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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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思绵睫毛颤了颤, 在皇上阴鸷的眼神下, 头越垂越低, 嘴抖了抖, “……不要罚……”

    “为何不罚?”皇上冷笑,捏着顾思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朕那日如何的?你又是如何做的?把朕的命令都当耳边风?不仅吃肉,还敢喝上酒了?”

    顾思绵紧张地绞着手指头,对视着皇上的眼,“……就,一点点……下次不会了……”

    “你还敢有下次?!”

    “……不,不敢……”

    顾思绵咬着下瓣唇, 眼眶微湿,酒劲上来的脸通红通红,更显得眸子澄亮可怜。

    殷烈眼神邃暗,喉结上下动了动,胸膛跳动不已,恍神过来又恼羞成怒地将顾思绵的脑袋瓜按下去,“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朕。”

    无辜异常的顾思绵,“……”

    “朕是定罚你的, 这一个月你休想……”殷烈话未落, 锦袖被人心翼翼地拉了拉,顾思绵热乎乎的手蹭了蹭皇上的手心。

    “做什么, 朕定要……”

    顾思绵头顶着皇上的大手,抬着水灵灵的眸子,声道, “我乖乖的,不要罚好不好?”

    殷烈声音顿哑,目光幽邃地流转在顾思绵脸上,内心山洪汹涌,狠狠心撇开眼。不能就这般放过她,就这样放过她,下次定还胡来!

    “好不好?”顾思绵的手指握着皇上的手指,心翼翼地拉了拉。

    软软糯糯哀求声入耳,激得皇上双目泛红,强行抑制的腹中火,燃燃窜上心头。

    顾思绵还想再为自己这一个月的膳食争取点机会,嘴刚张开个口,话还没出,便被笼罩在皇上的阴影下。

    顾思绵蜷缩起脚指头,明白过来等会可能发生的事,下意识翻身往床里头爬。

    呜她现在身子又麻又软,不能再添个疼了,明天会起不来的。

    殷烈拉回往里躲的人。

    “唔……”顾思绵扯/被褥/扯/枕垫,还是逃不过被拉/回去的命运。

    “………”

    “…………”

    “呜呜皇上……明天……明天好不好……”

    ………………

    “闭嘴。”殷烈居高临下,双目赤///红。手骨节突出,明晃光下,俊美无铸的脸上幽邃/晦/暗。

    顾思绵心/脏咚咚咚咚直跳,圆眸湿/润明/亮。

    “皇上,轻/轻/……的……/好………不好……”

    殷烈俯身,勾唇一笑,“既然是惩/罚,哪有轻字一?”

    预感明天昏暗的顾思绵:“……”

    日上三竿。

    灵霄宫里寂静一片。

    宫人静默麻利地清整宫殿。

    寝殿里换新一通的床榻上,窝着睡得昏天黑地的人。

    碧果在寝殿门口踌躇半晌,终是没忍心叫醒娘娘,回到正殿,让宫人将膳食收回后厨温热着。

    宫人还是原本那一批,皇上大概是顾念贵妃娘娘会发现宫人换批,邃开了恩,免了她们死刑,处了杖刑罚了俸禄司事局嬷嬷敲一番,便放回灵霄宫接着伺候。

    碧果虽情有可原,免受了杖刑,但也被罚了一月俸禄。

    这事之后,除了皇上另外再安插进来的宫人,灵霄宫原本的宫人个个提溜着万备精神,谁人来,为啥来,来做甚,防备得紧紧的。一人通报娘娘,一人通报皇上,保证事无巨细,井井有条。

    含章殿。

    司罚局的总管将赃物呈上,李公公转接托给皇上看。

    朱红托盘里,是一张皇宫简略的地形图,半截迷情香。

    总管王梭俯身禀告,“禀皇上,这是昨晚从突厥公主身上搜获的物件。”

    迷情香还可能是赛雅娜从突厥带来的,皇宫的地图却只能是熟悉宫中的人所为。

    若真是宫中人,轻则有勾结外使之嫌,重则便是叛国阴谋之罪。

    王梭面上凝重,“臣昨日审问,突厥公主言是宫中公公给之。”

    “去司图库将宫中宫人公公的画像一一拿给她指认了吗?”

    凡是进宫伺候,都必须让宫中画师绘其肖像,保存在司图库里,存做档案。即便以后彻底出宫,也会永久留存在司图库里,代代封存。

    “回皇上,臣已经让她都看了。”王梭皱眉,“没有一人是,臣怀疑是宫中人着公公的服饰假扮而为之的。”

    “她可了所见之人的相貌特征?”

    “回皇上,了。突厥公主所言面黑肌瘦,个子均等,声音是沙沙的,仿若含着把沙子,又好像哭哑过一般。”

    “真如此特殊?”殷烈眸寒,“她可有撒谎?”

    王梭回想昨晚审问行刑的场景,突厥公主是个暴脾气,虽又哭又闹,但行刑后审问时态度又不像作假撒谎之样。

    “臣认为,应该没有。”

    殷烈敲着御案,声音森冷,“传朕令,遍查宫中所有人,只要有其一相关,逮捕审问。即便错杀也不可放过!”

    “是!”王梭应下。

    慈云宫。

    嬷嬷给太后捏着腿,花公公替太后斟着茶。

    “耀儿今日还在做功课?景王妃也真是的,孩子这般还日□□着……听万盛宴后他们就要回封地去了吧?哀家这年头孙儿都看不上几眼……”

    “太后娘娘莫恼怒,等贵妃娘娘有了龙嗣,太后娘娘想何时看就能何时看了。”

    “一这个哀家就来气。哀家能指望就不必忧愁头疼了!”

    “太后娘娘莫气,老奴给太后娘娘讲些其他的消消气,昨日皇上在灵霄宫发了顿怒火……”

    “竟有这事?是绵儿惹到皇上了吗?快给哀家道清楚来!”

    “太后娘娘莫急,老奴也是刚听闻的,听是那个突厥公主进了贵妃娘娘的寝殿,想让皇上名正言顺留她在后宫……”

    “这怎么跟蛮族之人扯上关系了?”

    “娘娘有所不知,突厥想同我们和亲,皇上不应允,那突厥公主才干出这等事来。”

    “岂有此理!竟有这等腌臜泼才!”

    “太后息怒,皇上龙颜大怒,已经将人关押处罚了。”

    “该!绵儿定也受了几分惊吓,哀家得寻个日子招呼她来看看……”

    “不过……太后娘娘,老奴斗胆多嘴一句,这突厥公主虽做得不对,但要是回去后故意向那些蛮族诉是我们的不是,这我们同突厥恐怕又得来一场仗……这一仗,北疆军场不就在最前端,景王爷过完年不是要回去北疆军场……奴才恐想……”

    “哎呀!”太后脸色发白,“景儿仗?景儿怎么仗!万万不可啊!哀家这就同皇上去……把景儿从北疆的职位宣回来……”

    “娘娘使不得,景王爷知晓,定会心怨娘娘的……”

    “那哀家也不能看着景儿白白去送死啊!”

    花公公赶紧安抚道,“娘娘,这只是奴才的假设……这仗还没成呢!娘娘莫要自个慌了人心。要奴才,若真有仗也本不用的,只要皇上纳了突厥公主为妃,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只是皇上现盛宠贵妃娘娘,莫突厥公主,其他娘娘皇上都放不进眼底……”

    太后沉默半晌,忽道,“你是绵儿善妒,容不下皇上宠其他人?”

    花公公吓得脸白,“太后娘娘冤煞老奴,老奴只是觉得皇上对贵妃娘娘情真意切,是……”

    “莫了!”太后掷下茶杯,“绵儿心胸确实不够!子嗣之事不包容,这两国之战又差点因她而起!哀家就没一日不操心的!”

    太后磨搓着玉坂指环,“等开春后,也要再选一批秀女入宫了……哀家要亲自挑挑,哀家能挑一个入皇上眼的,定能挑出第二个!”

    顾思绵到申时才起,眼睛微肿,眼尾泛红,原本粉粉的唇殷红殷红。

    碧果在伺候娘娘更衣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裸露的肌肤,甚至肩颈全是旖旎的红印。

    碧果面红耳赤,“……”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根本不敢细看!

    伺候着娘娘更衣完,顾思绵用完膳,景王妃带着笙儿来了。

    宫人宣进后,鼻涕泡看见顾思绵,撒开景王妃的手,摇摇晃晃地便直冲过来。

    “别……别别……”顾思绵急得摆手,想张嘴阻止,奈何声音哑得不行,一急更是不出完整的话。

    鼻涕泡扑撞过来,那一秒,顾思绵觉得腰都断了。

    “凉凉,你怎么哭哭了……”鼻涕泡仰头看顾思绵,黑葡萄眼睛亮又亮。

    顾思绵擦擦眼,颤颤巍巍地扶着腰坐到软垫上,拍拍手将笙儿圈面前,捏捏他的鼻子,声音哑哑又无奈,“是娘娘,不是凉凉。”

    鼻涕泡还在学话,见顾思绵逗他,学得更起劲,“凉凉,凉凉……”

    顾思绵,“……”

    “笙儿!”景王妃随后进来道,“不可以无礼。”

    碧果呈上热茶点心。

    景王妃喝了茶润润嗓子,眉目担忧地看着顾思绵,昨日的事她也听闻了一些,景王回殿更是缠着他给自己讲述,一早她想来看看贵妃娘娘,结果顾思绵还未起床,下午想来碰碰运气,结果真碰巧了。

    安慰话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景王妃又喝了口茶,看着顾思绵逗着笙儿吃点心,笑了笑,反倒觉得自己琢磨多时的话不需要派上用场了。

    “笙儿自那时老是念着贵妃娘娘,今耀儿窕儿做功课,我才能单独带他过来。”

    “瞧着家伙乐的,除了去看戏,还没见过他去哪这么开心……”

    看戏?顾思绵脑子一灵光,手一顿,鼻涕泡啃着了顾思绵手里的七巧饼。

    对了,她……好像应了梁姐姐问皇上戏班子的事来着。

    “呀!怎么吃上了!”顾思绵低头,鼻涕泡咬下了一大块,拿在手上啃。

    “凉凉,不苏胡……”鼻涕泡满口饼干,口齿不清,边边指了指嘴巴。

    景王妃和顾思绵还是听出来了,景王妃面上一臊,训道,“笙儿!怎么话的,还有吃东西不能讲话是不是又忘了!”

    顾思绵摆摆手示意无妨,替鼻涕泡擦擦嘴角的饼干屑。

    “笙儿,娘娘替你擦嘴你要什么?”

    鼻涕泡咽下嘴里的饼干,“谢谢凉凉。”

    顾思绵,“……”

    顾思绵看景王妃,“他这话是不是改不来了……”

    景王妃无奈,“连先生都无法,讲多少遍都这样。”

    顾思绵笑,捏捏鼻涕泡的脸颊,“来,我看看,笙儿是不是牙齿漏风啦……”

    鼻涕泡摇摇头,“凉凉漏风,凉凉话痛痛……”

    顾思绵,“……”

    这是在她声音哑哑的吗?

    景王妃脸一红,“笙儿!”

    顾思绵记着戏班子的事,当晚就问了皇上。

    殷烈危险地眯了眯眼,“她托你问的呵?”

    顾思绵往软被下缩缩,“……臣妾自己要问的。”

    “是吗?”殷烈合上书,丢一旁案几上,“那你告诉朕,你问这戏班子有何事?”

    “……他们的戏很精彩,臣妾想继续看。”顾思绵生搬硬套出梁妃那日的话。

    “给朕,这戏班子演的戏名。”

    “……”

    “怎么?一部都不上来?”殷烈拉下顾思绵闷脸的软被,眸中冷笑,“莫不是在撒谎诓朕?嗯?”

    顾思绵把自己缩一团,嘴巴快速动了动,“……臣妾完了。皇上没听清不能怪臣妾!”着,迅速把脸埋进枕头里,企图逃避追责。

    殷烈,“……”

    殷烈勾唇一笑,捏捏顾思绵的脖颈,将人板正,看自己,“行,朕听明白了。”

    顾思绵眼忽闪忽闪,有点不敢置信。

    “朕听明白了,但你的是错的。怎么办?这都能错,你果然在诓朕。”

    顾思绵,“……”

    殷烈倾身咬了咬顾思绵的唇,“你老老实实同朕讲,朕就能实话同你。护自己周全,你诓谁都无妨。但唯独朕,你不能骗。”

    你若骗朕,一时差错,朕护不了你周全,奈何?

    顾思绵被咬疼了,泪眼汪汪。

    殷烈侧头亲了亲顾思绵微肿的眼,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强劲有力的声音隔着薄薄布料,透过掌心,在寂静的夜,直抵顾思绵的心脏。

    顾思绵揽住皇上的腰,埋脸在他胸膛处。

    殷烈嘴角噙笑,揉揉顾思绵毛茸茸的脑袋瓜。

    “李胜年的戏班子朕永不邀进宫中。她若执意知,你带这句话便可。”

    玉泉宫。

    红梅呈好点心佳肴。

    梁妃面上的笑容从顾思绵到时到她传述完那句话后,逐渐消散。

    “皇上……真这般的?”

    顾思绵口口喝着乌龙茶,点头。

    梁妃双手交叉,捏得指尖发白。

    心胸中情绪无法平复,嘴不住嗫嚅着。

    顾思绵放下茶杯,梁妃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事出好突然,顾思绵捧着茶杯,不敢探手拿点心,“……”

    “顾妹妹,你能不能,求求皇上……”梁妃双眸含泪,楚楚可怜,“你帮姐姐一回,你就,是你愿意看,也是太后的意思行吗?太后多次请过这个戏班子,拿太后做幌子,皇上会信的!”

    顾思绵抿唇,脑中闪现皇上如星璀璨的眸子,还有静夜中跳动手心的声音。

    顾思绵摇摇头,“梁姐姐,皇上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真的很想看,你同皇上,比我传达会清楚多。”

    “姐姐若能的话,也不会为难顾妹妹帮姐姐了。”梁妃苦笑,拿着丝帕点拭眼角的泪。

    “皇上已经知道,让顾妹妹知道也无碍。顾妹妹知道李胜年是谁吗?”梁妃笑,双眸放空,“他是戏班子的团长,和姐姐是青梅竹马,从他进梁府寄住那一刻起,姐姐学的每一样,都是在想以后若同他走江湖了是不是用得着的。姐姐甚至想到过同他成亲,有了孩子之后,是男孩我就给他们爷两缝衣缝裤,是女孩,我就把她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娘两去看她爹演出………………”

    “……姐姐想了多年,太后娘娘的一道旨,姐姐就只能入宫。俗话,伴君如伴虎。姐姐甚至连这等苦恼都用不着愁,后宫多少妃嫔,又有多少人只能孤受寂寞,垂垂老矣。”

    “顾妹妹是幸运的,皇上看上了你。恕姐姐恶语一言,这种幸运能维持多久?来日定有源源不断进宫的人,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第二个顾妹妹呢?”

    梁妃见顾思绵听得脸严肃,抿茶润喉,皇上断其绝路,也别怪她将血淋淋的丑恶摆到顾思绵眼前。

    “皇命难为,顾妹妹和姐姐都是这里的受害者……我们……”

    “梁姐姐为何不直?”

    梁妃酝酿已久的话被断,愣了愣,“直……什么?”

    “梁姐姐喜欢李胜年,太后娘娘宣进宫时你可以同她,没有人会喜欢二心不是吗?太后娘娘知道她不会执拗让梁姐姐进宫的……”

    “你懂什么!”梁妃不知被哪句触动到,怒起,“我下面有弟弟妹妹,我还有我父亲的仕途要顾,我随随便便拒绝太后的旨,谁能保证我父亲的官途不受影响,谁能保证弟弟的科举妹妹未来如何嫁到好人家?!”

    顾思绵怔住。

    梁妃心潮起伏,闭眼缓了缓,重新坐下。

    “对不起,姐姐失态了。皇命难为,这一堵大山本就摆在那里,没人能跨得过去…………”

    “我不理解。”顾思绵垂眸,“梁姐姐喜欢李胜年,和梁姐姐进宫不是一回事。”

    “你当然不理解。”梁妃眼底落寞,“等有一天,你失了宠,你便能懂姐姐为何这般执着于李胜年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哈~mua~

    虽然貌似不是很肥的一章,贴墙根溜走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