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彗星袭月(六)
归云阁。
因为是昌乐做东, 为表自己的诚意, 他带着昌允祁和昌允芙先到了。
一间包厢里,昌乐手杵着拐杖, 老神在在地靠在一丈屏风的位置旁闭目养神, 这个地方算是归云阁给昌乐的专属,里面的物件摆放都是按照昌乐的喜好来布置的, 烘托出很浓郁的古韵。
“爷爷, 我跟着你和三弟来谈生意上的事情, 不太合适吧?”昌允芙温声道。
昌允芙在彭州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生的很精致, 秋瞳若剪, 柳眉似裁, 盈盈的身段, 娇柔中不经意便会让人心生怜惜, 且她极具才情, 弹得一手好琴。
“大姐,爷爷让你一起来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而且有大姐伴在侧, 此次的生意肯定更加顺利。”昌允祁轻笑道,语中暗有所指。
昌允芙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不过手绢遮掩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得意。
即使在昨日,他们就已经将这位徐州太守家公子的底细摸得透彻,但是为了多一重保障, 他们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他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客官,这边请。”侍者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接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昌乐这时方才睁开了眼眸,那双眸子似沉淀多年,越发显得深邃凌厉,他撑着拐杖站身起来,背脊挺得很直。
昌允芙也整理好了仪容,站在了昌乐的左侧,而昌允祁则去开门。
开门口,昌允祁微愣,似是没想到看到的人会是一名女子,略微惊艳的同时黝黑的眸中充满了疑问,“姑娘是?”
白幻换了身紫色的衣裙,鬓边留了一缕青丝垂肩,美艳中带着张扬,慵懒姿态但看上去极具攻击性,眉宇间神色淡淡的,一双潋滟的眸子魅惑十足,邪肆中蕴含着危险。
白幻耸了耸肩,神色慵慵道,“昌家主在这儿吧?我是萧瑾的夫人,他有事情来不了,故而他让我来见见家主。”
“这样。”昌允祁虽然面色寻常,但是眸底划过一丝不满,他还是客气道,“萧夫人请进。”
白幻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昌允祁侧身的时候,白幻朝他微微点头,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像是进自己家门一样洒脱,没有半点拘束。
昌乐
自然也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平淡无波,他就这样看着一个嚣张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道:“昌家主今日邀约有何要事?”
白幻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昌乐虽然没有话,但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和威压瞬间向着白幻袭去,那双眸子也变得冷寒无比,凛冽的目光一直量着白幻,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凭什么有资格代表萧瑾。
整个包厢里的气氛像是都凝滞了起来,就连昌允芙都感觉到来自昌乐的压力,她浅笑着看着白幻,而她捏着手帕的动作自白幻进来后就没有停过。
第一次,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对面女人的容貌让她感觉触目进心,眸底交错的暗色一直不断涌出,她很不舒服。
俩人相对而立的感觉,像是白色幽兰对上紫色曼陀罗,前者美则典雅高洁,后者魅则神秘妖艳,那迎面而来的暗色诡谲将幽兰仅剩的清丽冲淡了。
房间里良久没有声音,白幻掀了掀眸子,眉梢微微上扬,勾唇道:“昌家主觉得,我的问题很难?还是,因为家主年纪大了,所以忘记了?”
“你……”昌允祁还没完,声音就被昌乐断,顺便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萧夫人请坐。”昌乐轻笑了声,他对白幻至今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也正明了她非胆怯之辈,随后对白幻做了“请”的手势,自己杵着拐杖坐了下来。
他挥手让人递了一个盒子上来,开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昌某也就不饶弯子了,此行就是想和萧公子做一笔买卖,既然夫人能来,想必夫人也是能做得了主。”
白幻瞥了眼里面满满的金条,偏头看了这个老头几眼,随后不感兴趣地往后靠了靠,“昌家主也该明白,我们已经和占氏有了合作,这做人,得讲信誉,你难道认为我们会缺钱?”
“非也,这生意场上,向来是公平竞争,我们能抢了占氏的生意,定然是他们不比我们周全。”昌允祁将话接了过去。
这倒让白幻多看了他两眼,这话得倒是很有味道,直接将过错一方栽到了占氏的头上,而他们也对于抢别人生意的行为也不否认,唯独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白幻眉梢微微一动,“就算如此,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谈及此处,昌允祁更自信了些,“萧夫人不会真的以为,昌氏就只于你所了解的那样吧,且不占东墨他比不过我们,再者,我们在朝廷中,也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若是萧公子在,定然也会多加思量。”
“你们得有理。”见白幻松口了,昌允祁神色微怔,他正要将契约拿出来,却见白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可就算我同意,我夫君也不会同意,他们合约早就签好了。”
她此话一出,昌允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就连一直胜券在握的昌乐也一愣,随后冷厉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朝白幻袭去,久未开口的他定定地望着白幻,喑哑道:“萧夫人这是何意?”
白幻微微偏头,眉头皱起,却对着昌允祁道:“你爷爷他,听不明白?”
没等昌允祁回话,白幻又语重心长道:“老人家既然身体不好,以后谈生意这种事公子当多用心,每次都带着年岁这么大的爷爷出来,他会很辛苦,你也是。”
“萧夫人,这么讲有些过分了吧!”昌乐示意自己的孙子稍安勿躁,不过他自己倒是忍了又忍,声音也比之刚才愈发浑厚,双手交握在拐杖上,定定地看着白幻道。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给下面子,不过是看在徐州太守的份上他才敬她三分,不然就她的身份,他哪里会耐着性子等这么半天,早在刚开始就离开了。
“老人家脾气这么暴躁?得注意修身养性。”白幻轻笑了一声,完全不受对方的影响,轻描淡写地道。
“萧夫人既然做不得主,那今日代替萧公子前来赴约又是何意?”昌乐虽然已经很不满,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白幻激怒的。
闻言,白幻唇际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纠正道:“老家主这话的不对。”
“此话怎讲?”昌乐心中不禁以为她真做得了主,脸色不禁缓和了几分,向前倾身道。
谁知白幻下一句就让他刚刚想的彻底破碎。
白幻面色有些认真道:“我不是替他来的,是因为他不愿意来,设计我来的,到底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哪里让你们不快,老家主更
应该谅解才是,因为今日你们本不该见到我。”
昌乐:“……”
白幻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想来,更不想见到他们,她也是受害者。
可就这如此明显直白的话,让对面的三人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昌允祁直接站起来,指着一脸无奈的白幻道:“你竟敢耍我们!”
白幻无辜地看着他,顿了顿,然后学着刚才昌乐的表情和态度,面色缓和了几分,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些话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昌允祁怒声道。
白幻叹了口气,懒懒地应声,无论对方有多毛躁,白幻始终态度如一,“若刚开始就了,依照老人家爱多想的性子,我怕你们以为我是嫌弃你们爷爷记性不好,毕竟我问的问题,他还要想半天才,瞪着我半天,努力回想的样子,我看着挺辛苦的。”
完,白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撩了撩自己鬓边的青丝,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像是一个看客般波澜不惊地观赏他们演戏。
“也是怕你们失了面子。”白幻眼尾一扬,补充了一句。
昌允祁气得脸色发青,昌允芙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是她看向白幻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相信用不了多久,爷爷会教训她,而她只想划花那张令人不舒服的脸。
“好大的口气。”昌乐拐杖杵地的声音闷声一响,再看向白幻的时候眸中多了一丝杀意,“年轻人还是不要随性而为的好,否则你可能承受不了失言的代价。”
“年轻人不能随性,您这把年纪就可以了?”白幻轻笑一声,双腿交叠在一起往后靠了靠。
慵懒的语气却裹挟着极度危险的话:“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彭州的店铺顺您者昌,逆您者人店俱亡,加上有人撑腰,竟敢多次暗杀朝廷命官,昌老爷子,您到底又有几条命,敢为自己的这般随性承受您所谓的代价,嗯?”
“放肆!”昌乐站起来厉声呵斥道,俯身看着白幻,给人极重的威压,“就凭你的身份也敢教训我!别忘了,这里是彭州,不是你们的徐州,老夫清名远播,岂容你这般污蔑!”
白幻魅眸轻轻扫过站起来狠狠瞪着她的三人,悠哉地将腿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老爷子您清名远播也不用吼得这么大声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在离霄国,我们还是比较提倡低调。”
昌乐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喘气,被白幻着实气得不轻。他们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着女人今天来,根本没怀好意。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对她再客气了。
“来人!”昌乐一声吩咐,从四面八方涌了一群黑衣人到这个房间里,他们一个个面色肃穆,带着冰凉的杀气。
白幻见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余光扫过还放在桌上的金子,还真让她一语成谶了,看来她今天不出手不行了,魅眸上挑,唇际勾出一丝弧度,这回可不是她愿意架的。
“怎么,算杀了我泄愤?”白幻理了理袖口,也站了起来道。
“若是抓了你去跟萧公子谈,你,老夫会不会有胜算。”昌乐冷笑着道道,“抓起来。”
瞬间,黑衣人一拥而上,昌乐三人站在一旁,对于这一幕,总算是让他们心中平衡了些。
不远处同样奢华的包厢里。
“主子,他们真的起来了。”池毅对正翻着书的瑾之道。
“比之预料的还要快,朕的这位国师还真是没有耐心。”瑾之继续翻了一页,目光扫完,才慢条斯理地将书册合起来,起身,“走吧,去瞧瞧。”
而彼时,白幻在一群黑衣人之间周旋,她抽出腰际的软剑,不急于将他们都解决掉,反而是在一个个地击退,跟闹着玩儿似的。
对于这一幕,昌乐的脸色更沉了些,他不着痕迹地走到一旁,开另一个精致的盒子,这里面本是另一个送给萧瑾的礼物,如今看来,也可以换一种方法送给他。
白幻了一会儿,过足了瘾,也不欲恋战,快速地解决掉了几个暗卫,而她也注意到了昌乐的动作,她轻嗤一声,也一直防着他的方位。
不过等她恍然间看到昌乐拿出来的东西,白幻忽而有些失了神。
紫蝶夭,这块飞刀是和之前瑾之奖赏给她的紫阑血是同一对的,在她很的时候,就已经熟记它的名称。
记忆里,的她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脑袋枕在女人的手臂上,女人会温言细语地告诉她,紫蝶夭跟蝴蝶一般美丽,但是蝴蝶不
会伤人,是用来保护人的。
当它朝着白幻的方向射过来,极快的速度像是在空中幻化出羽翼,白幻根本分不清哪块是真的,只听见冷兵器相接的声音,那枚漂亮的羽翼就坠落在一旁。
见到万分熟悉的背影,白幻复杂的心绪收了回来,因为瑾之的突然加入,暗卫也就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看向昌乐,等候着他的命令。
昌乐微眯了眯眼,这突然闯入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冷玉般绝世无双的面容,狭长的凤眸淡淡扫过四周,那无形的压迫感漫天卷地而来,带着白骨森然的气息,令人心悸不已。
昌允祁不经低下头来不敢看他,昌允芙刚开始还很迷恋那张俊逸的脸庞,但是后来在和他目光相接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的是蚀骨的寒冷。
只有昌乐定了定神,他凌厉地看向瑾之,努力稳住自己的姿态,不过是个自以为傲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他恢复了自己的理智,沉声道:“你是萧瑾?”
“敢动我的人,该让你们知道后果。”瑾之清幽地开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在这逼仄的空间缓缓响起,却让人无端心慌。
很快,包厢里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血光残影之间就已经让原本的黑衣人纷纷倒地,以绝对碾压的强势手腕,正如他们的主子一样。
昌乐脸色黑了又青,最后面容几近扭曲道:“信不信老夫能让你回不去徐州!”
“我立刻便能让你回不了昌府。”瑾之深不见底的眼眸,令昌乐感到一阵窒息。
若不是瑾之要留着昌乐才能找到董晋寒私兵之处,刚刚躺下的人里,也绝对少不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瑾之侧过身,直接就对上了白幻的目光。
“啊,好。”白幻答应道,随后用手帕盖着去捡起了地上刚刚被瑾之落的紫蝶夭,嚣张地笑着朝昌乐招了招手,“却之不恭。”
昌乐的脸上又是一青。
外面街道上。
白幻一路走在瑾之身旁,生动形象地为瑾之描述了下他们几人的动作和语气,还不忘夸自己一顿。
最后瑾之实在是嫌弃某人聒噪,停下脚步,凤眸淡淡地睨着她,“若是朕不来,你已经受伤
了。”
白幻顿时一副深受击地看着他。
似是觉得还不够,瑾之又道:“之前还让朕替你善后,如今却是来解围,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白幻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对于瑾之的话她无话可辩驳,遂耷拉着脑袋,一副焉焉的模样。
见状,瑾之凤眸微挑,很好,总算安静了。
回到别院后,瑾之去处理事情,白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她捡来的飞刀拿出来放在桌上,双手捧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它,怅然之色尽显。
这把紫蝶夭很美,两翼带着刺,像是两个初一的月亮背靠背相连,紫晶石在月光下还会轻闪着清辉,很柔和,不会有人会觉得它是杀人的东西。
她还记得有人过,等这两个初一的月亮相见了,就会团圆了,她一直都相信的,可是现在,垂眸看着这紧紧背着的弯月,白幻魅眸闪着盈盈水光。
你骗我,幻儿如今都成孤儿了,她的月亮再也不会圆了。
瑾之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已经快申时了,他往休息的院子走去。
夜色渐渐浓了,而今夜的月亮倒是很圆,很亮,晚间的清风掠过别院的亭廊,凉凉瑟瑟的。
一抹紫色的身影窝在庭前的石桌旁,手里拿着泛着光的飞刀在头顶上晃悠,她的手边还放了两壶酒,两个酒杯。
这条路是瑾之回去的必经之路,等他的眸中印入那抹娇俏的身影时,白幻也看见了他。
白幻兴奋地朝他招手,瑾之微怔,朝她走了过去,看到她正摆弄之前昌乐差点伤她的紫色飞刀,瑾之淡淡道:“没出息。”
“陛下。”白幻的略微拖长的语气有些幽怨,魅眸无辜地看着他。
瑾之叹了一声,旋即轻撩开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凤眸瞥见一旁的酒杯,“国师竟然如此雅兴,特地在这里等朕饮酒。”
白幻轻轻一笑,执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瑾之的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执起酒杯道:“陛下,陛下上次叫微臣去宫中赏月,结果遇到倾盆大雨,我们都染了风寒,如今这良辰美景,就不要辜负了。”
瑾之看了眼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和白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醇厚的酒香留在口中,韵味悠长。
见瑾
之喝了,白幻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自己喝了后,再给瑾之满上,“陛下,我们难得忙里偷闲,而且这花前月下的,一定可以留个好回忆。”
花前月下?瑾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如今都懒得纠正她的成语了,但有一点他还是需要明,“朕可不算偷闲,一堆的政务刚刚才忙完。”
“哦,是微臣在偷闲。”白幻很淡然地接受了他的话,“不过微臣如今没有俸禄,做事反而亏了呀。”
瑾之冷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真敢,看来朕得多找些事情,让国师有点朝廷为官的觉悟。”
“别啊,微臣笑而已。”白幻赶紧给瑾之又斟了杯酒,欢快地提建议道,“陛下,来微臣再敬您一杯,我们把刚才的事情忘掉怎么样?”
瑾之接过酒杯再次饮下,放下酒杯幽幽道:“朕记性没你那么差。”
白幻轻咳了一声,随后算转移话题,“陛下,你今天怎么也去了归云阁?出现得那么及时,不会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吧?”
自己拿过一旁的酒壶满上后,瑾之锁住白幻的眼眸,闪烁着明灭的流光,“朕会这么闲?不过是看时间不早了,某人还未归,猜到会出事,顺便来捞某人的命而已。”
倒酒已经让酒杯溢满的某人:“……”
白幻笑呵呵地给瑾之倒了不少的酒,自己也喝了不少,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个酒壶就已经见底了。
白幻皱眉看着这酒一滴一滴地从壶口落在酒杯里,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嫌弃地将酒壶扔在一旁,委屈道:“陛下,没有酒了。”
瑾之看着她趴在石桌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迷离之色,脸上粉扑扑的,眉宇间微微蹙起,“不是酒量很好?”
白幻朝瑾之扬起一个大大的且明媚的笑容,“对呀,微臣酒量特别好,这种酒壶,就算是喝满三壶也不会醉的,今天只喝了一壶半,微臣还很清醒。”
“是么?”瑾之明显不信。
白幻撇了撇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真的,只是这酒的后劲比之前喝的还要大。”唔,她的爪子也好烫。
看向一旁的酒壶,白幻直接拿过来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这个舒服。
可是她没捂
多久,一只白皙的大掌就伸了过来,将贴在她脸上的酒壶拿开,“这个太凉。”
白幻目光定定地看着被他拿开的酒壶,委屈巴巴道:“可是陛下,微臣的脸好烫。”
瑾之狭长的凤眸中倒映着坐立不安的某人,轻斥道:“谁让你喝这么多。”
“真的不多……”白幻声嘟囔着。
瑾之看着白幻,此时的她,仿佛很脆弱。
平日里,白幻总是一副嚣张慵懒的模样,那似勾非勾的唇角只要深了深,便会只想着阴人,整个人邪肆又妖冶,跟此时候正趴在这里的像是两个人。
“你心情不好。”
少顷,瑾之迷人的嗓音穿过白幻的耳畔,他用的是肯定句,白幻的性子他心中有数,这女人今晚拉着他喝酒,结果自己灌了不少,任谁都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白幻直起身眨了眨眸子,朝瑾之灿烂一笑,“没有啊,微臣今天很开心。”
瑾之没有话,只是淡然地看着她,而白幻,每次在瑾之这样的注视之下,总觉得无处遁形。
良久,她又趴在了桌上,这次,她的脸上尽是苦涩,“陛下你好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为什么?”瑾之问道。
“我想家了……”白幻换了自称,她此时只想把瑾之当做一般人看。
“不过半月有余,也值得你这样买醉?”瑾之没能理解到白幻的意思。
白幻摇了摇头,仰着脑袋对着瑾之道:“没有了,我很的时候就没有家了,爹爹被人杀了,娘亲自尽了,哥哥们对我不好,只是他们,最后也没能活着……”
“长大后若非陛下把我捡走,我都不知道去哪儿,陛下,你以后也会不会也不要了我了?”
道最后,只有白幻在自言自语,而她自己的问题,没等瑾之回答,白幻又朝他扬起一个微笑,“我知道陛下不会的,陛下爱民如子,我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瑾之静静地听着她言语,嗓子微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完,白幻撑着石桌起身,张开双臂,感受这夜里的凉风轻轻吹在脸上的清爽,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瑾之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侧。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瑾之温声道,他的
声音总能轻易间拨人心弦。
听见男人的声音,白幻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看,忽然道:“陛下,我能抱抱你吗?”
全然没有料到的一个要求,瑾之还没做反应,一个粘着满身酒气的身躯就朝他贴了过来,瑾之手臂一顿。
白幻完之后,就朝他惊艳一笑,魅眸中闪着琉璃的彩光,双臂环抱住他的劲瘦有力的腰间,将脑袋直接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样的动作在白幻做来,像是很熟悉,可那轻颤的羽睫,也道尽了她内心的忐忑。
不过两个呼吸间,白幻就完成了抱他然后分开的动作,她定定地站在瑾之的身前,专注地看着他。
在月光下,他就像月华一样缥缈,很温柔却捉摸不透。
白幻莞尔,醉酒的她如同刚刚吃了糖果的孩,灿若星辰的眸子很亮很亮,她开心道:“夜里很冷,陛下的怀抱很暖。”
往后退了两步,白幻接着道,脸上挂着一丝傻兮兮的模样,“我很多年没抱过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这句话音落下,瑾之微微挑眉,很多年?那他上次在树林中抱的是什么?还真是醉了。
又跳着退了两步,白幻朝瑾之摆了摆手,“陛下好生歇息,明天见。”
完,白幻很快就跑开了。
待她转身后的刹那,一滴清泪划过她微烫的面颊,白幻眸中的迷离之色褪去不少,涌现了些许的清澈。
她都了,就算喝三壶她都不会醉。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抱他一次,虽然一下下也好,但至少他没时间推开她,这一晚,能留在记忆里,也足够了。
时候就有人她是扫把星,她一来,就死了好多人,她不信,长大后,看着父亲母亲哥哥一个个被杀,她慢慢就相信了。
后来师父告诉她,天上有种星星,叫彗星,它的别称,叫扫把星,这颗星星出现在天空中的时间虽然很短,却带着最耀眼的光芒。
就算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月亮,也不会遮住月亮本身的华光。
瑾之见不到人了,才动了动自己僵硬了的手臂,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今夜真是奇怪的一晚,遂抬步往内院走去。
后来很多次,他都在想,若是那个怀抱久一点,他会不会推开
她。
其实在白幻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会。
翌日。
知道白幻昨夜喝多了,第二天他们本来要去上次使团被埋伏的地方查探,就这样被搁置了两个时辰,瑾之倒也没派人催她。
“主子,归统领传来消息。”池毅拿着手中的信笺道。
“。”瑾之刚用完早膳不久,正坐在院中。
“京城中悦名楼那名叫柳夏的女子,正是昌乐的二女儿昌允夏,她其实是被她父亲和董祁瑞一起送到京城做暗线的。
上次国师偷偷溜进她房间取走的那颗药,吃了它之后,这药会跟普通的软筋散和迷药的相克,让其失去作用,而这药的来源,也正是彭州。”池毅道。
“这药是昌乐做的?”瑾之问道。
池毅恭敬地回道:“依归统领的意思,当是如此。”
瑾之回忆起白幻曾经交给他的一份官员名单,也是从柳夏那里得到的,之前就没想通这人究竟哪里来的本事,如今倒是心中明了了。
“通知悦容,人不用留着了。”瑾之淡声吩咐道。
“属下遵旨。”
悦容是悦名楼的花魁,也是瑾之的手下的暗卫,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是花魁了,如今更是直接听命于池毅。
“去把国师叫来。”瑾之看着这时辰,差不多也该去了。
池毅去了很久,最后却把颜琼带了过来,颜琼面色有些怪异又憋屈,还在犹豫怎么开口,见瑾之面色明显有些不耐。
她深呼吸了一口,想着主子的吩咐,她艰难地道:“回陛下……主子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瑾之:假装喝醉了欺骗朕?
白幻:陛下我是真醉。
瑾之: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白幻:那我下次抱久一点。
瑾之:嗯,可以原谅你一次。
哇!超级开心还能在这一章见到卿卿们,爱你们!入V当天三更,这8千多字就算两更吧,白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