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恶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什么？”

    王子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得上严肃，“你是不是不喜欢人类？”

    恶龙摇摇头，“我喜欢你。”

    尽管这句话王子听过很多遍，却还是红了脸，接着“啧”了一声，“正经的。”

    “你喜欢我跟你喜不喜欢人类没有关系知道嘛。”

    “是吗？”恶龙疑惑，“你不是人吗？”

    王子：“……”

    王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依旧耐心的跟恶龙：“你不用在意我，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没有。”恶龙摁住王子转来转去不安分的脑袋，“没有不喜欢。”

    恶龙半边脸都藏在黑暗中，王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因此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好再次询问。

    “今天听故事的时候，你好像不太开心。”他捏着恶龙衣袖上的扣子，声音里带了几分心，“我在想，是不是人鱼族的故事让你想起了自己。”

    “可能接下来我的话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恶龙先生，你被人类伤害过，你的父母也是因为人类战争才去世。你孤零零的在黑暗森林里长大，会不会某些时候，真的讨厌极了人类。”

    王子的话有些长，恶龙消化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听真话吗？”他突然也认真起来。

    看到王子点头，恶龙思考了一下措辞，才低声道：“有。”

    “有的时候确实会想，龙族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们和你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山洞外来了一阵风，把火焰吹的晃了晃。恶龙捉住王子的手往斗篷里塞，顺势把自己快给拽掉的扣子抢救出来。

    “我会恨人类自私自利，大肆捕捉龙族为自己所用，最后把错误的原因归结到我们身上。也会恨人类凭什么把我当异类，轻易给我起了‘恶’的名字。”

    “但我也很感激，没有人类就没有我，我也不会遇见你，遇见容泠。”

    “人类确实伤害了我，可是作为人类的你，容泠，甚至还有城镇上那个大肚子的裁缝，卖泥人的男孩……你们对我的好，足以抵消这些伤害。”

    “艾尔，我爱你，我也会爱你人类的身份，也会不在意你的同类怎样看我。因为我很清楚，你也爱我。”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这些，明白吗？”

    听完这些话，王子第一反应是这段时间恶龙在人类语言这方面长进不少，这么长一段话下来竟然没什么病句。接着就是莫名的心酸，情绪从心底直冲大脑，几乎不受控制，连带着眼睛都酸涩了。

    这是恶龙第一次爱他。

    在四面透风、黑乎乎的山洞里，靠着坚硬潮湿的山壁，只有他们一个人一只龙还醒着，王子却觉得很浪漫。

    “我没有。”他声辩解，“我只是害怕……怕你会像海蒂那样。”

    像海蒂那样有着带着恨意走向极端，非我族人皆为异类。也怕恶龙会像她那样由爱生恨，折磨的是别人，也是自己。

    更害怕的是，会有阿诺和海蒂那样的结局。

    恶龙不知道王子为什么会这么想，人类的感情对他来还是比较复杂，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不想让王子也觉得难受。

    于是他低头亲吻王子的脸颊，像发誓一样郑重，“不会的。”

    “我和她不一样。”恶龙，“艾尔，只要你不抛弃我，我永远都会爱你。”

    “为什么？”王子问他，“怎么突然起这个……我不会抛弃你。”

    恶龙蹙着眉头想了两秒，觉得告诉王子也没有关系，不定还能得到什么好处，才透露原因。

    “王宫里的龙骑士告诉我，是我的母亲先战死的。”

    “龙骑士契约就是这里不平等，龙族与人类同生共死，可人类却不需要承担这个责任。”

    “所以当时，我父亲还活着。”

    王子懵了。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算跟恶龙签订契约，对这方面也并不了解，只知道大概的签订条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不平等条约。

    “可是，恶龙先生的父亲……”

    “对，他没回来。”相较于刚知道的那天晚上，恶龙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提起这件事，像是与自己毫无关系。

    “他舍不得我母亲，于是他们一起走了。”

    “但是他忘了，家里还有我。”

    “我什么也没等到。”

    直到这时，王子才搞清楚了恶龙所有的心思。

    从刚刚对自己的倾述，再到白天起战争时的厌恶，再到自己赌气离家出走恶龙和他冷战。甚至再往前，想到过生日那天他执意要来看自己，和把他掳到森林后的寸步不离。

    王子一直觉得，这是恶龙对自己的占有欲，现在才知道，是恶龙害怕被抛弃。

    在王子出现前，恶龙压根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是他教会了恶龙这个词，也让他害怕这个词。

    是自己不对，王子想，他要更加的对恶龙好。

    恶龙完也沉默了，他本来只是给王子讲个睡前故事，谁知道忽然就起了这些。

    显然，王子的情绪很低落。

    他有些后悔了，伸手去勾王子的手指，“你不是困了吗，我们睡觉好不好？”

    黑暗中，王子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脸向恶龙索吻。恶龙再乐意不过，追着他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恶龙毕竟是恶龙，肺活量都甩王子一条街，亲了那么久王子气喘吁吁半天才缓过来气，恶龙已经气定神闲地把王子领口的蝴蝶结系好了。

    “下次不要咬我。”王子舌尖抵着下唇上一个的伤口，没忍住拍了恶龙一巴掌，“你那牙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一下声音有些大，不远处容泠的位置传来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王子和恶龙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只看见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容泠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接着传来容泠的声音。

    “喵——”

    王子：“……”

    恶龙：“……”

    蹲蹲：“？”

    作者有话：

    蹲蹲：我举报，这里有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