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趣在他怀里挣扎着开口：“那我能把礼物挂闲鱼上卖了吗？”

    “……”他沉默半晌, 语气隐隐有些压迫感，“我还是沙发？”

    “应该是……”她秒怂，“沙发吧……”

    主要是大魔王可能卖不出个好价钱, 售后也不好做，容易赔本。

    ……

    A市数一数二的君越酒店套间, 从进门开始，地毯上就散落着衣物, 从大衣，毛衫，到私密的内衣, 一路到床间。

    床上的男人仍旧酣眠, 咫尺之遥的窗边是简单围着浴巾的女人。即使是毫无风情的浴巾，也能叫她穿出女王的战袍感。女人右手夹着香烟，睥睨着流光溢彩的夜景。

    镜子倒映着她厌世的神色。

    身后男人有了动静。

    倪嘉琦脸上扬起无可挑剔的笑容：“醒了？”

    实话, 金岩长相并不算差, 三十七岁的男人保养得宜, 腹肌尚存，关键实力不俗，是拿得出手的存在。

    此刻他神色有些迷蒙，招招手让她过来。

    倪嘉琦走近, 又被男人圈住。

    她伸手抵住他：“老金, 你得先答应我个事。”

    金岩一向心悦她, 现在初尝甜头，自然百依百顺：“别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你。”

    白色被子下，是起伏的云雨。

    ……

    情人节后有一波倒春寒，拍到夏天戏的剧组演员就有些遭殃了。

    比如这一场戏。

    鲁翘妍饰演的女二号是渣男的前女友, 与倪嘉琦饰演的女一号现任合谋杀死了渣男，为避免警察怀疑，故意交恶的戏份。今天正好拍到了倪嘉琦掌掴将她推入水里的戏份。

    鲁翘妍再不情愿，也要脱下羽绒服，穿着简单的白裙，像一朵孱弱的白花。

    倪嘉琦是露肩的吊带，也暖不到哪里去，只是口红色号深，遮住她冻得有些发乌的唇。

    两人等着场务板子喊开始。

    为避免扰拍摄，大家几乎都屏气凝神。

    没人注意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导演江身旁的男人。

    “开始。”镜头前的江示意。

    电影为了保证效果，掌掴没有用借位，但是倪嘉琦用了些技巧，力道并不大。

    鲁翘妍顺势往旁边一倒，掉进了水里。

    倒春寒时节的河水寒气入骨，鲁翘妍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和热水。

    倪嘉琦抬头准备询问导演，眼尾扫到他身旁的男人，身体僵了片刻。

    “觉得怎么样？”江转头问他，语气称得上是谦卑。

    江算是走的比较坎坷的导演，之前拍了七八部片子，流入市场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浪花。后来和纪昱珩合作，拍了部电视剧，反而让他声名大噪。

    这让他对纪昱珩充满感激和敬重，所以这部重出江湖的电影拍摄之始，他就邀请纪昱珩担纲出品。当时被他一口回绝，前两天却接到他准备来探探班的消息，江几乎要扫榻相迎。

    同时心里也诸多揣测。这部戏如今跟他毫无瓜葛，他突如其来探班，是不是如外界传言那样，跟倪嘉琦有关系。

    “不怎么样。”纪昱珩的脸色如同天气一样毫无温度，“这一巴掌没实，很假，入水的姿态太狼狈，像只丧家犬。”

    “……”大冷天的，江觉得后背开始冒冷汗。

    大魔王这外号真不是盖的，这毫不留情面的遣词用句，简直要至演员于死地。

    果然，鲁翘妍脸色都青了。

    倪嘉琦的也算不上好看。

    但都按捺住情绪，重新来了一遍。

    这一遍倪嘉琦的力道用的很重，因为她潜意识不愿意被纪昱珩看，她现在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过硬的演技了。

    鲁翘妍下意识懵了一瞬，冰冷的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痛感。

    这一次继续NG。

    倪嘉琦眼神抚慰着她：“为了电影效果，忍忍吧。你也想出人头地，从此不再任人欺凌吧？”

    鲁翘妍咬着下唇，没有做声。她心里有些发苦。

    那天试镜李玉洁导演的新戏女一号，本是胜券在握的事情。可她等在外面的时候就收到了倪嘉琦的消息，李导似乎觉得由趣更胜一筹，有意更换人选。

    对于本来沉浸在喜悦里的她来，这无疑是一个噩耗。

    她见倪嘉琦由趣不会水，脑子一热，就安排新助理上去给她点颜色瞧瞧。当时她明明是单枪匹马来试镜，谁知竟然又好死不死撞上了大魔王也在酒店。

    大魔王多护短，她在演《手心》时就领略到了。

    她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这个场景一共拍了十次，整整一个上午，最后过关的时候，鲁翘妍浑身都冻得没了知觉，脸上苍白又肿，像一具泡过水的尸体。

    纪昱珩却连眉毛都没抬，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我不女人，否则，不会这么轻松就让你过了。”

    本就摇摇欲坠的鲁翘妍，闻言直接晕了过去。

    倪嘉琦右手同样失去了知觉，她死死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跟那个由趣，真的只是同门之谊吗？

    ……

    导演江有点懵，晚上的饭局上稀里糊涂喝了三杯纪昱珩的致歉酒，忽的有点后知后觉：“你这是在替哪个女孩子报仇？”

    “不对，你绯闻女友不是就在现场吗？”

    纪昱珩放下酒杯，皱了皱眉：“她跟我没关系。”

    江顿觉有点棘手：“当时我选她做女主角还考虑到了你的面子，当时她也没否认，我就以为……”

    “她不配。”纪昱珩不欲多聊其他人，“戏你该怎么拍怎么拍，今天延时误工的费用记我账上。”

    “哪的话。”江赔笑，“你能指点一二，是整个剧组的荣幸。”

    内行人谁不知道，他手握天星和雷川，跟普通资本不一样，他是掌握着行业风雨的龙头。

    酒过三巡，江胆子壮了不少，仍旧不死心：“纪总，鲁翘妍是得罪过你吗？”

    “嗯。”纪昱珩语焉不详。

    “得罪到什么程度？”江心里有些发毛，如果得罪太狠，他这部片子还得考虑换角。

    纪昱珩喝下最后一杯：“这应该是她最后一部戏的程度。”

    “……”江犹豫着要不要提前让她领盒饭杀青了。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江见他也喝了不少，留他在剧组酒店休息一夜。

    纪昱珩拒绝了。

    江酒壮怂人胆的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纪总金屋藏娇了，所以才急着赶回去呢。”

    “那倒没有。”夜色里他的表情看不清，语气却变了，“养了只兔子，怕饿着。”

    “……”

    大魔王养兔子什么的，难道是为了红烧？

    江迷迷糊糊的想着，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远远就见娉婷的身影闪进了包厢。

    他揉了揉眼睛，坏笑着一拐弯，径自回了房间。

    有了红颜，大魔王才不乐意多他这个碍眼的灯泡呢。

    倪嘉琦没有入座，收工的时候看到他跟导演一起，就大致猜到了，回了房间。估计他们聊得差不多，才换了一身衣服过来。

    她微微倚着门边，细腰绰约，若隐若现的一双长腿尽显妖娆，却不艳俗。

    她一直以为，美色对于纪昱珩的吸引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如果由趣能跟吸引到他，除了美色，还能靠什么？

    纪昱珩却恍若没看到她，捞起一旁的衣服，起身准备离开。

    擦肩之际，倪嘉琦拉住了他臂间的衣服。

    他才终于有了表情，眉间微蹙，视线落在她手上：“松手。”

    倪嘉琦几乎是踩着自己的自尊自傲过来的，不能允许自己空手而归，她低声开口：“你跟那个由趣，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人。”纪昱珩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略带警告的看着她，“谁欺负她，就是在我头上撒野。”

    她心底最后一丝幻想终于破灭，再开口时，素来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哀求：“为什么偏偏是她，不能是我？”

    她从进了天星，跟他拍戏，就幻想着。再繁华的红毯，身边不是他，走起来都索然无味。

    纪昱珩索性放弃了大衣，毫不留情的离开，挺拔的背影都是无情无义的温度。

    不，只是对她的无情无义。

    ……

    由趣快睡着了才等到某人的电话，连灯都不敢开，悄悄披上衣服下楼。

    车依旧在老地方停着。

    他在树荫里，指尖一点猩红，看不到表情。

    可老远就闻得到酒气。

    她凑近嗅了嗅，脸颊鼓鼓的：“至少喝了三杯。”

    纪昱珩任由她发挥，笑：“我家兔子还长了狗鼻子。”

    “你才狗鼻子！”由趣哼了一声，“醉了没，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他摇摇头，将人揽进怀里：“有你就行了。”

    你能解酒，也能醉人。

    她乖乖窝在他肩头，只觉他浑身冰凉，“怎么没穿大衣？”

    “嗯，衣服脏了，扔了。”鼻端盈满她的馨香，纪昱珩才觉心肺舒展。

    由趣低声开口，“不是明天还要出国吗？怎么还应酬到这么晚？”

    “嗯，处理点事。”纪昱珩随意应了声，在她眉心轻点了一下，“想不想跟我出去玩玩？”

    由趣面露迟疑：“可是我有好几个通告和试镜……”

    “嗯。”他没再勉强，放开她，“外面冷，回去睡觉。”

    由趣听话的转身，跑了几步，又顿住，回头见他依然在原地，又蹭蹭蹭跑回来。

    踮脚站在他面前，背着手，闭着眼，微仰着头，浓密如蝶翅的睫毛拼命的颤动。

    他勾唇，顾忌着喝了酒，拼命的隐忍着冲动，谁知这傻瓜竟然主动送上门。

    他不再客气，倾身掠夺了她的呼吸。

    酒气萦绕，由趣被熏得有些恍惚，不受控制的动了动舌尖。

    他却倏地撤离，定睛看着她：“为什么偏偏是你？”

    “咦？”在休克边缘徘徊着的由趣，还没回神，也没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下一秒，他声音里又夹杂着些微叹息。

    “可能，这就是命吧。”

    密集如暴雨般的吻继续落下，辗转着再次夺走她刚刚恢复平顺的呼吸。

    ……

    送走了大魔王，《挚爱》主创团队就对她发出了邀约。

    这明了什么，明了大魔王虽然不，但是已经答应了！

    由趣掐算着时间，估计他起床了，才躲进房间跟他电话。

    纪昱珩声音清醒：“还没睡？”

    “嗯。”由趣抠着枕头，“你同意我演《挚爱》了呀？”

    镜子前，男人单手调整领带，笑了笑：“怎么，不想演？”

    “想的！”由趣忙表态。

    急切的语气惹得他动作一顿：“在剧组安分点。”

    “知道了啦。”她嗓音甜美，“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想我？”纪昱珩瞟了眼窗外，加州此时正是好光景。

    “才没有！”她微微炸毛。

    其实是因为他生日快到了。

    他常年不更新微博，但是简介栏写着他的生日。

    每到这天，就会收获无数粉丝的祝贺。但他似乎从来不回应。

    今年的生日，他应该会多收到一份祝贺的。

    “雷川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预计两个月内处理完。”他简明解释。

    由趣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很严重吗？”怎么要这么久？

    事实上是副总被起诉，整个分公司财务问题都面临巨大的考验。纪昱珩却语气很平静，也有让人信服的力量。“没多大的事，只是公司内部整顿。”

    “加油鸭。”由趣给她气。

    “我不需要加油。”他回。

    “那你需要什么？”

    “需要你别那么闹腾，天天晚上让人睡不着觉。”

    “？？？”

    由趣挂完电话很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色通红的垂着枕头：“流氓！”

    “谁是流氓？”由奶奶送牛奶进来，正好听到她的话。

    由趣心虚的抱着牛奶摇头：“没，没谁。”

    由奶奶哪里看不出，也没戳穿：“马上又要进组了，记得按时吃饭，有时间就抓紧睡觉。”

    由趣乖乖点头。

    ……

    既然决定接《挚爱》，由趣就婉拒了李玉洁导演。

    李玉洁表示理解：“你签了天星，也算幸运。”

    “？”

    “上次吃了亏，你们纪总也替你讨回了公道。”

    由趣没太听懂，挂了电话才转头问大文。

    大文当时负责去查推她下水的人，谁知没下文了，此时听她提起也满脸惊讶：“纪总没吗？”

    “他亲自去替你报仇了？推你的人是鲁翘妍的助理，已经失业并且业内永不录取。至于始作俑者鲁翘妍，已经是半雪藏的状态了，所有的通告取消了，并且公司准备解约。”

    到这里，大文语气颇有大仇得报的痛快，表情更是眉飞色舞。

    “好遗憾当初没在现场，据纪总冷着脸在导演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让她拍落水戏，最后鲁翘妍整个人都冻乌了，像只僵硬的乌鸦，大快人心！”

    由趣听得一脸震惊。

    没想到这种事他竟然亲自去做，不怕失了身份吗？

    “纪总对你是真好。”大文还在磨磨唧唧，“要是有人对我也这么好，我必定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

    低头发消息的由趣根本没理他。

    “谢谢你。”

    “谢谢谁？”他回消息很快。

    “你。”

    “我是谁？”

    由趣脸颊有些烫，敲字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男朋友。”

    纪昱珩盯着这三个字良久，抬眸，面前的酒杯又被满上了，他浅尝一口，这里阳光充裕，酿造的干红后味带着浓郁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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