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屠秀玲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那位站在高处的女同学,对方并没有穿着金城十四的校服。
而比数理化竞赛更早开营的应该只有政史地以及生物学联赛。
但这都不重要。
屠秀玲回头喊到:“苏白!你马上上楼!我去楼底——”
在她话的这段时间里,那位女同学的身体已经有一半探出了栏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栋宿舍楼没有前面几栋常用的女生宿舍楼的楼高,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危险。
五楼。
树枝遮挡。
沐恒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很多信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女同学,心底在默默地计算某些数据。
处于队伍最后的张意达忽然间走到了前排,他的额头在冒汗,很难得的连声音都在发抖地念到:“紧急状态横推,质量乘速度等于反弹作用力乘时间,时间越长,理论反弹作用力越大……”
柯函侧身有些愕然地瞥了张意达一眼。
他没有想到张意达在这种情况下会表现成这个样子,还在计算。
张意达好像很害怕,连嘴唇都白了。
而且人还在抖。
他在害怕什么?
下一秒,沐恒就冲了出去。
柯函:“沐恒?!”
沐恒:“来帮忙!”
他好像是跟苏白一起要跑进那幢女生宿舍楼里,又好像不太一样。
龙珠也意识到了问题,犹豫了两秒就顺手拉着张意达一起追了过去,动作也不算慢。
只有祝明承皱了一下眉头,往他们跑的方向跑了两三步,最终还是缓缓停了下来。
不行,这边也得要留有一个人看着,毕竟是两个女生。
屠秀玲迅速掏出手机给楚白月的手机了一个电话,楚白月好像也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刻接听了电话,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从电话的接听模式调整到了外放模式,音量开到最大。
“上面的同学!请你冷静一下!”
楚白月压低了声音吼了一声旁边的祝明承:“快查应该怎么劝对方!”
她伸开了手臂,尽量避免自己的声音被收录进手机里,头仰着竭力在配合屠秀玲。
屠秀玲的声音尽量平和。
但她就算再努力平和也不过是个连成年都还没有的女孩子,她的平和里带了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惶恐。
楚白月没有开口,所以她的情况看起来要比屠秀玲好一些。
“你等一下!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跳下来了吗?!你……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屠秀玲的声音很大,她并没有去害羞或者胆怯,因为那没有用。
她的最后一个字甚至还破音了。
祝明承唰唰几下,终于调整好了自己手机备忘录上搜索编排出来的内容,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迅速地递到了屠秀玲的眼前,抬高了一点,方便屠秀玲迅速浏览。
刚刚有点震惊的阿克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凑到了屠秀玲的位置上,很认真地跟大家了一声:“我嗓门大,让我来喊吧。”
屠秀玲微微颔首。
她的声音属于沉稳的那一种,在音量上并没有任何的优势。
这里跟楼上的距离有些远,他们的声音未必能够让那个不对劲的女同学给听见。
然而,还没有等屠秀玲开口跟阿克苏简单地交代两句话,她就发现,那个女生的身体已经有一大半全部都探出栏杆外了,而且对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似乎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喊话信息。
她怎么回事?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里,沐恒跟柯函几乎是并肩闯进女生宿舍楼的,宿管大妈都被吓住了,她掐着腰起身大喊到:“你们干嘛?!这是女生宿舍楼!你们出去!”
苏白边跑边喊了一句:“人命关天!有人可能跳楼!”
大妈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跑在前面的人就没影儿了。
但沐恒惯性地往前跑了两三步,忽然停住脚步,又回头,重新回到了眉头紧皱的大妈面前,尽量控制着音量道:“有没有棉被跟床单,可能来不及了,我们得要做两手准备!”
大妈迟疑了几秒,有点不敢置信道:“跳楼?”
沐恒:“也可能不是跳楼,有棉被吗?”
柯函没跟大妈多话,他看着沐恒的行动,自己则掉头冲向了最近一间开宿舍门的宿舍。
他一边喊着“对不起”,一边询问到“能够借一下被子吗?”。
宿舍里因为男生的出现而传出了尖叫。
不过尖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爆发了两三次仿佛争吵一般含糊不清的快速商议以后,柯函抱着一床还带着体温的被子从那间宿舍里跑了出来,整个人都带着风。
大概用了好几秒时间,宿管大妈才颤颤巍巍地到:“我、我有,用我的……”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姑娘已经扛着自己的印着松鼠珊迪的薄空调被,从柯函离开的宿舍里探出了头,在那里心有余悸地喊到:“你们还需要更多的被子吗?”
另外一个姑娘穿着睡衣也探出了乱糟糟的头,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要跳楼?”
柯函原来冲进房间里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他出来的时候还因为没找好方向,在门框上撞了一下才找了出来。
只有他因为信任沐恒而选择跟他留在楼下。
龙珠本来想要留下来,但是沐恒把他给踹上去了。
楼顶那边也不能少人,至少不能少于两个。
省得一个人去拉结果反而被疑似跳楼的女学生给拉下去,太危险了。
张意达倒是留了下来,因为沐恒看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对劲,而且张意达的体能在安河一中的时候是众所周知的本来就不行,让他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他刚刚的计算倒是提醒了沐恒,还可以用横向推动的方式来降低下落物体遭受的落地冲击。
沐恒看着柯函头顶着被子跑了出来,当即一掌拍在了张意达的后背上,对他道:“醒醒,来帮忙。”
结果,他们匆匆忙忙抱着被子这一出来,就听见那边有围观的学生发出了尖叫。
柯函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顺着自己的想法把被子抖开另一边递给了距离自己比较近的张意达。
张意达有点僵硬地接收了柯函塞过来的被角。
两个人没用几秒就扯开了阵型。
远远的楚白月看着他们眼睛就是一亮,上面的情况不太对,那个女同学好像对他们的喊话没有一点反应。
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冲上天台,按照正常的速度计算,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跑到了才对。
为什么会无法出现在天台阻止那个学生?
不过很快,楚白月的注意力就不在别的上面了,因为那个女学生已经整个人滑落到了只差一点点就会掉下来的地步,还好她的裙子被栏杆旁边破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给钩住了。
阿克苏也急了。
他大喊到:“你抓住栏杆!姑娘!你抓住栏杆!”
但是那个学生好像真的听不见,一点都听不见,眼睛似乎也是闭合的。
她难道是梦游上去的?
阿克苏的声音中气十足,附近的路过的师生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他,有惊诧的,也有量的。
附近的老师也在往这边聚集,他们边跑边试图跟那个学生喊话沟通,但是都没有奏效。
阿克苏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姑娘摇摇欲坠的裙摆上,犹豫了一秒,冲向了沐恒几人所在的方向。
他吼到:“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在他身后,屠秀玲发现苏白的电话给了她。
这种时候?!
她挂断了楚白月的电话,接听了苏白的电话。
那边隐隐约约有一声接着一声很重的闷响传来。
苏白的声音里带着喘,但听起来很冷淡。
他的条理逻辑很清晰。
“会长,你听我。”
“我申请调用女生宿舍楼的消防斧,由于是紧急调用,所以临时破拆了消防斧外面的玻璃柜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了一下由于徒手破拆而被碎裂的玻璃扎伤的右手手背,滚烫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苏白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刚刚破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缓了一下才感觉到疼痛。
“会长,我们在用消防斧尝试突破那扇铁门,你那边如果还有谁空的话,可以让他去找一下钥匙吗?”
他顿了顿:“汇报完毕,请您尽量拖延住那个学生,我们还需要——”
苏白看向了挥斧头往铁门门页上劈的龙珠。
龙珠的表情很凝重,他一边砸门,一边在朝门外喊一些诸如“等等!外面的那位同学!你等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顶流了下来,几乎要浸湿他的眼睛。
苏白重新回到电话:“再给我们争取半分钟!”
电话的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尖叫不是屠秀玲跟楚白月的,但应该是距离他们两个人不算很远的女学生发出来的。
苏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握住了,他感觉到了精神上的窒息。
可能来不及了。
“嘟——嘟——嘟——”
没有出声的屠秀玲好像挂断了他的电话。
苏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晚了一步?
他扫了一眼已经被龙珠用消防斧劈开一片的门页,想都没想就推开了对方,气沉丹田,握紧了还在流血的双手,然后一腿以最大力量横踹了出去。
铁门被踹开了一道狭窄的通道口。
沉默的钝响在楼道里回响。
龙珠看着这个西装革履一看就很社会精英的男同学,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这踹弯钢板的力量跟技巧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咚!”
紧接着是第二声。
铁门的通道口终于足够容纳一个人出去,苏白二话没,翻身极其灵活地顺着铁门爬了出去。
天台上已经没有人了。
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同学可能是真的跳下去了。
苏白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他站在天台上久久地沉默着不敢往下看。
龙珠也不敢跟他话,他只是心翼翼地从铁门被开的缝隙里爬到了天台上,盯着那边的苏白。
句实话,他有点担心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金城十四的精英同学,对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也跳了。
……
楼底下的沐恒也没有比天台上的苏白他们好多少。
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两手不自然的垂落,看着就觉得扭曲。
刚刚是他亲手紧急横推的人。
也幸亏这个女孩子比较清瘦,要不然他可能会从骨折变成粉碎性骨折。
那个女孩子被他跳起来紧急横推了一下,斜着方向撞进了阿克苏、柯函跟张意达他们拉开的被子“救生网”里,被子发出了撕裂的声音,但好在最后还是勉强撑住了最后一点藕断丝连,没有被彻底撞破。
阿克苏站的位置刚好跟那个女孩子呈对冲姿势,他最后想都没有想,直接扑倒伸出手抄底,抱住了姑娘的上半身,勉强在还是很大的冲击力下以躺倒的姿势护住了对方头部,跟着对方一起在地面上翻滚缓震。
但由于这些缓震的措施都不够有力,那个学生的双腿还是穿过裂开的被子撞在了水泥地面上。
“咔嚓。”
短短的两三秒里,血肉里潜藏的骨头断裂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那个学生现在看起来还是有救的。
阿克苏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的手都麻了,根本抬不起来。
有点热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擦伤部位流了出来,他的鼻腔里也是一股铁锈的腥咸味道。
楚白月跟屠秀玲边急救电话边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她们的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张意达的表情痴痴呆呆的,似乎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给吓傻了。
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楚白月多瞥了他一眼,在过去看伤者的时候,顺便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张意达被她拍了这一下,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需要呼吸似的,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猛地吸了一口空气。
在他的对面,柯函的脸色也很难看。
负责紧急横推的沐恒更是因为骨折而疼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可能横推的姿势没有选好,还是承受了太多的下落冲击力。
“你、你们怎么样?”
现在张意达才来得及后怕。
他是学物理的,在脑海当中建立这种实际自由落体模型要比他们学数学的来得更加的迅速。
五层楼高,加速度g,一般一米六女性的清瘦体重……条件还算充足,可以进行估算。
如果不是沐恒带头的话,他可能根本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因为这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因为裸体冲击到了自己的胸腔,导致肋骨骨折,直接刺穿心脏。
太危险了。
张意达整个人都在抖。
不单纯是在害怕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因为这件事情令他想起了那些隐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重重阴影。
因为金城十四本身就处于城市半郊区地带,附近最近的医院大概就在跟金城十四校区间隔了一个郊区的位置。
救护车到的很快。
医护人员进校区的时候,楚白月还在那里扒着阿克苏确认他的情况。
“你真的没事?”
“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徒手接的,你看看人家沐恒。”
“不行,你跟他们一起去医院看一下。”
阿克苏有点脸红道:“不、不用了吧?我也没什么事,这就跟被生气的牦牛给撞了差不多的。”
楚白月:“……”
虽然她很想顺口来一句,你是天天被牦牛撞吗?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没再什么。
只是拖着阿克苏跟他一起上了第二辆赶来的救护车而已。
苏白也在这辆车上,他的手背被划伤了,伤口看起来还是很狰狞的。
不过,他的人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楚白月没有多话,祝明承就跟在她身边,一起照顾这群还没有入住金城十四就把自己搞得伤残的朋友。
柯函跟着沐恒上了前一辆车。
最后一群人里只剩下了龙珠还算情况不错地留在了金城十四的校区里,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其中就包括了收拢大家的行李,一件一件地送到它应该去的房间。
楚白月的行李先暂时地寄放在屠秀玲的办公室那里,等她回来自己去取。
屠秀玲跟着第一辆救护车走了。
现场也就只剩下了临时匆匆赶来的学生会两位副会长里的另外一位秦会长,他带着学生会的学生在做紧急的基本公关调查工作,务必要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那名非金城十四的学生,她是如何开铁门甚至还在进入天台以后把门给反锁的。
……
沐恒柯函所在的那辆车上的人也挺多的。
因为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位同学,她的情况勉强还算不错,虽然双腿肉眼可见的出现了骨折。但万幸的是骨折并没有导致她的主要血管被划破,导致大出血。
“你还好吗?”
柯函心翼翼地看着身边坐着的沐恒,眼角有点薄红。
“没事。”
沐恒回答的很快,但他过快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实际上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
屠秀玲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了几下。
她当时也进过了“我爱学习”里沐恒直接“不要浪费早恋时间”的那个帖子。
但是后面她走开了一下,去处理了一件事情,就没有来得及看后续的沐恒的回复。
等她回来的时候,那个帖子已经被删除掉了。
所以,她到目前为止,依然不清楚沐恒跟柯函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的手……”
屠秀玲的视线落在了沐恒不自然的手臂上,句实话,她有点头疼。
沐恒缓了一口气:“没事。”
旁边坐着的医护哥顿时拆了他的台:“按照我多年跟车的经验,同学,你这个情况还是很严重的,你知道吗?”
沐恒低了一下头:“啊……那……您看我这还有得救吗?”
医护哥没忍住被他逗得嘴角弯了不明显的一点,但这场合不能笑,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于是,他勉强忍了下去,然后跟沐恒解释到:“你这个情况,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你现在应该很疼吧?”
沐恒的双臂从肘关节往下的臂逗被用临时的医用骨板给夹住了,暂时固定,动弹不得,只能不很自然地垂着,再加上他的脸现在还因为疼痛而呈现失血的苍白,痛出来的汗水从额头缓缓地往下流。
柯函:“疼不疼?”
沐恒:“还好。”
医护哥:“啧。”
“同学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硬的。”
沐恒:“……”
他噎了一会儿才噎出一句:“多谢夸奖。”
医护哥没忍住,“哼”了一声:“没在夸你。”
“你等会儿估计需要个人陪着去急诊先给你找个医生看看怎么接骨,我们急诊的人数不多,你旁边的那位同学最好还是时刻跟着你去。就你这种情况,拍个片子都得要人扶着,离了人不行。”
沐恒想了想:“那担架上这个呢?”
医护哥叹了一口气:“看情况吧,反正这个肯定得送手术室,她也幸亏掉下来的楼层不算太高,中间还有点树枝,再加上有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同学出手缓震了下,应该保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顿了顿:“至于更多的……就得看医生的诊断情况了。”
另外一名负责盯着担架上同学心率的女护士开口了,她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开口招呼着那名医护哥道:“不行了,我熬了半个夜班了,眼睛都花了,我今天出了不下三趟车,你先替我看会儿这个心率。哎,警惕点,虽然目前看起来情况还算乐观,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她在这个过程里绝对不出意外,随时准备急救,我先坐那里闭目养会儿神。”
医护哥的精力还算充沛地喊到:“好嘞,香姐。”
急救跟车的理论上是要带急诊医生的,但是在医疗资源过度紧缺的情况下,可能无法满足配备足够成熟的急诊医生的条件,所以来的才是医护哥。
医护哥也是临床本硕学历,学历是够高的,但是他今年才刚毕业,还准备再读个博士,现在出来做跟车医生纯粹是为了积累一下经验。
沐恒的情况也确实跟他的差不多。
医生让拍了一个片子,双手各自骨折了一处,送去接骨石膏,开药,钢钉什么的因为情况还算乐观,所以医生考虑到年龄跟身体状况问题,还是没让,采取保守治疗——只能养着。
石膏完以后,沐恒跟柯函拿了药就去找屠秀玲。
尽管这家医院里的人多,但屠秀玲守在急诊室的门口,那一排公共座椅,只有她一个人坐着,外面灿烂的午后阳光照射了进来,让她看起来简直有点孤零零的。
沐恒因为吃了点儿镇痛的药,这会儿基本上已经不疼了,整个人就活了过来。
他跟着柯函坐到了屠秀玲的身边,看着柯函询问屠秀玲手术室里面那位学生目前的情况。
屠秀玲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不是金城十四的学生?”柯函想了想,“所以,是外校来参加国训的吗?”
屠秀玲点了点头:“是首都附近的非首都籍学生,目前秘书处递过来的消息就是,他们初步怀疑这位同学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了精神恍惚,结果才上了天台,然后失足坠楼。”
柯函:“不是主动跳楼?”
屠秀玲:“这个得要看官方的判断,不好。”
沐恒:“是那个高考考生人数为江南三倍多的高考第一大省吗?”
屠秀玲:“是。”
柯函没话了。
倒是沐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们的精神压力还真大。”
“我还记得我爸他们那边不好好读书回家可能连田都没得种,看不到太多的出路,高考压力就格外的大。特别是那边有高考工厂,每年据都得跳两个学生,太不容易了。”
柯函歪着脑袋,别过脸去看沐恒。
“我不太明白你们的高考……”
沐恒:“你就按照我给你的法理解吧,不需要理解太多。”
柯函:“可是按照你的,人生不止一次高考,那为什么大家要为这件事情这么有压力?”
屠秀玲瞪大了眼睛去看沐恒:“你到底跟柯同学了点什么?谁的高考一辈子考好几次的?!”
沐恒:“我的。”
屠秀玲:“你为什么要坑柯同学?”
沐恒:“我没坑他,我的都是实话。”
屠秀玲还想要点什么。
但是沐恒拦住了她,抢先道:“但是这是有前提的,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点多次高考的钱的,也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愿意让孩子去读第二次高考的。我也接触过那边的学生,他们很多家境普通的学生的家里都是希望孩子能够读个好本科,然后就出来找一份好工作赚钱。”
“特别是女生,一般家里不会太支持你继续读下——”
屠秀玲不知道被沐恒的话戳中了哪个火暴点,她立刻就不顾礼仪地抢白到:“我希望你拿出证明你所的话的证据。”
沐恒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屠秀玲的生气。
他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你大概也是知道的。”
屠秀玲冷着脸点了点头。
沐恒:“我学毕业就跟我家里下属公司的HR四处跑了,全国二十三个省,我跑了大半。”
他一边着,一边楚楚可怜地往后面柯函的身上蹭了蹭,讨了一口水。
“我家里基本上对我是放养的,但是他们会在特定的,某些他们希望我去做的事情上,给予我很大的支持。通过这种支持来让我明白,什么是他们希望我做的,而什么又是他们不希望我做的。”
“可我觉得你这是偏见。”
屠秀玲冷静了。
“我也去过那些地方,没有你的这么样子。”
沐恒也就是笑,笑起来难得地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痞。
他:“那得要看你去的是什么地方,我跟的HR其实也算不上什么HR,他们有一部分可能只有学学历,俗称‘包工头’。”
空气里沉默了两秒。
屠秀玲忽然间开口道:“我明白了。”
沐恒随口安慰到:“慢慢来吧,我比较相信世界会越来越好。”
屠秀玲的目光落在了沐恒俊美逼人的五官上,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大概明白,为什么天阁二中以及那些接触过鸡汤协会的学生会把沐恒当成“神”来敬仰。
从学生的方面来看,沐恒确实已经具备了非常超前的某些特质,而这种特质是在平凡的生活里看不见的,但又是能够让大家更加通透得看待自己跟世界的。
如果她是楚白月的话,很难不变得跟天二鸡汤协会的那位会长一样。
这么看来,楚白月也还算有点本事,至少抵抗住了沐恒的特质魅力,没变成“鸡汤狂徒”。
过了好一会儿,屠秀玲才回过神来。
她终于想起来大家是为什么聚集到金城十四的,但是现在……
“沐同学,你的手现在这个样子,它还能参加国训吗?”
这次不等沐恒回答,柯函就抢先替他回答到:“他可以。”
屠秀玲挑了挑眉。
“给我一个理由。”
柯函的很认真很正经,但是他的耳朵还是不可抑制地红透了。
他努力让自己话的语气稳重一点,也确实是很稳重的语气。
“我就是他的手。”
沐恒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
他笑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刚那种痞坏混混的气质,反而像一个很温和的邻家大哥哥。
屠秀玲不懂沐恒在笑什么。
“你笑什么?也就柯函同学有能力在国训里帮着你了,你还笑?令晔帮不了你,楚白月没有什么上进心,她也帮不了你。”
沐恒笑了很久才勉强收住。
他肆无忌惮地靠在柯函的肩膀上,眼看着就要滑落到他的怀里,柯函不得不无奈地伸出手扶住了他。
“你想知道我在笑什么?”沐恒脸上依然是一片灿烂的晴空,“没什么,我也就是在脑子里搞了一点煌色废料而已,有点期待。”
屠秀玲:“……”
妈妈,这个人他是变态吗?
他手断了要被人照顾了,他还很高兴的样子。
柯函的脸在沐恒完搞颜色以后的几秒就红了起来。
他的脸皮没沐恒那么厚,特别是在某些事情上。
再加上他的肤色本来就白得厉害,只要有一点点的红就会让人觉得红透了。
他松开了手,沐恒顿时笑着栽在了他的大腿上,笑容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顿了一下。
沐恒立马换上一张委屈的脸孔,柔柔弱弱地念到:“柯柯……”
好像他刚刚被谁给欺负得很惨似的。
柯函也是担心他,当即伸出手,扶着他的脑袋帮助他重新坐了起来。
两只手被了石膏,沐恒不太好乱动,他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体重心,只能依靠柯函。
“你别闹了,人家还在手术室里呢。”
沐恒因为躺着,刚好能看见柯函垂眸,他的眼睫毛挺长的,不仅长而且还浓密,微微带着点卷翘。
他不笑了。
只是心里有点痒痒,想吻过他别人都不一样的双眼,看他被逼到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害羞的样子。
“咳咳……”
过分了过分了。
沐恒想了想,还是竭力把这些杂念都给丢到了脑后,他现在确实是不太应该想这些。
毕竟,他现在就算是有想法,也不方便行动。
想得越多就越亏。
柯函跟沐恒相处了那么久,哪里还能不知道沐恒在想点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抱着沐恒的头把他扶正,转身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别的人过来。
于是,他声地跟屠秀玲了一句:“抱歉。”
紧接着屠秀玲就被震惊了。
因为,柯函抱着沐恒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没有深吻,只是安抚性的蜻蜓点水一下。
屠秀玲:“……”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她终于意识到了刚刚自己在这里坐着感觉到的那种格格不入感到底是什么了。
这、这就是传中的恋爱粉红泡泡领域吗?
柯函接吻的时候习惯性闭上眼睛,他看不到沐恒刚刚歪着头顺便还给屠秀玲了一个眼神——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的柯函!我的!
屠秀玲:“……”
老娘对你们两个一只冷脸猫一只闷骚狗并没有兴趣。
另外,秀恩爱的情侣狗都滚呐!!!
柯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语气冷漠道:“好点了没有?”
沐恒整个人都荡漾了。
“还要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柯函:“……”
“你要是腿断了,我可以考虑一下公主抱你。”
屠秀玲严肃地咳嗽了一声:“包括第三条腿。”
沐恒:“屠会长,我跟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什么要害我?”
屠秀玲:“朋友,你当年在天二初中部的时候,带着钢管来首都参加的考试你还记得吗?那一次,你拿了第一,楚白月拿了第十一,我是第十,但是我们金城十四的那位可以跟你一争高下的同学,他本来不一定会连第二都拿不到的。结果因为看背着钢管来考试的你跟监考老师辩论到底钢管能不能带进考场,他看走神了,最后他只考了二十名,后面的题目有很多空了。”
沐恒:“这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屠秀玲:“不止这一件。”
沐恒:“……”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造过这么多的孽?
屠秀玲:“你不止坑过我们金城十四的,你还坑过楚白月祝明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