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澜和艾利克斯回到了森林中的木屋里。

    也奇怪，卓澜过惯了丰富的物质生活，却也能在这个森林深处过了许多年的简单日子。艾利克斯生而为神，魔族该有的特质他一样没少，偏偏也能听卓澜的安排，在这个木屋里偏安一隅许久。

    这两人都相互疑惑过，但他们内心又隐隐觉得自己更喜欢只有两人待在一起，所以谁都没开口问过这件事。

    今天，艾利克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你要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要躲那个魔神？”

    “咳……”卓澜没想到艾利克斯居然从这里切入话题，咳了一声，试图逃避，“没啊，我也忘了，就是为了让你在成长起来之前安全一些……”

    咚。

    艾利克斯亲手给卓澜调了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一下止住了卓澜的话语。

    卓澜一抬头，看到艾利克斯的眼睛。

    虽然他什么都没，但卓澜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意思——编，接着编。

    卓澜轻叹一声。

    “好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血族觉得，太被关注、太被熟悉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想蒙艾利克斯是不太可能了。

    卓澜不知道他是不是即便没有记忆，也“继承”了一点之前的认知，或者是纯粹在这些年观察出了结论。总之，只要艾利克斯认真追究起来，卓澜真的很难在他面前撒谎成功。

    越重要的事，越难以隐瞒。

    卓澜只得叹道：“首先，第一件事。”

    艾利克斯坐在他身边，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就是我，确实没忘了他。”卓澜的手指转着桌上的杯子，“除了我还很，只有这么高的时候，完全失去过一次记忆……其他时候我从未失忆。哦，要是失忆到我都不知道我失忆了，那就没办法了。”

    艾利克斯看他比划的高度，应该只到自己的腰，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失忆？”

    卓澜看着他，眨眨眼。

    实话，血族刚刚在心底下意识冒出的一句话——“这都是你最应该知道的啊”。

    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卓澜就觉得，不能这么。

    艾利克斯没有之前的记忆，有可能永远不会有，那他就是个新的人。和一个新的人谈以前，甚至怀念以前，是不公平的。

    于是卓澜垂眼笑了笑：“嗨，那时候我还是人类呢，反正还不到十岁大吧。至于为什么失忆。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叫失忆吗？”

    艾利克斯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呀。”卓澜乐道，“应该是有魔兽袭击了我所在的村子，再加上了一些外力吧，当时的残暴场景把我吓失忆了。”

    “但你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万幸。”艾利克斯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手背，“你还那么，是有人救了你？”

    卓澜回道：“不知道，反正我没死，可能是当时有人把我藏起来了。”

    他没撒谎，在当时的艾利克斯出现之前，他确实侥幸存活。但他也没提要不是还有一个人来带走了他，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一切不会像现在这样。

    艾利克斯道：“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一下。”

    “那都多久之前了，你上哪调查？”卓澜乐道，“没关系，不用调查了。十岁之前，不过是我的一生的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但你的过去，我有点想知道了。”艾利克斯道，“所以，你和那个魔神的事。”

    卓澜不乐了。

    “你刚刚你没失忆只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呃……”

    “不知道怎么了？”艾利克斯看着血族的艳红双眸，“那我来问，你来回答？”

    “……行吧。”

    “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艾利克斯道，“那个魔神，叫什么？”

    “你确定要我？”卓澜道，“你开屏障了吗？他会感知到吗？”

    “我本来开了，但你这么，我又不想开了。”艾利克斯道，“就让你念他的名字，会怎么样？”

    卓澜：“……”

    “如果他要来架，那正如我意。”艾利克斯道，“所以，吧，他叫什么？”

    “他叫……阿尔沙。”

    ***

    卓澜大致了一下自己和阿尔沙的过去。

    当然，是简述，而且用词尽量冷淡、客观一些。而且卓澜也没提他以前喜欢阿尔沙的味道，只喝阿尔沙的血。

    哦对了，这次见阿尔沙，还是卓澜在带回艾利克斯之后，头一回见这些老情人……之一。

    卓澜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阿尔沙身上那种“引人至深”的味道，没有了。

    血族以前就是闻到了阿尔沙的“美味”，才会没头没脑地冲进阿尔沙的堡垒。现在这种味道居然没有了，卓澜是真的觉得而有点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过去这几个人身上的血对他来特别香，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艾利克斯的“罪恶”。现在“七宗罪”都回归到了艾利克斯身上，阿尔沙他们对卓澜的吸引力下降，也很正常。

    只是卓澜不会提到这种曾经的特别，艾利克斯当然就不知道，卓澜对阿尔沙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艾利克斯在意的是，这是卓澜提起的第一个、他真正承认的“老情人”。

    “但是，他不是失忆了吗？”艾利克斯问道，“为什么还会来找你，为什么还会送你礼物？”

    “这两个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了。”卓澜摊手，“我比你还迷茫。不过我猜他一定会去找莉莉丝，或许莉莉丝会知道答案，只要她足够八卦、也足够大胆。”

    “你居然想靠一个魔神去给你听八卦？”艾利克斯觉得这个血族可真是大胆，但又觉得这就是他，笑了笑，“好吧，如果你知道了答案，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让我问莉莉丝？”

    “你不是经常和她聊天，以为我不知道？”

    “聊什么啊，主要是她在演好吗？我都没什么发表意见的机会。”

    “我知道，你每次‘通话’完，都不太高兴的样子。”艾利克斯笑了笑，又缓缓道，“好吧，反正我知道了，你以前是阿尔沙的信徒，也是他的情人。”

    “……可以这么。”卓澜看着他的眼神，道，“不过你别以为我跟随谁就和谁上g啊！”

    艾利克斯挑眉：“是吗？”

    卓澜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只能又往回圆了一句：“那是另外的价钱！”

    ——啧，不是在暗中拒绝艾利克斯啊！

    ——但又不能我不拒绝你。

    ——只能这样了……

    艾利克斯应该是听懂了卓澜的话里有话。

    他捏了一下卓澜的下巴：“好，给你另外的价钱。”

    艾利克斯还问了卓澜和阿尔沙是怎么分开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费奥多罗。卓澜现在学精了，只是巨龙把自己抓走了，自己偷了巨龙的宝石传送，才逃跑成功的。

    “龙？”艾利克斯疑惑道，“魔界还有龙？我没感觉到。”

    “呃，不是魔界的龙。”卓澜道，“那头龙有掌控空间的能力，能够穿越世界。”

    “是么……”艾利克斯道，“不过，那头龙抓你干什么？”

    “不好。”卓澜话九真一假，“他好像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我当时拿着一个皇冠，还在一个金灿灿的宫殿房顶。他可能顺道一起抓的就抓错了，或者看我头发也是金色的，就把我当宝藏抓走了。”

    艾利克斯文：“那他看到抓错之后，做了什么？”

    “呃，感觉是想要养个宠物？”卓澜想了想，“反正不放我走，养了一段时间。”

    艾利克斯感觉没这么简单：“只是当宠物？”

    这个问题太不好回答了。

    但卓澜有绝招，他只是瞪了一眼艾利克斯：“他是龙！”

    艾利克斯虽然多少觉得有点奇怪，但卓澜一副已经累的样子，艾利克斯心底的怜惜又升起来了。

    算了，先不逼问他了。

    “你还挺受欢迎。”艾利克斯一挑眉，“我以后是不是该把你看紧一点？”

    “我发誓，我绝没有要主动离开你的想法。”卓澜立马举手表态，“如果我离开你，那绝不是我的本意。”

    艾利克斯道：“你发誓？你和谁发誓？”

    卓澜冲他一笑：“你啊。”

    年轻魔神抓住他的手，又拉到嘴边亲了亲：“好，那我就收下你这个誓言。”

    “呃……”卓澜看着他，“要是我违背了誓言，你怎么惩罚我？”

    “自然有我的方式。”艾利克斯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也不会让你被抓走的，放心。”

    “好啊。”卓澜笑道，“那你要是让我被抓走，也算是违约？你怎么惩罚你自己？”

    艾利克斯笑了笑：“那就任你惩罚。”

    卓澜乐道：“那你以后的信徒，要烦死我了。”

    “让他们烦。”艾利克斯道，“还有，别拿阿尔沙的礼物，我给你送。”

    卓澜问道：“你算送我什么啊？”

    他这么一问，艾利克斯还真愣了一下。

    但很快，艾利克斯就道：“我当然会给你最好的。”

    卓澜闻言沉默了几秒，然后扬起一抹笑。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