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粑试验田的第二天，牛青田来到了禾县，而且来之前没有通知猪油粑，直到他突兀出现在试验田边，猪油粑才恍然发觉这位老朋友的存在。

    “唉呀，青田！你来也不一声！”猪油粑关掉直播，松开牛绳。

    为了直播效果逼真，猪油粑经常牵牛耕地，所以封口环已经挂在牛板精鼻子上，方便穿牛绳。这个无心之举反倒是救了牛板精一命，免了被牛青田责罚。

    牛青田衣着朴素，皮肤黝黑，脸上皱纹犹如刀刻，一双大布满黑黄色的老茧，举投足浓浓乡土气息，与猪油粑这个冒牌货比，真是一位实打实的农民。

    只可惜他牛首人身，脑后两只牛角乌黑发亮，熠熠闪光，一看便知其器宇不凡。

    牛青田笑了笑，道：“知道你忙，所以不通知你。”同时又赞赏地看了一眼牛板精：“不错，很吃苦。”

    牛板精成诚恐惶恐，奔到牛青田身边，前蹄弯曲跪下，嘴里哞哞不止，眼泪横流，像一头饱受磨难的流浪狗，终于遇到阔别已久的主人，就差开口：“青田叔快带我回家，他们父子俩玩仙牛跳，我有苦不出啊！”

    “狐死首丘，港牛依风。贤侄这段时间经常眺望南方，渴望青田的归来。”猪油粑衷心赞美，看不出半点假态。

    “是吗？这子有长进，以前在香油港天天恨不得住外地跑！”牛青田笑摸牛板精牛头，眼神里流露出几丝嘉许。他哪知道牛板精这些天蛋精竭虑，整日活在杀牛取卵的恐惧中。

    两妖边聊边走，来到试验田边临时搭建的木屋。

    等及坐定，牛青田从怀里摸出一个麻袋，取出不少礼品信件：“德华退隐，国家又要搞教育改革，所以一直忙的没时间过来。香油港的弟兄听我要来你这儿，托我把这些送给你。”

    猪油粑看到礼品双眼发光，收好信件礼品，不动声色地问牛青田：“教育改革，牛家打算怎么应对？”

    “建校招生，族中长老为校领导，骨干为校老师。如此一来，学校实为牛校，只不过九年之后，想当兵的学生就留不住了。”

    牛青田简简单单一句话令猪油粑有种拨云见日的顿悟。

    接着猪油粑又问：“要如何留住九年之后想当兵的学生呢？”

    牛青田淡笑回答：“妖极乐尚武，但投身行伍绝非易事。国家不养冗兵，闲兵。只要这批学生的素质达不到招兵标准，自然可以留下他们。”

    猪油粑倒抽一口凉气，牛青田这招真毒啊。

    但的确管用！

    “这样会不会糟蹋妖才？”十训第一条，物尽其用，妖尽其才。猪油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才能的体现不止妖术修行。诗、书、礼、乐、射、御、医、数，厨，皆为才能。我们会挑选忠于牛家又不想参军的子弟，加入教派，专门培养他们妖术。其他的就让他们转行。”

    牛青田侃侃而谈，已经将教育改革的对策剖析地一清二楚。他好奇试探：“油粑对教育改革倍感兴趣，莫不是想投资建校？”

    “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肖子。”猪油粑叹了口气，望了望木屋外试验田边，正在观看牛板精耕地的猪龙，“我想让他学点妖术，以后参军升阶，光宗耀祖，别学我吃喝玩乐，低三下四的做生意。可惜禾县教育不行，没香油港那边过硬，所以找你问问香油港的情况。”

    “他想当兵，牛家自然不会传他妖术”既然猪油粑没有隐瞒猪龙想当兵的志向，牛青田也不用虚与委蛇，很耿直地拒绝了。

    在友情与家族利益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蓦地，他忽然改口，压低嗓音道：“如果你愿意回来，族里大佬肯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别”猪油粑慌忙摆，对此事讳莫如深。

    猪龙看到父亲与牛青田走进木屋，并没有跟上，而是默默坐在田边看牛板精耕地，漫不经心地吃着冰淇淋。

    如果有医生给他做胃镜，可以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冰淇淋进入他胃部，瞬间消失不见，全部被胃壁吸收。

    吃完冰淇淋他又拿出各种肉干塞进嘴里，这些食物进入胃部后，同样转瞬分解，消失不见。

    这便是大一统妖术术身的起步！

    饮食时，脾胃与食物统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哪怕再普通的事物，在他这里也成了灵丹妙药，滋养血脉筋肌。

    呼吸时，肺腑与空气统合，充分摄氧，排出体内浊气。哪怕在睡觉打鼾，也成了呼吸吐纳，龟息养寿。

    不仅如此，所见所闻，只要被猪龙见到听到记到的内容，全部如书如画，雕刻映写在他的脑海里，自行分析领悟，难以磨灭。

    此时的猪龙呼吸饮食，谈笑风生，发呆睡觉，看山撸管，无时无刻不在锤炼大一统妖术术身。因为大一统妖术，他的身体就像一口饕餮丹鼎，每分每秒都在吞噬一切外界有用资源，强大自己！

    如果冰妖术的术身必须承受得了冰冻，火妖术的术身必须经得住高温燃烧。那么大一统妖术的术身就是能够把所有的外界资源统化吸收成自己的血肉！

    猪龙练了半时，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侧头望去，只见项长羽扛着一具与他身高差不多的巨型犁耙欢喜走来。

    “大哥四弟，俺和三弟去二市场买到了这个，刚好适合俺耕地。”

    牛青田与猪油粑正好出木屋，看到身高三丈的项长羽，不由得暗暗挑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项长羽，上次来禾县并没有遇到。

    “我侄子，大项！妖如其名，大象大象”猪油粑在介绍时，脑海里不由得想到那天养殖厂里的黑粗柱子。

    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摇了摇头算是巨鸡。

    怎奈印象太深，他摇了半天头，耳朵都甩成了拨浪鼓，脑子里的粗黑画面依旧久久不散。

    麻蛋！再也不叫项长羽大项了！

    “好妖身。”牛青田淡淡点头。

    与之前的公羊平、朱葛婴一样，牛青田也问了项长羽的生世，年龄，师门。只不过他补问了一句：“你今年都十八岁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项长羽憨厚回答：“俺读完九年教育，以后跟少爷去当兵。”

    “当兵？九年后你都二十七岁了，年龄超标。除非战乱征兵，不然是当不了兵的。”牛青田哑然失笑。

    猪龙听了不禁皱眉。他曾答应过项长羽，助其拜师学习妖术，没想到先是被公羊平拒绝，如今读书也没了出路。虽然项长羽老实，但总这么失信下去，恐怕以后会被其他妖族挑拨是非。

    更何况项长羽是四兄弟里最老实的，也是猪龙最看重的。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失去这么一个得力帮，不是好事。

    “我也想帮项二哥找个门派拜师学艺，奈何禾县只有呼箫山庄一家，庄主呼岩炽灼收徒甚少，条件挑剔，所以难度太大。不知青田伯伯有什么好的意见？”猪龙恭敬向牛青田请教。这不仅是帮项长羽指点迷津，也是帮自己投石问路。

    牛青田爽朗笑道：“只要不当兵，又愿意帮牛家办事，牛家愿意收任何妖族加入教派。”

    “咳”猪油粑刚想暗示，看到牛青田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往地上吐口痰，尬笑道：“最近上火，嗓子不好。”

    牛青田表情泰然，继续道：“教派不收蠢货。我打一拳，项贤侄自己的领悟。我觉得合格了，才会收你。”

    “打一拳？怎么打？”项长羽满头懵逼，圆溜溜的鸟眼不停眨巴。

    只见牛青田挽起袖子，匀速缓慢的深吸一口气，勤劳朴实的农民气息陡然消失，眉宇双眸间丝丝霸气外泄，仿佛此刻他不再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霸者，孤心争锋天下，不甘此生平庸。

    他五指由拇指开始，依次捏握攥紧，背上条条青筋如狰狞怒蟒鼓起，沿着腕胳膊延伸进衣服。

    昂首望天，只见天高云淡，大日金黄。但那又怎样？

    牛板精双眼一亮，好像发现什么可怕的事情，赶紧前蹄刨地，挖出一个坑，把自己的牛头埋在里面，只留身体在坑外瑟瑟发抖。

    头埋下去的瞬间，他听到耳畔传来炸药般的轰鸣，接着蹄下的大地晃动，一股强大的气旋犹如拔地而起的龙卷风，几乎要把他吹上天。

    禾县北部的呼箫山庄，呼岩厚土与朱葛婴同时望向县南郊的天空。

    那儿一朵直径两三千米的黑云，如倾覆的碗盘，倒扣在天穹之上。云层跌宕，如大海生潮，层层叠浪，近百条暗紫色的雷霆树根般虬结，在不同云层浪花间来回闪烁穿梭。

    “禾县来了个高。”呼岩厚土微微握拳。

    “副庄主不用担心，庄主还有十日便可出关。这十日我们严正以待，不会出乱。”朱葛婴习惯性地摸了摸胡子，再次摸了个空。为了化解尴尬，他不露痕迹道：“购票实名制。副庄主想知道来者是谁，让县交通局送一份交通记录过来，不才查查便知。”

    “如果是改名冒姓？或者徒步迁徙”呼岩厚土到后面没有再。真的想偷偷摸摸地来禾县，段不要太多。

    朱葛婴自信摇头：“对方既敢如此显露身，自然是正大光明来禾县。身份一定很白。”

    呼岩厚土恍然大悟，拿起了，拨通了号码。

    未过数息，天空拨云见日，大地暖风怡然，一切如旧，似乎刚才的天象变化只不过是海市蜃楼，南柯一梦。

    项长羽昂首望天，情不自禁地搓振奋：“大丈夫当如此！真希望俺也能打出这么威力的一拳！”这句话是他发自肺腑的感悟，也是他的向往。

    “二哥放心！你一定能取而代也！”猪龙笑脸夸赞，内心却悸动不已。妖极乐尚武，拳头大，权也大！以牛青田的实力，若是当官，只怕又是一个强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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