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可以是用了十二分的勇气才出那句“不愿意”, 却没想到自己一铲子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等他想要改口时，邵宇铭已经重新开口了。

    “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邵宇铭淡淡道, 也没怎么介怀, “你有什么事想问我？”

    得, 这下话题绕过去了。他这张欠嘴。

    林牧及时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我想知道……关于那个时空回溯室的信息。”

    “时空回溯室？”没想到林牧会问这个, 邵宇铭有些意外，却还是替他解答了，“那应该只是个半成品，当时这部分的设计只是相关研发人员的一个试验, 启动这个功能, 有可能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 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或是回到过去，都有可能吗？”

    要是有这种可能, 到时候一定不能让邵冷进去。

    如果邵冷知道了他们上辈子的事，知道自己婚后那么作, 对他那么差，还三天两头去酒吧浪, 拿别的Alpha当挡箭牌……

    他一定会反感自己。

    他可从没忘记——最后的结局, 是邵冷想和他离婚。

    如果邵冷真的没有什么白月光，只可能是因为受够了自己。不定……猎空改名字, 也仅仅是为了和猎雪撇清关系。

    “这种可能性非常低，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邵宇铭的神色严肃，“如果不慎进入时空裂缝，会发生比死亡更可怕事情。”

    竟然是这样吗？尽管出乎林牧的意料, 却让林牧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邵宇铭心思细腻，很快就从林牧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什么：“为什么问起这个？”

    “只是好奇。先前在星际史课上看过。”林牧将答案含糊了过去。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邵宇铭，这太荒谬了，暂不对方会不会相信，上辈子他和邵冷那段糟糕的婚姻实在没有拿到邵宇铭面前的必要。

    军备库按顺序排列，林牧刚走到11号陈列库附近，就听见尽头处传来猎空的哀嚎声。

    那里是机甲改造室的方向。

    猎空：“少校，你有了更乖的宝贝，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邵冷：“只是进行改造，不是要换掉你。”

    猎空：“少校，那之后我还是我吗？”

    邵冷：“……当然。”

    猎空：“我还能见到嫂子，摸摸他吗？”

    邵冷正要开口，就看到猎空后方站着的林牧。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林牧：“……”

    邵宇铭：“……”

    “不能。”邵冷冷漠地回答道，把猎空送进了改造室。

    猎空：“少校，我可不可以不改名字？那个设计我的老男人，新一代机甲不是‘猎’字开头的命名了，我离开不死鸟独立舰队归入军团编属，要把我记忆清空，还要更换名字，是不是吓我的？”

    “你呢？”邵冷挑眉，没有正面回答。

    猎空的声音听上去像要哭了：“少校，我再也不调皮了。”

    林牧：“……”

    以前也没发现，邵冷竟然没品到会欺负一个人工智能。

    看到邵冷要关上改造室的门，林牧及时按住了他的手，体温相融的刹那，林牧的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很冷。

    “当然可以，”林牧很快回过神，第一次为一架机甲抱不平，“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谁必须要换了。”

    猎空：「还是嫂子好。嫂子我能摸摸你吗？」

    林牧的笑容瞬时僵硬在脸上。

    “我不是你嫂子。”完，“砰”的一声，把改造室的门关上。

    邵冷勾起嘴角：“吓吓它。想不到，你还挺心疼它的？”

    “想多了。”林牧只是心底里觉得，和一架机甲过不去是种很无聊的行为。

    “对了，”林牧忽然想到什么，“离开独立舰队，归入军团编属，就要清空机甲的记忆，甚至更换名字？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规定？”

    这回邵冷沉默了，过了很久才低声解释：“的确不需要。在帝国军部，只有三种情况才需要这么做。”

    “嗯？”林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是……什么？”

    “执行必死任务。或是机甲严重违反军纪。还有……机甲人工智能系统被敌方入侵。”

    这三种情况，分别代表着：军方对机甲的绝对控制、处罚机甲、毁灭机甲。

    林牧上辈子不知道“猎空”的存在，在他的记忆里，邵冷的机甲也不叫这个。从毕业到进入军部，两人就没怎么见过，后来林牧意外分化成Omega，两人结婚，林牧才第一次和邵冷的机甲有接触。

    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事吗？为什么邵冷后来会不再使用猎空？

    邵冷和猎空一直并肩作战，感情深厚，在不死鸟的几年里，一定早就习惯了猎空这个名字，不大可能随意更改。那么会是因为……

    “嘀”的一声，林牧终端上忽然收到了几条消息，是先前向学生会的Omega听诱导剂的反馈。

    「林学长，你的那几种诱导剂，有人在第十星区的黑市见过。」

    第十星区，首都星仅有的无人管辖区。远离城区，位置偏僻，还包括了周围几颗无名星。

    首都星许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划分星区，但第十星区的名字却得以保留，成为环境最恶劣之处的代名词，是帝国人民私下里的叫法。

    至于第十星区黑市，则是唯一有人活动的地方。那里早年被一批刑满释放的商人包下，做稀有食材和稀有宝石贩卖的生意，和各星球都有往来。发展到后来，渐渐变得鱼龙混杂。

    林牧虽然从没去过，但也听人起过，那里必须持特殊通行证才会被接待，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验证身份。

    所以去之前，林牧特意做了些调查。方宸家生意往来多，人脉广，很快就帮林牧解决了身份问题。

    “林牧你装一下邵冷的Omega，过去就报方朔的名字，我弟在黑市混得熟，”方宸的声音通过终端传来，“黑市的地图我发给你了，这回花了好多钱疏通人脉，好不容易搞到的，下次吃火锅请允许我点爆辣……”

    “行了，”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宸让他伪装的身份感到不快，林牧扬起嘴角，“我知道了，下次点榴莲锅底，改天见。”

    最讨厌吃榴莲的方宸：“！！！”

    黑市最热闹的时间自然是晚上。这里的商人来自不同星域，有不少都曾是亡命之徒。毕竟想要搞到一些特殊的好货，免不了要往一些极端危险的地方跑。

    极北星球的雪兽蛋，无尽荒海的人鱼化石，古地球的猫幼崽……应有尽有。

    路过其中一个摊位的时候，一只猫幼崽嗖的一下跳进林牧怀里，用尾巴挠了挠林牧的脸。

    邵冷在他身后停下：“有喜欢的吗？”

    林牧一顿，把手里的猫幼崽放了回去：“送人？”

    “送你，”邵冷凑近了道，“你现在是我的Omega。”

    林牧在心底冷笑。不就是临时装一下。

    不过邵冷敢在他面前这么演戏，林牧也没和他客气，挑了半天，拿起一个漂亮盒子。

    “一百万星币，不讲价。”老板看也没看就狮子大开口。

    “你怎么不去抢？”林牧愣住。光看这老板的眼神就知道，一百万星币，买这破玩意儿，绝对算天价。更何况，林牧认得这玩意儿。

    “因为带着Omega来黑市的Alpha都很有钱，不赚白不赚。”老板理直气壮地道。

    林牧把盒子放了回去：“不过是红眼碎石而已。边缘星都有，一点不稀罕。”

    老板白了林牧一眼：“你也知道是边缘星？那里可是战区，冒着生命危险才挖一块。只有军部的人才不稀罕。”

    着，目光变得犀利，量起林牧来：“怎么？你们是军部的人？”

    “我家做生意的，星际自由商贩你知道吧？”林牧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飙起了演技，临时编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原来是同行啊。再看看别的。”老板见怪不怪，点了点头，神色间却还是多了一丝戒备。

    看来这里的人警惕性很高。私下里，指不定真的干过什么违反帝国法的勾当。

    “这个怎么样？我敢赌，星际自由商贩手里也不会有。极北星球的深层雪石造的。”老板开一个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对戒指。

    确实是很珍贵的宝物。但……四千万星币会不会太过了？

    “就要它。”邵冷将盒子盖上，在十秒钟完成了付款，动作快得让林牧不禁怀疑他是不练习过一百遍。

    邵冷把其中一个给林牧：“戴上。”

    林牧望着戒指愣是没动静。需要……演这么逼真吗？

    “怎么？”邵冷疑惑道，“不喜欢的话，我回去……”

    以为邵冷要“回去送给别人”，林牧立刻把戒指套上，“没什么，就是怕你未来男朋友吃醋。”

    邵冷无所谓地笑道：“副会长的男朋友都不吃醋，我怕什么？”

    “……”论无耻，你赢了。

    “对了，老板，”邵冷敲了敲桌子，“请问这里哪里有卖伪信息素诱导剂的？”

    “嗯？你们买那个？”老板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像是在辨认什么，“什么味道？”

    “睡火莲，或是海芋，”邵冷压低了声音，“听那种玩起来刺激，能增进感情，你明白吧？”

    林牧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邵冷一眼，没有话。这四千万星币，其实是情报费。

    这里的东西的确稀有，但买得起的人却并不多，成交一次就够吃上一辈子。这个老板做了这笔生意，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老板是明白人，收了高额费用，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买诱导剂，去巷子尽头。”

    方宸给的地图上，那条巷子叫做夜场，在整个黑市中很不起眼，里面都是些声色场所，并没有什么店铺。

    林牧皱眉，朝巷子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分外熟悉。

    江童在巷子口左右环顾了下，见没有人跟踪，这才走了进去。

    “跟着他。”邵冷低声，扣住林牧的手，跟上。

    林牧冷笑，伸手戳了戳身边无动无衷的某人：“少校，魅力挺大？看不出来，这么会勾引Omega。”

    江童平时看上去乖巧，怎么也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看来为了追邵冷，费了不少心思。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林牧完，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正想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见身边的人开口。

    “那副会长上钩吗？”

    “……”他就不该多嘴。

    尽头是一家没有门牌的声色场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住户一样。江童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两人交流了几句，就让江童进去了。

    五分钟后，邵冷过去敲门，果然也有人把门开。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秃毛，手里拿着一根黄瓜在啃。

    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几个Alpha，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但林牧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相同的耳饰。那是一种微型终端，一旦发生点什么，这里的人都会立即触发警报。

    看来这些人的戒备心很强。

    私下研制诱导剂的事，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人策划，贸然草惊蛇，绝对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们是方朔的人。”

    “新来的是吧，一对啊？”秃毛对邵冷扬了扬下巴，眼睛却色眯眯地在林牧身上转。

    “是啊。”

    秃毛招呼两人进来：“那证明一下，你们就可以进去了。”

    “证明？”林牧不禁皱眉，这要怎么证明？

    “不懂规矩？”秃毛咧嘴笑了下，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听见里面的声音了吗？老规矩，房间里有床，你们自己解决。”

    里面嗯嗯啊啊的，不难想是在做什么。

    真够变态的。

    林牧假装尴尬，咳了一声：“我看刚才不也有个Omega……”

    “人家一个人，又是常客，背后有人的，”秃毛不以为意，把林牧从头看到脚，蠢蠢欲动，“干嘛，跟自己的Alpha还不好意思啊？我们又不会围观。”

    林牧还没来得及点什么，就见邵冷抬起头：“没问题，我们接受。”

    林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