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晚上轮班休息时间,许欣在工的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当晚饭。她坐在玻璃窗前的餐台上,手机不停地震动,岑北亭又在给她发消息。
“你在干嘛?”
“你吃饭了没?”
“能不能借我抄寒假作业?”
光看着这几条短信,许欣已经能可以想象出岑北亭现在在干嘛——刚完游戏,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像“钓鱼”一样遍地撒网,给手机联系簿上所有人发消息解闷。
寒假他回了一趟乡下的外婆家,断网断电,昨天刚回来,整个人惨兮兮的。
许欣回复,在忙,吃了饭,没门。岑北亭又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许欣:“在便利店。”
岑北亭又问:“哪个便利店?”
“我家旁边那个。”许欣。
“是巷子口那家吗?”
许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岑北亭:“来找你玩。”
许欣看了看岑北亭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没回。她咽下剩余的三明治,将塑料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这时门铃响了,便利店进来几个人。
他们中有几个看着眼熟,窄脸歪鼻,头发染得黄不拉几。许欣多看了几眼,认出其中几个。他们应该是吴岳冉的朋友,这群人想不注意都难,他们每天守在学校门口,对着走过的好好学生吹口哨,看谁不顺眼了,踹上一脚,直接从荷包里搜钱。
许欣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扔了垃圾,只想早点走人,然后她听见其中一个人:“不是她住在这附近么?”
许欣停了下来。
话的“黄毛”应该是他们的头儿,个头很高,细长一个,颧骨斜飞出来,头发剃得很短,耳朵上挂着黑色耳环,他看起来让人不舒服,吊儿郎当,他的吊儿郎当又和岑北亭不同,岑北亭也每天不着调,但他的轻佻浮于表面,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正的,亮而温和,而这个人,眼尾朝下,眼睛一正一歪。
“黄毛”手肘撑在收银台的玻璃柜上,敲了敲,买了一包黄鹤楼。
“没看到啊,”其他几个人附和。
买了烟,一个贼眉鼠眼的混混给黄毛点火,歪着嘴:“我们搞她,吴姐知道吗?”
许欣站在货架后,默默听着。她猜他们口中的吴姐,应该就是吴岳冉。
“没跟她,”“黄毛”:“跟她就没意思了。”
“就是就是,吴姐不,我们就出手,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黄哥的厉害。”
“枫哥呢,还没追上?”
“嘁,他不行,这种娘们,得治。”
有人奇怪,:“她们亲姐妹啊?怎么姓不一样。”
另外一人解释:“她妈妈在跟吴姐她爸搞婚外恋啊。所以我黄哥厉害呢?这招,啧啧啧……吴姐早看她不爽,我们替她出气,一感动,这不就爱上我们黄哥了么?再这妹子,漂亮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等下动了手,黄哥爽到了,我们谁也不跟吴姐。”
矮子这么一,其他人一起呵呵地猥琐笑。
黄毛开心了,和其他人分烟。
混混继续:“身材料很足啊,看那胸,又大又圆。”他两手一握,做了一个掐的动作。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他们的话越来越嚣张,甚至指名道姓,“我吴姐玩腿,她就玩胸,双飞啊。”
许欣汗毛竖了起来,她低着头,飞快往外走。门铃响,叮叮当当,黄毛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她拔腿就跑。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那个角落比任何时候都暗。
许欣一路飞跑,她一边跑,一边掏手机,她报了警,清清楚楚地明白地点——“春华路,有人聚众斗殴。”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岑北亭的消息不断进来了,他已经到了,问她在哪儿。
许欣烦躁,给岑北亭电话,要他别他妈过来。
电话刚拨出去,巷子里却响起了手机铃声,许欣猛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许欣感觉自己骨头要被撞裂了,疼得冒出虚汗,那人很壮,个有两个她那么大,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牙齿紧紧咬着后牙槽,耳膜里全是自己的心跳。
她很少架,但长到这么大,她绝对不是一次都没有过。她生长在盛产流言蜚语的狭窄的巷,太漂亮的妈妈和总是不在家的爸爸可以让邻居编纂不完的谣言。
她掐过一个骂她婊|子生的胖子的脖子,那个胖子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跟她话。
她在地上摸索,要找石头敲碎这人的脑袋,那人却突然哎哟了一声,那声音很熟悉,可怜兮兮里带了点笑音。
她睁开眼睛,看见岑北亭躺蹙着眉,对她龇牙咧嘴,一只眼闭,一直眼睁:“我的姑奶奶哟,你走路看着点行不行?”
许欣松一口气,然后马上提了起来,她猛地抓上岑北亭的衣领,:“岑北亭,有人我。”
“什么?”岑北亭很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掉进什么陷阱里。
许欣没给岑北亭反应的时间,问他:“你架行不行?”
岑北亭头摇成了拨浪鼓。
许欣有些诧异:“你不会架?”
“我只会球,不会架。”他一脸无辜地:“一般没人会我,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许欣翻了个白眼,岑北亭能嘴这么欠还能活这么大没被死,全仰仗他长得好看。
岑北亭:“报警吧。”
“已经报了。”
“在这儿呢!”这时“黄毛”他们的人还是找了过来。他们人太多,有五六个,而他们只有两个,唯一的男性还不会架。
岑北亭反应很快,他拉上许欣的手,“跑!”
他们还想跑,但许欣往前冲了两步,衣服便被人拽住了。“黄毛”拖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提到了自己跟前。他的手隔着内衣的海绵垫,连皮带肉地掐了她一把。“啧啧……”许欣狠狠地踢“黄毛”,黄毛痛得“哎呀”尖叫了一声。
黄毛抬拳头就要人,许欣闭上眼睛,耳边有风,但却不疼。岑北亭反身把她护在了身下,她听见岑北亭身上传来一声闷响,黄毛一脚踹在了他的肋骨上。他的身体抖了抖,胸腔传来颤抖,他笑嘻嘻地:“各位大哥,各位大哥,有话好好,有话好好,别动手人啊。”
“这你妞儿?”黄毛。
“是啊,”岑北亭卖了个乖,:“这我妞儿,给兄弟点面子好不好,别欺负我媳妇行不,这传出去,兄弟我脸往哪儿搁?”
黄毛和他的兄弟们对视了一眼,哈哈哈笑成一团,:“巧了,我还就喜欢玩别人的媳妇,自己的,不得劲儿啊。”
他们人太多了,一个人按住了岑北亭的手臂,一个人按住他的腿,他们不断踢岑北亭,七手八脚地要将她从岑北亭身下拖出来,他们的指甲抓破了许欣的手臂,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没能将她和岑北亭分开。
许欣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岑北亭的袖口遮住了她的眼镜,她只能听见岑北亭身上传来的闷响,“砰砰”、“砰砰”……
他们在不断踢岑北亭,在他的腿和肋骨上。许欣发疯地挣扎着想起身,但岑北亭却紧紧地捁抱着她,令她不能动弹,她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掉,“岑北亭,你,你放开我!”
岑北亭充耳不闻,他一声不吭,太疼了的时候,他便咬牙闷哼。
警车长笛响起,警察过来了。
许欣感觉身体上的压力陡然释放,岑北亭突然踉跄着爬了起来,将她一抱,然后猛地推开,“跑!”完反手给了黄毛一拳头。
黄毛被懵了,岑北亭刚刚那么怂,黄毛压根没想到他会突然反击,更没想到这一拳头会这么厉害。他没招架住,连着倒退了好几步,“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混着龋齿的血沫子。
其他人也愣了。岑北亭其实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他肋骨受了伤,后背直不起来,佝偻着站着。他左腿的腘窝被狠狠踢了一脚,腱肌挫伤,于是拖着腿走路。他拾起一根被人扔在地上的棍子,歪着嘴,“来啊,接着啊!”
“操|你妈!”黄毛大吼,“都给我啊!”
“老大,警察……”警察就在附近,不准什么时候就找过来了。他们几个年纪不大,跟着黄毛抽烟、架只是因为这些事看起来牛逼,但他们不敢吃牢饭,所以听到警笛声就想跑。
但黄毛不肯,他被岑北亭掉了一颗牙,要报仇,他嫌弟兄怂,干脆自己上,抬脚就往岑北亭膝盖骨上踹,骂道:“怎么?现在硬起来了?刚刚在地上被我得像条虫。”
黄毛这脚踢过来的时候,岑北亭一棍子横了过去,砍在了黄毛的腿上,他提溜上黄毛衣领,将他往墙上拖,然后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往墙上撞,:“刚刚我人少,我让着你,你真以为老子好欺负?我的妞儿你也跟动?哪条道上混的?没有听过我名儿?”
岑北亭每一句,就将黄毛的脑袋往墙上磕一下,砰砰砰响,墙上渐渐出现一团血。
警笛声越来越近,自己老大被成这样,其他人不敢上,纷纷想跑,警察来了,提着警棒高喝:“都别动,不许跑!不许跑!”
这时岑北亭立刻放开黄毛,一瘸一拐地向警察跑过去,恶人先告状道:“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他们人。”
岑北亭会占便宜,他黄毛,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把黄毛磕成脑震荡,从外面还看不到口子,伤都在头发里。而他自己,乖乖仔运动服外衣上一身脚印,走路跛着脚,抱着一条胳膊无力的拖着的胳膊,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张看起来非常让人信任的脸。
警察叔叔立刻相信了他,安慰他:“这位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别害怕,我们现在送你去医院。”
“谢谢警察叔叔。”岑北亭一脸感激地。
他没跟警察走,而是折了回去。他扶起躲在角落没走的许欣,牵着她汗津津的手,叹了口气,低声嘟囔,:“真拿你没办法,叫你跑,跑都不会。”
许欣低着头,没敢话,声哭着,跟岑北亭一起坐警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