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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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主人, 大概是布置鬼才,桌子居正中放, 四壁墙面选的是黑白色调, 骷髅架挨着桌边面对面朝外, 房间本来就四方且窄。

    猛地中间架起一梁桌子, 等同于在正中间拉起一条分割线, 房间顿时变得拥挤逼厌,苏北进来的又急, 生怕孩闯进来, 锁完门一颗心没落回肚子里,回头就跟骷髅头面对面, 相距不过三寸, 汗毛都立了起来。

    苏北:......

    这房间估摸着是给鬼住的!

    即便是这样,他也得搜一把,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藏东西, 他眼下扭头出去,就可能没有机会再回来。这屋子, 找起来也快,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主要他以为人不可能一直衰, 从遇到孔宣开始, 他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要是还倒霉,我也就栽了”苏北喃喃的,给自己吃了剂定心丸, 强行稳下心绪。

    虽然他已经倒霉到出门遇仇家的地步,每回都差点告别夕阳朝露,那么多次,这回总得幸运一把。而事实证明,人若是衰起来,没有最衰只有更衰。

    房间里除了门神造型的骷髅架外,黑白墙还表了幅寒鸦图,漆黑如墨的乌鸦栖息停驻在张牙舞爪的枯枝上,被涂成澄黄色的瞳孔朝外看,衬着后头阴云密布的老宅以及压顶的乌云,让人不明觉厉。

    苏北扫了眼,无端生出来压抑,并未多看。

    四角各放着瓷溜花瓶,里头的水并不多,一瓶不满半瓶子晃。木桌是那种上下好几个带抽屉匣的款式,上头见锁,桌面上却没有钥匙。周围又没有称手的东西。

    他徒手在锁上劈了一掌,很可惜他不仅灵力没有,身体似乎也并不强大,至少手掌传来的震麻异常明显。得,他在心底总结,这整个屋子里合起来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山穷水尽。

    不带柳暗花明那种!

    这什么都动不了,他拿什么开锁?拿头吗?

    正想着,屋外的窗户忽然传来笃笃声,像是有东西在一下又一下撞击玻璃。苏北手忍不住抖了下,他扫了圈里屋,目光又落回骷髅架上,然后毫无避讳地走上前,将冒着蓝火的骷髅头扭下来。

    死者脑袋形状挺好的,扣在掌心里正正好。

    因的这动作,骷髅头里的蓝火骤然熄灭,苏北指间蹭了把白沫。捻了捻凑到鼻尖嗅过后发现是白磷,那团火应该就是鬼火。在自己家装设弄鬼,这儿真的是他家吗?

    他边想身子已经挪到窗户边,一手扣住上头的锁,另一只手攥紧骷髅头。

    这玩意儿坚硬,用的好,一会儿能给它找个伴。

    苏北一口气卡在胸口,算准每回敲击大间隔,咔哒一声拨开锁钥,差不多在再次要撞击的时刻点,他猛地法发力朝外狠狠一推,想着糊不是死你丫的。

    只见两扇窗洞开,哐当一声撞在后墙上,苏北定眼一看,窗户糊了个寂寞。

    刚刚他就该该料到这里是二楼,谁没事在二楼半空敲?无疑是飞禽用鸟喙撞出来的动静。

    看着太一扑掕翅膀飞进来落在书桌上,三只脚稳稳站在桌上。苏北挑了挑眉,反手将窗户掩上,声音有些沉重:“你怎么脱困的?那孩子上来了?”

    太一摇了摇头,竟口吐人言道:“没有,我用了障眼法瞒过他,你可有寻到什么?”

    苏北不由得愕然:“你还能使法术?且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障眼法在他二人全盛时期根本不值一提,眼下是他什么都不会,而太一尽管会些糊弄的把式也让自己羡慕,苏北痛心疾首,同一场局还能搞区别对待吗?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苏北明白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他问起太一在局中的经历。太一解释,他比苏北要早两日进入局,醒来发现自己被屋子的男孩捡回来,放在鸟笼里当宠物饲养,之所以鸟笼没有上锁,便是因的它太过听话,麻痹了孩,后头才有苏北的有机可趁。

    太一:“我在你身上留有气味”他虽然修为大折扣,好歹能辨认出自己留下的气息。

    所以他本可以不多此一举扑向苏北,引起孩的注意其实很容易,但显然他二人分道扬镳后再想相聚,在不动用元神的当下,唯独气味能帮他一把。

    估摸是本相的缘由,苏北完全看不出太一脸上的惊讶,但听语调他似乎并没有被四下与洪荒迥异的环境影响到:“你不觉得这儿有古怪吗?”

    后世风格的建筑,跨时代的家具装饰,无不是太一这种远古时期的妖皇能够想象到的,按理他至少该震惊又或者疑惑。

    这话不好明,因而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太过离谱,是块不容触及的区域,太一如今已经一脚踩进来,他不敢多言让其更加怀疑。

    但苏北没太把控脸上的震惊,太一看出来后,他眼神有些躲闪:“我不晓得此处究竟是何地,我梦中时常有此幻境”

    所以,他对梦中景并不哑然,即便贵为远古时的神邸,似乎这些变化不过是微不足道。

    “你见过?”苏北眼中疑惑更甚,赶在时间紧迫,他不敢拉着太一多加深究,能确定的便是太一十之八|九有过记忆遗忘,与自己相似,但自己完的彻底,压根一定印象都没有。

    也许,他们共同失去的是互关彼此的记忆。苏北将自己的疑窦完,太一看了看他手里头拿着的骷髅头,再看了看上锁的抽屉,沉声道:“我的障眼法维系不了太长久,待一会儿被察觉出来问题,那便麻烦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也不晓得,似每日夜里过后,体内便有些灵力涌入”

    这倒是解释了自己为何不能施法缘由,或许只有在局中平安度过一夜才能慢慢恢复法力。局中与局外的时间是有比例的,大体多少苏北自己心底没有具体的数,大抵就是天界与凡界之差,一日如一年,从来都没有不定的。

    眼下,他已经犯下忌讳惹恼原本的“自己”,所以想靠安全活命到明日,积攒灵力施展是万万行不通的,只能速战速决。

    他忽地想到时间问题,太一先他两日进入这个局中,那这局就不可能是因的他而起,否则哪有什么局是旁人先进的,必定得是原主入内,若是周围恰好有在场的,阴差阳错许是会被卷进旁人的局中。

    太一的局里头,要紧的关窍人物是自己,背景完全是偏离洪荒,而是自己活着的时代。他有两种猜想,一是太一并未在量劫中身陨,甚至活到后世的末法时代,在末法时代撞见自己而后碰巧双双穿越,且都失去记忆;二则是,他穿越到洪荒认识太一,而后太一并未陨落,最后双双重生。

    不管那样都是天方夜谭!但失忆是必然的。他脑子乱成一锅粥,全然不知该如何下手的时候,只见蹲在桌上的太一琉璃色的瞳孔骤缩:“障眼法破了,快,他往楼上来了”

    苏北想起那双赤红嗜血的眼珠子,霎时了个寒颤,一下便清醒过来,他喉头一哽道:“怎么办?”

    “找”太一的极为肯定:“东西一定在这儿”

    他在这栋房子里多呆两日,显然有偷摸量过。来也巧,其他屋子并无异样,偏偏这间屋子他没进来过,约莫是“苏北”并不常来这儿。

    局里头越是想不到的地方,本心越容易在此处。

    由着太一一点拨,苏北霎时便想通其中关窍,箭步跑到抽屉前,也不看数,抬手用骷髅砸在第一个锁上,手舞的极快,只听见一连串的碰撞声。

    那头颅骨倒是够硬,锁摇摇晃晃地坚持不过片刻,便发出咔哒一声,生生被敲断了,掉在地上。苏北连忙拉开抽屉却发现里头一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个,快换下一个”太一哑着声,声音里头带着突如其来的催促。

    苏北已经能听到走廊外,扫帚棍拖曳的声音,还有那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间回荡,而后猛地传来垂门声,声音极大极沉,越来越近。这间屋子在正数第四间,按照外头拆卸式的寻找,中间空出来的时间,他最快只能破两个锁。

    桌案两侧一共有八个抽屉锁,去掉刚刚磨蹭的一个,只余下七个,也就是七选二的机会,若是不中,“苏北”闯进来,暴怒下“他”,自己很可能阻止不了。

    局中的人能掌控一切,之所以局中容易生心魔,便是局代主而生。只要原主魂魄死在局里头,他们就可以李代桃僵。并不要多大的智谋,仗势欺人,死了原主的魂魄,照样可以作数。

    不可能!生选概率太,局中的自己赢面太大,即便是局也不能让原身完全葬送性命,否则若是如此,眼下或者都怕都不是自己了。肯定有什么地方漏掉了,一定有!

    他在脑海中对屋里头的物件如数家珍,骷髅架、书桌、抽屉、锁、窗户、花瓶以及黑白画,还有什么,应该就这些了。

    等等,黑白画?!画中有三只乌鸦,栖在左侧枝头,所以是左侧第三个?

    哐当!敲门声已经极其近了,“自己”已经在砸隔壁的门了,原本飘忽不清的声音,此刻无比清晰。

    “你跑不掉的,你一定跑不掉的”

    那声音好似利器相较,格外刺耳,如同魔音般干扰恐吓。那声音落在苏北耳中,不亚于是道滚滚天雷,震的他头皮发麻,脑子一时就胡乱了。而在他混乱之际,太一死死盯着那副黑白画同四个瓷。瓶儿

    苏北咬了咬牙,骷髅头第一次砸在左侧第三个抽屉上,他连着就要敲第二下,就只听太一忽地喊“等等”,他下意识跟着停手。

    “不对,选左侧第四个”太一忽地道,琉璃瞳孔是满是坚定,苏北跟着一颤

    太一念念有词道:“四象列在东,以四个花瓶为基,你再看画的方向!”

    是了,苏北心头狂震,若以花瓶两两为线便是东西南北,八个抽屉正好对应八个方向,四个瓷瓶都未满,便是以正向为北,位置一定,顺着往下排,画正好在东南。

    而此时此刻,敲门声已经砸到他们门外,哐当声令人牙酸,苏北抬起手,全然不顾手心发麻的痛觉,用尽全力猛地往那锁上敲,两道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大门轰然倒塌的瞬间,骷髅头也砸开锁,同时也碎成粉末。

    苏北:......

    他要是没选对,就是真要完的意思呗?!

    顾不上拍手,那张脸已经看不出是“自己”时候了,双眼红的滴血,猩红的长舌从口中拖曳而出,手里扣着个扫帚棍,锋利的指甲好似野兽般,眼尖的瞧见蹲在书桌的人,他猛地冲了过来,苏北瞳孔骤缩,心脏跳到嗓子眼。

    结果砰地一声,“自己”原地拐了个弯撞了墙发出巨大的闷响。苏北满脸疑惑,就听太一道:“快拿东西,我撑着障眼法呢”

    他一日只能使一回法术,眼下是越界了,他连维系弹指的间隙都是拼尽全力的。

    苏北闻言,连忙拉开抽屉,只见里头躺着个模样古朴的骨哨,上头用尼龙绳缀着,看上去年头老旧,入手冰冰凉的,下一刻他就听见太一道:“躲开”

    他下意识往边上一滚,只见一道黑影窜到身前,锋利的爪子在墙上留下道深深的爪印。

    “吹骨哨”

    苏北几乎是下意识照做,只见那骨哨模样不怎么样,但吹出来的声音格外悦耳清脆。苏北没有调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起来同样悠扬,那只变成怪物的“自己”也在哨声中渐渐的平静,而后缓缓团成一团。

    有股猩红的怨气从他体内泄露,像是扎破的气球,他的样貌也慢慢恢复原貌。跟着变化的还有四下的环境,它们开始虚化,像是支离破碎的画一样,在风中化为灰烬。

    原来,“自己”的本心是再听一次骨哨,这倒是始料未及,得以满足,局也就不复存在。或许是哪回弄丢了父亲的骨哨而生的愧疚,又或者想听听最末的骨哨声,以待思念远去的亲人。

    只是,这些为何会是太一的局,明明求的是自己的愿。

    没能想明白,苏北眼前骤然一黑,天璇倒转后他感觉身子骤然一空,像是被人搂进怀中,不肖睁眼,他都能猜出是谁。

    作者有话要:虫明天来改,睡觉睡觉,总算是写完这个局了,受两种猜测都差点,很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