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你……”

    “我都喜欢。”

    陆珵的声音即便放得低，在周围安安静静的情况下一样一字不落的全部进了李飒的耳朵。

    “砰砰砰”，李飒仿佛都听得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哪种表情，只能佯装镇定继续保持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只是她那双瞪圆了的眼完全败露出了她的慌乱，然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路灯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在陆珵身上显出一圈柔柔的光晕，李飒像是觉得那圈光晕刺眼一样，看都不敢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出来了？”

    陆珵低头也只能看到她头顶。

    像一只面对危险躲避的鸵鸟。

    他这样想着，把手上的拿着帽子戴到她头上，道:“外面下雪了，没找到伞，给你拿帽子过来。”

    李飒惊诧的摸着自己头顶，入手是温暖的厚针织面料，她抬起头，这才发现竟然已经下起雪来了。

    一片一片雪花在暖黄色的灯光里慢慢坠落到地上，她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在她手上很快就融化了，一点一点冰凉的触感从手上穿到身体化成了一个冷颤。

    李飒傻呆呆的抬头看着陆珵，“可是我衣服有帽子啊。”

    “我知道。”

    陆珵背对着路灯，眼睛隐在灯光下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哦。”李飒仍是呆呆的。

    “回去了吧？”陆珵。

    “好。”李飒乖乖点头。

    他们回去的时候大家都还在热火朝天的吃火锅，就连方正则也显得人情味多了些，气氛正是好。

    “回来啦？”程楠正夹着菜，瞅了一眼李飒手里的东西就放下了碗筷走过来。

    “哟，又是新款。”程楠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似笑非笑抱胸对李飒:“傅博衍刚刚来了？”

    李飒低头笑着，“嗯，你们先吃，我先把东西放下再过来。”

    李飒上了楼，程楠转回餐桌问已经坐下了的陆珵:“刚刚看到什么了？”

    陆珵惊讶的放下筷子，:“看到什么？”

    “对啊，看到什么了？”程楠问，“咱们傅大影帝是不是忙着工作来了就走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块年糕，盯着它笑道:“就好像谁没工作似的。”

    一桌子人也就陆珵跟方正则听到她的话，因此她这明显是带着不满情绪的话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程楠将那块年糕丢进碗里狠狠戳着，一边戳一边声:“谁特么不忙啊？就你忙？全世界少了你就不行了？”

    陆珵看着那块被戳得惨不忍睹的年糕觉得程楠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她哪是在戳年糕啊，她这是在把年糕当傅博衍戳。

    “谁还买不起个包啊。”程楠冷笑一声，“多稀罕……”

    “楠楠，差不多就可以了。”方正则断了她。

    程楠抬眼看着方正则，冷笑不消反而更深了，她:“是哦，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吗？”

    “觉得自己最牛逼，做个工作以为自己干的事天下大事一样。”

    陆珵看着程楠那陡然冰冷的表情，觉得方正则大概是撞到程楠枪口上了。

    方正则听了程楠意有所指的话皱着眉，:“我从来没那么认为过。”

    “是吗？”程楠低头喃喃道，再抬头一扫之前的冷凝情绪，脸上又带着正常的笑容了。

    “这么我就想起来了，阿姨最近是不是给你介绍女朋友了？”程楠情绪转变得很快，马上就回到了平常那个爱八卦的样子。

    沉稳如方正则也是愣了一瞬才暗自欣喜的:“嗯。”

    “怎么样？”程楠目露精光，贯彻了她爱八卦的人设，“感觉如何？”

    方正则认真看了她半晌也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他希望的她会表现出来的情绪的任何一种，她的神情，确确实实是对他跟相亲对象的结果的好奇。

    方正则开始那点欣喜瞬间都消失，冷着脸:“我没去。”

    “你为什么不去啊，那女孩儿多好，我看了照片都觉得当明星都可以了，又温柔又懂事，跟你还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多好啊，还有共同语言。”程楠咂嘴，不认同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去啊，你看看你，三十好几的人了，阿姨想抱孙子都急死了，你怎么还嫌这嫌那的，人家多好啊，你再怎么也该去试一试嘛……”

    方正则听着她的话，紧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都被她气得一跳一跳的。

    程楠那不在乎的表情，那一句一句置身事外的话，简直像是一把钝刀子扎在他心里。

    又气又痛。

    “程楠！”方正则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气，咬着牙叫着她的名字。

    一瞬间热闹的桌子变得鸦雀无声。

    江秋子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陆珵:怎么了？

    陆珵很无辜的动动眼珠:我也不知道啊！

    方正则发火后，程楠吊儿郎当的表情重新回归到一片冰冷，毫不畏惧的对视着方正则瞪着她的双眼。

    方正则跟她对视良久，颓然的转过头。

    程楠听到他低声道:“你总是知道该怎么惹怒我。”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回到了那个沉稳严肃的方总的样子，对着刚下楼的李飒:“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又转过身对众人:“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李飒站在楼梯上撇了一眼程楠，笑着:“那我送你出去。”

    方正则点点头，迈步走了。

    程楠对呆愣在原地的众人笑笑，“愣着干嘛，继续吃啊。”

    李飒送方正则到了院子口，方正则就对她:“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

    李飒却不只是为了出来送他，道:“程楠她……你不要生气，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方正则欲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李飒。

    李飒神色淡然的站在那里，坦然与他对视。

    “我没有生气。”方正则看向紧闭的大门，仿佛能透过门看到他想看的那个人一样，淡淡解释道。

    他看了一会儿就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在离开前问李飒:“你呢？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李飒没想到他会问自己，与刚刚的方正则一样，不自觉的转身看向门口。

    没等到李飒回答方正则就垂眸笑了笑，:“我知道了。”

    李飒只是笑笑。

    送走方正则以后李飒再次回到屋内，里面依然是其乐融融的场景，李飒揉了揉脸，笑着走过去。

    吃过饭后，张郦家离这儿不远就回去了，周嘉还有事，但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没喝酒的陈助理就当了临时司机。

    程楠和林晓是经常来李飒家的，对这里熟悉得很，才吃过饭没多久，客厅里的茶几上就摆满了零食和酒水，林晓熟练的开启了电视和音响，程楠已经霸占了一个话筒开始点歌。

    看样子就知道常把李飒家客厅当KTV用。

    李飒对此见怪不怪，不过并没有参与进来，而是坐在一边偶尔吃一点零食看着他们胡闹。

    陆珵到底少年心性，大家都玩得嗨起来了很快注意力也就放到了这边，一群人喝酒玩游戏唱歌，倒把真正的寿星给放在了一边。

    李飒也没觉得自己生日就该被众星拱月一样围着，再了，她唱歌五音不全，这种时候当着——当着这么多人面唱歌，多丢人。

    她乐得悠闲。

    零食味重，对于李飒这种常年清淡口的吃着有点齁，她从桌上拿了一杯红色的大概是蓝莓汁喝了一口。

    “味道怪怪的。”李飒咂咂嘴，看着手上杯子里的紫红液体，“不甜啊，还好涩，换新配方了？”

    她又喝了一口，一边咂嘴一边把那一杯给喝完了。

    旁边正唱得嗨的人们没有发现她在干嘛。

    直到为了摇骰子而把话筒放下的程楠看到一只手摸到了话筒上。

    程·麦霸·楠怎么能容忍有人抢她的麦，抬头正要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就看到李飒两颊酡红的脸。

    “你！你喝酒了！”程楠尖叫道，其他几人眼神立马锁定了一看就是喝多了的李飒。

    “嘘…”李飒伸出一根手指切了歌，眯蒙着眼，拿起话筒凑到嘴边。

    “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李飒像幼儿园里的朋友一样开始左右摇晃着身体，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歌词唱得认真。

    除了陆珵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看着李飒各种反应十分真实。

    “我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杜若开始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醒过来。

    “好萌……”江秋子心心眼捧着脸。

    林晓掏出了手机，兴奋道:“这种时刻！一定要记录下来！”

    程楠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干脆把手机手电筒开当做应援灯挥舞起来。

    陆珵则看着李飒，没有像江秋子那样直白的痴汉脸，却同样被她萌到了心里去。

    歌里还有猫叫，李飒唱到那里，认认真真“Mew”了一声。

    陆珵捂住心脏。

    太！太萌了！

    李飒一直自己唱歌五音不全，但她平常本来就软的声音在这首歌里却分外适合，加上她喝醉了放得开，本来就可爱的歌，配上她酡红的脸，在场唯一一位完全清醒的人简直就被萌得死去活来。

    “喜欢你的微笑和调皮的嘴角

    喜欢你的拥抱和黄色外套

    这甜蜜的感觉只有我知道

    就是喜欢你的味道

    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

    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

    嘿咻嘿咻~~~”

    李飒认认真真看着屏幕唱完，最后两句“嘿咻”结束，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众人:真是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程楠还是爬不起来，转过头看着林晓同样也是醉醺醺没什么用的，于是对着陆珵招手。

    “你，把她弄上去睡觉。”程楠双眼迷蒙指着二楼，“上楼左转往前走，最里面那个就是她卧室。”

    完她又对着陆珵比比拳头，醉意满满还不忘威胁陆珵，“你老老实实把她送上去就出来啊，不然我，我收拾你我告诉你。”

    陆珵绕过她把李飒从沙发上抱起来，笑着:“好，我老老实实的。”

    李飒还是很轻，陆珵抱着她轻轻松松的就上了楼梯，照着程楠的到了李飒的卧室，推门进去，里面跟楼下的装潢大不相同。

    楼下风格简约，色调也简单，大体都是白色，而李飒的房间……

    陆珵低头看着李飒沉睡的睡颜，轻笑着:“还是个女孩啊。”

    李飒的房间主要的色调是淡淡的粉色，房间里的摆设装潢满满的都透露了它主人的少女心。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被子竟然一丝褶皱都没有，像是从来都没人睡过一样。

    陆珵走过去轻轻把李飒放到床上，李飒一回到床上下意识的就抱住被子，迷糊的样子看得陆珵又偷偷的笑。

    只是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陆珵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低头温声细语的唤她。

    “老板？老板？你卸妆水在哪里？”

    叫了好一会儿李飒才迷迷糊糊的指了指化妆台。

    于是陆珵去化妆台上找来了卸妆水，湿了卸妆棉后心翼翼的给她擦拭掉脸上的妆容，然后又去拿了热毛巾过来温柔的给她擦了脸，拿了护肤品轻轻给她抹上。

    只是在找护肤品的时候陆珵偶然通过化妆台的镜子上看到对面的柜子里摆的一个娃娃。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已经有些年头的旧玩偶，被放在柜子正中央，看起来丑不拉几的，却丑得莫名熟悉。

    忙着给李飒找护肤品的陆珵只看了一眼就作罢，又投身于照顾李飒的工作中去。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以后陆珵半跪在她床上，安安静静看着她睡觉。

    她呼吸平稳，他看得认真。

    看了不知多久，陆珵才略带遗憾的要起身准备离开。

    不够，怎么看都不够。

    陆珵悄悄叹着气，正要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衣服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捏着他衣服下摆。

    他惊讶的望过去，李飒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着他。

    “你……”

    陆珵还没来得及完，就感觉衣服被她用力一扯，整个人失去重心又重新半跪着地趴在她床边，他的脸正好对着李飒的脸。

    李飒沉默的看着他，陆珵也不知道该什么的看着她。

    被她当场抓包偷看她，而且还偷看这么久，被当成变态怎么办？

    两个人都沉默着。

    就在陆珵忍不住想要替自己辩解的时候，李飒开口了。

    “叫姐姐。”

    陆珵:“？”

    李飒认认真真的:“叫姐姐。”

    陆珵更是一头雾水:“啊？”

    李飒有些急了，像是吃不到糖的朋友，声音都变得委屈了些:“叫姐姐！”

    陆珵不明就里，糊里糊涂试探着喊道:“……姐姐？”

    看样子她酒还没醒。陆珵有点放心了。

    她没看到自己看她那么久就好。

    李飒终于等到陆珵喊了出来，满足的笑眯起眼，道:“朋友真乖。”

    ，朋友？

    你家朋友一米八？

    陆珵还来不及表达自己对于“朋友”这一称号的不满，就因为李飒突然越凑越近而瞪大眼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一个软软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李飒笑着摸摸他的头，:“叫姐姐。”

    陆珵呆愣的喊:“姐姐。”

    “真乖。”李飒又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躺下，睡着了。

    陆珵摸着脸颊，难得的一直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这真的是把他当朋友啊！

    哪有亲人亲脸颊的！

    嘴啊！嘴啊！他不介意直接一点的啊！

    陆珵看着李飒满足笑着的睡颜，心想:她家朋友还真是一米八。

    而且还是一八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