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玉简夺回计划
周玄澜放下手中信件,撇了眼书案累积的厚厚一叠,又拆开一封。
“朱砂痣,”“心头血,”“甜蜜饯,”
怎么俗气怎么写,将叶冰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离了他不能活,世间一切都不再值得留恋。
周玄澜一开始发现信时,愣了许久,将信揉碎,骨灰都扬没影了,后面发现信太多了,积攒了十年,毁掉一封还能在储物袋找到下一封。
等他冷沉着脸,将所有信看一遍后,心境反而平复了。
一看就是抄的。
师尊写这些,看不出一点儿真情实意,很是敷衍,他觉得完全不必在意。
周玄澜低笑,捏着信的手指却紧了紧,手中之物顷刻化为灰烬。
“信上还有许多情话,都是师尊亲手所写,”
周玄澜一手一封信,云淡风云地毁了,嘴上却道:“想来这些东西,对师尊很是珍贵,弟子将其保存的很好,等着还给师尊。”
书阁里,沈流响尚沉浸在腻人情话里,脑袋被冲击的晕乎乎。
怎么有这种东西存在?!
丢人……还是丢人。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听见周玄澜又出声,才倏然惊醒:“不珍贵!一点也不珍贵!你扔掉吧!”
他不想看这些信啊。
“以前我只知师尊爱慕叶冰燃,却没想到,爱慕的如此之深。每三日一封,十年未曾间断,另有生辰加一封,修为突破加一封,连历练平安归来都要加一封。”
玉简另端的人幽声道:“师尊,你以前对他到底有多上心。”
沈流响:不上心!一点都不上心!
他不喜欢给人写信,这是六月飞雪,这锅不能背!
沈流响正要再作解释,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按捺不住的问:“叶冰燃是谁?”
沈流响:“?!”
周玄澜:“?!”
沈流响浑身僵住,有些不敢回头看,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紧玉简,磨磨蹭蹭半晌,才扭过头。
视线撞入浅色眼眸,他眨了眨眼,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帝君——”
玉简另端更静默一瞬,旋即出声道:“周玄澜参见帝君。”
躲在书架后默默观察的徐星辰,听见这名字,倏然睁大了眼。
九妖王?!
他对沈流响过往从未有过探究,只知他是清凌仙君,故而对玉简另端的男人一无所知。
帝云宇却是知道。
沈流响有个徒弟,七年前身份暴露,回了妖界,是如今的九妖王。
但他不知两人一直在用玉简偷偷联系。
帝云宇沉吟片刻,伸手按在玉简,玉简光芒一暗,沈流响心跟着凉了半截。
“何时联系上的?”
“三年前,”沈流响眼巴巴看着玉简被拿走。
“我先帮你保管,”帝云宇手掌一翻,将玉简收了,“还有十日去妖界,把心收了,记住我交代的事。”
沈流响顿如霜茄子,瘪了气。
当晚他躺在床榻上,将话本一如既往摆成一排,却没兴致看了,算早些睡觉。
但耳边过于安静,少了周玄澜声音,浑身不舒坦。
辗转反侧一夜,沈流响都未能入眠,清早了个哈欠,顶着一双熊猫眼,脑袋昏昏沉沉的出门,看见徐星怜从长廊走来,眉眼弯笑。
“刚给帝父请了安,”徐星怜看他神情恹恹,“兄长怎么了?”
“没休息好。”
沈流响注意到徐星怜发间多了支流苏钗子,风吹轻晃,在半空泛着细碎光芒,其上凤凰更是栩栩如生,衬得她本就清美的脸蛋,越发漂亮。
“这发钗戴在你头上刚刚好。”
“兄长也觉得好看么,”徐星怜羞涩笑了下,“帝父给的。”
沈流响听见‘帝父’两字,想起逝去的玉简,微叹口气。
徐星怜知晓昨日之事,思忖片刻,低声道:“兄长要不求求帝父,让他把玉简还给你。”
“没用,除非抢……”
沈流响话音一顿,眉梢微挑了下。
帝云宇身上没有储物袋,东西八成就放在寝宫,他可以趁其不在的期间,偷偷将玉简拿回来。
徐星怜微惊:“兄长想抢回来?胆子太大了,不可能得手的。”
沈流响琢磨道:“帝君不会整天都待在寝宫,我趁他不再,找到玉简,狸猫换太子,他又不可能时时察看玉简,不定十天半月都发现不了。”
徐星怜迟疑了下,这话得虽有理,但谁敢偷潜入帝父寝宫,干偷梁换柱之事。
被帝父发现,雷霆震怒如何是好。
她欲作劝告,但见沈流响指着凤眸,“你瞧我眼中血丝,一夜没睡。”
徐星怜愣住:“不过是个玉简罢了,兄长何必如此惦记。”
沈流响揉揉眉心,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表情,“以前夜夜有人读话本,我听着听着入睡的,这下突然没了,不习惯。”
徐星怜蹙了蹙柳眉。
她听闻用玉简联系之人是兄长的徒弟。
可是哪有徒弟夜夜给师尊读话本的,何况,对方既是妖王,每日该何其忙碌,还特意抽出时间来哄人睡觉,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感觉不像简单的师徒之情。
徐星怜看着沈流响,欲言又止,半晌轻抿丹唇,低声提醒道:“今日戌时,帝父要加固神岐山周边的防护界,兄长可乘机进去。”
沈流响眸光微闪,暗自盘算起来。
徐星辰昨日揪住沈流响把柄,大清早,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在宫内四处走动,无意瞅见长廊上,凑得极近的两个脑袋,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直觉沈流响在什么坏主意,还想将妹妹牵扯进来。
徐星辰拧起眉,对身后手下嘱咐道:“帮我盯着沈流响,若有异常举动,立马告知我。”
手下俯身应是。
***
酉时末,沈流响手持刚出炉的假玉简,远远看见帝云宇出了帝宫。
他微眯起眼,转而来到富丽堂皇的寝宫。
门外虽有人把守,但修为较低,无法察觉到化神境修士行踪,沈流响身形一晃,门口侍从只觉有风拂过,没发现任何异样。
沈流响来过数次,轻车熟路走入内室。
他绕过雅致屏风,看见榻边柜上摆放一排物件,其中竖立着一枚泛青玉简,黯淡无光。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流响利落地换了玉简,悄然离去。
没等回房,他见四周无人,便在梧桐树底坐下,拿起玉简。
清风徐过,头顶传来树叶沙沙的声响。
沈流响将灵力输入其中,顷刻,玉简散出淡淡光芒。
里面传来些许响动。
沈流响当即出声,简洁明了道:“我把玉简偷回来了,还有九日到妖界,落脚点在七妖王地盘上。”
玉简另端静默须臾,飘出一个低稳的声音。
“哦,是么。”
沈流响表情一僵,握住玉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爹。
帝云宇语气平和:“等我回来与你。”
沈流响眸光细瞅了瞅玉简,瞟见角落处,有个极的刻字——帝。
不是周!
沈流响石化在原地。
“沈少君已坐在长风亭半个时辰了,可是身体不适。”
“不知,脸色不太好。”
几名侍女路过,窃窃私语,抬头看见帝姬来了,忙止了话行礼。
徐星怜:“兄长怎么垂头丧气,没找到玉简吗?”
“找到了,”沈流响摊开手,亮出一枚玉简,“不过是帝君的。”
徐星怜愕然,传音玉简从来是成双成对,必须特定的两枚玉简才能互相传话,拿帝父的玉简,根本联系不上周玄澜。
她一时不知该什么,便道:“兄长还回去就是,再找找。”
沈流响:“我刚传音了。”
徐星怜:“……”
她强扯出一抹笑,试图安慰,转眼帝云宇身影出现在长风亭,后方跟着徐星辰。
帝云宇看着亭内,眉眼微微拉耸的青年,语气听不出喜怒,问:“想拿回玉简?”
沈流响点头:“不然晚上睡不着。”
帝云宇不由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一枚玉简出现在他掌心,其上刻了个周字。
“既然如此,给你个机会,”
一条凭空出现的细绳缠上玉简,下一瞬,绕在了帝云宇手腕。
“玉简就在这,离宫之前,你大可以来抢,抢到就还给你。”
徐星辰与徐星怜皆是一愣。
在帝父手里抢东西,谁抢得到手?
沈流响却是面色一喜,问:“只要抢到就行,什么方法都可以么。”
反正他惦记玉简,夜不能寐,不如放手搏一搏。
帝云宇:“自然。”
沈流响唇角勾笑,语调微扬:“那帝父要心了。”
帝云宇听见‘帝父’两字,微微怔愣,须臾眉梢轻挑:“你也要心,我不会留手。”
话音落下,沈流响出其不意,玉白的手伸向玉简。
但帝云宇轻轻一拨,差点碰到玉简的手便被弹了回去,并且他力道稍大了些,直接将气势如虹的沈流响震出长风亭。
砰咚——!
远处草地砸出一个大坑。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徐星辰与徐星怜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沈流响从坑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帝云宇不置一词,拂袖离去。
“兄长没事吧,”徐星怜上前搀扶。
沈流响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声,摇摇头,“没事。”
他只是试探一下,帝云宇反应太快了,他甚至怀疑在其眼里,自己出手动作是不是像乌龟一样慢。
徐星怜抬手,帮他捻下发间一根草,“兄长想从帝父手中抢回玉简,难如登天,还是另寻他法吧。”
沈流响却盯着帝云宇离开的身影,眉眼露出几分锋芒:“还有九日,他总会露出破绽。”
***
是夜,月上枝头。
帝云宇寝宫内,一片静谧。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屏风后,探头望向床榻上的人。
帝云宇阖着双眼,眉宇舒展,盖着绒毯一动不动,向来用金冠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散在枕侧,给他增添了几分松懈姿态。
沈流响目光从他脸上划过,看见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毯上,一枚玉简静静垂在旁侧。
沈流响心翼翼地朝床榻挪去,屏了屏呼吸,指尖朝玉简探去。
砰啪——!
寝宫大门开了一瞬,又立马关了。
听到动静,在宫内巡逻的侍从第一时间赶来,看见倒挂在一棵古树上的沈流响。
“少、少君,这是做什么?”
先前沈流响猝不及防被扔到树上,幸而双脚及时勾住一截树枝,才没有头朝地落下,成为倒栽葱。
他腰间使力,手上拽住树梢,慢吞吞爬了起来。
喘了口气,沈流响垂眸道:“不必惊慌,练习倒挂之术罢了。”
一群侍从愕然。
倒挂这种东西还需要练么,何况,为何深夜到帝君寝宫外练,难不成这里风水宝地,参悟会更快些。
沈流响没再理会众人,倚靠在树干,托着下巴琢磨。
他得再想法子。
次日天边微亮,一众侍女带着帝云宇换穿的衣物,在门外候着。
时辰一到,进入寝宫。
帝云宇从榻上起身,拢起长发,修长的手朝侍女捧着的外袍探去,玉简随之晃了晃。
忽地,他动作一顿。
瞥见凤纹白袍无风自动了下,袖口微微上扬,似乎有自主意识,迫不及待要触碰他的手。
帝云宇眸光微凝,旋即唇角轻勾了下,似乎低笑了声,一掌将外袍拨到地面。
众侍女脸色一白,吓得跪在地上,以为是哪里做错惹怒了帝君。
下一瞬,就看见坠落在地的白袍,痛吟一声,变成姿容俊俏的青年模样。
侍女们瞪大了眼:“少君?!”
帝云宇执起玉简,指腹摩挲了下,点评道:“伪装的很好,只差一点,可惜了。”
沈流响蹲坐在地上,暗自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