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横着出去,竖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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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 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

    一滴

    滴答

    两滴

    鸣狐睁开眼睛

    滴答

    第三滴滴落在地上,在空旷的寺庙发出回声。

    滴落的不是水滴, 而是汗液、以及笔尖滴落的颜料。

    鸣狐站在寺庙的中央, 这里空空如也, 以至于空旷到细微水滴声都可以回荡的很大声。

    然而, 这里也很拥挤。

    空旷的寺庙墙壁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壁画,笔触复杂、颜色夸张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密密麻麻盘踞在墙壁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让人一眼望去就遍体生寒,几乎喘不动气。随着目光的移动,壁画上的所有的妖魔鬼怪,几百几万双眼睛都跟随着你的目光移动, 似乎总是在盯着你、盯着你在看。

    这就是……地狱的景象?

    然而鸣狐的眼神却注视着最前方,那是一块没有着色的墙面,一个佝偻的老人跪在地上,他的手中拿着画笔,在疯狂的作画。

    这个画面让鸣狐屏住了呼吸。

    这,难道是……

    就像是没有感到背后的目光一样,在墙角下作画的老人, 依旧在专心致志的画着,不,这种状态似乎并不能叫“专心致志”。

    这位老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头上身上还在不停的冒汗,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停下手中的画笔。

    老年画师……不,应该是吴道子,此时此刻几乎是用一种疯狂的精神状态在作画。

    他的眼睛死死的瞪大,里面布满了血丝,不知道是汗水流到眼睛里还是熬夜的时间太久,太疲惫,但是他的精神是亢奋的,是极度亢奋的,然而鸣狐却没有错过他眼神中的一丝恐惧。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身边壁画中的妖魔鬼怪一样,似乎连他也跟壁画融为一体,成了那数以百计的地狱中的鬼怪一员。

    难道画师也在惧怕自己的画吗?

    他握笔的手也在颤抖着,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笔落在墙面上时,笔触下的线条依旧流畅飘逸,真不愧一句吴带当风,然而这流畅的作画,却让鸣狐看着产生一个错觉。

    仿佛……这是笔自己在动,仿佛是笔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描绘一个真实的地狱。

    忽然,鸣狐的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火,不清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但是此时此刻,鸣狐整个人都气的仿佛在颤抖。

    因为,他也是被“制造”出来的,虽然那时灵智未开,但是他也是能感受到粟田口刀匠是带着欣喜和珍惜在造他的。

    然而,在这位画师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一分一毫。

    这让他有一种被侮辱的恼火……他的审神者,应该是生于鲜花簇拥之中、生于山水风情之间,最次也应该是明亮整洁的书房,而作为国宝级别的名画,她的诞生应该是画师呕心沥血的杰作,一经诞生就应该被万人称赞、被人瞻仰。

    而不是随随便便绘制在破败的寺庙中,被一个状若疯魔的老人信手涂鸦。

    下意识的,鸣狐往前走了几步,微微弯腰,然后鬼使神差的,想拿地上的石灰桶。

    毁掉……毁掉!

    可是他的手却穿透了木桶的把手,就如同抓住了一个影子,鸣狐一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不信邪的再次去抓,依旧是扑了个空。

    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都是影子?或者……他才是?

    水滴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而老年画师口中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变大了。

    鸣狐皱起眉头侧耳细听,可是却发现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陌生语言,而他笔下空白的墙面,也越来越,似乎马上就要完成绘制了。

    看到越来越的空白,鸣狐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丝毫没有见证审神者诞生瞬间的喜悦,反而一种焦躁感弥漫在心头。

    不要画完,不要画完!

    否则就会……

    鸣狐一下子茫然的愣在原地。

    就会……什么?

    蓦地,一只手落在鸣狐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女性的虚影,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审神者此时就像是由没有细节勾勒的、大块的色块构成的一样,只能勉强看出轮廓,但是她现在这里,一股安心的感觉瞬间填充了鸣狐的心。

    恬静,稳重,温和……与昔日的青图如出一辙。

    不过,很快鸣狐就发现了不对劲。

    青图的脚下,有一条很长的影子,很长很长,一直连接到画师手中的笔,每当画师落下一笔,青图身上的颜色,就暗淡了一分。

    颜色,顺着地面上长长的影子,落在了墙壁上的笔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离开吧。”

    越来越暗淡的人影无声的张开嘴,露出口部位置的黑色空洞一张一合,但是声音却直直的灌进鸣狐的脑子里。

    离开吧。

    鸣狐突然转过头,看到老年画师的笔重重的落下,填满了最后一块空白。

    他又转过头,可是……

    眼前,哪有什么人影。

    ………

    石切丸和太郎太刀,是分别被四个人抬到万叶槐底下的。

    不敢站,一站起来就眼晕。

    实在是身高太高了。

    本以为这次能见到传中大名鼎鼎的审神者,不过树下站的却只有鸣狐,这让两个大太刀齐齐一愣,连忙声问身边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鸣狐,这就是审神者啦!”今剑声,“安静一点,青图大人会听到的。”

    听到今剑这么,两个大太刀连忙端正的在担架上躺平,安静的准备听审神者大人的命令。

    得的病太丢人,还是躺着减少存在感吧。

    当然了,虽然他们在躺着,但是上级领导的话,他们还是一字不落的都记住了。

    譬如第一个命令“跪下”,以及第二个命令,“叫爸爸。”

    ……

    诶?

    担架上的俩大太刀猛地坐了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然而看到其他刀剑男士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懵逼表情后,他们俩相互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听错。

    那是跪下,然后叫爸爸?

    等等,先捋一下。

    他们的审神者可是女孩子啊,要叫也是叫妈妈才对吧……等等,这是什么糟糕的称呼!

    “鸣狐”皱眉,附体的时间越长,对于身体主人的伤害就越大,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跪下,叫爸爸。”

    由于是发太突然,即使刀剑男士们心中有疑问,但是也乖乖照做了,他们尴尬的在原地站了几秒,没有人话,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或许是胡玩意,或许是加州清光,总之刀剑男士们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做了类似士下座做的动作,对着鸣狐——

    “爸爸”

    鸣狐——哦不,或者是青图附身的鸣狐惊呆了,“你们叫我爸爸做什么,让你们叫的是树,是树!”罢,她指了指万叶槐。

    叫、叫树?

    所有刀剑男士都茫然了,然而有了第1次就有第2次,所以他们都跪着挪了挪身子,转向了树的方向,然后再次开口。

    “爸爸。”

    一瞬间,大槐树的叶子无风自动,发来了沙沙沙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本丸中这些儿子们给他的尊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瞬间这棵大槐树“爸爸”似乎憔悴了很多。

    叫完了之后,所有的刀剑男士都木然的转过身,等待着自家审神者的下一个命令——

    实话,有了这一出,哪怕是青图再叫他们回到锻刀室,对着锻刀炉喊娘亲,他们都不觉得意外了。

    似乎是被刀剑男士们古井无波的眼神吓到,在鸣狐身上的青图也被噎住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好了,回去吧。”

    这、这就行了?

    有一种女婿头一次登门见岳父,叫了一声“爸”后,岳父摆了摆手表示好了知道了你出门去找滑梯玩吧,的荒谬感。

    “这就完了?”前排的博多藤四郎一不心问出了声。

    而还在鸣狐身体里的青图很耿直的回应,“对,完了。”

    行,那就先都站起来吧。

    跪在最后一排的石切丸和太郎太刀站起来,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刚想转身离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等等,刚刚他们俩好像不是走着来的?

    指着地上的担架,石切丸表情激动,他刚想点什么,突然就听到“扑通”、“扑通”两声,只见数珠丸恒次和笑面青江这哥俩同时倒地,然后睡的昏天黑地。

    这哥俩自从和茨木童子断了契约,和青图续签之后,就再也没合过眼,也真是难为他们俩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石切丸指着担架,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散去,见此情景嘴巴就直接绕了个弯,“正好,我们把他们抬进去吧。”

    连担架都有现成的!

    而江雪左文字,则愣愣的看着“鸣狐”出神,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直到“鸣狐”表情突然一变,摇摇晃晃要倒地的时候,江雪左文字才回过神,一把扶住了他。

    怎么呢,在刚才他妈所谓的审神者从鸣狐的躯壳中出来时……他可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

    下午,鸣狐迷迷糊糊从寝室里苏醒,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大厅,意外的发现所有的刀剑男士都聚集在一起,表情严肃的似乎在讨论什么。

    当他推开了门的一刹那,所有刀剑男士都停止了讨论,齐齐看向他,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这让有些社恐的鸣狐非常不适应,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无措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怎么了?

    “啊,不要紧,只是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罢了。”鹤丸国永表情严肃中带着尴尬,而与此同时,三日月宗近则愉悦的笑出了声。

    “是啊,一个问题而已。”三日月宗近眼睛笑成了弯月,仿佛遇到的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别人的问题一样。

    “我们大家的辈分……好像都乱套了。”

    作者有话要:  吊在公交车把手上写完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