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吻
东都桂花林今年花期长的不像话,近年末才彻底衰败,于是那馥郁悠长的余香若有若无,温月月偶尔能嗅见,越深入越浓烈。
她对树林的印象并不好,每走一步都十分拘谨。
从地势判断,距木屋大概还有八十米,温月月不再向前,“筱筱?我来了。你在吗?”
林中月皎洁,冷风拂过耳垂钻进宽大的冬季校服里,她了个寒颤。
大约五分钟,任筱筱没有出现。
温月月觉的奇怪,复去摸手机,忽的背后一热,壮硕的身体野蛮困住瘦女孩,她嗅见一股奇怪的汗味,紧接着便有人在她颊边:“妹妹,哥哥等你半天了。”
“——放开!”脑海中闪现那晚树荫下的风景,他们耳鬓厮磨,情到浓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温月月既害怕又恶心,对这人拳脚踢,“你认错了!你放开我!”
“不会错的,今天晚上来这里的只有你了。”他用力掀过温月月,把人推到一棵枯败的桂花树干上,尽情的撕扯布料,畅快淋漓的笑声伴随着女孩濒临崩溃的哭叫。
“你放开!真的认错了!你要钱吗我都给你……”温月月喊的嗓子哑了,细瘦手臂不知在哪划出密密麻麻的口子,被人反按在身后,所有挣扎都是螳臂当车,油腻的手掌自萧条颈项游弋到肩胛骨,引的胃里一阵泛呕。
她哭的气也喘不上,唇色苍白,这人却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他埋头在温月月颈窝舔舐,后脑措不及防遭遇重击。
这一脚的太狠辣,甚至骇人听闻。
他完全来不及惨叫,脖子怪异的扭曲出一个骇人角度,笨重的砸在树上发出“嘭”,枝干晃落枯叶,侧头匍匐在地上吐出两个沾血的牙。
AJ自头顶压下,来回碾压在男生侧脸,像是踩一滩泥,“你胆子很大嘛?敢动我的人?”
男生痛的鼻血眼泪一涌而出,气急败坏的喊:“你谁啊!关你屁事!”
“活着不好吗?”那双AJ连续不间断的踹在男喉咙、腹部,转拣脆弱敏感处下脚,骨头错位断裂的声音和着男生凄厉哀嚎,秦鲲听着动人求饶,压抑狂躁的扯开领子。
温月月捂住嘴不敢泄露半点声音。
俄而,秦鲲咒骂一句“杂碎”,接着痛快收手,枝丫轻响,他慢慢朝温月月来,顺手脱下外套松松搭在她肩上。
温月月畏缩在树边,眼神惊惶。
她看见秦鲲伸手捂住她眼睛,听见他,“忘了吧。我带你回家。”
怔讼着,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心跳也鲜活起来。
可惜天公不作美。
堪堪放松下来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了眼睛,温月月猛地一退,手挡在眼前。
“温月月!秦鲲!你们俩在这里干嘛?!”教导主任勃然大怒,指着树下的二人连骂词都找不到。
他身后有拿着手电筒照的保安大叔,有痛心疾首的校长。
还有,得意洋洋的刘雅婷。
偏巧,那个被秦鲲哭的外校男生不知何时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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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往常门可罗雀的校长办公室线下人声鼎沸。
温妈妈匆匆从家里赶来,见到女儿泪痕未干的脸当即傻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校长试图联系秦鲲家长,资料里只有孤零零一行手机号码,怎么也不通,“你爸爸呢?”
“我怎么知道。”秦鲲发笑,他恣睢的靠在沙发,补充:“酒桌或表子床上,二者其一。”
“校长,我和秦鲲同学真的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我去桂花林是去找二班的任筱筱同学,秦鲲同学只是路过。”温月月惊吓过度,虽然搞不清秦鲲出现后具体的所作所为,但大致过程还是知道的,“当时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他……”
“据我所知,秦鲲同学不常来晚自习吧?”刘雅婷断温月月的辩白,她将手里一份牛皮资料袋摔在桌上,冷哼一声,“有关桂花林的传闻我想在座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我想请问温月月同学,你不是第一次晚自习跑去那了吧?”
温月月眼皮一跳。
那厢教导主任率先开牛皮袋,里面只有几张照片,拍的很模糊,夜色朦胧,依稀有个女孩朝桂花林去,背影瘦,一头细软中短发披散。
从拍摄角度上看像是出自门卫室的摄像头,右上角显示时间为十一月某天。
“温月月,这些照片里的人,是你吧?”
“是。”
“我找班里同学问过,你那天晚上是去了桂花林吧?”
“是。”
两个“是”一出来,温妈妈露出震惊的神色。
“但是那次我是去找我的绿丝巾,祝橙她们都知道的。”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是秦鲲同学后来帮我……”温月月觉的自己好像被刘雅婷带进坑里了,越描越黑,赶紧道:“我今天去桂花林也是因为二班的任筱筱同学给我发消息。”
“任筱筱同学今天下午请的病假,我问过张老师了。”
“我这里有记录!”温月月快速划开手机,竭力举高给众人看。
屏幕上的确有条短信,发送人正是“任筱筱”。
刘雅婷仿佛有备而来,她反手点了电话回拨,忙音响了三声,接着传来男生声音:“喂?喂?”
“这是你手机,改一下联系人备注需要多久?你来办公室的路上就能做到。”刘雅婷推了推眼镜,眼底阵阵寒光。
至此,温月月彻底懵了。
不可能的,手机号码是她和筱筱早前互换的,绝没有问题,明明子虚乌有的事,为什么突然百口莫辩?
刘雅婷条理清晰,凛然道:“校长,东都是国家扶持公办高中,现在我任职的四班出现这种丑闻,我绝不袒护,建议按校纪校规处理。”
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校长沉吟片刻,“很遗憾,温妈妈,这件事影响太严重了,还请您把孩子领回去吧,东都收不了。”
按校纪校规处理,开除。
听到结果,温妈妈捂着心口,眼泪不争气的滚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心如刀绞。
这件事谈到凌终于告一段落,大家陆续离开。
奇怪的是,素来暴躁的秦鲲竟然坚持到结尾,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也没干。
这倒不像他作风了。
一出校长办公室,刘雅婷便掏出手机,像个圆规似的站在楼道里讲电话。
——哎哟您看您的,这不是应该的嘛,事事。
——那姑娘给咱们邵蓝添堵我都听了,又P照片又人,您够仁慈了。
——我调任的事儿真不急,您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正主有没有怎么处置我?”
沉沉嗓音回荡在空旷楼道,秦鲲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抱臂靠墙,昏暗灯光在他下颌一角。
刘雅婷大惊失色,慌忙与电话那头的人结束对话。
“看来没有。”秦鲲懒散的直起身子,捞过刘雅婷手里电话,一手按住暴怒的刘雅婷,与那边招呼,“你好哇。”
那边果然一滞。
秦鲲勾唇,“明日得空否?学校对面足疗店,邀您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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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对面新开一家足疗店,捏脚的姑娘盘靓条顺手艺好,王阿南和邱潮经常相约消费,也曾多次邀请老大同行,皆被无情拒绝。
秦鲲付了钱却不脱鞋,躺在贵妃椅上看电视,引的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端着木盆儿不知所措,间不容发时,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推门进入。
约莫四十岁,皮肤吹弹可破,蹬一双细高跟,体态极好。
女士很快找到秦鲲,凌厉睇妹,她便很识相的快步离开。
“孩儿,我很忙,没时间和你废话。”女士嫌恶的蹬蹬脚下的地面,对这不入流的环境避之不及,“既然我们邵蓝喜欢你,你就老实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邵蓝母亲,宁市尊贵的市长夫人。
最近听,她的宝贝女儿因为学校里某些碍眼的人郁郁寡欢,于是她一手策划了整件事。
校卫室的监控记录很好调,流氓痞子很好找,推波助澜的刘雅婷也特别好笼络,本来想让那个女孩子付出点代价,可惜阴差阳错被路过的秦鲲给救了,算她运气好。
罢了,反正该走的也要走了,宝贝开心才最重要。
秦鲲这人,有时候真挺毒舌,“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竟然敢这么对她话,真以为在东都称王称霸就能出来撒野了?
要不是看在女儿面子上,她绝不会对这孩儿心慈手软。
“啧。”秦鲲极其讨厌要他一句话两次的人,他视线从电视上挪开,“就是你妈没把你教育好,你也没能把你女儿教育好,将来你女儿也教育不好她女儿。”
为了给傻逼解释句子,他被迫像个傻逼一样用傻逼方式解释。
邵蓝妈妈高贵端庄的架子破功,她跳脚,“我听过你,爸爸修汽车的是吧?你等着!你倒霉了!我马上——”
“我爸爸是修汽车的,但我不跟他姓,我和我外公姓。”果然连口头禅都一模一样,秦鲲揣兜起身,慢悠悠绕过她,径直离开了。
这话讲的很有意思,千回百转,耐人寻味。
索性,邵蓝妈妈还没蠢到哪种地步,她盯着墙上的电视发呆。
电视里在放新闻重播,又不知是哪场国际议会,台下乌泱泱坐了一片,台上两张椅子。
右边是个老外,名字老长一串英文字母。
左边是个老头,矍铄慈祥。
——秦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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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自习,温月月沉默着整理好书包,四班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新同学要走了,大家都很舍不得。
下去升国旗前,温月月瞄最后一排,空荡荡的,与往常差不多,这次连王阿南他们都不在。
放完国歌,温月月跟着刘雅婷一同走上国旗台。
校长也接过话筒。
今天全校通报温月月同学开除处分,顺便庆祝刘雅婷老师提前调回市里。
刘雅婷站定,她今天特地画了一个很贵的妆,就是为了应景。不经意看见温月月低垂的眉眼,一把拉来身边狠狠揉她肩膀,“真是谢谢你了,丫头。”
校长斟酌再三。
“恭喜高三四班温月月同学获的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同学们,作为理科生的她已经多次斩获各大写作……”
校长喋喋不休的吹彩虹屁,努力把温月月的个人荣誉和东都老师的辛勤教育挂钩,底下掌声如雷,刘雅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供电不足的霓虹灯,好不滑稽。
这边温月月还没弄清楚状况,那边校长继续宣布,“另外,学校接到市里通知,刘雅婷老师上调的事暂缓。”
刘雅婷傻眼了,像被人当头棒喝,的她差点站不稳,什么礼仪也顾不上,揪着校长问情况,校长的手机来电了。
不出两分钟,校长回到国旗台。
刘雅婷又要冲上去问,就见他举着话筒忙不迭送的擦汗,仿佛那两分钟多心惊肉跳,“这个,刚刚省里下来通知,咱们学校所有新调任不足半月的女老师一律回家待命。”
东都新调任不足半月的女老师。
这囊括范围的就差指名道姓了。
刘雅婷可能踩了炸弹,从头到脚糊的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