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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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令珠要开书肆, 就立马展开了行动。

    而后王易徽发现,他不仅得到了自由,可以照常每日去演武场和书房, 还经常性的见不到他夫人的身影。

    别问,问就是去酒楼, 不,书肆了。

    所有人都没拿她要开书肆当回事, 不过一间铺子,随她怎么折腾,反正王家家大业大, 不在乎。

    可是苻令珠直接从账上划走了千两银子。

    有钱才能使鬼推磨。

    想要尽快开业, 当然要砸下大把钱银

    ,雇非常多的人帮她改造。

    酒楼一楼中央搭着一块戏台子,那是给胡姬们舞蹈用的, 被她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 还花重金,将其重新包装。

    不过是一间书肆,其实酒楼原本的底子尚好,可她就要精益求精, 势必要造一间长安城与众不同的书肆。

    所有地板、装饰物, 全部换。

    换上最贵的, 最好的。

    潘伯婕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表嫂,这是否太过豪华?”

    苻令珠满足的看着逐渐成型的书肆,连肆虐的寒风都不觉得冷了,张口就道:“我觉得刚刚好。”

    而后带着潘伯婕开始在长安城的书肆逛了起来, 偏生她逛不,还非要挑明身份,告诉大家,她也要开书肆。

    那些书肆老板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得,又是一个跟他们抢生意的。

    潘伯婕拽拽她的袖子,低声:“表嫂,做生意不能像你这样大张旗鼓,我们得收着点,你这样直接上去问他们的货是哪里上的,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苻令珠,讶异问:“难不倒我不告诉他们身份,他们就能将如此机密告知我?”

    潘伯婕,她更担心了。

    投下这么多钱,可别赔了!

    苻令珠我行我素,完全按照自己想法造书肆,将装修的事宜,她自己想法告知专门给她布置铺子的人,她就开始搜罗书了。

    都是书肆了,怎能没有书。

    天丙班和天甲班郎君、娘子给她找的书,她一本一落照单全收,还特意写信让他们多给自己找一些,不拘着话本,各类游记也行。

    写着信的时候,她还藏了自己的心思,让他们帮忙注意身边的情况,诸如民生、有意思的事,全给她写来,嗯,她承诺综合大家给她反馈的信息,为大家出一本书。

    所有接到信的人,就没一个能信的。

    最后还是天丙班的郎君,提出,你先把你的话本写出来,我们就信你。

    拖了大半年之久都没给他们结局,也好意思承诺自己出书。

    嘿,这帮人怎么能不信自己。

    苻令珠心虚的想找以前的话本,发现不见了,然后她忘记了自己写得是什么,最后无奈求助自己堂妹。

    苻汝真给了她话本,立刻将这消息告诉了纪四娘,而后所有人都知晓了。

    见她当真动笔,他们便将她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初到陌生之地,上有压力,下有同僚使绊子,短短半年时间,郎君们脱胎换骨一般成长,在那些同僚酸语自己花了五年之久才能进入他们现在所待之地时。

    更加感谢苻令珠。

    也许集体找寻话本,记录周边见闻,只是他们还怀念着在国子监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苻令珠在得到之前写的话本,看到新婚之夜,新郎毒杀新娘时,茅塞顿开,当即文思泉涌的写了起来。

    书房自然也被她占据,可怜的王易徽只能窝在软塌上,看她手中笔不停,而后长长叹息一口气。

    书肆逐渐成型,潘伯婕在得知书肆中竟有大半都是话本时,还特意来寻王易徽,让他阻止一二,纵观长安城的书肆,哪家会将话本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作为主要东西来卖的。

    王易徽忆起苻令珠灯下写话本的样子,反倒安慰了潘伯婕,让她不要多想。

    怎能不多想,毕竟苻令珠是因为她的提议,才想起来开书肆的,她心神不宁,最后向苻令珠提出,她愿意替她看守书肆。

    苻令珠讶异,整个人完全误会,以为是潘伯婕想要在书肆看书学习,当即应了,还妥帖的将她的工钱升了很高。

    她哪知道,这完全是潘伯婕怕书肆赔的血本无归,要自己紧盯的缘故。

    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新的一年便这样被跨过,这是苻令珠回来后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非凡,她踌躇满志,心中怀揣着对书肆的无限幻想。

    开春后,潘伯婕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成了婚,她们夫妻外加婆母,就直接留在了书肆,筹备开业。

    潘伯婕的婆母,便如她所,拿她当亲女儿,疼爱怜惜的不行,有了家人的陪伴,她整个人不脱胎换骨,也自信颇多。

    而她的夫君薛谷,除了帮忙在书肆干些杂活,其余时间,全放在了武举上。

    苻令珠每每去书肆,看见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时,都有种要心梗的感觉,不能想,一想就会想到那失败的表哥表妹。

    日子一天天过,选在三月初一这一天,她的书肆开业了。

    原本的酒楼三层高,被她从上到下改造了一番。

    一进门,映入眼帘是便是半人高的高台,上面铺着暗红色绣金纹的波斯地毯,四条丝绸笔直垂下,若你细瞧,还能看见上面撒的金粉。

    被丝绸遮掩的中心处,聘请而来的乐人,男俊女美,正弹奏着清幽的曲子。

    而在高台两旁,全被换成了一排排的书架,在书架后方,有那上好梨木造的桌椅,每张桌椅上,还摆放着一套笔墨纸砚。

    窗户大开,阳光肆意而进,照在桌椅上,突的就降低了那高台带来的奢靡之感,直接将人拉近书香纸墨之中。

    这可当真是一个值得看书的好地方。

    进来的人,无不欢喜的走到书架前,急想体验一番,在此处看书的感觉。

    当他们兴冲冲伸手将书架上的书拿下来一观时,无不沉默了。

    《春闺秘事》?

    《郎情妾意二三言》?

    《戏李郎》?

    这都什么东西!

    合着这些书架上,一排全是一模一样的话本,而将不同话本一分散,整个一楼的空间就利用上了。

    他们不信邪,又从旁的架子上拿下一本,甚至上对面书架上一观,话本、游记、食谱?

    全是杂书,一本读书之人要用到的书都没有,岂有此理,这不胡闹吗?

    私语声传来,那带着怒意的,无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学究发出的愤慨。

    苻令珠暗笑,这样就对了,使劲不开心,使劲贬低她的书肆。

    瞧瞧她的书肆,整个一楼全是闲书,不仅如此,还有人奏曲,同那青楼又有何区别,像什么样子。

    今日开业,她没有大操大办,甚至连鞭炮都没有放上一个,只邀请留在长安城的同窗,还有王易徽在金吾卫的同僚,两家父母亲朋好友。

    而这些看不惯的人,大多都是国子监的教习,看她和那些已经迫不及待翻看话本之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这都是她父亲请来撑场子的。

    她父亲在她嫁人之后,心情郁卒,最后被她母亲直接送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的祭酒可是请他请了好几次,人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她父亲便留在那教起书来,据因为她父亲博闻多识,授课风趣,人长得儒雅风流,上能教儒家经典,下能教算学律法,中还能教习字绘画下棋。

    被学生评为最喜爱的教习,没有之一。

    而他的同僚,大多是书生意气之人,被他文采折服,他一自家女儿要开书肆,大家便全都来了,此时他们看着手里的书,脸色铁青。

    他们仿佛记得,苻教习的女儿和女婿,可是上届国子监的优秀毕业生。

    回去之后,一定得嘱咐他们的学生,要恪守本心,万不能被迷了眼,走了错路。

    他们阴沉着脸,可其余人却十分开怀。

    曲好听,人好看,书有趣,不虚此行。

    苻令珠领着他们去了第二层,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到了二楼,整个视野瞬间开阔,原本的包间已经被她全部拆掉,栏杆上爬着绿植,稍一扭头,就能瞧见一楼高台,从上往下看,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这些栏杆处,无一例外,转圈摆放着桌椅,但肉眼可见,这些桌椅的档次要比一楼高出不少。

    一楼桌椅已经十分昂贵,这二楼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放在家中书房都可,奢侈。

    这可都是给旁人用的啊。

    而从楼梯处爬上来,书先没见一本,反倒是看见了宽大的柜台,果脯、糕点、暖茶……

    岂有此理!

    读书之地,怎还能有吃食?

    “诸位,不妨在这休息片刻,这些东西都是书肆免费提供的。”

    苻令珠话音刚落,便有教习出言,“我们不饿,清君快快领我们往前走。”

    话之人,是曾在国子监教过她的教习。

    她挑挑眉,不在刺激这些人,便好心情地挽着王易徽的胳膊往前走。

    过了吃食之地,靠墙摆放在里侧的书架便显露出来。

    整个二层的构造,是以一层高台为轴,靠近栏杆和高台处是桌椅,在桌椅的对面便是书架。

    大家不抱信心的从书架上拿书看,《三字经》?

    终于有本正常的书了。

    越往里面走,他们就发现这些书摆放的十分有意思,从启蒙、到稚童、成年,书籍的难易程度,逐渐递增,直到最后一个书架,上面全是《尚书》、《论语》。

    这些人终于放下心来。

    可见这书肆,还是有点东西的,不全是享受之物。

    苻令珠表示,你们放心的有点早,三楼可还没看呢。

    一楼、二楼同三楼比,就像是孩子和成年人相比,那些老学究们一进去,脸都绿了!

    三楼甚至还留有包间,门窗无不用的来自波斯的琉璃,用一个词来形容,就会很贴切,金碧辉煌。

    苻铎还兴致勃勃邀请大家去他的专属包厢看。

    他将自己的一些孤本、书画,全交到了苻令珠手里,毕竟是自家父亲所爱惜之物,苻令珠索性将三楼造成了包厢的形式,让其展出。

    但也仅能观摩,里面的书画被保护的极好。

    除了像父亲那般特意用来展示的包厢,其余几个包厢里面桌椅、软塌、笔墨纸砚,应有尽有。

    “这哪里是读书的书肆,我看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有那古板教习当先甩袖而走。

    有人带头,不少人也纷纷甩袖就走。

    开业当天,宾客气愤出走,剩下的人安静的看着苻令珠。

    苻令珠对着王易徽,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夫君,他们走了。”

    王易徽:“无妨,这才第一天。”

    她半仰着头,“那赔钱了怎么办?”

    “王家有钱给你赔。”

    这可是你的,她笑了笑,赔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