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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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唧唧眼睛抬了一下。

    自他入了无情道,眼神常年不兴风雨,若不是因为模样俊俏、气质非凡,还真有点死鱼眼。平日里对什么都是蔫蔫的,看上去慵懒又没有精神,今日他一抬眼睛,从淡色眼眸中散出凛冽冷峻的光线。

    也是在这时候,巽跋才懂得,一晃而过的百年,人都是会变的。

    唧唧往前,手里折扇一握,颇有种翩翩浊世贵公子的感觉。他微眯眼睛:“毒宗?”

    “想不到你竟然还认识我们,看来你们是很清楚自己的败局嘛。”

    “我以为毒宗向来冷峻沉默,没想到也不过是耍嘴皮子的玩意儿。”唧唧不算同他们继续聊,他如今不擅长“以理服人”,更不喜欢“以德服人”,百年前沧海一书在他生命里磨练出了“以暴制暴”的理念,以至于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深知对方前来挑衅,并不想和对方傻愣愣对线,而是直接一扇子过去,先揍一顿再。

    毒宗之人嘴炮功夫不错,可是同万千丹修一样,都有着个头脑发达四肢衰弱的特点,又加上常年炼丹,身体素质不够,故而遇事便想用嘴逞能。以至于当唧唧的风刃破自身屏障,割到肉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张大嘴话的神情。

    刀刃一寸切入身躯,喷溅而出的血液让这群高高在上的丹修惊慌失措——

    “啊啊啊!流血了!”

    “要死了啊!”

    “一介丹修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

    “他不是一个废物炉鼎吗?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惊惧又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到唧唧身上,毒宗之人瞪大了眼睛,赶紧往身上掏药丸治疗。可是巽跋的暴雨梨花针更快,细软锋利的针刺入他们的眼睛。

    巽跋:“你们的眼睛,看了不应该看的人。”

    他出招姿势又快又狠,却优雅至极,若不是清晰见到了对方的惨状,你可能以为他是个来玩耍的公子。

    毒宗之人:“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这次可是带着秘密武器回来的,你们这些废物就等着全部死吧!”

    完,他们祭出烟雾丸,遁走了。

    唧唧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巽跋,颇为感慨。

    男孩子长大了,已经逐渐有了文中反派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巽跋的双肩颤抖,唧唧疑惑,巽跋盯着双手,转过头来,双眸间不掩兴奋,对着唧唧:“哥,你看到了吗?”

    不知道为何,巽跋双手上满是鲜血。刚才所有射出去的梨花针,以蜘蛛网似的魔气连接,将他们身上的血液引流到自己身上。

    巽跋已经越来越像一个正经反派了。

    他露出炙热又惊慌的神情,将手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随即露出一丝难以按捺的表情:“哥,血液的味道真好闻啊。你看到了吗?我已经再也忍不了了,像我这样的魔物,天生就是需要血肉的……罢了,我们走吧。”

    低头一看,荔枝上都沾了血,看上去不新鲜了。巽跋有些失落,同时又非常神经质的想,自古正邪不两立,他跟唧唧两个的八字怎么着也缺少那一撇。到底,两个人应该如何在一起?为了唧唧,他想要去找寻自己,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的唧唧,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跟一个魔修混在一起,外面的人会怎么?

    前些日子,巽跋一个人在客栈的时候,蹭听到过唧唧的几个师兄讨论关于他的事情。

    其中一个:“师弟竟然带了一个魔修回来,这算怎么回事?要是让别人知晓我们丹修这般样子,还如何立足于天地?”

    “这有什么稀奇?指不定师弟本来也就是个隐藏魔修,只是藏得好。”

    “要是师弟真的是个魔修,不知道用来炼药会如何。只要用师弟炼药,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

    在此时想起这件事情,就像是回应之前心中的不安。如今的一切都在回应昭化的话——

    你和他,原本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

    这也太虐了。

    这种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他看见唧唧透彻的眼神,唧唧接过他手中的荔枝,神情淡淡:“天要黑了,快走吧,这会儿回去还能再买一串新鲜的。”

    唧唧拉着他的手,巽跋却没有动,唧唧回头看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手心:“快走吧,没什么事情比吃荔枝更重要了。”

    “那我呢?”

    叹了口气,唧唧掐了下对方指尖:“当然是你。再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了,但荔枝还是要吃。”

    巽跋认命,只得给他去找荔枝。

    当晚,唧唧用冰镇荔枝,荔枝被剥除表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做这道甜品的时候,他微微靠在窗柩前,发丝自然垂落,过长睫毛在脸颊上覆盖着深深的阴影。

    已经是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子烟火气的他,巽跋不自觉看得有些痴迷。

    唧唧将荔枝糊耐心挑出来,随后往里面注入糊化的奶浆,再用冰灵石一镇。

    差不多好了,巽跋拿起一颗塞进嘴里,顿时甜到心坎。

    ——为什么一个总是在变化的人,还能毫无保留的将他放在心尖上,用最干净的血液滋润的。

    ——鲜血、身躯、灵魂,哪一样都是好吃的,可谁也比不过他。

    ——是他的食物,也是他最后的良知。

    当夜,炼丹阁遭袭,三位师兄断腿的断腿、脑残的脑残。总的来,一屋子老弱病残。

    王珩是那个断了手的。

    “可恶的毒宗,竟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不行,这次的比赛我一定要去,不然……”

    “不然让师弟替我们去吧,就你现在那个样子,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苏元祺被成功开了瓢,“毒宗哪里来的这么多厉害修士?毒宗难道不学丹学,算改行当剑修了?诶,大师兄你干脆去毒宗好了,不定还能实现你除暴安良的梦想!”

    郭步宇:“……”

    开个瓢,成功变成了脑残,好听的话一句不出来,但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怕烫手。

    仔细罗列对话,唧唧发觉重点:“仙门百家是算彻底放弃炼丹阁了吧。”

    完,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郭步宇:“近几年,委托炼丹阁作药的修士越来越少,虽然没有明面上支持毒宗,但毒宗所制丹药是我们的好几倍。很多修士宁愿买毒宗的丹药,也不买我们炼丹阁的。”

    王珩:“我们炼丹阁与毒宗到底差在哪里?”

    苏元祺:“差很多啊。毒宗的丹药市面上求都求不到,我们呢?就算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丹药,同等级的也难免被毒宗碾压。也许真的就像外面的那样。”

    “什么样?”其他两人纷纷看过来。

    苏元祺:“……炼丹阁气数已尽。”

    完,他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看向唧唧。

    唧唧始终沉默不语,在郭步宇和王珩两人都炸起来的时候,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剥开了荔枝,然后不急不缓的吃着。他唇色是淡淡的,对比起雪花白的皮肤,显出水润的红色。似乎是发觉苏元祺的视线,他抬了下眼睛,同苏元祺对视。

    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简直让人想要抠下来珍藏。

    苏元祺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眼瞳亮了一下,随即想要去拉唧唧,巽跋恰到好处地挡在唧唧面前,挥手挡住苏元祺,同时一只手卡住他天灵盖,柔声:“既然脑子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嘁。师弟,你怎么看?”

    总算是优雅吃完了荔枝的唧唧,淡淡扫了眼搞事情的苏元祺,在对方一脸期待的表情中,他抿了下唇。

    “我没什么看法。”

    “无趣。”

    唧唧沉吟,把白荔枝塞到苏元祺口中:“吃你的吧,少点不经过脑子的话,好像谁不知道你是个脑残一样。”

    “嘻嘻,师弟喂的真甜。”苏元祺笑弯眼睛,巽跋神色一沉,苏元祺笑得更开心了。

    唧唧心粗得跟百年老树一样大没搞清楚巽跋和苏元祺两人眉目里面的诡异,自觉任劳任怨,把要死不活三人组一一理好了,又一一分了丹药,这才同巽跋算回去。

    苏元祺一见两人拉拉扯扯的手,顿时惊呼:“你俩睡一个屋啊?”

    “不然呢?”巽跋扳回来一成,欢喜都绣在脸上。

    唧唧无视二傻子一样的苏元祺,算回去悟达通道,苏元祺见状嗷嗷叫起来:“师弟,师弟,我脚疼,起不来身了,你就陪陪我嘛。”

    这人明明伤口在脑子,偏要装病撒娇,也就只有苏家矜傲、家世优渥,才能养得出这班皮娇柔嫩的子,撒得娇又什么都张口来,有事没事二愣子一脸憨笑,见谁都热情满满。

    别人有的,学不来。唧唧不解风情:“你伤的是头,要疼也该是脑仁。枉废你活这么大,扒开里面一瞧,全是豆腐渣。”

    “别啊……”

    唧唧最终还是跟苏元祺了再别,他回屋途中,心情略微沉重,又被无情道强行压制感情,显得十分平静。

    巽跋在旁边走着,不时偷看唧唧,一次视线对上,唧唧:“所以这次炼丹大会,只是仙门百家用来除去炼丹阁的一个借口。四大家族早已经默许毒宗地位,此行只是个为毒宗造势的一个手段。”

    巽跋点头,唧唧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他侧脸看他:“此行我不危险,最危险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