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喜欢
光初放时, 谢云持就已经悠悠转醒了。
他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也可以是忙碌的工作使然吧,不管是读书时要早点起床去做兼职, 再或者是现在这么早就自己做早餐, 早点去公司处理公事。
人长期保持一个习惯太久,习惯深入骨髓后,便已经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哪怕现在不定闹钟, 谢云持也能早早醒来。
好像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
除了……
谢云持稍稍一动, 就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正紧紧攥着什么。
像是,温热滑嫩的皮肤。
他一愣, 意识和回忆渐渐回笼。
目光瞬间下移,谢云持看着自己紧握的那只纤手,以及顺着纤细的胳膊上移, 最后完整出现在他视线里的——
纪明月。
她穿着一条裙子,一看就是从外面回来便直接来照顾他的, 压根没换衣服。
头发也微微凌乱,搭在纪明月的脸庞。
她坐在地板上, 趴在床沿, 还正睡着。
一条胳膊垫在下巴下面, 另外一只直直地伸着, 手被他紧紧握着。
谢云持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昨晚回来时, 发现纪明月并不在家里。
洗了澡准备睡觉, 却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继而, 就发了高烧。
谢云持其实也没怎么在意,他身体一向很好,更是很久很久没有发烧了。
家里没有药, 他也没算去医院,想的是睡一觉醒来烧肯定就退了。
他一直是很独立的人,这些年来不管是感冒、再或者是别的,他都是这么处理的。
准备去冰箱里拿瓶冰水冰一下额头的时候,纪明月就推门进来了。
……之后,好像就是纪明月一直不停地给自己找药、量体温、冰额头。
他现在意识很清楚,也很精神,烧肯定是完全退了的。
但纪明月昨晚就这样睡了一整晚吗?
似乎因为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很难受,纪明月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而后轻轻挪动了一下右腿。
下一秒,纪明月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表情瞬间就拧巴了起来,没被谢云持握住的那只手也下意识地去安抚自己的右腿,眉头还紧紧皱着。
一眼就看出来,腿麻了。
看着女孩子的动作,谢云持一时间有些好笑,又实在忍不住心疼。
他轻轻放开纪明月的手,掀开被子起了床。
只犹豫了一秒,谢云持就弯下腰,准备把女孩子抱上床。
她这个姿势真的太折磨自己了。
但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她是因为照顾自己才这样睡了一夜,谢云持心里又不住冒出些酸慰起来。
纪明月很轻。
他只是稍稍一用力,纪明月就落到了自己怀里。
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姿势的变换,又的确比趴在床沿要舒服很多,睡梦中的女孩子锁住的眉头渐渐解开。
她的头还很自觉地在谢云持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睡着的她,和平日张扬又明艳的人有些不一样,带着难得的乖巧和甜意。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的心,轻而易举就融成了一团。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她的耳朵就贴在自己的心脏旁。
谢云持却是连呼吸都敛了敛的,生怕扰到她的好梦。
可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她离自己那么近,是不是会觉得很吵?
直到把纪明月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谢云持满含笑意地看了她许久,才转身离开了。
昨晚因为发烧,怕是出了不少汗,他得去卫生间洗个澡。
而且,再不离开,他就要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会做一些什么禽.兽的事了。
理智土崩瓦解得太过容易。
或者,从不曾存在过。
-
晚上睡得很晚,昨晚又担心忙碌了很久,纪明月又的确是个能睡的人。
换到了柔软的床上后,她更是睡得深沉了起来。
等她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谢云持帮她关上房门前,还贴心地帮她拉上了房间里的遮光窗帘。
所以等纪明月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全然迷茫的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现在几点了?晚上了吗?那究竟是第一天晚上还是第二天晚上?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五分钟的呆,终于想起来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这一量,她看见这个跟她房间完全不一样的布置和整体上灰蓝色的色调,睡迷糊了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回了猫脑袋里。
慢慢回忆起来昨晚的事情之后,纪明月再次扭了扭头,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地方。
下一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纪明月,彻彻底底地僵在了床上。
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疯狂滚动着弹幕。
靠,她睡的是谢云持的床。
靠,她盖的是谢云持的被子。
靠,她轻轻一闻,闻到的全都是谢云持身上那特别的味道。
靠,她究竟是怎么上的谢云持的床。
……靠。
纪明月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猫脑袋,彻彻底底地宕机了。
只是压根没能让她宕机太久,纪明月就听见了房门被扣响的声音。
不疾不徐、轻重得当的三声敲门声,又停顿了一下,再次隔着房门传来男人清润的嗓音,带着清明的笑意,
“猫猫醒了吗?都十二点了,起床吃午饭吧。”
“……”
纪明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原来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了啊。
那她好像睡得也不算太久。
好的,解决了其中一个问题。
那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究竟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谢云持的床位给占了呢,还是她睡着睡着,谢云持……
把她,抱/背/扛/拎上床了呢。
“……”
她静默了两秒。
感觉有时候吧,人的求知欲还是不要那么强的好。
比如现在这个问题,好像也没必要寻求答案了。
毕竟,听起来哪个答案都不是现在脆弱的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纪明月想东想西的这一会儿,谢云持倒也没再催她,却也没走开。
她眼看着好像真的躲不过了,只能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床。”
闷了闷,还是没听见谢云持的脚步声,纪明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你等会儿就当没看见我。”
她现在彻底清醒过来了,然后想起来,自己昨晚没洗澡没洗头没换衣服,蓬头垢面地就在谢云持房间待了一晚上。
想想就知道,现在的她,可能形象上和一只流浪猫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谢云持倒也没话,只是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是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谢云持那分辨度极高的、压低了的,轻笑声。
纪明月单手遮住了脸。
没脸见人了。
绝望.jpg
-
纪明月从谢云持房间出来后,做贼一样偷瞥了瞥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谢云持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直奔上楼,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仪容仪表。
只是纪明月没看到,等她一消失在楼梯入口处,谢云持就回过头,面带笑意地看了看她这边的方向。
别,溜得还挺快。
等她终于一身清爽地下了楼,谢云持正端着两份米饭,从厨房朝餐厅走过来。
餐桌上摆了好几盘菜,纪明月大致瞄上了一眼,发现都是很合她胃口的菜色。
刚坐到椅子上,看谢云持把一份米饭放在了她面前,纪明月先是冲着他道了声谢,继而犹豫了一秒后,开口问道,
“你…烧退了吧?”
谢云持拉开椅子坐下来,点头,“嗯,已经彻底好了,昨晚谢谢你。”
纪明月摇了摇头,想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炸豆腐尝了尝,眼睛登时一亮,“这个好好吃!”
谢云持轻笑了笑。
等等。
炸豆腐。
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最近听到过这个词。
边吃着,她边使劲回想了一下。
拜她很不错的记忆力所赐,纪明月很快想了起来,是上次和时辰一起吃饭的时候,时辰告诉她——
谢云持做的炸豆腐特别好吃,但很少做,太麻烦了。
默了默,纪明月边又夹了一块,边问,“这个做得麻烦吗?”
“不麻烦。”谢云持答得自然而然,“家常菜。”
“。”
纪明月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诶对了,你昨天是怎么突然发烧了?”
她“啧啧”感慨,“而且谢云持,我真不知道你生病时竟然会跟平常一点都不一样。”
“可能是着凉了吧,”谢云持无意多提生病的原因,倒是笑了笑,反问,“怎么不一样了?”
“太听话了,”纪明月很是惊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差点让你叫我爸爸。”
?
谢云持抬头瞥了瞥她,优雅地吐出来一块骨头,又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行。”
??
纪明月整个人都震惊了。
谢云持又笑了笑,“这个月给多少生活费?”
他还颇为厚颜无耻地补充道,“其实我真的不太介意啃老的,反正我也不太想工作了。”
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人的话吗。
纪明月叹为观止。
起来这个,纪明月蓦地想起来昨晚那盒过期的药,拿起手机给祝琴发了消息。
【Moon:妈,你为什么在我行李箱里放一盒前年就过期的退烧药啊?】
【祝琴:你发烧了?】
【Moon:诶不是,没有。】
【祝琴:那就是你身边有人发烧了?】
【祝琴:不然按照你那个懒成鬼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开那个医药箱看的。】
“……”
知女莫若母。
【祝琴:男的女的?】
【祝琴:有希望拿下吗?】
纪明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时间脑子抽了,才想起来问她妈妈这些个问题。
她放下手机,看了看谢云持,问他,“你昨晚烧得那么厉害,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准备硬扛过去吗?”
谢云持又笑了笑,但没话。
纪明月却不依不饶。
这是高烧,他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可能就会危及神经的。
明明他还有亲人,他却谁都没有求助,只是算去拿一瓶冰水冰一冰而已。
这可能是多年习惯,但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好久,谢云持才开了口。
“你有听过沈从文的一句话吗?”
纪明月看着他。
“孤独一点,在你缺少一切的时节,你至少会发现,原来你还有个自己。”谢云持语气很淡,像是真的才背诵一句话而已。
纪明月一哽。
谢云持仍旧无波无澜,“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我现在发现,沈从文得并不对。”
纪明月愣了愣。
什么意思?
谢云持看着她:“我忍受不了孤独了。”
作者有话要: 纪明月你听出来了没,他的潜台词是让你负责!
我昨天跟我基友织醉,谢哥哥生病的时候太可爱了,我都舍不得让他病好了。
织醉:你冷静一点,爱是克制。
我:?
我还不够克制吗?我要是不克制,谢哥哥现在就在我黑屋里关着,等着被我酱酱酿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