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愣愣的看着油灯, 也不接话，陷入沉思当中。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柳泉已经表现得很明显的, 对她的照顾也是非常周到的。只是，在阿香看来, 他始终没有开口跟自己确认过，哪怕只是提一提, 问一问自己是否愿意。

    而这是她羞于启齿的，哪怕是对着柳明月。从前她在大宅子里头看着老爷跟姨太太们谈情爱，可这样的爱意并不持久, 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哪怕是地位最稳固的大太太, 老爷一个一个接着往家里头娶，也只是暗地里使手段而已。

    再加上年少时的经历，受过创伤的阿香即使后来看了心理医生, 没有了那些所谓的阴影, 可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并没有多少期待。

    即使柳泉已经做得很好了, 即使他无可挑剔，若是不能够给她百分百肯定的回应，阿香觉得自己迈不出那一步。而这样的话，阿香是无法直接跟他的, 对着柳明月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见她许久静默不话, 柳明月想了想, 又继续道：“从前我与你过许多道理，从未逼过你。眼下村里头流言霏霏，柳泉是众人瞩目的中心，一举一动都备受关切。若是你再不决断，以后于你的婚事也是有碍的。”

    以前两人只是私底下比较好, 知道的人毕竟不多，可若是大家都认定他们是一对，最后又没有走到一起去，吃亏的总归是女孩子多些。

    柳明月深知被名声所累的女子最后的结局，大多不好，也不愿意阿香承受这种后果，这才焦急。当然，她不是当事人，自然也不能替阿香做决定，他们之间的事儿，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你若是不愿与我，自己想想，去做也成。若是还想继续，就勇敢些迈出下一步。若是不愿意，及早了断，别拖着人家。”柳明月拍了拍阿香垂着的脑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敏感得紧，尤其是阿香，她也不好逼迫太过。

    这话一落，阿香抬头张了张嘴，可到底没出来，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她看着柳明月，想跟她心里话，可却又无从开始，只得继续沉默。

    似乎是看到了她的犹豫和纠结，柳明月也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别有压力，顺心就好了，若是喜欢，就勇敢些。若是觉得还是不行，那就算了。”她笑着调侃了一句：“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是多的。”

    两人相视一笑，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外头一直在留意这边的陈梓湘，在阿香出去之后，偷偷溜了进来。她已经十一岁了，营养跟得上，身高窜得很快，都快到柳明月的下巴了。在柳明月的有意控制下，体型倒是保持得不错，仪态也挺好。

    比不上那些大家闺秀或者名门后代，可在柳家村还是出类拔萃的。尤其是在镇上的学校，她比泼辣好胜的陈梓澜要受欢迎多了，姐妹俩一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柳明月正算洗漱然后休息呢，见陈梓湘进来了，倒是意外，“湘姐儿，怎么了？”着，把手上润肤露抹匀，招手让她过来，给她把脸也给涂上。

    一边备受□□，一边还是坚持把自己的来意了，“姨，我们学校的老师了，澜姐儿的二胡拉得好，天赋也有，该去进行系统的学习的。镇上有一个老师傅，要不让澜姐儿去拜师吧？”

    这事儿陈梓澜自己一直都纠结着拿不定主意，但陈梓湘觉得，学一门手艺是不错的，尤其陈梓澜自己明显是喜欢的，更不能半途而废了。既然她自己不想，那作为姐姐的自己，来找柳明月提一提也是一样的。

    一直密切关注孩子们的学习的柳明月其实也了解过这件事，不过老师跟她的方向是不一样的。镇上没有像样的音乐团队，可省里头是有的，而且急需像陈梓澜这样的孩子，尤其是省文兵团。

    可这并不是柳明月希望看到的，她极力想要把他们拉离原来的轨迹，哪怕如今陈梓澜去了文兵团亦不一定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但她并不想赌。

    前些日子徐燕就曾经警醒过她，日子应该更低调些，怕是有好些人盯着她家呢。

    柳家村没有斗地主分田地的经历，大部分是同族，也不可能真的撕开脸。就是日后那些年轻真的受到了什么鼓动回来闹，也不会太过火，这是柳明月一直比较倾向于留在柳家村的最重要原因。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放手让陈梓澜去，毕竟她这个时候去是合适的，等过些年，政审严格了再去，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可就算是送进去了，等运动开始的时候，她若是一个不心暴露了背景，只怕日子也是很难的。

    若是想要安全些，或许可以送远一点，这个年月里，交通不便利，只要后续工作做好，想查到还是有难度的。

    只是柳明月不舍得就是了。

    哪怕几个孩子并不是她亲生的，哪怕陈梓澜跟她也不算是多亲密，但是柳明月还是不舍得。她守着上辈子的那些回忆，时时抚慰着她，叫她不断地输出温情，也得到了这些孩子的回馈。

    即使是陈梓澜这样的性子，在柳明月面前也是乖巧得很的。陈梓湘的性子温和些，人也更懂事，自然是做得更好，就更别提底下的两个孩儿了。

    “这件事我会放心上的，到时候跟陈叔好好商量，再做决定也行。”她也没有一口拒绝，更没有跟孩子权衡利弊，“湘姐儿，我上回去学校也听你的老师了，你的成绩很好，书法上也有几分天赋，有没有想要找个老师专门上课？”

    这个时候虽然不能太张扬，可孩子若是喜欢，当做业余爱好学习着也是可以的。陈梓湘如今大概算是入门水平，如果得个老师的教导，自己再勤学苦练些，日后也算是有门才艺。

    柳明月自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就更愿意孩子们在这方面有所发展，一样不嫌少，三四样最好，什么爱好都支持。

    陈梓旻快看杂书，且喜欢数独，她也都很支持。陈梓淳的性子散漫些，什么都爱一点，没有什么征兆显示出来，她也不强求，随着她三天两头换一样。至于豆子和杆子，实话，能把功课跟上来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就了。

    尤其是豆子。

    杆子是个男孩子，活泼好动，跟陈梓旻又不一样，加上他亲娘在身边，很多时候柳明月只是会给建议，并不会直接管束。在教育陈梓淳的时候会顺带上他，却不会专门为他想其他事儿。

    陈梓湘对柳明月自然是很信任的，既然她都了会处理，那就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至于找个书法老师的提议，反正她是觉得不需要的，“还是别了，我就是业余水平，平日里也就是陶冶情操用的，不需要专门学了。”

    她可是清楚得很，现在找个像样的老师学一门艺术，价钱可不低，尤其是自己这种年纪的孩子，又不是拜师，都是要花钱的。

    家里头的经济情况她是清楚的，哪怕有一些积蓄，可开销也大。就目前他们几个孩子都在上学，柳明月又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吃老本的日子还长着呢。尤其是柳明月又不要阿香他们的钱，除了他们交上来的生活费维持日常基本开支之外，其他都是负担。

    柳明月还有那么多的爱好，弟弟陈梓旻还得看医生……陈梓湘的脑袋里头转的可都是这些担忧，根本不敢想那些事儿。

    当然了，即使条件宽裕的情况下，她也不是很想，毕竟这不是她的喜好，只不过是几分天赋罢了，浪费了就浪费了呗。

    “也行，那要是有你喜欢的，记得要。”柳明月道，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虽是姐姐，可也才十一岁，家里还有我和陈叔撑着呢，大可不用这么懂事儿的。”这样懂事的孩子叫人看着就心疼。

    陈梓湘倒是没觉得自己是懂事儿，只顺着柳明月的话点点头，“行，我知道的。”她看着自鸣钟，嘱咐道：“您也早些睡吧，也别忙太晚了。”

    柳明月送了她出去，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明日是周一，孩子们要上学，大人们要上班，她跟常丹约好了一起去山上采蘑菇，前两日刚刚下了雨，这会儿去正正合适呢。

    自从牛兰芳接了村里头采买的事儿之后，是越发忙碌了，尤其是周一，老陈头得去采购，回来了就都是事儿，现在牛家跟第二个供销社没什么区别了。于是，柳明月跟常丹就慢慢熟悉起来，两人常常约着一起上山。

    无论两人在其他方面有多少的差异，对于孩子的教育上，意见是统一的。尤其柳至坤跟陈梓旻又是好朋友，两个孩子又都是极其聪明的。对于孩子的未来规划，常丹是时常跟柳明月沟通交流并且借鉴她的做法的。

    她深知自己的局限，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不吝请教，也正是因此，柳至坤在村里头的孩子里，甚至是镇上，也是出类拔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