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屏上的光明明灭灭照在人脸上, 看不清俞燃的真实神色。

    温橘抓紧了衣角，问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怎么会这么问，都让俞燃沉默了, 想来他也不懂怎么回答吧。

    温橘后悔地捏了捏手指, 双手在暗暗用力, 紧接着，她听到身旁的俞燃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 是呢？”

    等温橘想到这是什么意思, 她身体僵了一瞬，投影屏上的电影剧情演了什么, 她都不知道, 就连演员在什么台词, 她都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俞燃的“是呢”。

    不是她的错觉么。

    “温橘，我该怎么你呢。”俞燃扶住额头，她有时候看起来天真又坦率，可是又傻的可爱, “面对喜欢的女孩，我已经很克制了。”

    “你……”

    “所以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

    明明光线昏暗, 明明这个教室里有这么多人, 可是温橘还是觉得, 这一刻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俞燃两个人。

    “我答应了你做我男朋友了。”

    “我有时也很难控制……什么？”

    俞燃发出的这一声“什么”声音有点高, 好在电影里的剧情也进行到了一个转折点, 所有人的心神都凝在剧情上，没人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温橘声嘀咕，“还要我第二遍么？”

    “我想听。”俞燃突然伏下身体, 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温橘，他动手扯了扯温橘，“再一次。”

    温橘脸色通红，幸好面前的人看不清她的羞窘，她也学着俞燃趴下身体，两个人互相对视，她轻声重复：“我答应你了。”

    然后，她好像看到俞燃的身体在微微震动。

    “我太高兴了。”

    温橘轻声：“你好像很容易高兴。上次也这样，一直在重复‘太高兴了’。”

    完，她的双手被轻轻握住，面前的男生眼里扬起了星光：“因为你总是给我太多惊喜了。”

    “我之前明明铺垫过的。”温橘想，“之前你的五分钟男朋友……”

    俞燃哑然失笑：“我以为那是对我的考验。”

    他停了停，朝着温橘的方向凑近了下，两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了。

    “温橘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阵风，随时都有可能轻飘飘地吹走，而我怎么都抓不住你。我经常会害怕，我的某个举动某句话让你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让我没有办法更进一步接近你。”

    “不会。”温橘没想到，原来她在俞燃心里是这么不好接近的存在，俞燃又把自己的位置放的那么低，“如果我不喜欢你，不会和你继续接触的。”

    俞燃没有再什么，他长长叹了口气，只是更用力将温橘的手攥得更紧。

    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在最后，灯光又昏暗，温橘感觉没人能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就随着俞燃去了。

    她慢慢后撤，凑近俞燃，“你知道吗，我不会太轻易相信别人，只有我感觉到别人百分百喜欢我，我才会试着走近一步，如果我感觉到你不喜欢我，我会迅速后撤的。”

    她选在这个时机这种话，就是想让俞燃知道，她会永远优先保护自己。

    俞燃只是点头，“我会一直喜欢你，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一定要很直白的告诉我。我有时候很笨的，但我尽量会做到最好。”

    温橘不是想听这个，她抿唇，“你知道我没有爸爸吧？”

    “嗯。”俞燃侧耳倾听，表现了十足的耐心，“我们出去吧，这里不是话的地方。”

    温橘看向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庞老大已经离开，剩下的人都沉浸在电影剧情里。也有少数的空位，是已经离开回宿舍休息的人的位置。

    她点点头，跟着俞燃从后门离开。无一人察觉。

    ------

    风朗星稀，月色皎洁。

    俞燃拉着温橘的手走在路上，两旁的树木影影绰绰，原本看起来有点阴森的环境，在此刻只剩下静谧和安宁。

    蝉鸣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蛙叫。

    这样的氛围，让温橘第一次想要和俞燃她从未对外人吐露的真心话。

    “给。”俞燃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棒棒糖，“如果以前的故事有点苦，那我希望它会让你感受甜一点。”

    温橘笑着接过糖果，撕开包装袋，草莓味。

    甜滋滋的滋味在舌尖荡开，连同心里都染上了草莓的香甜。

    “其实没有那么苦啦。”温橘踢着脚下的石子，和俞燃牵着手，满不在意，“我从八岁就没和爸爸见过面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只是深埋心底不愿想起。

    “他背叛了我和妈妈，所以我妈妈就带着我离开，那个时候我还，感受不到什么日子苦不苦，现在想起来，我妈妈应该是苦的。她太要强了，走得时候就提了个行李箱，什么都没要我爸的，就连每年我爸来的生活费，也都被她原路退回了。”

    俞燃听着，点头，他见过温霞文女士，很显然，有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和倔强。

    这一点，在温橘身上也有体现，只是她往日里的温柔弱化了这种感觉。

    “这件事对我和妈妈的影响都很大吧。她迟迟不愿意重新组家庭，一是为了我，二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会幸福了吧。”温橘叹了一声，看向天空上的星，“我也不相信。”

    俞燃握着温橘的手，眼中闪过心疼。

    “不相信自己会幸福，不相信另一个人会毫无保留的爱自己。”温橘自嘲，“这种对别人的不信任感，让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敬而远之。俞燃，只有你——”

    “是例外。”

    俞燃心腔震动。

    俞燃，只有你，是例外。

    他好像对温橘过很多话，全是真心，可是这一刻听到温橘的话，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有些事情，语言很苍白，无力表达。

    只有时间和行动，才能证明。

    “我懂了。”俞燃伸手，将温橘脸上的发丝轻轻抚掉，他看着温橘的眼睛，“毫无保留。能遇见你，真的很好，我想珍惜。”

    温橘笑了一下，笑容灿烂：“干嘛突然这么正式啊。你都听不出来，我是在‘敲’你么？我的意思可是让你以后要对我特别特别好才行……”

    “会的。”俞燃伸手一拉，就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他将下巴垫在温橘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会将温橘以前所缺少的爱，全都补回来。

    温橘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嘴里的糖果慢慢融化，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俞燃低头恰巧看到这一幕，他慢慢低头，慢慢接近温橘。

    温橘就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自己。

    “可以吗。”

    两个人呼吸交缠，只差一点点，哪怕这么近的距离，俞燃还是不忘询问温橘的意见。

    温橘眨了眨眼睛，突然往前凑了几公分。

    薄唇相贴。

    硕大的烟花在头脑中炸开，漫天绚丽。

    无与伦比的酥麻感在尾椎处升腾而起，俞燃无法抑制自己体内的冲动，有一个声音不停在疯狂叫嚣，他想要更多。

    他握住温橘的肩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轻轻在温橘带着草莓味的樱唇上碾了碾，然后克制分开。

    嗓音已经染上一抹哑意，“好甜。”

    温橘也没从刚才触感中回神，她愣愣地看着俞燃，刚才冲动地凑上去，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感觉，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和喜欢的人亲吻，这么神奇。

    让她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一团柔软里，浑身轻飘飘的，似乎用不上力气，连走路回家的力气都没了。

    俞燃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清澈的眸子里逐渐染上笑意，他扶住温橘的肩膀，轻声询问：“要再来一次么。”

    再、再再来一次？！

    温橘倏地瞪大双眼，看向俞燃，可下一秒，就感觉清冽的气息钻进她的口鼻，柔软似云朵的触感碰在唇边，一抹湿热轻轻舔了舔她的唇。

    让温橘如遭雷击。

    俞燃笑着揽住她的身体，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真好。”

    这句话发自肺腑。

    温橘也慢慢将身体放松下来，靠在俞燃的胸口，听着他清晰可问的心跳声，也轻轻附和了一句，

    “是啊，真好。”

    如果可以，真想让这一刻时间停住，他们永远没有烦恼的在一起。

    在这种宁静的山庄生活，也足够让人心神安宁。

    “俞燃，你会一直喜欢我吗？”温橘看向朦胧的夜色伸出，“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好。”俞燃答应下来，但是转头接过一句，“不会有这么一天。”

    温橘没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她心底的想法却是，少年人的承诺，又能有几分真呢。

    只要这一刻，他们互相喜欢，就不虚此行。

    温橘只觉得心境豁然开朗，以往困惑她许久的迷雾猛地被拨开散尽，她好像看到了一条也许会幸福的道路。

    需要她去走。

    温橘悄悄回握住俞燃的手指。

    十指相扣。

    需要她和俞燃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