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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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批改完河清刚写的一套卷子,海晏颇有些赞赏地点点头,他几乎没有发现错误。

    孩不过八九岁而已,却已经把学六年的东西都学透——想来是因为他奶奶教得好。虽然河清没去过学堂,但他已经把书本上的知识都掌握扎实了。

    孩学习的时候是相当专注,因为不了话,少了与他人交流的干扰,再加上脑子聪明,这些简单玩意当然难不住他。

    海晏很满意,他觉得自己捡到个宝了——大概是从淤泥里挖了一颗珍珠出来的感觉。

    “宝贝,”海晏收好卷子,轻轻地喊了一声,才不至于让沉迷于故事书里的孩受到惊吓。眼见孩抬眼看过来,海晏继续道,“跟我去上初中好吗?一起去。”

    河清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其实听不太懂,——或许只是在考虑让海晏亲哪里比较好。

    过了两秒钟,他将脸凑过来,那双容纳了星空的眼睛眨巴两下,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海晏只好顺从地在上面吧唧了一口,“你的回答呢?”

    孩重新坐好,故作高冷地斜他一眼,然后点头,强行掩去嘴角的笑意,又低头看起书来。

    海晏不愿意让孩离开自己身边,怕他被旁人欺负了去,却忘了该怕的根本是其他人。

    ·

    没有人敢招惹海晏,因为他不要命。

    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是一个学校的。自从有人亲眼见识过海晏单手把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给抡到地上,轮椅还差点对着他脖子轧过去的时候,是真的心里犯怵——这波嘴上没把的,统统给自己安了扇防盗门。

    有人问过他怕不怕被报复,海晏只是笑:“不过烂命一条,死了也是孤魂一缕,有胆的就来拿吧。”

    都他妈是第一回 做人,下辈子指不定在哪当畜生呢,谁还非要让着谁啊?他怕过吗?

    此后当真是胆大的见了他得绕道,胆的直接吓湿了一条裤衩,爱慕者都骤然锐减,长得再帅、成绩再好也不顶用了。

    河清架也狠,往死里硬刚——刚死一个不亏,两个赚了的那种。

    孩刚来那会儿,没少受到冷嘲热讽,但实实的欺负倒是没有。毕竟人背后有撑腰的,后台硬着呢。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蠢货与同伴闲聊的时候,嘴一时秃噜来了句:“海晏那个瘸子是真的辛苦,来什么不好啊,来了个自闭没用的哑巴,净是添乱,你他惨不……”

    后面了什么河清压根没注意,光是第一句就让他着了——他心捧着珍视的人,怎么容许别人这般侮辱!

    瘸子……?他对他爹话这种态度?

    骂人的话甚至都没在脑子里过第二遍,河清果断冲向那人,一拳头直截了当地砸了过去。撕扯、狠踹,无所不用其极,旁人拉都拉不开。眼看着那人都快被揍嗝屁了,才有围观的去喊海晏过来。

    这狼崽子凶狠起来,除了他“主人”外,还没人拦得住。

    海晏被人推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赶来,看到见了血的场景,着急得快上火——他根本不关心那被的鳖孙是残了还是快死了,他只在乎他的白米团子会不会受伤严重。

    啧,宝贝的手都疼了吧。

    海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冲那头陷入混战的孩喊道:“可以了,宝贝——停下来!”

    才听到那两个字眼,河清的动作就倏地一顿。旁人刚想上去拉架,就见他像扔掉破麻袋一样甩下了手里奄奄一息的人,蹦跳着向海晏的方向跑过去。偏偏还扁着嘴,一脸忧愁,活像一只受了委屈要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宠物。

    所有的声音里,他只听到他在话;人群中,他也只看到他的身影。

    看着孩想扑进自己怀里又不敢的样子,海晏无奈地笑笑,怕他责备的话就不要动手啊?

    方才听围观的人起事情起因,海晏心里是一阵暖一阵酸的:暖的是居然也有为他“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人了,酸的是这家伙丝毫不顾及自己半分,一副豁命出去搏的模样让他心疼死了。

    哎哟喂,我的心肝诶。

    将人扯过来狠狠抱住,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海晏平日里低沉的嗓音此时柔和了许多:“下回干架的时候注意着点,你可是肉长的啊,就不会痛的吗?路边随便捡个树杈当武器不行吗?非要赤手空拳地肉搏啊?宝贝疙瘩哟,你生来就是为了克我的吧……”

    絮絮叨叨地了半天,谁也没看见埋首在他怀里的孩是怎样一副欢喜模样。

    河清跨坐在海晏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感受那羸弱的肌肉所蕴含的热量,他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是满满的酥麻的温热和暖。轻轻在海晏耳尖上亲了一口,如同一只偷腥的猫儿,河清心里又是一阵满足的笑。

    这个人啊,是他全部的信仰和光源。

    ·

    河清十一岁了,在南城中学读初一。他在学校里也可以是个名人了,跟他哥海晏那十五岁读高二的怪胎一样,一言不合就跳级。

    大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当初豆丁一般的人站在烈日下,跟一群少年郎一块军训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分分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组织退化,脑发育不全。

    刚到大院的时候,孩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矮不隆冬的比海晏儿时差得得有半个头。孩的奶奶生病那会儿,也没人照顾他,吃饭总是上顿不接下顿的。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从哪逃难来的难民。

    这一年多来,让海晏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崽子跟树苗抽条一样长得飞快咻咻咻不带停的。在人群中虽然还不算出挑,但已经达到十三岁少年人身高的平均水平了。

    只是怎么也长不胖,把海晏愁得一连几天狂掉头发。既当爹又当娘还当哥,可以是操碎一内蒙古草原大的心了。

    “宝贝,你吃的根本不比别人少,也不比别人差啊?”海晏趴在桌子上,颇有些哀怨地道。

    对面的白瓷人儿正认真地解几何题,还时不时微蹙眉头,相当专注——他忍不住伸长了手去捏他嫩滑的脸蛋,有些愤愤然:“怎么都不长肉呢!啊?吃那么多到底吃哪去了你!”

    河清手中的笔划动不停,只微侧过身子,将脸颊送进那只为非作歹的手里,让海晏能捏得更顺手些。

    “……”

    海晏愣愣地看着孩子下意识的动作,明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数学题上,却……盯着被掐红的脸看了许久,他才幡然醒悟一般急忙松开了手。

    啧,谁宠谁呢这是。

    年纪就有霸总潜质。

    好不容易才解决了一道巨慢的压轴题,河清觉得脑子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无法顺利切换到正常模式了。

    他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对面好看的哥哥——可哥哥只是皱巴着一张俊脸,也不知是在愁什么,一副“我超级不爽,没人哄就更不好”的怨怼模样。

    怎么办呢?哄一哄好了。

    河清歪着头思索片刻,才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从旁边抽了张干净的白纸,刷刷两下写了几个字,然后递过去。

    海晏正认真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了,仗着孩在他面前乖巧,就成天可劲儿欺负他……暗下决心要改正这个错误,改掉老爱动手动脚的坏毛病,结果余光刚巧瞥见边上传过来的一张纸,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一句话:

    “我不要胖,阿晏抱着不硌手就成。”

    去他妈的改正错误!

    海晏只觉得手痒痒,他这下想把孩给欺负哭了,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