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上官霆烨最终还是不敢拦宫绫璟, 但却坚持派了宫中十名禁军侍卫乔装扮一并护送皇后回北冥州。
宫绫璟原本想拒绝,毕竟她身边能人不少,一出宫和黎耿的人对接上, 更不愁无人护着。可仔细想想,上官霆烨肯定也不会不知道,此举只怕是之后想给焰溟一个交代罢了。
宫绫璟也就不再什么,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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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的时间定在晚上, 深夜出行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别人的注意。
可就在当天下午, 焰煦却又如往日一般来了宸沁宫。
宫绫璟原本是想瞒着他的,毕竟此事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份意外,可瞧着焰煦在焰溟走后,对她这个皇嫂是越来越依赖得紧。
可能以前那段冷清日子真的给这王爷幼的心灵留下了阴影。这人要是长期在孤僻阴霾中成长, 习惯了倒也还好,可一旦见过太阳的明媚, 感受过温暖亲情,便很难再忍受独自一人的孤苦。
无论是三年前, 还是现在, 焰溟御驾亲征之际,焰煦每日都会来宸沁宫找她。是独自一人在重华宫总会思念起皇嫂……宫绫璟知道, 这家伙就是要人陪了。
当然,焰煦这孩子越来越乖, 越来越懂事, 她陪着他读读书,话,踢踢毽子也是开心的。
时常看着焰煦,她也会想起她家里的表弟,宫绫桓如今也应该是差不多这么大。可宫绫世家家族庞大, 宫绫桓是不愁没人陪他玩的。
可焰煦不同,焰溟当年为了登上王位,几乎压了他的一概手足。而皇室中关系再远些的贵族子弟,却一直太过敬怕焰煦。
用焰煦的话来就是,回回一起玩就跟猫抓老鼠一般,那些人对他畏手畏脚的,还净爱一些阿谀奉承的话来讨好他,根本玩不开,真是还不如来找皇嫂话。
每逢宫绫璟听得焰煦这样和她抱怨,除了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宽慰他几句,也没别的主意了。
这孩子们玩不到一起总不是大人能强迫的。
当然宫绫璟也觉得,是焰煦总来找她,要她陪他,实际上,也是焰煦在陪她发日子。不然她独自一人在这皇城里,才真是孤寂得很。
所以,当焰煦还并不知道她晚上就要走,笑呵呵地和她明日太傅会教他新的诗句,他下午就能来背给自己听时,宫绫璟还是忍不住屏退了宫人,和焰煦了实情。
于是现在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晚七在一旁沉默地收拾着行李,而另一旁,王爷委屈巴巴地拽着宫绫璟的衣袖,撅着嘴,一脸郁闷:“皇嫂,你真的要走啊……不走行不行……”
宫绫璟也把她为何要走的原因与焰煦得很清楚了,瞧着他还是这幅模样,也只好宽慰道:“焰煦啊,我也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只是皇嫂也有自己的母亲呀,皇嫂的母亲病危,难道皇嫂不应该回去看望一眼吗?”
焰煦听罢却还是垂着脑袋,闷闷不乐,一声不吭。
宫绫璟只好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阿煦你想一想,假如你母后还在世的话,母后生病了,你会不会想去陪在她身边?亲自照料她呢?”
这会焰煦却是猛地一抬头,急急吼道:“如果母后还在,我定不惜一切代价陪她左右!”
王爷恰似脾气上来,嚷得有些大声了,可是宫绫璟却清楚地看到这家伙眼眶微微泛红了。
她心里一揪,德贤皇后是在生下焰煦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这家伙甚至根本没机会见他母亲一眼。
乃至在他年幼的时候,就一直是在他就是德贤皇后的灾星之类这样乱七八糟地流言蜚语下长大的。
以至于焰煦那时候孤僻狂躁的性子愈演愈烈。
宫绫璟一直心疼这家伙,忍不住便把他拥入怀中,可刚要开口安慰,就听得怀中的人闷闷出声。
“皇嫂……阿煦懂了。你走吧,回去陪陪你的母亲。”稚嫩的语气里还带着没抑制住的哽咽与同他年龄根本不符的成熟......
宫绫璟心一软,只把怀中的家伙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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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国军营内,皇帝一袭战袍,端坐于中央,左右乃司马仪大将军和玄烈统领,而下再是副官,军长,总兵,参将无数。
众人面前是一个沙盘,正分析着战况局势。
“依司马将军所言,齐军已无还手之力,我大军可直接包抄?”皇帝淡淡开口,凤眸划过司马仪。
司马仪当即起身,抱拳回禀:“是,依臣所见,齐军一开始抵挡我军已拼尽全力,现下根本抵挡不住皇上的五十万大军,节节后退,而今正是一举将他们击退的时候!切不可等他喘过气来!”
“嗯。”皇帝应道,又看向其他将士,“可有人有其他的看法?”
众人只附和着司马仪,并无一人反对。按当下战况形式看来,齐军看起来确实已无力抵抗,现下真是一举歼灭贼人的良机。
只是……
一参将突然起身,抱拳跪立于皇帝面前:“皇上,臣只恐齐军背后还有其他助力!”
参将恰似细细斟酌了语言,才接着道:“齐军一开始来势汹汹,几乎是不留余力在与我军厮杀,才会直破峂峪关。也才致使皇上五十万大军一到,齐军便节节溃败,实则也是战力已然不足。可如若齐军背后无人,那领兵造反的齐淮王怎敢如此用兵?”
话音刚落,司马仪量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就道:“皇上,陈参将此言微臣也有想过,只是若齐军背后有人,为何早前不出来?偏偏还要等到齐军溃败不堪?何况我军现下三军会和,统整尽有七十万将士,还怕他齐国区区三十万残兵败将?便是退一万步讲,齐、魏联手了,都难与我军抵抗。更别提魏国根本不可能和齐国联手!齐国哪还有救兵?只怕是着幌子,欲盖弥彰,苟延残喘!”
“魏国是不会参战,可司马将军可有想过……”陈参将略微一顿,眼神从司马仪身上移开,对上皇帝,一字一顿:“皇上,臣认为北冥州着实不得不防!”
陈参将此言一出,众人皆默,连司马仪都皱了皱眉,不再吭声。
众将士无一人再吭声,都不约而同看向皇帝,只等着皇帝发话。
却只见得皇帝容色依旧平静无波,冷硬的脸庞那一丝从容淡定丝毫不乱。
他凤眸掠过玄烈,玄烈即可会意,起身禀奏:“皇上,臣一直派探子盯着北冥州的动作,并无消息称北冥近来有何一反常态之举。”
陈参将听罢,眉头微拧,但也只可作罢,对上皇帝,道:“是臣多想。”
“既如此,便发兵再攻吧!朕信齐军撑不过多久!”皇帝沉声命令。
众将士领命,纷纷抱拳,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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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主帅营帐内,烛火已熄了一半,光线昏沉。
榻上却无人躺着,倒是沙盘边上站着两人。
一人为当今圣上,一人则是禁军统领。
“皇上,虽臣派出的探子传来消息北冥州并无大动作。可如陈灿所言,齐军此举,确实颇有蹊跷——”玄烈沉声道,抬头对上焰溟,思虑片刻还是出了口:“臣实则也认为北冥州不得不防。”
焰溟眸里情绪深沉,良久却只淡淡挥手让其退下,并无其他旨意。
玄烈哑然,皇帝明显现下一点都不想动北冥州,应该不想主动挑起与北冥的矛盾。可却也因此,可能会错失一个抢占先机的机会。
可话已到这个份上,皇帝对此依旧无动于衷,很明显帝王已有自个的思量,玄烈也不好再多其他,只好领命退下。
营帐内,彻底静了下来,帝王沉默地走向一侧,抬手掀开了窗户的帘子,负手而立。
外头月色倒好,丝毫不受这战乱的影响。
明月星辰当空,照亮了一片漆黑夜幕。
不知为何,焰溟突然就想到了他为了护宫绫璟,二人一不心一并掉下了猎户布的陷阱里那次。
夜幕里,男人的唇角微扬。
那时的夜空也如今夜这般,月明星密。
他还记得她怕他昏迷,指着这夜空喋喋不休地与他了很多,跟个傻子一样,可是就是她那样纯挚直白的话语,让他彻彻底底消了对她最后一抹疑虑。
这个女子是那样干净美好单纯,且一颗心竟都系在了他的身上,这些年来就那么巴巴地盼着他,根本就是爱极了他;而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深情待之……
回过神来时,才惊觉若是失去了这样的女子,恐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谁知人一旦放下防备心,他竟对她越来越沉沦,对那样缠绵缱倦的你侬我侬眷恋不已,直至再也不舍得放手。
想要一辈子拥有她,占有她,甚至与她融为一体都不够。
这样对一个人浓烈的感情,他之前甚至想都不敢想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而今她还怀了他们的孩子,只等他此次一举灭了齐国,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一辈子再也不分离……
男人立于窗边,静谧的月光下,却见他眼神如炬,晦暗深沉,眉宇间蓄着薄薄锋芒。
他当年多少是利用了她,令她对他们的爱情失了望,对他寒了心,可而今,他要用整个天下告诉她,他并没有负了她嫁于他时的笃定、情深!
他势必要给她和他们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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