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完这句话后, 病房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中,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
尽管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 温别还是觉得很难堪。
她原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学的心理学”这个理由,或多或少会让傅昭邑有些开心,至少能让他知道,你也算是为传播这门学科尽了一些力。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可能她天生就不会爱人,可能她示好的方式有误,也可能是傅昭邑本来就诚实且残忍。
总之,陷入这样的处境中,他们谁都没错,可是结果就是这样了。
温别不想,傅昭邑不知道该什么,他们相对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温别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对傅昭邑:“傅老师, 你走吧。”
于是傅昭邑抬头看着她, 好像在等一个结果。
温别更觉难堪, 扭过头:“我不学心理学了, 行了吧?”
傅昭邑微微皱起眉头:“你只想和我这个?”
温别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 又觉得这样的状态下她无法心平气和地跟傅昭邑沟通, 只好换了个话题。
她:“昨天我看见何璋——”
温别正在斟酌着该要从哪里起,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门外是拎着大包包过来看她的徐姿。
温别却还没来得及问问傅昭邑,何璋的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怎样和徐姿。
徐姿一进病房就把围巾给脱了:“这空调开得也太足了吧……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那家奶茶。”
把奶茶递给温别后,她才坐下来,问道:“我进门的时候怎么好像听到你们在何璋的名字?在聊什么?”
温别下意识看了一眼傅昭邑。
傅昭邑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徐姿伸手在他们两个眼神交汇的地方了个响指:“背着我什么哑谜呢你们两个人?”
傅昭邑语气有些无奈地看了温别一眼, 接道:“她非要我猜你和何璋会不会一起来。”
就是这样短短的一句话,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不是对她的一句话,温别却又很奇怪地不生气了。
徐姿原本就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溜出来的,还得在下午第二节 大课前赶回去,所以没呆一会儿就要走了。
傅昭邑也有事情要处理,临走前对温别:“我明天再来看你。”
温别有些失望。
可能人就是很贪心的生物,一开始她甚至觉得傅昭邑呆在这陪她就已经是题大做了,但现在傅昭邑明天再来,她居然觉得有些难过。
傅昭邑走后,温别一个人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时瞥到桌板上摊开的那本心理学入门,温别心想: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学心理学吗?
回想起傅昭邑跟她的话,温别又难过了起来。
几个人一块儿呆在病房里陪她倒还好,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倒叫她有些害怕。
思来想去,她突然有了一个叛逆的念头。
傅昭邑不是明天来看她吗?那她今天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好了。
她还挺好奇,当傅昭邑第二天来病房,看见空空如也的床,会是什么表情。
干就干,她立马问了医护人员,以她这样的状况能不能出院。
好在本来就只是轻微骨裂,护士嘱咐她注意事项,又告诉她怎么办出院手续。
于是温别把东西整理好,办完手续,算在医院大门口辆的士回家。
叫车当然比的士方便,但最近乱七八糟的新闻很多,她又是个病患,所以还是决定等的士。
不知道是不是下班高峰期的原因,等了好久,都没见一辆空着的的士。
不过温别也不急,仍然站着玩手机。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温别头也没抬,只是人往右边挪了挪。
没想到越野车直接降下了车窗。
听见车窗降下的声音,温别还觉得挺烦人,她站在这等车碍着谁了?没完没了了?
但等她看见车内的人,又一瞬间没了脾气。
傅昭邑冷着脸,对她吐出两个字:“上车。”
温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坐了上去。
温别不敢问去哪,倒是在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傅昭邑真的会算命?或者,是在医院安排了眼线,还是在她的手机上装了监控软件?
天马行空想了一堆越来越离谱的可能性后,她的思绪被傅昭邑拉了回来。
傅昭邑:“为什么突然出院?”
总不能是为了整蛊你吧——温别想了想,:“因为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太无聊了。”
傅昭邑再次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你有事吗?”温别有些理直气壮。
大概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傅昭邑趁着红灯的间隙,回了看了她一眼。
他转回头去,问:“生气了?”
见温别不话,他又补充道:“中午我那样的话,你生气了?”
这回温别答得很快:“是的。”
她:“其实比起生气,令我更害怕的是你的态度。就好像是,算在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就撇清关系……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傅老师,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害怕的是什么。”
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重蹈覆辙。
当年刘知娜一跃而下,没有人得清楚她是否是为情所困。
如今傅昭邑并非看不出温别的心意,但他也不可避免的担心同样事情再次发生,更何况温别的状态不容乐观,她前不久才尝试过自杀和心理咨询。
但这些话他无法出口,甚至连一句简单的解释都没法给。
在刘知娜那封所谓的“邮件”出现之前,他将永远都处在百口莫辩的状态。
如果可以,他会尽一切努力阻止同样的悲剧在温别身上上演。
于是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想考心理学,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就考吧。”
傅昭邑把车开回了家,他们站在电梯里,傅昭邑突然问她,原本在医院,是算什么关于何璋的事情,温别就把在商场里碰见何璋和一个年轻女生走向酒店入口的事情告诉了他。
温别问:“傅老师,这个要不要告诉姿姐啊?”
傅昭邑沉思片刻:“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吧。”
温别还以为傅昭邑只是送她回家,没想到傅昭邑又在家里下厨,是要把昨天没吃成的那顿给补上。
今天来晚的那位不是温别,而是徐姿。
等她处理完学校的事情过来,傅昭邑跟温别都快吃完了。
徐姿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带了个蛋糕,让赶紧放冰箱。
温别想着反正也吃完了,就接过自己的那份,放回家里再过来。
她在玄关蹲下身穿好鞋,推开了门,才发现忘记拿手机了。
温别于是又把门关上,往回走了几步,正准备朝餐厅那边喊一声,让谁给她递过来,却听见了徐姿微微压低了的声音。
她问傅昭邑:“我看你跟温别天天待在一块,是你这铁树终于开花了?算谈恋爱了?”
温别本来算出声的,听到这个问题又屏住呼吸,躲进餐厅的视野盲区,算听听傅昭邑的回答。
傅昭邑却反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国吗?”
别温别听得一愣,徐姿都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个。
但她还是回答道:“具体细节不清楚,大概就是有个追你的女生自杀了,你受了影响?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昭邑沉默片刻,:“我对温别格外关照,一开始是职业道德作祟,也不希望重蹈覆辙。”
徐姿是一点就通的人,她很快明白过来傅昭邑指的是什么。
无非是担心如果他拒绝了温别,温别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没有人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另一头的温别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比平时更重的心跳声。
徐姿又问:“一开始是那样,那……现在呢?”
傅昭邑有一会没有话。
他换了口气,这才开口:“现在——”
温别却不敢听下去了。
在还害怕什么呢?
她想,可能怕傅昭邑现在也是“职业道德作祟”,怕听见他这些日子来对她的好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遭遇上。
她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离开了傅昭邑家,没有听到傅昭邑的后半句话。
傅昭邑后半句的是:“我又不做慈善,为‘职业道德’陪吃陪玩还陪床?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