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A+A-

    巽跋直直盯着苏元祺那只手,恨不得将其咬下,同时他更加仇恨在唧唧怀中的那只畜生。

    同样都是畜生,凭什么它就能够躺在唧唧的怀中?

    一看,是洁白绒毛的玩意儿。

    巽跋看了看自己浑身黑羽,低下了头,临走前还跑到苏元祺头顶上作威作福。

    “哎哎哎!你这畜生怎么回回都拿我撒气?护主也不是你这样护的啊!”

    苏元祺相当无奈,只是这双手都护着唧唧,又腾不出来搞这畜生,只好紧了紧在唧唧腰上的手,他笑得吊儿郎当,带着一股子“你能耐我何”的样子,气得巽跋这只憨鸟快要原地炸毛。

    “劝你别在我身上撒野,否则我可就对他做点不为人知的事情了,咱们就看谁先气死谁。”

    巽跋大概是见识的无赖太少了,如今一见整只鸟都懵了,他委屈巴巴飞走,在一条溪边上停下来了。

    月色从一侧倾斜过来,正好将那只傻鸟的样子倒影在溪水中。

    没什么惊喜的一身黑,在夜色中若不是还有个白顶在月光下反光,巽跋自己都要以为自己就是夜色本身,实在是太黑了。

    想着唧唧喜欢白毛的,他思来想去,对着水面,一根根拔掉自己的羽毛。

    对于鸟来,羽毛连着肉,自然掉落的时候不疼——大概是没意识到疼,但是自己拔的时候,带血的肉也被一起扯了出来,这样一来,不疼是不可能的。

    而且鸟身子也就那么一点,稍微哪里有个病痛,大多数都能席卷全身。巽跋许久没有这样疼过,一下子竟有种病态的爽快。

    只有疼过,才是滋味人间。

    为爱疼过,跟爱过有什么区别?

    巽跋有些甜蜜且毫无章法的想,要在心口刻个印子才是铭刻的爱。

    他连血肉拔下,每到痛楚之时,便对着月亮嗷嗷叫一声。

    可是看到皎洁月亮的时候,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万魔谷的月光,那么多个夜晚,都没有变过,除了阴晴圆缺外,其本尊都在那里,散发着同样的光辉。

    他回顾自己半生,皆因唧唧而起,又为唧唧而灭,就像是写了个“一”,从一而终。

    ·

    唧唧穿书了。

    他没有成为……

    同无数次与巽跋相遇的那样,他看到巽跋埋在雪地里。

    这一回,唧唧像是喝了假酒,他在巽跋身边的雪堆里挖了个坑,随后烫了进去。

    听冻到极致的时候,会露出微笑。

    唧唧握住巽跋的手,睫毛上挂着厚厚的雪,他的脑袋无力靠在对方肩上:“你冷吗?”

    巽跋是个不爱言语的,他眼瞳无光:“冷极了……五少爷为何要这般?”

    唧唧露出个笑容,他用最后的力气捏了捏巽跋的手,:“没能救你,我想同你死。”

    巽跋瞪大了眼睛,可他生命已经走到末路:“那……为何不活下去呢?”

    唧唧想,为什么呢?

    脑海中盘旋着巽跋死前的一切,唧唧猛然惊醒,宿醉的混沌带着刚醒过来的恍然,唧唧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他歪过头去看白顶的鸟儿,鸟儿难得不在,却见桌子上放着个笼子,里头窝着只狐妖。

    大概是年纪太,还不会化形,又加上没有警惕心,此时正蜷着身子没心没肺的睡着。

    回过点神,唧唧扶着额头起来吃忘尘丹,以往忘尘丹都是放在桌案上的,这回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摸着,正当唧唧疑惑不已时,他瞧见窗柩上放着朵纯白色的花。

    花是古老玫瑰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唧唧没想清楚何人所送,就听见外头传来嘶哑的鸟叫声。

    还没来得及感动,他就想起,上次好像就是这畜生在桌上,一脚又一脚把忘尘丹给踢地上了,此时不知道滚到那个旮旯了。

    想到对方可能受伤了,唧唧在桃树下放了把疗伤的丹药。

    那天花很香,唧唧有一点想念巽跋。

    在炼丹阁的日子,非常清闲,几位弟子除了规定需要炼制一定数目的丹药外,便是正经学习。炼丹阁抓学习,首先是基本知识,俗称药理。炼丹都没能难倒唧唧,却偏偏在药理这一块跌了一跤。以至于王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自信,两个人虽开局不对付,后头却对唧唧多番照顾。

    托他的福,在综合考察前夕,唧唧总算以一个稳当的成绩被允许出阁。

    刚听到‘‘出阁’’的时候,唧唧还有点懵圈。

    “就你不要一天到晚都龟缩在院子里,平日里又什么都不问。”苏元祺拍了把唧唧肩膀,手滑落到他腰间,不心碰了下,他心想,师弟的腰可真细。

    唧唧不太喜欢别人触碰,侧过身子,苏元祺这才解释。

    “所谓的出阁,其实的是我们离开炼丹阁,出去找一味奇珍异草,算作是一次型考核。一般来,我们丹修都是要和别的修士一起组队进修,如果是是在找不到愿意一起组队的,师弟也可以加入我们队。”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也算是做了回好师兄,如何?”

    唧唧想,这人心地不坏,最多有点喜欢撑大头,不如就随了他的意,到时候找起巫蛊来也方便。

    唧唧问:“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郭步宇:“你可以带一只灵宠,切忌不要带过多的累赘。这次出门在外,我同二师兄都不会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三师兄。”

    王珩实在,以他这样抠抠搜搜的人,能送出一张替身符,算是达成心口呕了三两血成就。以至于当这混合着血肉的情分送到唧唧面前时,唧唧痛快收下:“谢二师兄。”

    “靠,你不知道婉拒吗?”王珩心在滴血。

    唧唧笑了笑:“婉拒虚情假意,接受真情流露。”

    “……”王珩想,还是趁早滚吧。

    回了院子,唧唧收拾好药草,蹲在丹房里炼了一瓶忘尘丹。对于他来,忘尘丹轻而易举。但是当他拿到这东西的时候,他想起了巽跋,手里的忘尘丹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嘤嘤嘤。”看了下时间,已经到晚上,狐狸近来亲人不少,他沉迷炼丹,忘记给它加粮了。

    “等一下。”唧唧抓了把辟谷丹扔到狐妖的碗里。

    看着狐狸委屈巴巴的表情,他又想起了巽跋。不对比就没能察觉,曾经对巽跋可谓是尽心尽力。捣鼓一切好吃的是唧唧认为唯一幸福的事情,但现在不想做了。

    原来以为有些天真幼稚可以持续一辈子,转眼间就消散成云烟。

    虽良心微微谴责,最后也只是往狐妖碗里多抓了把辟谷丹。

    狐妖:“……”

    似乎是感应到狐妖不满,唧唧自己也往嘴里抓了把辟谷丹,示意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别委屈什么了,你主人我也不过吃辟谷丹而已。狐妖闹腾的劲儿偃旗息鼓,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啃了口辟谷丹。

    而正在窗外看着狐狸和唧唧互动的巽跋,发出了一声哀鸣。他看了看自己浑身血窟窿的绒毛,突然间,他意识到什么,往山谷里河里的倒影飞去。在哪里,他看到了正在被他魔气腐蚀的鸟躯。

    天下躯壳这么多,没一个容得下他。

    且往水中看去,他那脏兮兮血糊的身子,连额顶白尖都见不着了。

    正当他看着水中自己悲切时,白狐狸从唧唧屋里跑出来,嘲讽道:“原来你就是之前天天啼叫的乌鸦,怎么越来越丑了?你这样丑陋,天天在主人跟前闹腾,指望他看你一眼啊?”

    它虽然不能化形,一身骚气却已绝顶。同血糊糊一样的巽跋相比,它确实身形优美,体态轻盈,又生得一双够人魂魄的狐狸眼,连鼻尖都是春花粉。

    嘲笑时候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嗔怪,让人对它恨不起来。

    这还真是天生灵物,生来就是要被人宠爱的。

    巽跋直勾勾盯着狐妖,身边黑色烟气大盛。

    狐妖却理解错对方情绪,以为能会道的雅雀都停住了嘴巴,那一定是因为架不住自己这张利嘴,妖狐得意洋洋。

    “你要是懂了,明白了,就好好的跪舔我,兴许我还能在主人面前替你多两句好坏。”狐妖得意万分,“对了,主人这次出行,还要带我一起去呢。哎……你我这次出行……啊,你要干什么?啊啊啊啊——”

    狐狸的哀鸣划过山涧,等唧唧听到声音过来查看时,只见地上躺着一只血糊糊的乌鸦,唧唧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尤其喜欢那只。

    “怎么就死了呢?”唧唧在水边找了个地方把它埋了。

    狐妖上前蹭了蹭他的手,示意他别伤心,唧唧回应地揉了揉头它的头,狐狸像是非常眷恋他手上的温暖,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

    “吓到了?”唧唧难得抱起狐狸,“胆子怎么这么?”

    狐狸眼泪汪汪,它将自己上下身子看了一遍,趴在唧唧肩头,瞳孔一缩,在那里趴着条若隐若现的银蛇。狐妖低低哀鸣一声,将嘴凑到唧唧嘴边,快速点了一下,以至于唧唧还以为是无意擦过。

    狐妖暗暗握紧了爪子,他低低“嘤嘤”叫着,随后他勾起了一丝笑。

    巽跋阖上眼眸,乖巧趴在唧唧身上,心:万物食魔,魔亦可食万物。就算是逆天而行,他也要唧唧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  我:废物本废。

    给这个秃头废物一条活路吧,求求大家收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