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先皇帝子嗣单薄, 于是将公主与皇子一起排序,但如今仍然活着的,也就黎王, 皇帝,三公主, 六公主。二公主出生时体弱早夭,四皇子在母胎里没养好, 出生后勉强支撑到六岁,也去了。
最的六公主因为和皇帝年纪相仿,更亲近当时还是五皇子的皇帝。于是在她看到亲近黎王的三公主坐在正厅, 拉着慧敏郡主谈笑风生时, 不快的鼓起腮帮子。
六公主整理了下裙摆,微抬起头,走进正厅。
“姑姑还在后院整理, 三姐先坐着, 我去前边接待贵客。”六公主挥手, 让丫鬟上新的茶点,一幅主人家派头。
“六妹从未办过端午宴,我还是随你一同去,不然办砸了, 可是给姑姑脸上抹黑。”三公主这般早就到了, 也是想在大长公主面前表现一番。
因着大长公主不喜她, 先皇对她也是淡淡,今年她都二十,还未有封号,平日里只三公主三公主的叫着,如今还好, 皇帝还未大婚,没有子女,若是等新的三公主出生,她这做姑姑的,脸往哪里搁。
还有这个即将及笄的六妹,她与新皇关系亲近,若是被直接封为长公主,岂不是谁都要看她笑话。
六公主明白这个姐姐的心思,但她一日站在黎王那边,大长公主便不会真的亲近她。虽然大长公主确实不喜太后,当年甚至为了太后的事与先皇大吵过,但是这也不代表大长公主就因此喜欢蒋太妃和黎王兄。
新科状元陈明轩是五哥的人,而大长公主将状元娘子江余带在身边,怎么都不像是因为太后而恶了五哥的样子,六公主得意的看了三姐一眼,正眼都未瞧旁边的慧敏郡主。
三公主也是没了法子,早年先帝对所有子女都淡淡,只对自己的姐姐大长公主信任有加,她为自己找出路,投靠了风头正盛的黎王兄,可谁想到,最后是这个了六岁的弟弟登上皇位。
先皇宁可设立四位辅政大臣,又下旨调大长公主回京,加封掌銮仪卫事,也要让当时年仅十一的五弟登基,完全破了她的计划,如今新皇那边她没法子,只能从大长公主这边下手。
两位公主各怀心思,站在门口,一个接待宗室里的王妃,一个接待高品级夫人,两人身后的慧敏郡主见自己被完全无视,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又见之前玩的好的姐妹并不搭理她,心中郁气翻涌。
后院里,江余坐着旁边看着一众丫鬟婆子围着大长公主梳妆扮,时不时提出些建议,大长公主也不恼,由着她们。
梳妆扮完,江余扶着大长公主,有些犹豫:“不若让您来做这个学堂的山长,我怕我有些镇不住……”
大长公主拍拍江余的手背:“你还得大胆些,我你担得起就担得起。”
快到宴厅了,江余将担忧的话按下,稍微退后一步,想要站在大长公主身后,却被大长公主一把拉住胳膊,两人就这么并排着走入众人视野。
大长公主走到主座,示意江余坐在她下首后,才对宴厅的诸位问好。
众人皆福礼,已示尊敬。
开宴后,有了丝竹管乐的掩护,台下人声议论,被大长公主带在身边的是谁,难道是陈驸马那边的亲戚?
要知道这种宴会也有着相亲的作用,在屏风隔着的旁边,由陈驸马招待各家的公子。
有些心思的主母忍不住细细量起江余,长的虽艳丽了些,穿着扮看着有几分老气,但观行为举止,看得出教养不差。
最重要的是,大长公主膝下无子女,如今将这位姑娘带在身边,定时想要收为义女。
若是他们家娶了这位姑娘,那就是与大长公主结了亲家,大长公主手上既有火凤营百万将士,又掌京城禁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亲家。
坐的较远夫人可能是看不大清,蠢蠢欲动中,都未发现江余的发髻虽不明显,但确实是妇人的样式。
前面的贵妇有些已经被大长公主介绍过江余,剩下的看出江余已婚,心中反倒踏实许多。
这么一个长相妖冶的女子,又有那么强的靠山,嫁到自己家可不是一件好事。
像张老夫人的儿媳妇长相艳丽,勾的张丞相失了体统,都被她们笑了多年。如今这个可不像张夫人一样,是能被轻易压下的,来了她们家,就只能等着母子离心。
现在她出嫁了,与自己没有利益牵扯,反而能有功夫想些别的,比如这般出挑的女子,她的夫家是谁?若嫁的是京官,她们应当早有耳闻,如今既是不知,便是夫家一般。想到这样的女子不会压她们一头,老太君们心中更加放松。
但坐在前排的张老夫人却蹙紧眉头,视线在旁边的孙女张馨宁脸上扫过,又在儿媳张夫人的脸上扫过。
往日里瞧着还有几分相似的母女俩,在看见台上之人后,这点相似被衬托的几近与无,并且馨宁长也不像她张家人。
馨宁在她膝下长大,惯来懂事,学问也好,一直是有名的才女,怎么会不是他们张家的孩子。
张老夫人心中焦躁,馨宁嫁给了黎王,成为黎王妃,如今府上连一个侧妃都无,夫妻感情和睦,可别被这长的像张夫人的女人给毁了名声。
旁边坐着的人同样看出不对劲,实在是江余与张夫人长的太像了些,由不得她们不怀疑。可陈驸马是北方学子,张夫人确是张丞相从金陵带来的孤女,压根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张老夫人脸色很差,当年她儿子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抱着一个女婴跪在她面前,非要娶她,好好的清贵人家,就这般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若不是她后来想法子让儿子不再宠着这个狐媚子,她能被气死。
如今看到这个比江夫人当年更加妖艳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喜,若这里不是大长公主的宴会,若那女子不是站在大长公主的旁边,她要立刻将这人赶出京城。
有看热闹的趁着去主座敬酒,问大长公主:“这位是谁?”
“她是状元夫人。”大长公主提高音量,“今日诸位做个见证,我再此收江余为义女。”
宴厅中众人本就注意着主座的动静,听此,直接愣住。
状元夫人?哪个状元?前几年的状元年纪都不了。问的人太过惊讶,一下子将心中的想法了出来。
“当然是我大楚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陈明轩。”一位老夫人笑着。
大长公主也不反驳。
许多年轻的妇人姐忍不住将视线投向慧敏郡主,这位曾经贬低的对象今日如此风光,也不知她臊不臊得的慌。
但慧敏毕竟曾经是京城最出色的年轻姑娘,此时面上看不出情绪波动,连坐在她旁边的三公主,直接嗤笑起来,她也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她不曾逼着陈明轩娶她,也没有在遭到拒绝后大肆造谣。
有些心软的,忍不住心生同情:“那些许都是辰王的意思,慧敏郡主不得违抗父命,也是无奈。”
旁边有女子不屑道:“那她就得替父受过。”
张老夫人想到前段时间的流言,心中咯噔一跳。新科状元是金陵人士,这位状元夫人还姓江,和张夫人一个姓。
“诸位应有耳闻,我近日在筹备女子学堂。男子结婚后,还会继续进学,女子自是也可以。”
大长公主出这话,大家并不奇怪,她为大楚女性地位提高做出不少贡献,要知道在先皇还是太子时,那会儿大楚女性都不能出门上学,只能请一些女夫子到府上教导。
大长公主在驻守边关取得赫赫战功的同时,通过设立火凤营,派遣女子管理皇商,提议允许立女户等举措,使得大楚普通女子过的越来越好。
“这学堂虽是我所建,但我身上职务繁重,并不得空管理,因此便由我的义女阿余来作为代理山长……”
江余猛地睁大眼,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大长公主竟然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原来大长公主一开始就准备让自己当这个山长,而不是临时起意,前几日带着她拜访诸位老太君,也是为她铺路。
她曾经憧憬的娘亲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康平郡主出声应和:“我们也会作为夫子一同在学堂授课……”
之后又有几位一品夫人出声支持,她们早看出大长公主的意图,自然不介意这会儿给江余撑脸面。
台下年纪大些的老夫人脸色并不好,她们是从跟着府上的女夫子学习,旧的观点根深蒂固,对如今未出阁女子可上学堂已有不满。
如今竟然还要开设给各府夫人的学堂,简直荒唐。
她们不应声,连带着她们桌上的女眷也不敢表露出期待,但那些家室强势的年轻主母可没有这般顾忌,她们可是听着大长公主的故事长大,自然对她的每一举措都赞同不已。
更何况这听起来也是利于女子的好事。
一位武将夫人格外兴奋,她女儿看上了一位礼部侍郎儿子,非要嫁过去,可那边规矩多,婚后虽夫妻恩爱,但日子很不好过,她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女儿。
如今有这学堂,女儿得那些一品夫人教导,不能学上多少,光看在夫子的面上,礼部侍郎夫人就对女儿和善些,这简直是再好不过事。
“学堂何时开课?”武将夫人挤到前面问。
“如今还在修建屋舍,七夕时,就可正式开学。”江余管着清平山的修缮工作,主动接过话头。
“那可以提前报名吗?”
江余抬手,一行侍女手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当然可以。”
武将夫人连忙接过纸笔,在上面提好信息。
“居然还有学习经商?”武将夫人先给自己女儿报上几位一品夫人的课程,看到经商,眼前一亮,看也不看夫子是谁,就把这个也给勾上了。
那边宅子里人口多,女儿日子过的拮据,她也不好经常补贴,怕伤了女婿的面子。还是让女儿自己学最好,以后女儿掌了女婿的钱袋子,腰杆子也更硬气一些。
那些经商都是奴仆干的话,她认为都是瞎扯淡,钱在自己手上,才得上话,没看六部中,管着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最的上话。
近年来女子地位提升,束缚自己的女子越来越少,很多娘家硬气的夫人直接在江余那里取了纸笔,给自己报名。
还有些如同张夫人这般,上边有顽固守旧的老夫人压着的,则是犹豫不绝。
张夫人咬咬牙,迈开脚朝江余走去,却被张老夫人喝住。
“我还没死呢,府上用不着你当家。”张老夫人这会儿正憋着火,话的比以往难听数倍。
“这也是给大长公主面子。”张夫人忍了忍,还是憋不住火气。
“我张家数代书香,我儿乃最得皇帝看中的辅政大臣,用不着你这般卑躬屈膝。”
旁边的张馨宁从见着江余就有些不安,一直沉默着坐在祖母身边,这会儿出于想凑近观察江余的心思,道:“娘亲囿于出身,外出交际少,这也是一个结识人的好机会,若不是我又怀上了孩子,我也想去呢。”
张老夫人见孙女苍白的面色,神色和缓下来,轻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若想见识,就让你母亲报名带着你看看。”随后,压低声音,“你可要当心,不要被不知什么人给害了。”
张馨宁满脸孺慕,依偎在张老夫人怀中,撒娇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
张夫人见女儿给她解围,心中感激不已,感慨还是女儿贴心,没有像儿子一样,被张老夫人笼络了去。
母女俩在张老夫人担忧的视线下,走到江余面前。江余这时正在给一位夫人解他们课程设置的方式。
“……我们的一些课不止是教导理论知识,还有实践,比如其中的算术,就是让学子找出各种账本中的错漏之处,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
张夫人见着江余,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远方堂兄,都是于商贾之事上极有天分之人,起这些,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也姓江,难道是江家村的人?会不会是她堂兄的女儿?但是江夫人那么粗俗的女人,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定然不是,张夫人在心中连忙否定。
张夫人于金陵江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江夫人那泼辣无知的样子,当年若不是江夫人趁着她堂兄外出,将她和女儿赶出去,自己也不会在外流浪数日,刚出生的女儿也不会落下.体弱的毛病。
好在最后遇见了夫君……
而张馨宁则是不留痕迹的对比着江余与张夫人的样貌,心中渐渐肯定了她的猜测。
江余才是张家的女儿!
张馨宁心中一慌,潜意识里就想将江余赶出京城,再不济,也要划画江余的脸。
看向江余身后的侍女,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应该是大长公主的人,她暗自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晚才见到江余,让她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眼。
好在她现在也不是除了张家姐的身份,就一无所有,她有信心即使事情暴露出来,黎王也会保全她,她依旧是大楚的黎王妃。
更何况,张家也不一定会选择江余。张馨宁转头,对看向这边的张老夫人露出一个不舍难过的眼神。这位张老夫人,可是好骗的紧。
她们前面的人填好报名信息离开,轮到了张夫人与张馨宁。
江余将填好的表交给旁边的侍女,喝了口水,才注意到眼前之人。
“请问需要几份?”江余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她曾经想的强忍怒火,或者是害怕畏缩。
“一份就好了。”张夫人接过纸,细细看了起来,她更在意的是这个终于可以出门交际的机会,江余的身份对她来并不重要。她不问,江余也不主动的讲解,微笑坐在旁边。
“江夫人可真是厉害,这般年轻就可在学堂做夫子。”张馨宁知道她不能草惊蛇,应该先做好准备,但是她仍旧忍不住试探。
“承蒙大长公主抬爱。”江余不咸不淡的回复。
“今日怎么不见状元郎,姐姐这般重要的时刻,他竟然不在。”
因为请帖是以大长公主与陈驸马两个人的名义发出,所以今日也来了一些年轻公子,不像往年一样局限于未婚郎君。
江余细细量张馨宁,看不出她到底是无意的,还是受到黎王的示意,过来查探陈明轩的行踪。
金陵之行陈明轩隐在暗处提前出发,明面上的人是皇帝的舅舅,将于下个月动身,毕竟这次所做之事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陈明轩现在的资历,暴露出来,危险太大。
“夫君前段时间身子不适,在府上调养,多谢黎王妃关心。”
张馨宁肯定了江余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面色舒缓许多,在张夫人填好报名信息后,就离开了。
一旁穿着侍女衣服的暗七看着张馨宁的背影:“黎王妃对夫人有恶意。”
旁边的暗一接话道:“夫人和张夫人长的太像了些,莫不是什么亲戚?”
江余这才察觉刚刚张馨宁的话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才发现张馨宁大概现在就已猜出她才是张家真正的女儿,刚刚是在试探她。
后面没有什么人了,江余收拾完报名表,往后院走去:“让暗营的人盯着黎王府时,也注意着黎王妃,看她有什么动作。”
“不用了,我已经查清事情的始末。”大长公主将一沓特殊材质的纸递给江余,看向江余的视线中,既有着愤怒,还有着怜惜。
江余接过信,发现里面不仅确认了她就是张家的女儿,还将当年的事讲清楚了。
原来当年张夫人上山采药,救了外出游玩、走失受伤的张丞相,当时的金陵知县,两人那晚野外就干柴烈火起来。
第二日张夫人回到借住的堂哥江老爷家,没多久发现怀孕,生下孩子后,被江夫人赶出江家,意外遇见回京述职的张丞相。张丞相认出张夫人,带着张夫人进京。
后面还有一行批注,当年江老爷生意破产后,拉江老爷一把的是张丞相的人,并且那些人还将江老爷送回江家村的银子截住。
至于她和张馨宁被调换,约莫是当时姑嫂两人同时生孩子,抱错了。
将抱错两个字看了几遍,江余只感觉好笑,眼泪却不停往外涌。
“阿余,你以后就叫我母亲吧。”大长公主将江余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肩膀。
江余将头扎在大长公主怀中,闷声应好。
旁边的康宁郡主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为好友感到开心。没想到当时只是觉得江余眼熟,让大长公主查一查,竟然挖出了这些往事。
“这些是阿洛和明轩给你的信,他们很担心你,你去看看,后面的赛龙舟大赛,你便不去了吧。”
江余这会儿形容确实有些狼狈,也不逞强,带着侍女去了后院专门给她留出的房间。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开陈明轩的信,见到他关切的话语,心中安定下来,陈明轩似乎担心她在京城中的状态,他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快些回京。
江余这会儿倒是不催促他了,提笔回信,让他注意自己的安全,别着急。
自己确认回信没什么问题后,江余才开洛夫人的信,洛夫人只安慰了她几句,后面则是江老爷趁着李家不稳,疯狂吞并李家产业,他还将江家的姐妹都叫了回来,让她们帮着稳固新产业。
江余没想到陈明轩动手这般快,按照之前他们的规划,这些得半个月慢慢布局,如今才半旬,竟然已经将李家拉下金陵首富之位,惹的金陵其他富商蠢蠢欲动。
江老爷可能是认为自己的消息来源准确,是其中踩李家最狠的一个,但是百年豪商的李家哪会那么容易让江老爷轻易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绝对会设下陷阱……
到时候江家只怕要赔了媳妇又折兵,江老爷又要面临他的第二次破产。
江余揣测,这是不是陈明轩替她报复江家?拆开信想问,但是犹豫很久,还是将信封上了,一直坦荡的江余难得有些难为情。
近日忙碌,她确实有些累了,躺在房中睡了过去。
永定河边,大长公主抱着宝儿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观看赛龙舟比赛。
“宝儿你觉得哪一队能赢?”大长公主将盛放各龙舟名牌的托盘放在宝儿面前。
宝儿似模似样的对着托盘量片刻,手抓起红色的牌子,揣在怀中,不肯给别人。
“好,外祖母就压这个队。”大长公主挥手让侍女在托盘上摆放那块红色牌子的地方放上银票。
随后,托盘传都其他人那里,由她们挑选心仪队伍。
此时男女客不再分开,聚在一块,其他人看着大长公主与驸马这般宠爱江余的孩子,对江余在大长公主心中的地位又拉高一节。
以大长公主的地位,皇帝对陈明轩的看中,江余应该会被封为郡主,才六品的安人,马上可能升到郡主,有些人心中不平起来。
有人声嘀咕:“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一个扒上了皇帝,一个扒上了大长公主,身份立马就就高贵起来。”
这位的话一出,旁边刚刚去江余那里报名了的人都离她远了些。
从报名时与江余的交谈,可看出这个女子学堂基本由江余一手办起来,她对其中的每一处都十分了解,江余这样为女子着想,又有能力将之实现,大长公主不培养这样的人将自己的理念传递下去,难道选你吗?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看的出大长公主不是被迷惑,而是见到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见猎心喜。
虽然她也得到了更高的地位,但那是她该得的。
黎王见此,眉头蹙紧,随着皇帝越来越大,他的势力被压的越来越厉害,如今大长公主这般看中江余,未尝不会多关照陈明轩。皇帝等同于借这夫妻,将大长公主绑在了自己船上。
看来得照着母妃的话,将计划提前,大长公主一旦倒向皇帝,就绝不能留了。
想到仍旧被关在刑部的舅舅,以及他府上的三个暗卫,都是长公主旧部抓到的人,他看向身旁的王妃:“别院中的那个女人如何了?”
张鑫宁回过神来,答道:“神态还有些不像,还得练练。”
“让下面的人进度加快些,特别是今日,大长公主和陈驸马都在,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学!”
“是。”张鑫宁犹豫片刻,道:“要不要派人寻与江余相似之人,将她也给换了,免得之后暴露。”
“这个女人确实是个隐患。”黎王看着骑到陈驸马肩膀上的宝儿,狠声道:“培养那些人已经花费五六年,如今怕是来不及,到时候直接让她意外去世好了。”
张馨宁勾起唇角,轻声应:“好。”
观赛之人各怀心思,龙舟划桨的人确是不管那么多,随着各自龙舟头的鼓点声,同时出桨,不浪费一丝力气,让自己的龙舟走在最前面。
“红耀队夺冠!”随着裁判的敲锣声,胳膊上缠着红布的汉子抱在一起,兴奋的蹦跳。
宝儿微眯起眼,看着那些人胳膊上红彤彤,船上也红彤彤,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选中的队伍获胜,兴奋地叫了起来:“呀呀呀!”
一直观察着宝儿的大长公主与驸马见孩这般机敏,感到与有荣焉。
宝儿掏出怀中的牌子,看着上面的耀字一本正经的念,“要!”
都是这个字宝儿不认识,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的队伍获胜。
“宝儿想要什么奖励?”大长公主已经知道宝儿能一些简单的字,也不觉得奇怪,父母都那般聪慧,宝儿也就比一般宝宝早上两个月而已。
宝儿歪头思考片刻,清脆答道:“爹爹!”
他在出来的时候看见娘亲拿着爹爹的信,哭的可难受了,一定是娘亲想爹爹了,宝儿也有一点想爹爹呀。
大长公主看着宝儿肉嘟嘟的脸盛满期待,心中软成一团,她的宝儿也是命苦,一直见不到父亲。
想到陈明轩给她寄来的信,大长公主轻声哄道:“爹爹很快就好了,宝儿再等一旬,爹爹就能继续陪宝儿玩了。”
宝儿的脑袋,大大的疑惑,爹爹不是去了金陵吗?难道爹爹是去金陵看病?爹爹还是治病要紧,而且宝儿也没有特别想爹爹,是娘亲想的都哭了!
见宝儿蹙着眉,大长公主以为他不信,但也不能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只得的转移他的注意,明日要带他去山上完,那里特别多动物,可好玩了。
陈驸马见祖孙俩交流无障碍,嘴角抽搐的同时,脸上也盛满慈爱的笑容。
端午宴结束,张老夫人立马让手下去查江余和张夫人是何关系,但这么一来,就惊动了张丞相,母子两坐在书房,静默许久。
“我也没想到夫人的孩子竟然和将她赶出门的嫂子的孩子调换了。”
“那你想认回她来吗?江余和江家并不亲厚,还不如陈明轩这个做女婿的亲近娘家。”
这次金陵动荡,江家疯狂扩张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张老夫人骨子里瞧不起张夫人的娘家人,哪怕是远方堂哥。
这次若是没有皇帝的亲信陈明轩这个女婿报信,她可不相信江家能抓住时机,一举成为金陵首富。
张丞相考虑的更多,最近皇帝表露出的很多意思,他已经看不透了,也有可能是专门瞒着他,因为他黎王的岳丈这个身份。
看来当初他的那部棋走错了,皇帝成长的速度太快,已经要隐隐盖住黎王,他如今要为他当初的左右摇摆付出代价。
今日皇帝下旨,让孟丞相即刻动身去金陵,压住那里的乱局,直到孟谷秋动身,他才反应过来,从最开始金陵的乱局,就有皇帝的插手,如果他没料错,陈明轩应该很早就动身去了金陵。
而这一切的目的,只怕都和去年的商律有关,皇帝懂得压下自己的野心,一步步的慢慢来了。
金陵之事毕,户部尚书应是要换人了,想到蒋世伯这次怕是命都保不住,他不由产生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你在想什么?”
“娘,以后还是远着些黎王府……”
“什么?你竟然连从看着长大的孩子都不要了?”张老夫人接受不能。
“不是。”张丞相想要给他娘明白,“皇帝渐渐强势,定然容不下黎王的野心,走的近了,恐怕会害的我们府一同遭殃。”
张老夫人才不信,她觉得这都是儿子找来糊弄她的鬼话。
张丞相将让老夫人将江余请到府上坐一坐,拉一拉感情的话咽了下去,娘不愿就罢了,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若娘将人叫来羞辱一顿,得罪了大长公主,结了仇,反倒不好。
张老夫人却觉得张丞相是对张夫人余情未了,起了左性,加倍的亲近起黎王府,这些都是后话。
张丞相与母亲谈后,接到管家来报,金陵那边有信入了御书房,他感到一阵不妙,还来不及换上官府进宫,圣旨已下,蒋家勾结金陵富商李家,敛财无数,违反商律,罪无可赦,主犯斩首,其余人发配边疆。
这条消息引起一片哗然,黎王府中,黎王摔碎了无数的瓷器:“这个弟弟越来越了不得了,竟然动作这般快。”
张馨宁脸色也差的厉害,这些年她帮黎王调.教了不少女子送到各个府上,她现在的政治嗅觉可不差,十分明白这对于黎王府意味这什么。
“王爷,之前只是轻敌,我们如今更需要稳住。”
黎王搽干净手,恨声道:“连母妃都没察觉皇帝之前的旨意,看来宫里埋下的那些人都废的差不多了。”
“没关系,我们不是还为皇帝准备了一个最大的棋子。”
“确认调.教好了?”
“万无一失,从娘娘传来消息起,我就命人准备着,若不是为了调.教这为未来的皇后,大长公主那边也不会今日还没准备好。”
京城因为这事,蠢蠢欲动起来,有人着户部尚书的位置,有人猜测皇帝这一举动的深意,江余听到这消息,却只感到开心,与铺子中的人告别后,快步回到大长公主府去接宝儿。
宝儿这几日跟着大长公主玩疯了,看见江余来接他,都有些舍不得,抱着大长公主黏黏糊糊。
“你爹快回来了,还是跟着你娘亲回家吧。”大长公主也有一些舍不得宝儿,但也不能因此扰他们一家团圆。
江余接受到肯定的消息,快速回到府上。此时的状元府已经被理妥当,不会出现江余刚来时,轿子不能进内院的情况。
江余将宝儿放在榻上,给了他几本新买的画本,由着他自己玩,亲自去了厨房,准备做几道菜给陈明轩接风洗尘。
等到陈明轩从皇宫中回来,就见娘子在厨房忙碌,宝儿在榻上冲着他笑,顿时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回来了?”江余听到宝儿的笑声,扭头看过来,“马上就好,你先把这些端出去。”
感觉陈明轩从背后抱住了她,江余轻斥:“别急,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