙。

    她心中揪得紧,慢慢靠近,咬咬唇,隔着被子从后面抱住他,“……疼不疼呀?”

    “疼。”

    “为什么压着不让我看?”

    “你不喜欢。”

    每次看到这些淤点,叶嘻嘻总露出纠结的表情。

    人族讳疾,生了疫病的总被扔到海中,自生自灭。海中鱼儿也讳疾,生了病的,被族群抛弃,就连成为食物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食腐的鱼儿肯光顾那一身病肉。

    “我……不是不喜。”她鼻音有些重,贴着被子哽咽道,“我只是难受。”

    叶嘻嘻完,恨他似的,踢两下脚。

    裹成蚕宝宝的敖潜怔了怔,屁股挨了踹,终于掀开被子,干脆利落,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千百遍般——伸手一把将人拥到怀中。

    “抱抱就不疼了。”

    他声音又冷又粘。

    “真的么?”

    叶嘻嘻眼睛红红的,奋力从男子怀中挤出脑袋,“难道我是你的止疼药么?”

    他笑了笑。

    薄唇扬起,眉间一片仰她怜惜的可爱。

    也没是不是,掀了叶嘻嘻身上该死的被子,用自己那床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身上潮意很重,还有股大海的腥味。

    手钳着她,像两只铁爪。

    满足地呼口气,还用下巴来蹭她天灵盖。

    叶嘻嘻推不开,索性不推了。

    抱着他,也蹭了蹭。

    她并未看到,之前一直依附衣物的鳞片在床上四处游动,仿佛有生命。她进了敖潜的被窝,那鳞片也跟了进去。

    后来很久很久,她才知道那是鳞蛊。

    本来蛊毒也害不到敖潜,只是……他心里有瘴,便成了蛊的养料。

    间,叶嘻嘻离了他怀。

    来到灶房。

    灶房很宽敞,锅碗瓢灶一应俱全,还有养鱼的大水缸子。

    缸里全是精怪们带来的食物,很是鲜活。她掐诀捉条鱼,又掐诀拍死,这才放到砧板,严肃审视。

    好吧。

    红烧干炸都太为难她了。

    干脆还是剁了

    煮粥吧。

    淘米上火,她又切些蔬菜进去,最后一通鼓捣,搞出了一盆极似猪食的东西。实话,这东西就是给二黑,二黑都要叼着狗碗跑路。

    她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出去买早饭,回来又看着蔬菜水果陷入深思。

    叶嘻嘻端着早饭进来。

    敖潜还未起床。

    她放下东西,推两下,唤道,“再赖床我可生气了,就是我哥,我都没待他这样好过!”

    敖潜还是不醒,面色白得惊人。

    叶嘻嘻一惊。

    伸手碰他,男子肌肤比往常寒凉,戳下去硬邦邦的,仿佛死尸。她心中害怕,忙拍他脸,一声声唤着,终于把人叫醒。

    “嘻嘻……”

    他眨下眼,额头两块黑晕。

    话声音很倦,唇都不太动。

    总是很神气的红色戟印也泛出不详黑气,不出的沉堕。

    她忙坐近了,抱他到身上,“你怎么了?”

    “困。”

    他往她怀里钻,眼皮又合上。

    “乖哦,不能再睡了。”叶嘻嘻施法召来食物,撕了一点点喂进去。

    他不能吃面食,一吃就吐。

    只把烧饼中的肉馅吃了,不再张口。女孩忙把自己做的沙拉递过去,没有酱料,就只加了蜂蜜。

    敖潜喜吃糖,她回来做的时候便想这肯定合口味。

    不成想男子见了蔬菜便摇头,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许久抱着她的腰低低,“我想吃鱼……”

    “我这就去买!”

    “……想吃生的,鱼。”他咽下口水,周身的腥气越发重,相貌也发生了变化,有几分不出的妖邪和狰狞。

    叶嘻嘻不知怎么办。

    下意识觉得生食会害他,应是应了,厨房转一圈,只拿包糖回来。还把在家中偷偷积攒的培元丹也拿出。

    她跪在床前,捏他的手,“我们吃这个,这丹药是中原修士炼的,你运转灵力快快吸收了,肯定有效。”

    男子睡在床上,一动不动。

    半晌,厉声道,“我要吃鱼!”

    “……潜哥哥,求你了,你先吃这个,若没用我一定给你寻鱼来。”

    叶嘻嘻握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圆魅的眼不出的可怜,还有些泪光。

    她难过了。

    他让她难过了。

    敖潜周身缠绕的凶戾散去,眸光

    震了震,望着她哀切的眼乖乖吃下丹药。

    他没再嚷着吃鱼,就着叶嘻嘻的手又吃下两颗糖,没口水化,只木木含在嘴中。敖潜低出两口气,只进一口气。

    像个精疲力尽的孩子抱住女孩的腰,身子却抵不过疲倦,斜斜倒下。

    他后背颤了颤。

    弱道:“嘻嘻,你快走……叫龟来,快走……”

    “不,我不要。”

    她吼一声,哪也不去,就这样死抱着他,“没关系,你抱不住了,我来抱你……我力气可大了,能抱住的……敖潜你不要睡……不要……嘻嘻正抱着你呢!”

    不知过了多久,不断唤他的叶嘻嘻也昏睡过去。

    睡梦中身体忽地发冷,冻得脑壳生疼。

    她睁开眼,怀中空荡荡的,又冷又潮。

    昏暗的室内影影绰绰,似有人在窥探。

    叶嘻嘻头疼欲裂,浑身灵脉冻结,就连神识也无法调动。她想不起自己在这干什么,只记得怀中抱着具虚弱的身体……是敖潜!

    敖潜呢?

    他在哪?

    她强撑起来,脑中都是男子苍白的脸和黑沉的额。

    脚下一绊,险些踩到只翠绿的乌龟。

    龟倒翻肚皮,转不过身,四肢摆来摆去,叽叽叫两声,只能原地转圈圈。

    女孩收回目光,着魔似的往前——冥冥中有个阴沉诡谲的声音叫她出去,往院子去。

    龟叽——地尖叫。

    尾巴杵在地上,试图依靠尾动力跟上叶嘻嘻。

    天呐,别去!

    他龟龟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亲亲殿下暂时困在这通天苑中。前几日敖潜忽然到灶房吃鱼,吃完满脸鲜血,形象骤变,獠牙几乎没过下巴。

    一众精怪欢天喜地,要迎他回海。

    什么先去吃光莲蓬岛,再把珠玑岛的人族全抓起来圈养,今日吃一个明日吃一双,待重新占领云水关时,再摆什么全人宴。

    乌龟深爱黄瓜,不喜吃人。

    对这群嗜血精怪十分厌弃。

    屡次规劝敖潜,发现自家殿下并无反应,仿佛心智被囚。

    他心知蹊跷——要知道在叶嘻嘻这货出现以前,殿下最听他的话,虽他龟龟现在地位骤减,但是也从未遭过如此冷落。

    最后不惜以身相诱,引敖潜到这通天苑来。

    一进院子

    ,龙神殿下便安分了。

    还洗了洗自己满是血污的脸,拍拍脏兮兮的黑袍。凶神恶煞的龙蹑手蹑脚,跟玩耍归来怕老婆骂的人族男子何其相似。

    龟心中纳罕,待将敖潜困在院中水池,进到屋来,好哇,果然就寻到了叶嘻嘻。

    汰,真是气死龟了。

    “我家殿下没了心智还知道顾忌你,却不知心疼伴他从龙宫禁地一路出来的乌龟!”

    龟还在吼。

    奈何法力耗尽,无法人言,只有叽叽的声响传出。

    叶嘻嘻推门出去。

    翠绿的乌龟停止转圈,不挣扎了,只伸出爪子蒙眼睛,不想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好歹相处过一段时间,吃过人家不少黄瓜。

    他不想见到叶嘻嘻惨死。

    他觉得,她其实没那么讨嫌。

    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昨夜中秋,月已朗朗侵天幕。今夜的月竟更甚,圆盘似的,散着澄黄的光压在天边,把群星都吞没。

    她痴望一会儿,眼花了,似看到广寒宫中捣药的兔子。

    然咚咚的响声并非天上来捣药的杵。

    而是出自院落中的水池。

    此处院落,叶嘻嘻嫁给敖潜以前,便来过一次。巨大的榕树立在中庭,枝叶茂密无涯,抬头望去看不到顶,通天一般。

    乌鸦不分寒暑总歇在树上,总发出渗人的啼叫。

    她不喜欢这。

    寂寥又寒凉。

    一如她见不得他孤单站在一旁,默默看她。

    水池雾气升腾,池中的东西一搅动尾巴,溅水上岸,水滴便顷刻结成冰,砸出脆响。

    满地的冰渣子,亮晶晶的,不肯化去。

    天上的月是暖的。

    地上的水和她的心却是凉的。

    叶嘻嘻拉着裙摆慢慢过去,凝实的雾中,忽然没了声响。没有什么比突然的寂静更可怕,她步步向前,身子发冷,又听到那些鬼怯怯低语。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要不是桂先生护她,早该被吃了。”

    “你龙神大人会先吃哪?嘿嘿嘿……”

    “总之要吃了才安心,哪能真如这些人族的愿,叫龙神大人娶她为妻?哼,还送来百龙归海图妄想向上界通禀……祭品就是祭品……从古至今阖该被吃!”

    低语戛然而止,她人已走到池边。

    刻骨的寒凉阵阵袭来,还有熏人的腥臭,叫她作呕。

    叶嘻嘻并非不怕,她修仙,学法术,仗着傻子这层皮,捉弄过许多人。但不论如何修行,还是怕鬼,还是恐惧无端袭来的命运。

    “敖潜……敖潜,你在么?”女孩趴在池边,牙齿颤,“我是嘻嘻呀……”

    鱼儿游水的声音传来。

    哗啦啦的。

    她挥挥手,驱散一片雾气,深黑的水中忽然袭来一个影,以迅雷不及耳之势突出水面!尚未反应,叶嘻嘻人已被拖下水。

    只剩一只青白的绣鞋在岸。

    咕咚,咕咚——水面冒出两个气泡,再没声音。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本该空荡荡的树枝,忽而出现许多化形精怪,仿佛一直在这候着。

    河豚老儿喜笑颜开,砸吧嘴,“不会全吞了吧?”

    名叫乌鱼子的黑面人斜靠树干,但笑不语。

    “不过你还真舍得,缺了心口鳞,什么也得少万年修为。”胖老头呵呵笑着,敖潜孽相显得如此之快,还要多亏乌鱼子制作的鳞蛊。

    老头又道,“当初殿下将那人族丑女扔到海中,你捡去,我还当你有特殊爱好……没想到竟是做蛊床!”

    乌鱼子笑一下,“你只看到我最后一步,怎知我前面如何费尽筹谋?”

    “你的意思是?”河豚老头奇道。

    “十六年前上岸吃酒,我在叶府下蛊,本是要寄在他家未出世的女儿身上,没想到被叶家四子察觉挡了回去。”

    “那……”

    “我既出手怎会空手而归,自然放到别处了。”乌鱼子笑道。

    那时叶府的杂役翠云不过七八岁。

    灵根微弱,正困在引气入体的槛上。乌鱼子诱她,女娃成功引气,但同时心智也逐渐魔化,看叶嘻嘻一万个不顺眼。

    这也就是翠云无论如何,也无法背下叶家赏赐心法的缘故——她入道的方式本就不是人道。

    人族心魔十分强大。

    养得好,便是插在他们心头的匕首。

    河豚老头啧啧称奇,“你竟算到殿下会看上叶家女儿么?还提前在叶府安插?”

    “还记得我们当时为何上岸?”乌鱼子反问道。

    “潮汐混乱,海流直奔云水关……我们因这异象上的岸。”胖老头思忖

    道。

    “糊涂。”乌鱼子厉声斥责,摆了摆衣袖,“何止潮汐混乱!周天星象都变了,十二星府直指叶宅,而那年叶府唯一的变数便是这即将诞生的叶嘻嘻!”

    “方潮呢?”乌鱼子一口气完,忽然问道。

    胖老头捋捋胡须,“奔去叶府了,还未回来。”

    方潮便是方家老祖宗。

    因身上的鲛人血脉阻隔,在人修道路无法精进后,多年前选择孤身入海,走上妖修之路。婚仪结束后,到叶府归还百龙归海图去了。

    语罢,两人一时沉默。

    水池中的雾气越发浓厚,寒气侵上树枝,乌鸦倒是不怕,只扇扇翅膀。他们这些精怪可受不住。看热闹的纷纷撤了,只剩几个修为高深的还在坚守。

    最后几只大妖也败下阵来,齐齐出逃。

    “待明日再看结果……总归木已成舟,我等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来了!”乌鱼子狠出口气,飞遁而出。

    河豚老头最后看眼池水,也皱眉走了。

    十二星指叶府,这叶嘻嘻看着呆头呆脑,恐是天命之人。

    若忤逆天道……

    哎,不去想罢。

    却叶嘻嘻这边,外间已经过去几个时辰,她在水下却只过了几息。

    水凉极了。

    侵肤蚀骨……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嗝屁时,冻结的灵脉竟然通了!

    她赶紧掐避水诀,却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她,一个不学无术沉迷装憨的人修,不用法门也能在水下呼吸,甚至比在陆地还顺畅!

    奇怪虽奇怪,现下状况,也不容她多想。

    叶嘻嘻适应完,立刻运转灵力抵抗寒气。

    好不容易睁开冻僵的眼皮,只能见到一片黑沉无光的水。放出神识,也如雨入大海,没有丝毫痕迹。

    她刨两下,爪子不协调地乱动。

    本来稳稳浮在水中的身体竟开始往下落。

    不会浮水的人硬要游,就是这种下场。女孩急得乱叫,声音没喊出,倒是肚子灌进不少水,气着气着,竟然哭起来了。

    热的泪融入冰的水。

    盘在深处的某人开始躁动。

    女孩默默流泪,忽然身子被温柔托起。

    她伸手去碰,只摸到一截鳞尾,凝神细看——那些鳞片暗沉无光,冰冷异常,很厚,散出浓重的腥味,在水中都能嗅到

    。

    每片鳞大概有她巴掌大,密密排列在粗长强壮的尾巴上……

    叶嘻嘻吓一跳,恍惚记起敖潜是只河豚,惊过以后,没挣扎。

    只摸着冰冷湿滑的尾巴,越摸越害怕。

    河豚她又不是没见过。

    胖胖的一坨,遇到危险便气鼓鼓,肚皮都要撑破。

    哪有这么长的尾巴啊。

    她再摸。

    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尾巴摸着不仅冰,而且粗,粗到什么地步呢?圈着她的只是一截,而她好不容易抱住,怯怯丈量,却发现两只手根本摸不到一处。

    这尾巴……粗得快赶上岸上的老榕树了。

    蛇!

    是蛇!

    还是一条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演,侏罗纪看了会震惊的擎天巨蛇!

    “放开我!”叶嘻嘻拍鳞尾,胡乱使出术法,结果还没碰到鳞片就被弹开了,“放开……我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啦……”

    水底忽而传来呆呆的男声,“好吃的。”

    嘻嘻最漂亮,最好吃,最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