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亮
整个周末温月月都闷在家里专心复习, 一模过后很快就是二模,然后会有各式各样的大考考,持续到三模结束, 这场拉锯战会很耗体力。
做完几张试卷, 温月月抬头看眼月亮闹钟, 才察觉已是深夜。
她放下笔,两手竖放, 脸颊贴着桌面, 整个人瘫下来舒口气,今天温妈妈晚饭做的早,现在腹中空空, 累的虚脱。
嗡——
一直摆在床上充电的手机又闹起来,温月月猜到是哪个“粘人精”了。
【秦鲲:月亮?不理哥哥?】
【温月月:你哪一年生人?你生日很,可能要叫我姐姐。】
【秦鲲:巧了,我知道你上学早一年, 全班最。】
【温月月:……】
【秦鲲:你没去钱旭东家吧???】
【温月月:我一天都在家复习……我没事跑钱姨家干嘛……】
【秦鲲:那你饿不饿?】
温月月还在纠结怎么回,秦鲲的电话来了, 来的霸道突然, 她手足无措的捏着手机,在往复循环的响铃中,接起来。
“喂, 又怎么了?你不要突然给我电话,万一我妈——”
“下来, 我在你家楼下。”
拉开房间窗户,夜里刺骨冷风叫温月月个哆嗦, 区楼下的过道横着一辆跑车,秦鲲抱臂靠在车门, 霜湿他肩头,附着在他鬓角。
温月月抄起桌上的热水杯下楼。
“你有毛病啊!”她气喘吁吁,对着秦鲲背影瞎喊,水杯滚烫捂在心口。
闻声,秦鲲转身。
原来她也会乱发脾气,他这么想。
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他招招手,温月月的腿就不是自己的了。
踮脚举着水杯,贴在秦鲲脸颊,他被那阵暖意弄的眯眼笑,又歪过头躲,接着从怀里掏出个饭盒,往温月月胸口使劲塞。
“什么东西?”温月月后退着接住,是个饭盒,牌子她不认得,盖子上一层水雾,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炒菠菜,色泽还发青,像才炒出来没多久。
秦鲲向车子走,很自然的牵她手,带她去暖和的车里。
温月月一口都不动,握着筷子盯秦鲲,眼睛布灵布灵的。
秦鲲手肘搭在车窗外,指间夹烟,装模作样的扒扒额前刘海,“Megan炒多了,扔了可惜,拿来喂猪。”
温月月悻悻收回眼,口口的吃。
须臾,秦鲲忽然挂挡,车子缓缓起步,温月月咽下嘴里食物,拍着车窗阻拦,“秦鲲秦鲲,你干嘛呀?”
“吃了爷的东西就是爷的人。”
秦鲲笑的爽朗,手里着方向盘,提醒温月月系安全带,要不然就他亲自来。
真实情况是,几个时前,秦鲲表姐季颖夺命连环Call,喊他去一个场子喝酒。
他那会儿刚睡醒,等回过神,季颖居然让他把上回床上叫哥哥的丫头带来,否则新账老账一起算,不的他去骨科就不是他姐。
秦鲲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表姐季颖。
他那点招式都是季颖教的,本来对抗秦蛮隔三差五家暴,总不至于被死,但跟季颖,那绝壁是没胜算。
江彻那厮,纽约地下格斗场活命的男人,他都不敢轻易挑战季颖,更别提业余选手秦鲲了。
果不其然,场子开在Future。
今晚一楼有素人跳脱衣舞,气氛嗨的不得了,秦鲲顿时后悔带温月月来,他媳妇儿怎么能看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季颖的卡座在舞池南侧的黄金地带,人影交错,大多是她的狐朋狗友,什么国家什么阶级都有,秦鲲百分之七十脸熟,还有百分之三十,是她朋友喊来的朋友。
像这种场子,和不认识的人装认识,再忘乎所以的喝一杯是家常便饭。
他们气氛正是浓烈,秦鲲一来,什么人都要带着酒过来喝两杯。
温月月怯怯躲在他身后,眼神慌乱戒备。
秦鲲和她咬耳朵,“等会别喝不认识的人递上来的东西。”
空气里烟味很重,DJ穿云裂石,季颖玩疯了,抓着她某个外国同学喝,等折腾完他又去灌他身边的妞。
这妞秦鲲见过,圈里才红的模特,魔鬼身材天使脸蛋,玩起来特别刺激。
她其实已经喝不了了,但为了给包她的富二代长脸,不要命的往下灌,盼着明天跟他出来的人还是自己,凭空落在头上的活动能更多。
后来她喝的眼泪直流,捂着嘴去卫生间。
一盘色子摇的花样百出,季颖指着那个富二代喊,“三个八!开!开!费朋!”
才把他马子喝吐,这会儿又转回他身上,费朋不敢得罪季颖,便把话锋转到秦鲲头上,带节奏嚷嚷要温月月喝酒。
温月月完全没法应付,她声音细软,就算再怎么大声也很难穿透DJ留下蛛丝马迹供人半猜半蒙。
一般的,女生在玩骰子时手势,交流时尽量大声,对方会凑过耳朵,如季颖这般豪放的只是少数。
她便有样学样,拼命摇手示意自己不能喝。
秦鲲一开始以为大家开玩笑,后来醉的混天黑的季颖也加入了战队,秦鲲便用板子撬开一瓶威士忌,斜过来碰费朋瓶口。
酒瓶与酒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懒散的笑了,“我的妞喝不了,我替她喝。”
这可把他们弄傻眼了。
因为在这里,男性对自己带来的女性做出这种保护举动的言下之意是——她是我货真价实的女朋友,别缠上来。
接着以季颖为首,纷纷意味深长的唏嘘。
季颖真没客气,逮着秦鲲灌,整瓶整瓶吹。
后来秦鲲接了一通电话,他让温月月乖乖坐在原地等二十分钟。
起始,温月月很乖,秦鲲那句话等于跟所有人了招呼,大家都识相的不为难她。摆碟的人换了首DJ,更吵了,她被吵的头昏脑涨,借口去卫生间。
去卫生间的路九拐十八弯,什么人都有,温月月低头加快脚步,路过男厕所门口,三三两两的人揣兜抽烟,她不敢对视,径直向女厕所去。
偏巧,出来洗手时遇见那个被季颖灌吐的火辣模特,她一边肩膀夹着手机,沾着水滴的手开口红盖子,一点点补妆。
“还能是谁,季颖弟弟啊,秦鲲,染个一头骚粉觉得自己贼牛逼那个。他爸从来不管他,早失宠了,就巴着季颖混,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舔,眼光也差劲,上的都是些带不出来的东西……”
电话那边可能在附和,她笑的花枝乱颤,“我朋友他活不好,又细又快,还爱玩捆绑禁忌,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温月月听的无名之火拔地而起,胸口剧烈起伏,气焰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她三步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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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ure里的鼓噪隐隐约约传到门口。
秦鲲接到王阿南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他食指圈着车钥匙,走到拐角处便看到熟悉的人影。
“鹏哥,你得替我主持公道啊,她欺负我。”模特娇娇弱弱的抓起男人的手。
费朋不吃她这套。
当初和她搞是一时新鲜,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套,也没什么意思,遑论她惹是生非。
“你少啰里啰嗦,到底怎么回事?”
模特见费朋不护短,也心虚起来,支支吾吾的讲也讲不清。
“她我同学坏话。”温月月气还没消,声音比平时大点,但在费朋面前没什么杀伤力,她梗着脖子,“秦鲲特别好,他很细心很讲义气很有风度!你们谁也比不上!”
“我也是听我朋友的嘛!你莫名其妙冲上来才是有病!”
“那你和你朋友都不是好东西!”
温月月脸都憋红了,语无伦次的,“你才舔狗!你才眼光差!你才活不好!你才又细又快!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秦鲲你凭什么这么他!”
她一口气骂完,呼哧呼哧喘气,模特当场被她骂懵,费朋半听半猜也了解了大概。
最欠的是暗处的王阿南,居然笑的肩膀直抖。
到底模特是费朋带来的,他惹不起秦鲲,想大事化。
“妹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到底是秦鲲什么人?”
经过贴吧的事,温月月猜到余瑶和秦鲲关系匪浅,她怕乱话会给秦鲲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刚才骂人的气势没了,她出毫无底气的答案,“他是我同学。”
模特腰杆子直了,费朋也舒口气,态度敷衍起来,“妹妹,这事儿你就当没听到吧,嘴巴闭紧点儿,别惹事儿。”
有费朋撑腰,模特来劲了,翘着兰花指点她,刚做的玻璃指甲亮闪闪的,刺得人眼睛疼。
“对啊,我也只是和姐妹聊聊,我看你穿的也不怎么样,知道鹏哥家里都是什么人吗?”
温月月觉的匪夷所思,她这样中伤秦鲲,要是以后传开了大家怎么想他?秦鲲已经那么可怜了她凭什么踩一脚?
“你做错了事情却不肯道歉,还要我闭嘴?”
听她这么,费朋火上来了,“你他妈怎么知道她的是假的?你他妈脱过秦鲲裤子吗?识相点就闭嘴别给脸不要脸!”
模特缠在费朋的身侧,殷勤的给他顺气,冲温月月翻白眼。
温月月被吼的后退,明明怕的不得了却倔强的定住脚步,杵在他们眼前,攥着拳头的手怯怯收到身后。
她这么不识相,想来绝没好果子吃,模特得意洋洋,冷冷的嘲讽,“别以为秦鲲给你挡两杯酒就上纲上线,他带出来的妞能组成个千人群,真正上位的哪个不是百里挑一,自己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有点数。”
模特这么,温月月就只能受着了。
的确,除了那份没头没尾的合同,她和秦鲲只有轻飘飘一层“同窗之谊”而已,何况秦鲲和这个费朋认识在先,费朋又是季颖同学。
“我……”
温月月眼睛红了,头埋下去,后退再后退,忽的背后一阵暖意,有人稳稳地扶住她。
“逼逼赖赖这半天,吵死了。”
秦鲲慵慵懒懒楼着温月月,似笑非笑睨他们。
旁边王阿南穿着到膝盖的羽绒服,手抄在口袋里,也帅气的很。
秦鲲出现后,气氛变了。
费朋立刻上来递烟,又是道歉又是寒暄,问他这一路堵没堵车,累着没有,跟着脸色一黑叫模特上来道歉。
模特吓的哆哆嗦嗦,连连对秦鲲鞠躬致歉。
“跟我道个几把。”
秦鲲没接烟,怕熏着温月月。
他转过脸,摸她头,笑的万般宠溺,“我的妞不高兴了,眼睛红红的,受委屈了。”
闻声,费朋大声呵斥模特,让她滚过去忏悔。
模特哭的涕泗横流,温月月又心软了。
代驾是早前接王阿南时找的,现在王阿南进去喝了,秦鲲怕温月月困,给季颖回了个电话就带人先离开。
车后座,温月月从包里掏出一本很的日历,按下圆珠笔笔帽,认认真真在今天的日期上画勾。
秦鲲瞄见了,“你干嘛呢?”
被发现行径的温月月忙用手挡住日历,秦鲲转头,瞧见她通红的耳尖。
过了良久,可能自己想开了,温月月坦然的把日历收进包里,“把你对我好的时间勾下来,看能不能攒齐50天。”
秦鲲跷二郎腿,托腮,“为什么是50天呢?”
“50是100的一半啊。”车窗是开了一点点的,有风吹乱温月月头发,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去看风景,“一半就好了,我不敢贪心。”
跑车刚下高速,秦鲲坐直,“停车。”
“你干嘛呀?”
车停了,温月月趴在前座椅背,嚷嚷快点开火,熟料秦鲲拈住她下颌,转过她脑袋吻下去,纠缠在她唇瓣的湿热深吻,顷刻间摧毁理智。
神思回归,温月月一把推远他,眼睛睁大,手背抵着唇,上头还留有余温。
退潮的耳尖瞬间攀上红晕,“你这人怎么来就来!?”
秦鲲歪头笑,唇上一层亮泽,搭上那头明媚的粉色,整个人仿佛陷在云霞里,“月亮啊,100天怎么够,一辈子都不够啊。”
心跳慢了一拍,皓月当空,温月月见那灼灼金乌奔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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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各科老师的不懈努力,一模成绩很快放榜,温月月占了作文便宜,语文超霍离三分,霍离占了数学压轴大题的便宜,也超温月月三分,两人并列年级第一。
而令人最意外的是四班秦鲲,那个天天划水摸鱼的混世魔王,一举靠近第二考场首位,据第一考场末位只差一分。
这下把秦鲲的朋友惊了,纷纷前来恭喜,秦鲲那天的座位可谓万朝来贺,比过年还热闹,好在温月月今天拿着余瑶给的全天假条,去第一礼堂彩排了。
王阿南第一个坐不住。
这学期秦鲲也不出来鬼混了,电话喊就复习,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刚开始真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出来。
“老大,你考了第66名啊 ?”
王阿南觉的高了,秦鲲还嫌弃低了,他郁闷的翻试卷,支着额看错题。
其实秦鲲是有基础的,初中时他虽然混,但全校排名紧挨霍离,偶尔发挥超常还能反将一军,直到凌蛮嘴里出现余瑶的名字。
中考查成绩那天,他发挥稳定,顺利够上东都分数线,凌蛮的第一句话是“你要抓住机会,好好讨好余家千金,只有这样你才能和我一样飞黄腾达”。
不出意外,他的反抗招来一顿毒,能砸的都砸了,凌蛮笑着命令Mange明天之前全部换新,然后举起高尔夫球杆抡在秦鲲脑袋。
重度脑震荡,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东都的分班有一套自己的体系,会有专业老师综合评判,再按能力归类。
故而秦鲲即使再混,依旧被按在四班而不是差班。
秦鲲不理他,王阿南就凑过来,“六六大顺,这提示我们该去赌球了,晚上桌球去?”
好多天没碰了,他还真有点手痒。
都考成这个逼样了哪还有心情娱乐,秦鲲挥挥手让他赶紧滚,看在多年情谊补了一句,“我陪我媳妇儿彩排,没时间。”
于是秦鲲一走,王阿南便开始伤春怀秋。
“见色忘义,罔顾人伦。可悲可叹,哀哉哀哉。”他的老大再也不属于他,而属于他嫂子。
更可气的是,他同桌祝橙也跑了,前座邱潮被马莉莉拎去罚站,前后左右全空了,他就像落单的白菜,蔫蔫儿趴桌上。
好在谭禾可怜他,听见他的哀叹后转过来和他聊了两句。
“哥,想开点,你的春天早晚会来的。”
实在,王阿南在情感方面比秦鲲更渣,他只砸钱,还喜欢一开始就告诉人家姑娘,我这儿你讨不到任何名分,所以他的谈和分都简简单单,没有纠缠和爆料。
后来年纪渐长,他一度以为爱情就是他爸妈那样,镜头扫过来,头挨着头伉俪情深,关上门,各玩各的。
“老妹儿啊,你也是。”
他也装模作样的拍拍谭禾的肩,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