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澜虽然对莉莉丝的来历心里犯嘀咕，但还是认真拍完了广告。

    这个广告做成了一个系列的故事，有一定的情节性。当然，也不会像电影一样详述整个故事，而是采用一些意向式的画面来表达内容。

    这次拍摄的一个重点画面，就是卓澜和莉莉丝擦肩而过。

    一个穿着笔挺的制服，神色冷静肃穆；另一个身着黑色的妖娆礼服，身姿曼妙、神情高傲。这两个看起来风格相去甚远的人，看起来相互陌生、毫无交集，但当他们远远地相向而行时，就悄无声息地对了个眼神。

    然后，莉莉丝的手就举起来。看似是提了提自己的礼服，实际上却从衣服内侧掏出了一个三分之一指甲盖大的芯片。芯片夹在她的两指之间，她的手自然垂下。当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莉莉丝的手指轻轻一弹，芯片就被弹到了卓澜的衣摆上。

    下滑，落在卓澜手里。

    两人背向而行，卓澜抬手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和衣襟，芯片就落入了他的内袋中。

    最后的一幕，是两人走到了画面的两边，侧影投射在墙上，印出了两个同样长着弯弯角的恶魔影子。

    这个情节，实话，真的全程一次拍完的话，卓澜和莉莉丝也能办到。

    但导演就不好抓到理想中的画面了。

    所以所有细节，全是分镜拍摄的。包括两人的对视，剪辑出来是对视，实际上就是单独的一边走一边看镜头。

    还有两人相向而行的画面，虽然他们走路的姿势都无可挑剔，但因为风格不同，节奏上还是略有差别。导演调了几次，终于让他们的节奏和谐了。

    等一切都拍完，一天已经过去。

    临着工作结束就地解散之前，卓澜走到莉莉丝身边，低声问：“我昨晚提到过你的名字，你听到了吗？”

    “嗯？”莉莉丝反应了一秒，才明白卓澜的是什么，“没有，我没听到，亲爱的。这个年代，我要是开了‘呼唤我名，我即倾听’的功能，那我一天就什么也别干了，光是耳朵嗡嗡嗡的就能烦死我。”

    卓澜又问：“你不开这个，怎么知道你的信徒在渴求什么？”

    “……”莉莉丝忽而一笑，“居然在这里给我设立陷阱，嗯？你是不是想确定，我到底是被信仰之力凝聚出来的，还是被契约人召唤出来的？”

    卓澜道：“那你愿意回答我吗？”

    莉莉丝：“不愿。”

    卓澜：“……”

    “你得自己猜一猜，亲爱的，我可不是那个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家伙。”莉莉丝着，忽地话锋一转，“对了，来加个好友、相互关注吗？”

    卓澜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别人蹭你热度。”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莉莉丝伸出手指，勾了勾卓澜的领带结，“可算落在我手上了，我想摸一摸还不行吗？”

    “你当我是玩具？”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所以，互关吗？”

    “关，怎么不关？”卓澜道，“但有一点，你的团队不能我蹭你热度。”

    “哈哈哈，当然。”

    卓澜心即便骗我，这波也不亏，于是问也没问江一弘，直接和莉莉丝加好友、互关了。莉莉丝还拉着他拍了个高速摄像的合影，两个眼神冷淡的大美人对着镜头轻轻一瞥，那真是两个诱惑人心的恶魔降临人间。

    这一互关，莉莉丝的账号——也就是莉拉的账号一发合影——热度顿时就拉起来了。

    必须要的是，昨天已经有人在网上爆料“莉拉和德拉戈斯是旧识”。不过这个爆料一开始还没多大热度，毕竟莉拉和德拉戈斯是两个层面上的流量大户，粉丝相互之间未必融洽。还有人他们在一起句话不算什么，不能当做“旧识”的证据。

    直到莉拉亲自发了照片，还配了文字：【好久不见！终于能摸一把了！】

    这话有点不明不白，所以评论区里提问的人很多，主要集中在莉拉到底怎么和卓澜认识的这个问题上。莉拉挑了其中一个，回复道：【游戏上认识的，今天才见了真人。】

    大家表示：哦，网友见面，合理，怪不得一见面就这么熟。

    这其实是卓澜和莉拉商量之后确定的情节。主要莉拉还不想对外公布她也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伙，所以换了个认识的方式。本来她还想发“终于捏到了朋友的脸！”，但是把千年血族称作“朋友”，未免自爆意味太重，只得作罢。

    而网友们相信了，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了。

    江一弘第一时间就通讯来问：“你和莉拉，真的是网友？这未免太巧了吧？”

    “那就是骗网友和粉丝的。”卓澜还真没瞒着，“莉拉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老怪物，所以编了这段。”

    江一弘一听就觉得话里有话：“不想觉得？那就是，她也是‘老妖怪’？”

    “也？”卓澜挑眉，“你平时在背地里偷偷骂我‘老妖怪’？”

    “……不要无理取闹，是你先的。”江一弘坚决不掉怪圈，“回归正题，回答我。”

    “你觉得是，那就是呗。”卓澜耸肩，“反正这也不会改变现在的任何情况。”

    “但会改变以后我们对莉拉的反应。”江一弘道，“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真的熟识？她不会现在对你态度不错，事后又突然反水你吧？”

    “认识是真的认识挺久，熟不熟、好不好，那就见仁见智了。”卓澜道，“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反水，虽然她答应不会这么做，但这种‘答应’对她来可没什么约束力。”

    “也就是，她能力大到即便撕毁和你的承诺，你也不能把她如何？”

    “哎，这话听起来真叫人丧气。”卓澜啧啧感叹，“但你没错。”

    “……行吧，我知道了。”江一弘回道，“那就正常宣发，别的动作不要搞。你也是，既然她不好招惹，就不要招惹她。”

    卓澜撇嘴：“我才不会招惹她！”

    “因为她是女人？”

    “……那你看她了。”她愿意的话，可是能随便改变性别的。

    “什么？”

    “没。反正我不会闲得没事干去招惹她。”卓澜回道，“要不是这次广告碰巧了，我也不会和她碰上。”

    “记住你的话。”

    江一弘又稍微嘱咐了几句，这才挂了通讯。

    卓澜面前的投射屏幕消失了，但他的目光还定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在旁边的地毯上玩玩具的希卡莱什扭头看看他，站起来凑过去，一下抱在他的膝盖上：“卓澜？”

    “宝贝儿哎。”卓澜把他抱到腿上，“有时候想想，我能像你这样对一切都无知无觉，什么都不记得，也蛮好。至少就不用这样时不时担惊受怕，时不时被‘老朋友’搞得一惊一乍的了。”

    希卡莱什一脸茫然，但敏锐提取到了几个字，抱住卓澜的脖子：“卓澜不怕！保护你！”

    “哟，男子汉，了不起。”卓澜好笑道，“这么聪明，还好你克里斯干爹教学老师过两天就来，不然我要是耽误你了，精灵族非撕了我不可。”

    希卡莱什这回答不上话了，歪着脑袋看着卓澜，眨眨眼。

    这双绿色眸子真是好看极了，像是生命树脚下的湖水，也像是最晶莹剔透的宝石。卓澜闻着朋友身上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张口咬了一下他的圆脸蛋——当然没用牙齿：“我真想咬你一口。”

    希卡莱什一点都不怕，依旧抱着他，好像等着他咬似的。

    卓澜定定看他几秒，叹道：“唉，我完了，我居然对猎物心软。放几千年前，被我父亲知道的话我就完了。”

    ——看着这个未来的精灵王，居然觉得他现在懵懂无知的，咬下去会有负罪感！

    ——明明是越在他不懂事的时候咬，越不容易被发现啊！

    “好吧，我一定是为了完美完成契约，才不动你的。”卓澜又道，“不能轻易对自己的‘货物’出手，这可是身为接单人的基本准则……”

    话是这么，但主要也因为希卡莱什长得太好看了，望着卓澜的表情太无辜了。但凡这个朋友有一点平凡，有一点不听话，哪怕有一点点招惹卓澜生气和不耐烦，卓澜可能都一鼓作气先咬一口了。

    然而，就是没有。

    这个出生刚过一个月的、理论上来心智也就三岁的孩子，居然从来没惹卓澜生气和烦躁过。

    虽然这个奇迹有很大部分是因为茫茫的存在，但希卡莱什这么粘着卓澜，竟然没让卓澜觉得烦，卓澜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来想去，卓澜都无法承认自己是有点“移情”了，把现在这个希卡莱什看做以前那个希卡莱什之类的……

    发了一会儿呆，卓澜回过神，看一眼时间：“希卡莱什，你得睡觉了。”

    希卡莱什没反对，只是问：“卓澜一起？”

    “我可不用睡觉，你得开始学会自己睡。”卓澜把朋友放到地上，“但我可以陪你直到睡着，走吧。”

    他也站起来，牵着希卡莱什往房间外走。

    希卡莱什问：“卓澜为什么不用睡觉？”

    卓澜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回道：“因为我是血族。”

    “那我为什么要睡觉？”

    “因为你是精灵。”

    “精灵就要睡觉吗？”

    “精灵就要，大精灵就随便了。”

    “我已经长大了！”

    “就算从你出生开始算，你也只长了一个月。”卓澜看他上楼梯还困难，一把把他抱起来，“等你真的长大了，不用睡了，你就不会缠着我了。”

    希卡莱什抱着他的脖子，望着后面，眯了眯眼：“……我只要卓澜。”

    卓澜没多想，漫不经心地拍拍他。

    “朋友都是这么想的，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