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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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方抬起头时, 眼前的屏幕上一片漆黑,想来是不知不觉间睡着,电脑待机了。他习惯性地晃了晃鼠标, 屏幕重新亮起来, 看看时间,该是午休吃饭时间。

    关了企业微信上密密麻麻催绝限的消息, 电话很快就来了:“您的外卖马上就到, 麻烦下来取一下。”

    萧方应了一声,抓起钥匙塞在兜里,午饭时间,电梯还是那么满,挤不上去,他便开消防通道, 从楼梯向下走。

    一直走下一层楼,楼道的灯闪了一下,坏了,四周骤然变黑的一瞬间, 他随着哆嗦了一下, 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应该在这里!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刚从封石城的墙头上下来, 两手染的都是献血, 衣服上腥臭难闻,全身上下几处缠的都是血粘得撕也撕不下来的纱带。

    上一次下来的时候,看到城墙下标记的第二个“正”字还差一笔就完成了。

    从城墙被从外面砍下第一刀起,已经过了九天, 城墙被一次次砍开,又被人的血肉之躯堵上,战死的人倒在临时抢修的墙体外面, 又成了一道壁垒。

    城墙的步道上滑腻一片,分不清是桐油还是尚未干涸的血迹,两边的人都如同疯了一样,一边为荣华,一边为活命。

    重兵围城,东西两边援军都迟迟不到,不拼命,只有死。

    能叫得上姓名的将领一天少过一天,萧方没脸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实际上封石城已经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了,也提刀上了城墙。

    这三年来秣兵厉马,季云祺教他许多东西,不是让他躲在人后贪生怕死的。

    手里的刀又一次捅进活生生的身体里时,只麻木地听到了噗的一声,甚至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恐惧杀人这件事。

    可如今回到办公室,走在熟悉的楼道里,他忽然弯腰呕吐起来,胃里很空,微微抽搐着,很像仍在封石城中没有足够粮食的感觉,什么也吐不出来。

    额头的凉汗被穿堂风吹干,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往下走。

    这不该是他在的地方,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这样去死,冲进城里的西戎人必然会拿他的尸体大做文章。

    他不想看到自己被人当做一样东西抢来抢去。

    撑了九天,他就算是死,也想能再见一眼……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萧方开始加快脚步,沿着楼梯向下跑去,可很快就能到底的楼道却无穷无尽的长,他越跑越慌,脚下一崴,整个人向下扑去。

    身体猛地一抽搐,被身旁的亲兵扶住,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台阶上,靠着矮墙睡着了,身上疼得火烧火燎,是活着的证明。

    又是黎明升起的时辰,眼中仍然是兵荒马乱,居然还让他松了一口气。

    “皇上,卓将军上去了,请您去歇息一会儿。”

    萧方默然,卓凉一面调兵救援各门,一面在主城门指挥迎敌,几次伤重不支,是萧方喝令将人带下去的。

    他虽然没卓凉那个本事,可只要他还在场,士气便都更加振奋起来,这残败的旧镇,居然能在数万人的猛冲下,摇摇欲坠地坚持九日不倒。

    他扶着人站起来,听到不远处已经嘶哑的喊杀声,也很清楚,如果再没有援军及时到来,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们……”他一开口,才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灌了一口水才咳出一口血块:“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还能动的,剩下……不到两千。”

    “去看看……”萧方话未完,与亲兵一起抬头。

    在他们头顶,刚刚有一块巨大的石块划过,落下一头尘土,重重地砸在另一条街上的矮房上,带起轰隆的坍塌声和惨叫。

    西戎的攻城武器拼装完毕,封石城更加岌岌可危。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能撑的时间,剩下不多了。

    日头一点点向头顶移去,东城门首先失陷,四百多守军退回城里,借着狭窄的街巷与人周旋。

    萧方早被人带着向西城门处转移,西城门正是西戎主力军的战场,头顶上尽是嘶哑的怒吼,厚重的城门外传来一阵阵与重物的碰撞声。

    萧方摸着胸前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重重地呼吸,忍不住低低轻唤一声:“云祺…”

    他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却忽然又贪心起来,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云祺过,他们还计划着再一起过很多年,还想着看对方的两鬓霜白。

    这贪心烧得心脏都疼起来。

    投石车已经停止,对方多少也投鼠忌器,冷冰冰的尸体固然也可以交换许多,但他们更乐于掌握住一个活生生的傀儡皇帝。

    四周还存活的人都在向他这边极速靠拢,所有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触即发的弦,却陡然听到瞭望塔上的人狂喊一声:“有人来了!”

    不等下面的人发问,那人又举着望远镜,吼了一声:“是太后!是咱们的人!”

    下面一片振奋,可还没等欢呼起,只听得外面像是也得到了什么信号,撞击声发狂一般突然加快。

    不过几个呼吸间,城门轰然倒塌,连着两边早已被破坏得摇摇欲坠的城墙,一同砸了下来。

    骑兵如决堤之水涌入,挟雷电之势从尚未落下的烟尘中跃出,呼喝着奔跑起来,将萧方诸人围在正中间。

    “都别动!”萧方抬手压住身边的骚动,心中苦笑一下,老娘来了,来得也是时候,也不是时候。

    不多时,骑兵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城门外又有几人疾驰而入,排众而出。

    安提塔下马拱手:“皇上久等,臣接您来了。”

    萧方理理一身狼狈,岿然不动:“我娘来了。”

    “真可惜,还是臣先到一步,对吗?”

    安提塔也没料到区区封石城,居然白白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和性命,连着熬了几天,也是满脸疲惫,可见到萧方近在咫尺,笑容也终于欣慰起来。

    “皇上请吧。”

    萧方不言不语地越过他,踩过一地废墟,从城门处走了出去。

    安提塔随后跟上,虽然有得意,可更有一腔的憋闷,忍不住又冷笑一声。

    “如果皇上早些同意,何必让我们多费这一遭力气呢?听闻皇上爱民如子,却让这许多人为皇上而死,皇上于心何忍?”

    城外的战场刚刚偃旗息鼓,尚未来得及扫,安提塔带来的人将萧方围在中间,从死人堆里爬起的西戎兵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他。

    萧方看一眼安提塔,在城门外几丈远的片空地上停住脚,问道:“吕则依看起来很高兴,你是觉得你们赢了吗?”

    “不敢。”安提塔勉强收敛了笑容。

    从撞倒城门到现在的功夫,已经能看到地平线上滚滚烟尘,太后的大旗清晰可见。

    安提塔不急不缓地同萧方一起看向那个方向:“早就听太后女中豪杰,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皇上西行前能与太后交代几句,臣倒是不介意。”

    “吕则依倒不担心。”

    安提塔没有接口,只耐心地看着太后越来越近。这几天攻城伤亡颇多,剩下却仍有万人之多,都一层层地在外圈围住,严阵以待。

    太后果然及时停住脚,层层叠叠的人影中,只能勉强猜到正中心的是谁,忍不住心如刀绞,喊了一声:“方方!”

    萧方拨开前面的人,直到安提塔适时地在他面前拦住,才从袖中掏出喇叭,平静地喊了一声:“妈,我先走了。”

    太后明白他的意思,纵然再想得开,也忽然红了眼圈。

    萧方停了一会儿,又:“我走之后,你就扶姐姐登基继位,秦槐他们会帮姐姐的。”

    安提塔在一旁,冷冷道:“皇上这是想把太后也一同带走?”

    萧方愣了片刻才想明白,嗤笑道:“想让我大檀因为皇位之争不战自乱?吕则依以为这些残兵败将能留得下她?”

    “皇上忍辱负重几年,我大戎又怎敢觑?”

    身边令信突地在天上炸响,太后身后的人马骚动起来,安提塔拍拍手,一旁有人拖来了车辇,他扶着萧方站上去,自己也随后跟上。

    这一举动无理至极,但萧方已来不及计较,在太后带来的几千人身后,有沉默的旌旗无声地靠近。

    “原本是为季将军留的,只可惜季将军现在恐怕还在蓟门关苦战呢,”安提塔令人挥动令旗:“皇上既在此,太后若肯一同走也好,若不肯走,也不紧,皇上不妨劝……”

    他话没完,脸色一变,不知是他,连着萧方和所有人都向远处看去。

    大地被沉重的马蹄声踏得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便会塌陷一般。墨色铁骑将天与地之间的交界线渐渐描得粗重,越来越清晰。

    萧方身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但凡在战场上与黑甲军迎面对上的,没有人会不记得被马蹄肆虐的恐怖。

    乌云分为三队,如利椎一般将围住太后的西戎兵士撕裂,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穿透厮杀惨叫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臣季云祺救驾来迟!”

    安提塔面色铁青,忽然拿过萧方手中的喇叭,冷笑一声:“季将军来得倒是比我想象中还快,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边沉默少顷,声音又响起:“放了皇上,饶你一命。”

    安提塔呵呵笑起来:“季将军怎的如此天真,当年我既敢进京,如今又怎会怕死,只怕季将军投鼠忌器……”

    手中的喇叭被萧方劈手夺过去,他愣了愣,忍耐下去,负手轻哼一声:“皇上最好还是劝季将军早日识时务的好。”

    萧方调大音量,喊了一声:“云祺。”

    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这样亲昵的称呼。

    季云祺马上前,一直走到人群外再不能靠近,也只能隐隐见到车上的人影,喉间哽了一下,回他一声:“方方。”

    这一次即使不带上内力,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萧方问:“蓟门关呢?”

    “已经拿下,我留了人在那里,长公主也派我爹带了人过去,不会丢。”

    “你受伤了吗?”

    “没有,你放心。你呢?”

    “我也还好,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一问一答,却让太后忽然转过头去,不忍再听。

    萧方心头大石落定,终于笑起来:“云祺,你之前跟我过,在图书馆的时候,因为我给你讲解了《商君书》,你才渐渐留意到我的。”

    安提塔在一旁皱着眉,听不明白他在什么,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季云祺的喉头滑动一下,回他:“是,方方,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你。”

    “其实我……”萧方的笑声里含着许多狡黠的得意:“我在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从在咱们宿舍楼下,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你回头看我的时候,你的眼神特别好看。”

    这次,不等那边有什么回答,他便自顾自地一口气下去。

    “该跟你的,在信里都过了,让秦槐他们看开点,别用大把银子换我了,不值当,多种几块稻子。”

    “以后你找个更好的,别苦了自己。”

    “我走了,别等我。”

    “你答应一声。”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边极缓慢地回答:“好……”

    安提塔听得心惊肉跳,又踏上一步,在步辇中几乎与萧方靠在一起,生怕他做什么。

    谁知,他尚未站稳,萧方突然丢了喇叭,合身向他一扑,死死地抱住他。

    两人从车辇滚落,一同摔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安提塔放声怒骂,却在落地时听到极轻的“噗”的一声,他正压在萧方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一摔的冲力挤破。

    很快,桐油刺鼻的味道从前胸直冲到鼻腔,脑中瞬间闪过的恐怖念头令他本能地挣扎起来。

    “不!你疯了!”

    火机的脆响在身边啪地响起,只刹那间,熊熊火团顷刻将两人吞没。

    没有半声惊呼咆哮,几乎在火起的瞬间,令旗挥动,仿佛彼此早已知道对方要做的事。

    在越窜越高的火苗和安提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无边的黑潮滚滚而下。

    征和三年,怀化将军季云祺夺取蓟门关,收复夑州,灭西戎兵马七万有余。

    同年七月,季云祺与秦槐等人一同扶长公主继位,此为大檀开国以来第一位女性帝王。

    次年春,季云祺再次领兵出征西戎,三月底,西戎遣使者携贡品前往檀京议和,自此以附属国自居。

    再来年,季云祺接连出战北羌南姜,屡屡大捷,待转春回朝之后,向女帝请封此番出征将领,主动让出手中兵权,赋闲在家。

    建和四年,原本身体康健的季云祺突然重病,两个月内恶化至无法起身,秦槐和樊盛玉去看望他时,只见得他双颊消瘦,双手交握着放在锦被上,哪还有当年横枪立马的英姿。

    “把这个烧了,让我带走,”季云祺握着好友的手,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去找他了。”

    在他掌心中是一张已经黄旧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笑容灿烂,年轻的他带着温柔宠溺的目光看着中间比着胜利手势的人。

    ***

    “张总,您看,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真没有谎。”

    “那猫之前就在我们家旁边菜市场附近,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真的当皇帝去了,不是跟您请过假了吗。”

    “对对,最后以身殉国了。”

    “难受,真的难受,要不我昨天怎么能又请一天假呢?我真不是有意旷工。”

    “今天绝限的活啊?能不能给别人做,我真的是去不了,腾不出身。”

    “有人抱着我不放,我……我真没法把他丢下。”

    “对对,就是我刚刚给您的那个季云祺,就是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已经洗漱好了,刚算去上班,结果一开门,他就把我堵在屋里了。”

    “我……我也挺激动的,您看我这声儿里还带着哭音儿呢。”

    “张总……我能不能再请一天……张总!您别生气……”

    萧方正急着向电话里的人解释,一旁伸出一只手,拿走了他的电话。

    “信不信都由你,萧方没有谎,从今天起,他不去上班了。”

    萧方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再抢过电话来的时候,对面已经是盲音,挂了电话,眼泪都要流下来。

    “你添什么乱啊!不去上班,你养我啊?我这个月房租还没付呢!”

    他被人揽着腿弯抱到怀里圈着,久违的滚烫气息从后面一点点啄在颈间,烫得他刚奋力蹬了几下,身子便软下来,乖乖地被抱着不动。

    “方方,你怎么这么瘦。”那只手仍带着熟悉的粗茧,肆无忌惮地扯起衣摆,抚在精瘦的腰间,激起一串战栗。

    萧方着哆嗦,要不是老板突如其来的电话,他还以为在做梦,揪着季云祺的衣服哭个没完,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最要紧的问题。

    “你!你怎么在这儿!”

    “欢喜吗?”

    “欢……欢喜……”

    萧方感觉到身下坐着的一处硌着自己,一跳一跳似的,整张脸涨得通红,反手抱着他的颈项,看着他仍然年轻的脸,就像自己第一次坐在龙椅上见到的一样。

    “我也好欢喜。”饶是季云祺自制力极强,也过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方方,你走之后,我散了兵权,很快就来追你了。”

    萧方默默摸了摸季云祺的脸,这种心情,他又何尝不能体会。

    在出租屋内醒来的时候,天色正黄昏,屋外喧扰屋内寂静,忽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凄凉,这具身体虽然没有被火烧过,可那切肤的疼痛挥之不去。

    那些激情炙热的人们,那些纷飞战火里的血肉,还有翘首期盼与他共度余生的云祺,都离他远去。

    他抱着膝盖,在窗外无数嬉闹欢笑声中,无声痛哭。

    他尚且如此,季云祺过得恐怕比他更煎熬。

    季云祺为他一遍遍擦去眼泪:“别哭。”

    可萧方止不住:“云祺,你现在是头七回魂吗?能陪我几天?你要去哪儿?”

    季云祺愣了片刻,忽然笑起来:“我哪儿也不去,以后就一直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好……好……”

    萧方捏捏他的脸,又捏捏腿,被季云祺拦住:“方方,是现在就想让我办了你吗?”

    “不是……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原本以为死后会去阴曹地府,在奈何桥下等你一千年,没想到被人领着去了一个叫时空管理局的地方。”

    萧方心中一跳,季云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真的来到他身边了。

    “时空管理局的人告诉我,我交付了一世帝命做合同抵押,合同规定十年内为我寻到明主兴国,但是你过去的时候,”季云祺低笑一声:“距离我签合同,已经过去十年零八秒。”

    萧方嗤地笑出声:“这么,他们违约了是吗?”

    “对,那人,一世帝命珍贵,违约金也很高,问我是要补偿到下一世,还是要求别的。”

    季云祺抿着嘴笑,没往下,只把他向上颠了颠,手指抚着他的心口:“这么久没见,这里有没有想我?”

    萧方被颠得急促地啊了一声,还不待回答,便被人平放在床上,那根手指又向下滑。

    “还有这里,有没有想我?”

    萧方的腿细细抽搐着,双手勾在季云祺背后,紧紧相抵:“云祺,我想你。”

    “乖,我也想你。”

    季云祺的唇从渗着细汗的额角深深浅浅点下来,落在耳垂边时,忽然低声轻笑一下:“方方,我有没有告诉你另一件事?”

    萧方在令人头皮发麻的舔舐中勉强问道:“什么……什么事?”

    “我这次穿越过来,也是穿一送一。”

    门铃“叮咚”几声骤响,里屋写着作业的萧暖暖跳起来:“来了来了。”

    她有些不满,老爹老妈要出去接个人回来,居然去了这么长时间,她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你们去哪儿接……”

    她呼地开门,刚抱怨了半句,便见门外站的是个陌生的少年,俊秀夺目,光彩照人。

    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干净清爽得仿佛能闻到馨香,却长发过肩,在头顶束了发冠。

    “叔叔阿姨在后面停车,你一定是饿了,让我先把饭给你带过来。”

    少年向她伸出手来,提着塑料袋的手骨节分明,却仍带着少年人的圆润。

    萧暖暖怔怔地看着那手,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暂住贵府,”少年对她微微一笑,皓齿莹白:“请多指教,我叫季云枫。”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现在知道为啥第一章 ,猫刘火烧火燎地求萧方赶紧的吧,然鹅还是晚了八秒。

    求收藏下一篇文!!《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世子攻,下奴受,强强!

    下篇文一定V后日更!!大概九月底十月初开文,囤稿顺利的话可以早点开!

    求收藏!

    番外就是写写日常啦哈哈,塞糖而已

    昨天回头翻翻自己写过的,发现主角们都被我蹂|躏一遍,在后厨刷盘子的楚国相,给人杂的白龙,蹲班房的固王爷,胆如鸡的大偃师,还有社畜皇上,舒爽。

    下一本写面瘫毒舌的奴籍占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