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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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苏晚晚一刺激,回来后,柳宓整个人的情绪明显起了很大的变化,恐惧地缩在床头,一个劲儿地拿被子往自己肚子上捂。

    翠云在一边苦苦劝慰了半晌仍然无果,绞尽脑汁地告诫柳宓:“孺人先忍气吞声,暂不要让郡王看出异样,郡王若知道了,顶多对那郡王妃一通责骂,还能废了她的王妃之位不成?若受了郡王的责罚,那郡王妃定然会更加怨恨孺人,此后更会千方百计地针对孺人啊。”

    柳宓神情恍惚,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不久,外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柳宓嚯地起身,情绪更加激动,当刘恪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泪珠子一涌而出,垂挂在苍白的两靥上。

    翠云摇摇头,对刘恪施礼后退去。

    看清那柔软的人面颊上两行清泪,刘恪快步上前,抬手替她拭去眼泪,问道:“哭什么?”

    柳宓不话,只是哭。

    那柔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看得刘恪心一软,继续为她拭泪:“别哭了,本王最见不得女人哭。”柳宓往他怀里一扑,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加厉害。

    汹涌的泪水将刘恪的胸前濡湿了一片,那哭声刺耳,听得刘恪有些心烦,扯开了她,自他口中讲出的话语带了三分怒意:“哭什么哭?本王问你为何哭你不回答,你哭够了没有!”

    柳宓身子一颤,渐渐压低了哭声,直到低不可闻,身子依然在不停歇的抽搐,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攥着刘恪的衣袖,力度之大,骨节都白了,那泪痕阑干的脸拼了命地往他怀里钻。刘恪无可奈何,也不问了,等她停止哭泣,却没想到等了半晌她还是止不住抽泣。刘恪气极,用了更大的力气将她拉开,起身就走,柳宓匆匆奔上前来死死将他抱住,哽咽地更加厉害:“妾无能,今日险些没保住郡王的孩子!”

    怀抱的人身子一颤,转过身来,抬起她的下颚仔细瞧她,那苍白的面色已然转青,水汪汪的眼睛哭得红肿,与那双眼睛哭泣时几多相像啊,看得人心激荡,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刘恪一低头,温柔地吻着那双红肿的眼睛,那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刘恪随后把人抱去了床上,摸着她的肚子,低声问:“孩子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柳宓缩到他怀中,牵引刘恪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载泣载诉:“郡王妃想害我,想害我们的孩子,还想害严姐姐的孩子。”

    听她这么一,刘恪的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她那副嘴脸,怒不可遏,又追问前因后果

    ……

    ——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张嬷嬷急匆匆地去了长乐跟前:“郡主的丫头琥珀刚刚来:公子今日一回来就和郡主两人起了争执,二人争得可凶了,郡主气得坐在一边直淌眼泪,嚷嚷着要和离,公子大发雷霆,又是砸东西又是烧东西,现在新房里被两人弄得一派乌烟瘴气,下人们阻止不了,只好来找公主去为夫妻俩主持公道了。”

    “什么?”长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当娘的还不清楚,从到大,她真没亲眼看见儿子对自家人红过脸。与这儿媳妇相处了一段日子,儿媳妇也不是刁钻跋扈的性子,还挺懂事的,前日,还要帮着开导儿子纳妾呢!况且,这两口才新婚,感情正浓,争吵没道理啊。长乐难以置信:“乳娘你没听错吧!”

    张嬷嬷道:“我的公主喂,老身虽然年纪大了,可耳朵不聋,琥珀那丫头神色慌慌张张,她就是这么跟老身的!”

    长乐匆匆起身,一边大步前进一边询问张嬷嬷:“那夫妻俩究竟是怎样争吵起来的?为了什么而吵得不可开交哇?”

    张嬷嬷马上张口:“唔……不知……”

    远远地看见公主的身影,立在门外的阿六大声咳了咳,与琥珀相互挤了挤眼睛,后一起嚷嚷道:“哎呦,公子/主子啊,你们别吵了,公主来了!”

    颜倾闻声,快速与江洲交换了眼色,拼命挤出哗哗的眼泪来。江洲抓起案上的兽金香炉,砰一声砸在门口,坠地的香炉恰好咕咕噜噜地滚到刚入门的长乐脚边,火星四溅,把长乐吓得,提着裙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江洲又提高了嗓音怒斥道:“想不到你竟然与我娘串通好了!啊?弄了一堆女人画像过来劝我纳妾是吧!”

    颜倾把脖子拼命往里缩,一声不吭,一副弱者的情态哭得梨花带雨,狠狠抽泣着。

    嗵一声,江洲一脚掀翻了桌子,却没注意到桌上有把刀子,那刀子腾空飞起,直直往她身上刺去,江洲飞速闪身一把拽过她,却还是让那刀子将她衣袖给划烂了。

    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江洲心有余悸地将她抵在墙上,背对着门口过来的人,心一横,啪一声在她脸上,扬声威胁道:“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却为了讨好我娘这么出卖我!整天在耳边劝你相公纳妾你烦不烦?跟我娘一起逼着我纳妾是吧!非要逼着我是吧!想和离?哼!你想都别想!”心中则叹:娘啊,好险啊!

    被他一吼,她真的流出泪来了,捂住火辣辣的脸,心中亦在叹:非人哉!你竟然来真的,敢真的你娘子?郎君啊,你施虐的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吧!咱们事先演过的似乎没有这一出啊?

    江洲眨了眨眼睛:好卿卿,忍一忍啊,不逼真一些怎么把我娘骗的团团转?回头我任你折磨啊。

    “和离?”长乐公主亲眼目睹方才的一幕,吓得不轻,急匆匆地过来拉扯江洲,痛心疾首地数落道:“儿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不就是劝你纳个妾吗?你哪来这么大的怨气?怪你娘子做什么?纳妾是我的主意,你怨她做什么啊?你看看你把她吓得。”长乐公主连忙把颜倾揽在怀里,摸着她被扇红的脸,心疼道:“疼么?有话好好啊。”又狠狠瞪着江洲,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啊,好孩子,娘为你做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娘——”她哇的一声,跟江月一样抱着长乐公主张嘴大哭起来。

    江洲冷冷地嘲讽道:“哼!我就知道你们婆媳两人串通好了。就逼着我纳妾!”

    长乐指着他鼻尖数落道:“妾是给谁纳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这个不识相的竖子!”

    江洲别过脸:“儿子又没指望娘给儿子纳妾!娘你别管,这是我跟她夫妻之间的事!”随后又不依不饶地数落她:“我娘让我纳妾就算了,想不到你也逼着我纳妾!我一心一意待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哪里待你不好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你相公推给别人!”随后大力地扯着公主怀中的颜倾:“你给我过来!”

    颜倾哇哇两声,哭得更厉害,极度恐惧地拽着长乐,往她怀里缩。

    长乐愤愤地掉江洲的手:“她也是为了你好,你既那么在乎她,怎么下得去手她?”

    江洲红着眼睛瞪着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突然趁长乐不备,猛力地把她从长乐怀里拉了出来,犹豫了片刻,心道:干脆破釜沉舟!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掐住她脖子道:“和离?你想都别想!就算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住手啊快住手啊!”长乐更是急的哭天抢地。

    她恨死他了,把她脖子掐得那样紧,她快喘不过来气了,频频干呕,眼白都出来了,郎君太卖力了,演的太他娘的逼真了。

    长乐没办法,抓来两个枕头,一个往儿子脑后一击,一个往儿子眼前一捂,江洲就势赶快松了手,闭着眼睛捂着脑袋嗷嗷叫,心中感叹:是不是亲娘?幸亏枕头是软的。

    甩水袖一样挥舞着双手,长乐表情夸张,继续哭天抢地:“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啊?别家的儿子巴不得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我儿子怎么就是个痴情种子啊?不乐意纳妾还想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哇!”遇上这种情况不该怪儿媳妇吗,是的,本应该怪那儿媳妇的,可那贤惠的儿媳妇瞧着也无辜的狠啊,虽然儿子对她痴迷,可她却受尽了自己儿子的虐待啊。长乐只有掏出帕子不断抹泪。

    见状,江洲又放了大招,盯着他娘以不容反驳的口气道:“我爹不也就只娶了你一个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只要一个女人?娘你也不用费尽心机给我纳妾了,硬塞进来的我通通赶出去!”

    长乐摇摇头,哭着看着江洲。儿子疯了都!

    ……

    一直好言相劝,讲的口干舌燥,两人才平静了下来,看着对方,愿意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长乐起身,不住叮嘱道:“时候不早了,外面都黑得看不见人影了,你们夫妻两个好好谈谈。”又拍拍江洲的肩:“纳妾一事我不提了,随你怎么闹腾!”忙不迭地挥了挥手,起身出门,出了门,长乐还是忧心烈烈,喃喃对张嬷嬷:“他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样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种暴戾的性子?”

    张嬷嬷答:“公子就是太在乎郡主了,跟侯爷一样痴情呢。郡主其实啊,也在乎公子呢,哪个娘子愿意劝相公纳妾啊?唉,郡主这孩子太懂事了。既然是公子死活不愿意,公主还是别想着给他纳妾了,免得闹得家宅不宁啊!也别太担心了,夫妻两个一心一意地想着对方,这是好事啊!”

    长乐叹息一声:“我担心什么?我就怕她生不生儿子!”

    ……

    屋里的两人伸长了脖子齐刷刷地瞅着门外,见人走远,女的擦干眼泪,男的平复心情,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整饬了两下衣裳,勾肩搭背地去沐浴了。

    水花泠泠地溅在广阔的屏风上,湿了芙蓉,又得荷叶轻颤,乳白色的雾气中沿着半透的屏风缓缓滑下,滴在戏水的鸳鸯颈项中,一鲜亮一灰白的羽毛皆被濡湿。远望栩栩如生,近看原是静物。

    哗哗的水声里响起女人的佯嗔:“刚才不轻一点儿,疼死我了!”

    男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伸手去抚,答曰:“不真会被我娘看出端倪的,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好卿卿,现在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让你还回来还不成么?”

    女人不言,低首似在笑。

    响动频起,啪啪几声,屏风上一阵凌乱。

    男声又出:“啊啊——还真还回来啊?到底是谁在苛待谁?郎君不服。”

    女声答:“在娘眼里,当然是郎君在苛待他娘子喽!不服,那和离吧。”

    “死也别想!”男声:“好了,这下婆婆不会再刁难她儿媳妇了。儿子不愿意纳妾不是她儿媳妇的错,错一律在她那拗着一根筋死活不开窍、被他娘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身上,她儿媳妇温柔贤淑、乖巧懂事、美若天仙又大度。今日,卿卿对她郎君的表现可还满意?”

    屏风上的女人不迭地点头,抬起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在他左右脸颊上亲吻:“嗯……没露馅儿,还过得去吧!”

    ……

    阿六站在门口扫,时不时抬起眼皮子往琥珀身上扫去,琥珀一抬首,直直对上他的目光,低首一笑,赶紧移开了忙自己手里的活儿。

    阿六道:“琥珀姑娘,你累吗?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琥珀摇摇头,也不回答。

    阿六又慢慢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接近了她。忸怩着身子,忐忑了好久才有些难为情地开口:“琥珀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琥珀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