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希卡莱什再次早早醒了，睁眼时天刚破晓。

    这回倒不是因为要“进浴室洗澡”，而是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看到卓澜，孤零零的一个人，一直被关在一个地方。四周基本都是黑的，只有一点点天光会漏下来。卓澜就靠着墙壁，望着时有时无的那点光，不清是什么表情。

    希卡莱什看着他，感觉心里窒闷得不行。明明被关住的是卓澜，但希卡莱什就是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精灵伸出手，想要摸摸血族，想要抱抱他，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他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撞击着他的脑海和心脏，像是钝刀子一下下地磨着他的心。

    ——这是我的错。

    ——再也不能见到了。

    ——再也不能触摸……

    希卡莱什猛然睁开眼。

    他的第一反应是身上好沉，一低头，发现卓澜居然整个人都快趴到自己身上来了。上半身压着精灵的肩膀，手臂搭在精灵的胸口，下面的大长腿也压了一半，可以全身上下和精灵纠缠不清。

    这重量，不压得精灵做噩梦才奇怪。

    但是，希卡莱什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压上来的，可见精灵对血族有多么不设防。

    即便这么沉，醒来的希卡莱什却没动，或者……他不舍得动。

    室内还很昏暗，他躺在床上，灵敏的耳朵听着血族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微到几乎可以忽略，却像是能直接把气息喷到精灵的心上。精灵本来只觉得沉，但没过几分钟，就觉得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梦里的那些难过、窒闷，现在全都飞了，只剩下触感和听觉。希卡莱什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明显越来越快的心跳。

    ——啧。

    希卡莱什睁开眼：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再长呼吸了一次，就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他心翼翼地抓住血族的手腕，心翼翼地慢慢拿开……

    然而，还没完全放下去，血族就忽地一动。

    “……嗯？”卓澜重新抱住精灵，还抱在了腰上，声音有点含含糊糊的，“你醒啦……”

    “嗯。”希卡莱什被吓得浑身僵硬，但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死板，“我想上厕所，你放开我。”

    “啊？”卓澜没动，只是把脸埋在精灵的颈窝里，慢悠悠道，“年纪轻轻就这么爱起夜，你别是肾不好吧……”

    “你瞎什么……！”血族话时，气息明显地喷在希卡莱什的颈窝，希卡莱什忍不住浑身绷紧，“快松开我，你怎么趴在我身上睡觉？”

    卓澜长叹一声：“因为，你好香。”

    希卡莱什被这句话撩的心弦一颤，脚趾都要绷紧了：“你胡什么？不就是精灵族的气息，你之前也没这样。”

    卓澜犹豫了两秒：“……反正你要走了，那我就了吧。”

    希卡莱什一愣：“……什么？”

    卓澜反问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吗？还去不去？”

    “你这么锁着我，我怎么去？”希卡莱什根本不是真要去上厕所，现在听到卓澜居然还有瞒了自己大半年的事，哪里顾得上厕所的事，“快，不要卖关子。”

    “好吧。”卓澜反而主动从他身上下去了，希卡莱什正感觉心上一空，血族就把手撑到了他的脑袋两边。

    卓澜支在希卡莱什的上方，俯身看着他，微微一笑。房间没开灯，可是这两人都能看清彼此。

    卓澜道：“亲爱的，其实你的味道，每时每刻都在勾引我。”

    希卡莱什：！！！

    “你在瞎什么……！”精灵被这种明目张胆的调戏惊呆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没做，但你与生俱来。”卓澜低笑，慢慢俯身，近到了两人的脸相距十厘米的地方，“宝贝儿，你知道你的血闻起来有多香吗？你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每日每夜受到的诱惑有多大吗？”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希卡莱什是真的诧异极了，“你真的？”

    “当然是真的。”卓澜笑叹一声，“真的，这种味道真是让人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我能忍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希卡莱什听着这些话，意识到他的都是真的，心里竟然有些慌张。

    “我没过不让你喝我的血。”希卡莱什闭了闭眼，不清自己的心情。莫名就酸酸的，胀胀的，像冲过了暖流，像有一层砂糖洒在心头。

    “你该早点告诉我。”精灵闭了闭眼，又道，“我愿意让你咬我。”

    “以前看你只的，不舍得。”卓澜低笑道，“现在你越来越大了，养得久了，就更舍不得了……”

    希卡莱什心跳如鼓。

    “这、这有什么不舍得的？”他强自镇定，回道，“我的身体很健康，时不时让你喝点血也是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和我，要是我早就知道的话……”

    “嗯，怕带坏你？”卓澜笑了笑，“还有点……不希望你怕我吧。”

    希卡莱什惊道：“我怎么会怕你！”

    “哈哈哈，现在我知道了。”卓澜笑道，“不过还是不喝的好，不然等你走了，我可就要难戒掉了。”

    希卡莱什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卓澜照顾他，珍惜他，他的高兴到了极致；可卓澜总是把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崽子，这种看似亲近的关系，让他总觉得还是疏远……

    希卡莱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忽然问道：“那你现在想喝我的血吗？”

    “嗯？”

    “不想就起来，不要压着我。”

    卓澜乐了：“兔崽子，不要搞得好像我在强抢民女似的好吧？你这么厉害，我压你一下怎么了？”

    希卡莱什道：“你压在我胸口上，我做噩梦了。”

    卓澜道：“你都要当精灵王了，怕什么噩梦啊？”

    希卡莱什道：“总之你下去！”

    他越这么，卓澜越想逗他。精灵都要走了，血族的恶劣性格又开始冒头，本着逗一次少一次的念头开始调戏：“那要么各退一步，我不咬你，但你给我舔一下可以吧？”

    希卡莱什光是这么一听，就浑身一个激灵。

    “……反应这么大？”卓澜当然注意到了，然后终于放过朋友，从他身上爬下去，“还不怕。行了，上你的厕所去吧，不然待会儿被我吓尿了。”

    希卡莱什坐起来扭头望着他：“我了我不怕你，也不会吓尿！”

    “嗯嗯嗯，你的都对，我完全没注意到你刚才抖了一下。”卓澜躺在床上随口一回，“该干嘛干嘛去吧。”

    希卡莱什忍不住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对我认真一点？不要老是这种语气哄我！”

    卓澜好笑：“宝贝儿，你从就最喜欢我哄你，现在大了就翻脸不喜欢了，你你这是不是……嗯？”

    希卡莱什忽然翻身摁住他。

    准确来，抓着血族的双手摁到头顶，在上方俯身看他。

    就跟两分钟前的情况形式对调一般。

    不过卓澜倒还是很悠哉的模样，问道：“怎么，真生气了？”

    “……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希卡莱什没回答，只是盯着血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交易？一个别族的、可以随便玩的幼崽？还是一个暂住大半年又马上要走的萍水相逢的人？”

    卓澜：自我定位不是挺准确吗？

    但这些话，血族是不会出来的。他笑了笑，也来个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对你如何？我是生活上照顾不到，还是心灵上照顾不到？你自己感觉不出来我对你是什么看法吗？”

    希卡莱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就是看得太清楚了，太明白卓澜怎么看待自己了，才觉得两人的想法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他表达不出来，只好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卓澜忽地一笑：“撒谎。”

    希卡莱什：？？？

    “你要是不知道，你根本不敢做出这种行为，也不会这样对我撒娇。”卓澜动了动被摁住的手，但是没挣扎出来，“你是会对别人随便撒娇的精灵吗？”

    当然……不是。

    希卡莱什凝视着血族，血族又笑了笑：“你就是知道我会对你一退再退，百依百顺，所以才对我也肆无忌惮的，不是吗？朋友只有在一个让他放松的环境里，只有在家长永远能够回应他、让他予取予求的时候，才会这么放肆。”

    血族前面一句的时候，希卡莱什心中还觉得熨帖，但“朋友”那个词一出来，又让他磨牙了。

    他眯了眯眼，憋了一早上的火烧得他难以自抑：“所以，我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给？”

    “你这话有点投机取巧。”卓澜望着压抑着什么的精灵，“但你都要走了，我就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吧，来听听。”

    希卡莱什闷了两秒，冒出一句：“你先保证，你不会讨厌我，更不会恨我。”

    “……感觉你要搞大事啊。”卓澜被他的前提弄得怔了一下，“行吧，你不杀了我就行。”

    希卡莱什道：“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卓澜又白赚一个承诺，于是大方道：“行，那你要什么，吧。”

    希卡莱什心一横：“我想要这个。”

    话音刚落，他俯身下去，吻上了血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