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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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使, 我们该启程回去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金乌连眼睛都未睁开,四下一片黑暗。

    茅草房外, 王易徽的亲兵牙将已经在唤他,他起身清醒片刻后, 接过牙将为他准备的衣裳换好后,弯腰亲了亲苻令珠的额走了出去。

    先同族长道别, 又嘱咐她为苻令珠寻身衣服,便骑上马直奔蒲州城而去。

    昨日因他刚至西北,只将他带的兵交给西北军, 安顿好他们, 便花了一日,今日他要去镇西大都护府,交接工作。

    马蹄四起, 尘土飞扬, 他们骑了近半个时辰才赶到蒲州城。

    王易徽先去自己的节度副使府邸洗漱一番, 重新换了身玄色衣裳,吃过早饭,才不急不缓地前往镇西大都护府。

    不用通报,自有人识得他, 领着他前往屋子, 而他的亲兵只能等候在府外。

    屋里已经有两人等候, 见他进来,一人堆起满脸笑,他身量不高,只到王易徽耳朵处,却不让人觉得肥硕, 高高耸起的肌肉向外喷张着,敦实的很。

    圆形的脸庞上长满络腮胡,看似和蔼的眼睛闪动着精明。

    他似是与王易徽十分熟稔,嘴里叫着:“沛笙来了,昨日可有休息好,我就有什么着急的事,非得今日商量,再让你休息几日不好,这一路舟车劳顿的。”

    “哼,已经快要入冬,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哪有时间给你们挥霍,副使,你是不是?”话的是另外等候的一人,他鹰钩鼻,蓝眼睛,身上还穿着铠甲,一身露水,是从演武场直接过来的,与那开口话之人一样不是汉人。

    此人名为迦蓝呼德,是镇西副都护,西北的第二号人物,与刚才话之人关系一向恶劣,因此那人一开口话,便要呛声一句,话语间也对王易徽生疏的很。

    便是从称呼就可见一斑,称的是他的官职。

    这样就突显出最开始话之人,同王易徽关系亲密了。

    王易徽只略一眼,就知道面前两位的心思了。

    那亲切叫着他字的安蒙灵,与他并未有过多联系,只不过是想拉拢他,才表现的与他关系好些。

    安蒙灵,镇西都护,别看同迦蓝呼德的官职差个副字,就以为他的官职在迦蓝呼德之上,实则不然,他的官职比之低一级,镇西都护、镇西副都护,其上还有一个镇西大都护。

    三者排序下来,安蒙灵只算西北的三把手,他一直想取迦蓝呼德而代之。

    知晓两者之间的关系,就不难猜出他们互相之间的用意。

    曾经掌管在他祖父手下的西北军,他祖父一手提拔出的人才,如今为了一个镇西副都护之位,明争暗抢。

    心中哂笑,王易徽停下脚步,用晚辈礼清冷回道:“见过迦蓝都护、安都护,边疆庶务不容缓,不知今年,我们算如何应对吐蕃蛮子?”

    他的回答不偏不倚,既没有偏向安蒙灵,也没有矮上一节怕了迦蓝呼德。

    迦蓝呼德看了他半晌,才暗自点头,警惕的瞥了安蒙灵一眼,将厌恶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王易徽垂下眸子,两者关系已经差到连面上都懒得遮掩,若没有背后推手,他都不信。

    只怕是那位镇西大都护钟世基的手笔了。

    让他们两个互相敌视,他才能坐稳镇西大都护这个位置,就是不知道,坐着从他祖父手里抢过来的位子,他夜晚可能安稳。

    两位都护的争吵声,突然停了下来,却是钟世基姗姗来迟了。

    他一身粗布麻衣,背着手走进来时,若不是身上有一股子久居高位的威严,会让人以为这是位务农的农民。

    若非不是钟世基是四年前那场战事的最大得利者,他王易徽也会钦佩这个,出身贫寒、幼年凄苦的钟国公。

    因此他便是连量的动作都没有做,只给其行了个礼,自知今儿所谓的分工,不过是场鸿门宴。

    果然,在询问了他几句征来的兵问题后,钟世基便出了此次的目的。

    “副使刚来西北,想来对这里还不甚熟悉,新兵也需要锻炼,不知副使可能接下训练新兵的活计?”

    安蒙灵是最先反驳的人,他激动道:“大都护,这如何使得,沛笙他也在西北生活了三年,怎能不熟悉,何况那训练新兵的事,那给人训不是训?”

    他这话刚一出口,那迦蓝呼德便开口反驳了,“我倒觉得甚好,可以让副使和新兵关系更密切些,上了战场,也更容易指挥。”

    王易徽抬头对上老神在在的钟世基的眼,凝视片刻后,方才答道:“便如大都护所言,新兵我来练。”

    安蒙灵走到他身边,拍着他肩膀,示意他不要乱话,那训练新兵的活,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西开节度副使来干。

    再者,新兵上战场,那基本只有找死的份,亏迦蓝呼德带新兵指挥。

    王易徽承安蒙灵维护的情,不管他是为自己还是为他,至少他出言帮他了。

    但王易徽有他自己的算,他虽是西开节度副使,从官职上同迦蓝呼德一般高,但他没有正经上过战场,立过战功,便不得他们尊重,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空架子,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这训练新兵便是第一重压力,若是他接不下来,骨头软了求饶,后面行事,只会更艰难。

    钟世基板着的脸,缓和了片刻,指着王易徽道:“瞧瞧你们吵来吵去的,副使自己都同意了,好样的,若是缺什么,尽管开口。”

    他抱拳:“谢大都护。”

    钟世基也走了过来,拍拍王易徽的肩膀,一副好伙颇为欣慰的模样。

    好新兵的事情,那便要讨论驻扎的问题,以及王易徽的去处,此时,安蒙灵不话了,像个老好人一般,众人什么就是什么。

    要知道,安排王易徽的去处,势必要分割迦蓝呼德和安蒙灵的势力。

    以往西开节度使就是个虚称,谁都知道,这个官职虽和钟世基相当,却是由李相担任,基本李相是不管事的。

    可副使不同了,这是陛下亲封的官职,担着副使之名,行正史之责,虽是同迦蓝呼德官职相当,但却能威胁到钟世基的位置。

    因此两人都不话了,万事有钟世基顶着。

    钟世基也不负众望,他微微扬着下颌,皮笑肉不笑,“不如,副使先去驻守戍堡,我相信以副使的能力,定能将戍堡牢牢护住。”

    迦蓝呼德和安蒙灵齐齐震惊的看向钟世基,背脊生寒。

    王易徽微微勾起唇角,有一种风雨终于到了之感。

    百年来镇西都护,驻兵西北军五万人,再加此次征兵而来的一万八千儿郎,共计六万八千人,以州、城、守捉、戍堡、烽五级的军事防护,镇守着西北的千里江河。

    而烽的作用仅仅是点燃篝火,根本起不到拦截作用,因此戍堡便是直面吐蕃突厥骑兵的第一道防线,让王易徽这个新人去守戍堡,其心险恶。

    作者有话要:  狼烟四起,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