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篝火

A+A-

    五庄观, 观随主性, 是个难得清修之地, 花鸟鱼虫、老槐樟木, 天井外紫金炉鼎烧着袅袅青烟, 方经过命悬一线,道观里的童有些畏缩惶恐。

    红云一点不讲究客套,全然一副主子做派,吩咐道童去些人参果来。

    “观主......”侍童拿捏不准看向自家观主

    镇元子摆手,面上颇有些无奈道:“听你红云师叔的,晚宴时再送来”

    侍童应道:“遵命”

    红云想反驳, 为何要等到晚宴?不料镇元子瞪了他一眼道:“人参果便在观中, 何时少过你的,如今要紧的是你身上那件东西”

    鸿蒙紫气事关成圣,眼下证得混元的几位圣人,若要有什么共同之处,鸿蒙紫气无疑成为众矢之的。

    天地间的定数为七,那些妄图证得混元的准圣自然不敢去抢圣人手中的份头, 算来算去,可不就惦记上修为低、老好人的红云。

    鲲鹏此前与红云虚与委蛇,为的不过便是套出紫气藏匿所在,奈何红云脑子简单, 愣是不管对方如何暗示,皆没领会要意,眼见机缘要溜走, 逼得鲲鹏、冥河狗急跳墙。

    怀璧其罪,从来都是场无妄之灾。

    红云心再大,在生死边缘转过一圈后,也想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那不然,我将它送给你?”

    他连准圣还不是,证不证道混元真没所谓,要紧的是自己头顶上的大好脑袋。

    “你是想害我五庄观在洪荒除名?”镇元子瞪眼

    红云不由得急道:“你看,你都不要,谁还肯接受者烫手山芋?”

    感情,红云这完犊子玩意儿是把镇元子当废品投放点了啊。

    若不是多年感情在,镇元子当下便要把他扫地出门。

    思及对方素来欠奉的脑子,他也没怪罪:“五庄观到底庙,容不下成圣的大机缘,与我来一样是祸端。不过真起去处,我倒是能指点一二”

    红云原以为他又要风凉话,未曾想真有法子,眼前一亮:“快快来”

    镇元子略一点头做付道:“近在眼前”

    红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边上思考人生哲理的苏北和太一,心底忽地灵光一闪,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怎么没想到啊”

    “莫不是,你要把紫气给我们?”苏北被红云灼灼目光惊骇到

    红云扭着一张苦瓜脸道:“不行吗?我信得过的诸多好友中,唯有你能担此大任”

    要论眼下谁有本事留住紫气,眼前两人应当位列前茅。

    太一实力强劲,只要不是圣人恬不知耻违背天道规则出手,洪荒没有能奈何他的,加之其身后背靠整个洪荒大势,掌管天下群妖,外头即便知道紫气在他们二人手中,也不敢再主意。

    红云与太一不相熟,但他与苏北有情谊在,只要北应下,相当于同太一应下,两者异曲同工。

    苏北:......

    感情你祸害不了镇元子,现在改换我呗?!这都是什么损友。

    他已入生死境,无缘圣位,拿着也是暴殄天物,倒是太一离圣位只差临门一脚,不妨能试上一试。

    洪荒如今圣人聚头,推算下一场量劫大致便在这前后千百年里,此劫应在巫妖两族,按照后世流传的神话,太一身为妖族东皇,最末是要与祖巫的十二都天大阵同归于尽。

    以往妖族是兴是亡,在他眼中没有多大区别,不过都是一场因果轮回而已。太一数次以身相救,且为的他毫不犹豫与妖师翻脸,自己若还无动无衷,参悟的怕是无悲无喜的无情道。

    鸿蒙紫气是天定的命数,不定能破必死的僵局。

    都来怎么跟他也是有血缘干系的,他如此行事,只是单纯不想都来将来没个族中长辈而已。

    有些事一旦放在心上,便不由得深谋远虑、瞻前顾后。

    “太一,你收下吧”苏北晓得太一脾性,最稀得感情牌:“当救我与红云一命,来日我们必定重谢”

    红云见苏北帮自己解包袱,连忙附和道:“望东皇能成全我二人心愿”

    “好”太一静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哈?”这就同意了?

    苏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长篇大论腹稿都的差不多,结果一点没用上。

    红云交出紫气的时候,脸色如释重负,末了手还在衣角上揩了几下,不晓得的以为他刚刚摸的是什么脏东西。

    一切细微尽看在眼里的苏北:......

    大兄弟,你这么一整,他有种劝人收翔的负罪感。

    因的这份愧疚在,招呼太一的时候便显得非常热情,为的弥补心底的愧疚。

    太一眉头微皱,他不太喜欢苏北故意讨好他的模样,间隙想起方才他细眉并拢,眼中希冀的神色,不由得喉结紧了紧。

    方才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大体是不想看见那双眼中希冀破灭。

    即便往后妖族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也没太过犹豫。

    五庄观不像后世翻拍的影视剧一样,不许食肉,镇元子不谈不贪口腹之欲倒是实实。

    许是神话里红云身死,观内没有旁人来搅,仙人能不食五谷,渐而才生出那般规矩来。红云此番得救,又摆脱了紫气带来的灾祸,观内一时热闹的紧。

    从酒窖内搬出多年珍藏的好酒,苏北也没闲着,镇元子观内食材不丰,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来,索性便幕天席地烤肉,就着陈年烈酒,又别是一番滋味。

    “难得镇元子他不抠搜,舍得拿出珍藏多年的宝贝,今日定要不醉不归”红云呷了口海碗,满脸舒坦。

    “若你酒后有德,我何故要拘着你?”

    红云哪里能晓得自己酒后如何无状,一口咬定是镇元子污蔑自己:“便是你好气”

    镇元子懒得搭理,红云每回喝上酒都是如今的一副德行,见了碍眼。

    “吃吗?”苏北扬了扬手里烤熟的炙肉看向太一,见他点头,用竹箸扯了下来,放在他身前的盘中:“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好告诉我咸淡”

    肉是拿五庄观后山圈养的凶兽肉,上头刷了灵蜂产的蜜,又添类似于后世孜然、花椒的灵果粉,盐浆果捣碎的汤水,有些像浸泡的盐水,随着翻转一点点渗透进肉里,蜂蜜烤后有丝丝甜味。

    因是天生地养,肉格外滑嫩,不老不柴,又经过大火烤出油脂,刺拉拉的冒热气,尝起来咸香、间或有些麻舌,格外的受鸟喜欢。

    都来能吃上两只齐人高、三尺宽的凶兽烤肉。太一自然能吃的更多,他没反复吃,品尝一块得知滋味后,再吃了两块便停下竹箸。

    “莫要管我,你且自己吃着”太一见他忙活的团团转也没吃上一口。

    “好”大伙对烤肉并未太执着,要紧的还是喝酒,苏北也不想累着自己,就着手边的酒碗大口吃肉,时不时跟耍起酒疯的红云干一杯。

    “我跟你,这酒便要大口喝才有滋味,北,你是救过我两次的朋友,往后我红云这条命归你,要我做只要吩咐一声,我定然照办”

    苏北此刻酒劲儿上头,舌头有些捋不直:“当然,以后有的是地方能用上你,可记住今日的话,不准反悔!”

    红云点头如捣蒜:“自然不能”

    怪别放下许久,再吃起来就有些停不下来嘴,好酒好肉,喝到后头,苏北头重脚轻,眼前重影叠叠。

    红云烂醉如泥,还不忘喊着喝。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身体被架了起来,有道臂腕掺着自己走,他能嗅到对方身上熟悉感,因而没有挣扎抵抗,拿脖子穿花绕树,做了个树倒猢狲的熊扑,挂在太一身上。

    “怪别,你长的是真的好看”伸出手在看不清轮廓的脸上,胡乱辨认,苏北赤咧咧的笑。

    酒后竟狗胆包天的在一只成年金乌跟前不知死活胡来,全然忘记自己还有生蛋的本事。

    “白瞎你一张帅脸,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太一托扶着苏北的背,唯恐他一个不慎摔在地上,听到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愣住。

    白瞎?帅?果真醉糊涂了,净些疯言疯语。

    太一眉心填满无奈,他笑道:“也就你敢在本座面前如此放肆,怪我还许你不知轻重”

    抱着人回房,镇元子安排的住处倒是颇为清净。院白墙,庭院闲情雅致的栽种许多奇花异草,银月如盘,月华静谧。

    太一来水为苏北擦洗。夜里更深露重,井水有些凉,他用法力微微温热。

    此刻若是有仙妖见到东皇用焚毁天地的太阳真火热洗漱水,怕是要自扣眼珠。

    搽脸时能见他眉眼处缱绻的温柔,太一一举一动都异常心翼翼,宛如捧着举世珍宝,唯恐出差池。

    而后替其褪去鞋袜,掩完被角,便要起身离开,手豁然被攥着,不着防备被用力一带。

    有温柔风卷着耳畔:“你等等”

    太一脊背崩的僵直,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大气不然轻喘:“别胡闹,快安寝吧”

    醉酒委实不是好东西,让人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太一费尽浑身解数,堪堪压下心头泛起的异样,谁知苏北似觉此撩拨不满意。

    只以为这是在做梦,睁眼时见太一温柔给他掩被角,必然是梦了。

    太一那张正儿八经的脸怎么会干这种事。只是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苏北不得而知。

    但他想,既是梦中自己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一绝色,梦外他有所顾忌,梦中便有些肆无忌惮,毕竟太一长相太和他心意了。

    顺着他眉宇落下一吻,而后像是得了侥幸的狐狸:“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太一:......

    原本渐平的心海再起涟漪,没等他做出反应,苏北的攻势劈头盖脸而来。

    从额角,眉梢,眼尾,鼻尖,并带着蛊惑的语调问:“是不是喜欢?”

    唇瓣悬在咫尺之间,太一是后,骤然没了后续。

    唇齿间,苏北的声音有些空远:“我也很喜欢你”

    太一觉得自己如坠云端,做着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奇异的触感让他旌旗摇曳,没有半点矜持可言,混沌从尾椎骨蔓延至整个识海,浑浑噩噩愣由对方牵着鼻子走,堂堂圣人之下第一人,便由着旁人摆布。

    二人意识紊乱,藏在太一体内的那缕鸿蒙紫气像是受到莫大牵引,霍地分岔成两道.

    一则顺着太一的脉络遁入识海,另一则由合和处,传到苏北的识海之内。

    作者有话要:终于……dol了

    三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