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彗星袭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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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云阁。

    因为是昌乐做东, 为表自己的诚意, 他带着昌允祁和昌允芙先到了。

    一间包厢里,昌乐手杵着拐杖, 老神在在地靠在一丈屏风的位置旁闭目养神, 这个地方算是归云阁给昌乐的专属,里面的物件摆放都是按照昌乐的喜好来布置的, 烘托出很浓郁的古韵。

    “爷爷, 我跟着你和三弟来谈生意上的事情, 不太合适吧?”昌允芙温声道。

    昌允芙在彭州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生的很精致, 秋瞳若剪, 柳眉似裁, 盈盈的身段, 娇柔中不经意便会让人心生怜惜, 且她极具才情, 弹得一手好琴。

    “大姐,爷爷让你一起来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而且有大姐伴在侧, 此次的生意肯定更加顺利。”昌允祁轻笑道,语中暗有所指。

    昌允芙嗔怪地睨了他一眼, 不过手绢遮掩下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得意。

    即使在昨日,他们就已经将这位徐州太守家公子的底细摸得透彻,但是为了多一重保障, 他们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相信他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客官,这边请。”侍者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接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昌乐这时方才睁开了眼眸,那双眸子似沉淀多年,越发显得深邃凌厉,他撑着拐杖站身起来,背脊挺得很直。

    昌允芙也整理好了仪容,站在了昌乐的左侧,而昌允祁则去开门。

    开门口,昌允祁微愣,似是没想到看到的人会是一名女子,略微惊艳的同时黝黑的眸中充满了疑问,“姑娘是?”

    白幻换了身紫色的衣裙,鬓边留了一缕青丝垂肩,美艳中带着张扬,慵懒姿态但看上去极具攻击性,眉宇间神色淡淡的,一双潋滟的眸子魅惑十足,邪肆中蕴含着危险。

    白幻耸了耸肩,神色慵慵道,“昌家主在这儿吧?我是萧瑾的夫人,他有事情来不了,故而他让我来见见家主。”

    “这样。”昌允祁虽然面色寻常,但是眸底划过一丝不满,他还是客气道,“萧夫人请进。”

    白幻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昌允祁侧身的时候,白幻朝他微微点头,然后从容地走了进去,像是进自己家门一样洒脱,没有半点拘束。

    昌乐

    自然也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平淡无波,他就这样看着一个嚣张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道:“昌家主今日邀约有何要事?”

    白幻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昌乐虽然没有话,但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和威压瞬间向着白幻袭去,那双眸子也变得冷寒无比,凛冽的目光一直量着白幻,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凭什么有资格代表萧瑾。

    整个包厢里的气氛像是都凝滞了起来,就连昌允芙都感觉到来自昌乐的压力,她浅笑着看着白幻,而她捏着手帕的动作自白幻进来后就没有停过。

    第一次,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对面女人的容貌让她感觉触目进心,眸底交错的暗色一直不断涌出,她很不舒服。

    俩人相对而立的感觉,像是白色幽兰对上紫色曼陀罗,前者美则典雅高洁,后者魅则神秘妖艳,那迎面而来的暗色诡谲将幽兰仅剩的清丽冲淡了。

    房间里良久没有声音,白幻掀了掀眸子,眉梢微微上扬,勾唇道:“昌家主觉得,我的问题很难?还是,因为家主年纪大了,所以忘记了?”

    “你……”昌允祁还没完,声音就被昌乐断,顺便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萧夫人请坐。”昌乐轻笑了声,他对白幻至今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也正明了她非胆怯之辈,随后对白幻做了“请”的手势,自己杵着拐杖坐了下来。

    他挥手让人递了一个盒子上来,开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昌某也就不饶弯子了,此行就是想和萧公子做一笔买卖,既然夫人能来,想必夫人也是能做得了主。”

    白幻瞥了眼里面满满的金条,偏头看了这个老头几眼,随后不感兴趣地往后靠了靠,“昌家主也该明白,我们已经和占氏有了合作,这做人,得讲信誉,你难道认为我们会缺钱?”

    “非也,这生意场上,向来是公平竞争,我们能抢了占氏的生意,定然是他们不比我们周全。”昌允祁将话接了过去。

    这倒让白幻多看了他两眼,这话得倒是很有味道,直接将过错一方栽到了占氏的头上,而他们也对于抢别人生意的行为也不否认,唯独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白幻眉梢微微一动,“就算如此,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谈及此处,昌允祁更自信了些,“萧夫人不会真的以为,昌氏就只于你所了解的那样吧,且不占东墨他比不过我们,再者,我们在朝廷中,也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若是萧公子在,定然也会多加思量。”

    “你们得有理。”见白幻松口了,昌允祁神色微怔,他正要将契约拿出来,却见白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可就算我同意,我夫君也不会同意,他们合约早就签好了。”

    她此话一出,昌允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就连一直胜券在握的昌乐也一愣,随后冷厉的气势铺天盖地地朝白幻袭去,久未开口的他定定地望着白幻,喑哑道:“萧夫人这是何意?”

    白幻微微偏头,眉头皱起,却对着昌允祁道:“你爷爷他,听不明白?”

    没等昌允祁回话,白幻又语重心长道:“老人家既然身体不好,以后谈生意这种事公子当多用心,每次都带着年岁这么大的爷爷出来,他会很辛苦,你也是。”

    “萧夫人,这么讲有些过分了吧!”昌乐示意自己的孙子稍安勿躁,不过他自己倒是忍了又忍,声音也比之刚才愈发浑厚,双手交握在拐杖上,定定地看着白幻道。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给下面子,不过是看在徐州太守的份上他才敬她三分,不然就她的身份,他哪里会耐着性子等这么半天,早在刚开始就离开了。

    “老人家脾气这么暴躁?得注意修身养性。”白幻轻笑了一声,完全不受对方的影响,轻描淡写地道。

    “萧夫人既然做不得主,那今日代替萧公子前来赴约又是何意?”昌乐虽然已经很不满,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白幻激怒的。

    闻言,白幻唇际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纠正道:“老家主这话的不对。”

    “此话怎讲?”昌乐心中不禁以为她真做得了主,脸色不禁缓和了几分,向前倾身道。

    谁知白幻下一句就让他刚刚想的彻底破碎。

    白幻面色有些认真道:“我不是替他来的,是因为他不愿意来,设计我来的,到底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哪里让你们不快,老家主更

    应该谅解才是,因为今日你们本不该见到我。”

    昌乐:“……”

    白幻的意思很明显,她也不想来,更不想见到他们,她也是受害者。

    可就这如此明显直白的话,让对面的三人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昌允祁直接站起来,指着一脸无奈的白幻道:“你竟敢耍我们!”

    白幻无辜地看着他,顿了顿,然后学着刚才昌乐的表情和态度,面色缓和了几分,好奇道:“此话怎讲?”

    “这些话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昌允祁怒声道。

    白幻叹了口气,懒懒地应声,无论对方有多毛躁,白幻始终态度如一,“若刚开始就了,依照老人家爱多想的性子,我怕你们以为我是嫌弃你们爷爷记性不好,毕竟我问的问题,他还要想半天才,瞪着我半天,努力回想的样子,我看着挺辛苦的。”

    完,白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撩了撩自己鬓边的青丝,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像是一个看客般波澜不惊地观赏他们演戏。

    “也是怕你们失了面子。”白幻眼尾一扬,补充了一句。

    昌允祁气得脸色发青,昌允芙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是她看向白幻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相信用不了多久,爷爷会教训她,而她只想划花那张令人不舒服的脸。

    “好大的口气。”昌乐拐杖杵地的声音闷声一响,再看向白幻的时候眸中多了一丝杀意,“年轻人还是不要随性而为的好,否则你可能承受不了失言的代价。”

    “年轻人不能随性,您这把年纪就可以了?”白幻轻笑一声,双腿交叠在一起往后靠了靠。

    慵懒的语气却裹挟着极度危险的话:“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彭州的店铺顺您者昌,逆您者人店俱亡,加上有人撑腰,竟敢多次暗杀朝廷命官,昌老爷子,您到底又有几条命,敢为自己的这般随性承受您所谓的代价,嗯?”

    “放肆!”昌乐站起来厉声呵斥道,俯身看着白幻,给人极重的威压,“就凭你的身份也敢教训我!别忘了,这里是彭州,不是你们的徐州,老夫清名远播,岂容你这般污蔑!”

    白幻魅眸轻轻扫过站起来狠狠瞪着她的三人,悠哉地将腿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老爷子您清名远播也不用吼得这么大声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在离霄国,我们还是比较提倡低调。”

    昌乐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喘气,被白幻着实气得不轻。他们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着女人今天来,根本没怀好意。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会对她再客气了。

    “来人!”昌乐一声吩咐,从四面八方涌了一群黑衣人到这个房间里,他们一个个面色肃穆,带着冰凉的杀气。

    白幻见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余光扫过还放在桌上的金子,还真让她一语成谶了,看来她今天不出手不行了,魅眸上挑,唇际勾出一丝弧度,这回可不是她愿意架的。

    “怎么,算杀了我泄愤?”白幻理了理袖口,也站了起来道。

    “若是抓了你去跟萧公子谈,你,老夫会不会有胜算。”昌乐冷笑着道道,“抓起来。”

    瞬间,黑衣人一拥而上,昌乐三人站在一旁,对于这一幕,总算是让他们心中平衡了些。

    不远处同样奢华的包厢里。

    “主子,他们真的起来了。”池毅对正翻着书的瑾之道。

    “比之预料的还要快,朕的这位国师还真是没有耐心。”瑾之继续翻了一页,目光扫完,才慢条斯理地将书册合起来,起身,“走吧,去瞧瞧。”

    而彼时,白幻在一群黑衣人之间周旋,她抽出腰际的软剑,不急于将他们都解决掉,反而是在一个个地击退,跟闹着玩儿似的。

    对于这一幕,昌乐的脸色更沉了些,他不着痕迹地走到一旁,开另一个精致的盒子,这里面本是另一个送给萧瑾的礼物,如今看来,也可以换一种方法送给他。

    白幻了一会儿,过足了瘾,也不欲恋战,快速地解决掉了几个暗卫,而她也注意到了昌乐的动作,她轻嗤一声,也一直防着他的方位。

    不过等她恍然间看到昌乐拿出来的东西,白幻忽而有些失了神。

    紫蝶夭,这块飞刀是和之前瑾之奖赏给她的紫阑血是同一对的,在她很的时候,就已经熟记它的名称。

    记忆里,的她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脑袋枕在女人的手臂上,女人会温言细语地告诉她,紫蝶夭跟蝴蝶一般美丽,但是蝴蝶不

    会伤人,是用来保护人的。

    当它朝着白幻的方向射过来,极快的速度像是在空中幻化出羽翼,白幻根本分不清哪块是真的,只听见冷兵器相接的声音,那枚漂亮的羽翼就坠落在一旁。

    见到万分熟悉的背影,白幻复杂的心绪收了回来,因为瑾之的突然加入,暗卫也就都愣在了原地,他们看向昌乐,等候着他的命令。

    昌乐微眯了眯眼,这突然闯入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冷玉般绝世无双的面容,狭长的凤眸淡淡扫过四周,那无形的压迫感漫天卷地而来,带着白骨森然的气息,令人心悸不已。

    昌允祁不经低下头来不敢看他,昌允芙刚开始还很迷恋那张俊逸的脸庞,但是后来在和他目光相接的时候,她分明感受到的是蚀骨的寒冷。

    只有昌乐定了定神,他凌厉地看向瑾之,努力稳住自己的姿态,不过是个自以为傲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他恢复了自己的理智,沉声道:“你是萧瑾?”

    “敢动我的人,该让你们知道后果。”瑾之清幽地开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在这逼仄的空间缓缓响起,却让人无端心慌。

    很快,包厢里出现了另一批黑衣人,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血光残影之间就已经让原本的黑衣人纷纷倒地,以绝对碾压的强势手腕,正如他们的主子一样。

    昌乐脸色黑了又青,最后面容几近扭曲道:“信不信老夫能让你回不去徐州!”

    “我立刻便能让你回不了昌府。”瑾之深不见底的眼眸,令昌乐感到一阵窒息。

    若不是瑾之要留着昌乐才能找到董晋寒私兵之处,刚刚躺下的人里,也绝对少不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瑾之侧过身,直接就对上了白幻的目光。

    “啊,好。”白幻答应道,随后用手帕盖着去捡起了地上刚刚被瑾之落的紫蝶夭,嚣张地笑着朝昌乐招了招手,“却之不恭。”

    昌乐的脸上又是一青。

    外面街道上。

    白幻一路走在瑾之身旁,生动形象地为瑾之描述了下他们几人的动作和语气,还不忘夸自己一顿。

    最后瑾之实在是嫌弃某人聒噪,停下脚步,凤眸淡淡地睨着她,“若是朕不来,你已经受伤

    了。”

    白幻顿时一副深受击地看着他。

    似是觉得还不够,瑾之又道:“之前还让朕替你善后,如今却是来解围,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白幻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对于瑾之的话她无话可辩驳,遂耷拉着脑袋,一副焉焉的模样。

    见状,瑾之凤眸微挑,很好,总算安静了。

    回到别院后,瑾之去处理事情,白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她捡来的飞刀拿出来放在桌上,双手捧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它,怅然之色尽显。

    这把紫蝶夭很美,两翼带着刺,像是两个初一的月亮背靠背相连,紫晶石在月光下还会轻闪着清辉,很柔和,不会有人会觉得它是杀人的东西。

    她还记得有人过,等这两个初一的月亮相见了,就会团圆了,她一直都相信的,可是现在,垂眸看着这紧紧背着的弯月,白幻魅眸闪着盈盈水光。

    你骗我,幻儿如今都成孤儿了,她的月亮再也不会圆了。

    瑾之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已经快申时了,他往休息的院子走去。

    夜色渐渐浓了,而今夜的月亮倒是很圆,很亮,晚间的清风掠过别院的亭廊,凉凉瑟瑟的。

    一抹紫色的身影窝在庭前的石桌旁,手里拿着泛着光的飞刀在头顶上晃悠,她的手边还放了两壶酒,两个酒杯。

    这条路是瑾之回去的必经之路,等他的眸中印入那抹娇俏的身影时,白幻也看见了他。

    白幻兴奋地朝他招手,瑾之微怔,朝她走了过去,看到她正摆弄之前昌乐差点伤她的紫色飞刀,瑾之淡淡道:“没出息。”

    “陛下。”白幻的略微拖长的语气有些幽怨,魅眸无辜地看着他。

    瑾之叹了一声,旋即轻撩开衣袍坐在了她的对面,凤眸瞥见一旁的酒杯,“国师竟然如此雅兴,特地在这里等朕饮酒。”

    白幻轻轻一笑,执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到瑾之的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执起酒杯道:“陛下,陛下上次叫微臣去宫中赏月,结果遇到倾盆大雨,我们都染了风寒,如今这良辰美景,就不要辜负了。”

    瑾之看了眼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和白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醇厚的酒香留在口中,韵味悠长。

    见瑾

    之喝了,白幻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自己喝了后,再给瑾之满上,“陛下,我们难得忙里偷闲,而且这花前月下的,一定可以留个好回忆。”

    花前月下?瑾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如今都懒得纠正她的成语了,但有一点他还是需要明,“朕可不算偷闲,一堆的政务刚刚才忙完。”

    “哦,是微臣在偷闲。”白幻很淡然地接受了他的话,“不过微臣如今没有俸禄,做事反而亏了呀。”

    瑾之冷睨了她一眼,“你倒是真敢,看来朕得多找些事情,让国师有点朝廷为官的觉悟。”

    “别啊,微臣笑而已。”白幻赶紧给瑾之又斟了杯酒,欢快地提建议道,“陛下,来微臣再敬您一杯,我们把刚才的事情忘掉怎么样?”

    瑾之接过酒杯再次饮下,放下酒杯幽幽道:“朕记性没你那么差。”

    白幻轻咳了一声,随后算转移话题,“陛下,你今天怎么也去了归云阁?出现得那么及时,不会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吧?”

    自己拿过一旁的酒壶满上后,瑾之锁住白幻的眼眸,闪烁着明灭的流光,“朕会这么闲?不过是看时间不早了,某人还未归,猜到会出事,顺便来捞某人的命而已。”

    倒酒已经让酒杯溢满的某人:“……”

    白幻笑呵呵地给瑾之倒了不少的酒,自己也喝了不少,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个酒壶就已经见底了。

    白幻皱眉看着这酒一滴一滴地从壶口落在酒杯里,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嫌弃地将酒壶扔在一旁,委屈道:“陛下,没有酒了。”

    瑾之看着她趴在石桌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迷离之色,脸上粉扑扑的,眉宇间微微蹙起,“不是酒量很好?”

    白幻朝瑾之扬起一个大大的且明媚的笑容,“对呀,微臣酒量特别好,这种酒壶,就算是喝满三壶也不会醉的,今天只喝了一壶半,微臣还很清醒。”

    “是么?”瑾之明显不信。

    白幻撇了撇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真的,只是这酒的后劲比之前喝的还要大。”唔,她的爪子也好烫。

    看向一旁的酒壶,白幻直接拿过来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这个舒服。

    可是她没捂

    多久,一只白皙的大掌就伸了过来,将贴在她脸上的酒壶拿开,“这个太凉。”

    白幻目光定定地看着被他拿开的酒壶,委屈巴巴道:“可是陛下,微臣的脸好烫。”

    瑾之狭长的凤眸中倒映着坐立不安的某人,轻斥道:“谁让你喝这么多。”

    “真的不多……”白幻声嘟囔着。

    瑾之看着白幻,此时的她,仿佛很脆弱。

    平日里,白幻总是一副嚣张慵懒的模样,那似勾非勾的唇角只要深了深,便会只想着阴人,整个人邪肆又妖冶,跟此时候正趴在这里的像是两个人。

    “你心情不好。”

    少顷,瑾之迷人的嗓音穿过白幻的耳畔,他用的是肯定句,白幻的性子他心中有数,这女人今晚拉着他喝酒,结果自己灌了不少,任谁都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对劲。

    白幻直起身眨了眨眸子,朝瑾之灿烂一笑,“没有啊,微臣今天很开心。”

    瑾之没有话,只是淡然地看着她,而白幻,每次在瑾之这样的注视之下,总觉得无处遁形。

    良久,她又趴在了桌上,这次,她的脸上尽是苦涩,“陛下你好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为什么?”瑾之问道。

    “我想家了……”白幻换了自称,她此时只想把瑾之当做一般人看。

    “不过半月有余,也值得你这样买醉?”瑾之没能理解到白幻的意思。

    白幻摇了摇头,仰着脑袋对着瑾之道:“没有了,我很的时候就没有家了,爹爹被人杀了,娘亲自尽了,哥哥们对我不好,只是他们,最后也没能活着……”

    “长大后若非陛下把我捡走,我都不知道去哪儿,陛下,你以后也会不会也不要了我了?”

    道最后,只有白幻在自言自语,而她自己的问题,没等瑾之回答,白幻又朝他扬起一个微笑,“我知道陛下不会的,陛下爱民如子,我也是陛下的子民啊。”

    瑾之静静地听着她言语,嗓子微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完,白幻撑着石桌起身,张开双臂,感受这夜里的凉风轻轻吹在脸上的清爽,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瑾之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侧。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瑾之温声道,他的

    声音总能轻易间拨人心弦。

    听见男人的声音,白幻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看,忽然道:“陛下,我能抱抱你吗?”

    全然没有料到的一个要求,瑾之还没做反应,一个粘着满身酒气的身躯就朝他贴了过来,瑾之手臂一顿。

    白幻完之后,就朝他惊艳一笑,魅眸中闪着琉璃的彩光,双臂环抱住他的劲瘦有力的腰间,将脑袋直接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样的动作在白幻做来,像是很熟悉,可那轻颤的羽睫,也道尽了她内心的忐忑。

    不过两个呼吸间,白幻就完成了抱他然后分开的动作,她定定地站在瑾之的身前,专注地看着他。

    在月光下,他就像月华一样缥缈,很温柔却捉摸不透。

    白幻莞尔,醉酒的她如同刚刚吃了糖果的孩,灿若星辰的眸子很亮很亮,她开心道:“夜里很冷,陛下的怀抱很暖。”

    往后退了两步,白幻接着道,脸上挂着一丝傻兮兮的模样,“我很多年没抱过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这句话音落下,瑾之微微挑眉,很多年?那他上次在树林中抱的是什么?还真是醉了。

    又跳着退了两步,白幻朝瑾之摆了摆手,“陛下好生歇息,明天见。”

    完,白幻很快就跑开了。

    待她转身后的刹那,一滴清泪划过她微烫的面颊,白幻眸中的迷离之色褪去不少,涌现了些许的清澈。

    她都了,就算喝三壶她都不会醉。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抱他一次,虽然一下下也好,但至少他没时间推开她,这一晚,能留在记忆里,也足够了。

    时候就有人她是扫把星,她一来,就死了好多人,她不信,长大后,看着父亲母亲哥哥一个个被杀,她慢慢就相信了。

    后来师父告诉她,天上有种星星,叫彗星,它的别称,叫扫把星,这颗星星出现在天空中的时间虽然很短,却带着最耀眼的光芒。

    就算它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月亮,也不会遮住月亮本身的华光。

    瑾之见不到人了,才动了动自己僵硬了的手臂,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今夜真是奇怪的一晚,遂抬步往内院走去。

    后来很多次,他都在想,若是那个怀抱久一点,他会不会推开

    她。

    其实在白幻扑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会。

    翌日。

    知道白幻昨夜喝多了,第二天他们本来要去上次使团被埋伏的地方查探,就这样被搁置了两个时辰,瑾之倒也没派人催她。

    “主子,归统领传来消息。”池毅拿着手中的信笺道。

    “。”瑾之刚用完早膳不久,正坐在院中。

    “京城中悦名楼那名叫柳夏的女子,正是昌乐的二女儿昌允夏,她其实是被她父亲和董祁瑞一起送到京城做暗线的。

    上次国师偷偷溜进她房间取走的那颗药,吃了它之后,这药会跟普通的软筋散和迷药的相克,让其失去作用,而这药的来源,也正是彭州。”池毅道。

    “这药是昌乐做的?”瑾之问道。

    池毅恭敬地回道:“依归统领的意思,当是如此。”

    瑾之回忆起白幻曾经交给他的一份官员名单,也是从柳夏那里得到的,之前就没想通这人究竟哪里来的本事,如今倒是心中明了了。

    “通知悦容,人不用留着了。”瑾之淡声吩咐道。

    “属下遵旨。”

    悦容是悦名楼的花魁,也是瑾之的手下的暗卫,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是花魁了,如今更是直接听命于池毅。

    “去把国师叫来。”瑾之看着这时辰,差不多也该去了。

    池毅去了很久,最后却把颜琼带了过来,颜琼面色有些怪异又憋屈,还在犹豫怎么开口,见瑾之面色明显有些不耐。

    她深呼吸了一口,想着主子的吩咐,她艰难地道:“回陛下……主子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瑾之:假装喝醉了欺骗朕?

    白幻:陛下我是真醉。

    瑾之: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白幻:那我下次抱久一点。

    瑾之:嗯,可以原谅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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