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红楼梦一场(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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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禹州的计划还算顺利, 季盛彦成功服了嘉隆帝, 其实也好理解,嘉隆帝并不希望林家跟季盛彦走的太近, 所以林禹州要离京, 他肯定支持。

    宋铭在国子监备战下届科举, 他走不掉,傅爵倒是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林禹州的南下队伍, 除他之外,林禹州的名单中还有刘居, 李肃庆, 王峦这三位翰林院同僚, 工部侍郎汤子全的儿子汤成祖也被编入了名单里, 剩下还有三个位置,就留给季盛彦安排人了。

    林禹州才将名单折起来放好, 耳边就传来林聪沉重的脚步声。

    他叹了口气,都这么久了, 林聪还没减肥成功, 他觉得这次一定要带着书童一起走,吃吃苦头总能瘦下来的,否则花真要抛弃书童了。

    “大哥儿,四皇子来了,老爷让你去书房。”

    林聪的话让林禹州一愣神, 今儿林如海沐休, 季昭来林府的目的是什么?拜访林如海, 为了江南盐运?

    林禹州也懒得多想,见面了总能知道季昭的目的,便迈步走出房门。

    林禹州的院子离林如海的大书房距离颇远,他沿着木廊走了一段,绕过假山时听见了一阵悦耳的琴声。

    “聪子,是姑娘在弹古琴?”林禹州停下脚步询问林聪。

    林聪鼓了鼓脸,肥嘟嘟面颊的让他的眼睛愈发了,“听柳絮姐姐,前几日姑娘得了份古乐谱,今儿天气好,她一早便在后花园廊亭里弹奏了。大哥儿,有什么问题吗?”

    林禹州挑眉,他这些天忙,没怎么过问家中的事,古乐谱?谁给的?

    林黛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她真正弹琴的时候并不多,今儿季昭来,她刚好弹奏古乐谱,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虽然想了很多,但林禹州并没有将疑惑出来,他一边往前走一遍道:“没什么问题,挺好听的。”

    “那是,独一无二,余音绕梁!”

    这话夸的实在,林禹州赞了林聪一句,他们又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林如海书房门口。

    林禹州站在书房外,听见里面传来的林如海爽朗的笑声,眉头一挑,看来这两位交谈的不错啊。

    林如海注意到书房外的情况,他唤道:“禹州来了,进来吧。”

    林禹州推开书房的门,发现书房里多了一幅画,林如海站在画前,季昭立在他身后。

    “四皇子。”林禹州抬手向季昭行了个礼。

    季昭后退一步,伸手道:“林修撰客气了。”

    林禹州笑笑,他看向林如海问道:“父亲心情很好啊?”

    林如海咳嗽了一下,他捋了捋胡须,指着跟前的画道:“过来看看,你能看出点儿什么?”

    “这是《中兴瑞应图》,南朝画家肖照所绘,描述的是南朝高宗躲避敌军南逃建国的事情。”

    “就这?”林如海回头瞪着林禹州。

    还有什么?林禹州扯了扯嘴角,这幅画对他来并没有什么价值,明明是南朝高宗不过敌人,被逼得南下逃跑的无奈举动,却被画成顺应天命的“中兴”之举,这不是扯淡吗?

    林如海恨啊,自家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画”这一途上完全没天分。

    季昭上前一步道:“这幅图不是《中兴瑞应图》,而是前朝画神裘应临摹的《肖照中兴瑞应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禹州从季昭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笑意,他看了季昭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裘应靠临摹成为一代绘画大家的,他这幅临摹的价值很高。

    林如海见林禹州那似了然非了然的表情憋了一肚子气,他心翼翼地收起画作,懒得再跟林禹州讲话。

    季昭敛了一下神情,问林禹州:“林修撰,听你月中要去闵州?”

    林禹州点头,回答称是。

    季昭道:“我和大皇兄月中下江南,林修撰可与我们同行。”

    从京城到闵州最快的方式就是乘船经京杭大运河到杭州府,然后转陆路到广信府,再转水路经仙霞岭入闵州,这样算来,京杭大运河段,他们同路。

    林禹州思绪一闪而过,他拱手道:“四皇子邀请,胆敢不从?”

    季昭点了点头,似是没听出来林禹州语气中的深意,他朝林如海道:“多谢林大人提点,江南事毕,定会上门道谢。”

    “四皇子客气了,这并非是我的功劳,虽有卷册在手,仍需找到实物证明卷册所记为实情才可,此次南下十分凶险,还请四皇子保重则个。”

    “多谢林大人,我会注意的。”

    林禹州来书房后,季昭没多待,他拒绝了午饭,带着随身太监离开了林府。

    将季昭送走之后,林禹州跟林如海回到了书房,他俩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林如海才开口:“你知道了?”

    林禹州脸有些黑:“我知道什么?”

    “别装傻了。”林如海也虎了脸,“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玉儿成为四皇子妃。”

    “父亲同意了?”林禹州皱眉。

    林如海坐到桌案后,瞥了林禹州一眼:“我没有拒绝。”

    林禹州沉默,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明确同意,这种情况他还能接受。

    “你和玉儿的婚事备受瞩目,我管不了你,但是玉儿的婚事一定不能马虎。”林如海端起桌案上的冷茶准备往嘴里送,却被林禹州制止了,他放下茶杯,接着道:“四皇子人品不错,宁妃和你母亲是闺中密友,玉儿嫁给他也合适。”

    林禹州为林如海泡了一杯热茶,送到他手边:“合不合适我们的都不算,要黛玉自己同意。”

    “家里自不会逼她,就算陛下指婚,只要玉儿不同意,我绝不会妥协,但是你也不要太排斥四皇子,他今日前来,除了拿走我这里的盐运案卷,也是有心与我们家亲近的。”

    都知道投其所好了可不是有心亲近吗?林禹州暗自吐槽,他不是排斥靠近林黛玉的男人,而是希望林黛玉能找到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他是过来人,一份真诚的爱情有多宝贵,他是知道的。

    “这些暂且还不急,跟四皇子同行的这段路程,你观察一下他的为人处事,要做到心中有数。”林如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他又道:“此去闵州后转西北边疆,归期都不好,你还没跟你母亲她们提这事吧?”

    林禹州哑言,他还真不敢跟家里地位最高的三位女眷这事儿,她们的眼泪是他最大的克星。

    想到后果,林禹州朝林如海行了个大礼:“父亲!”

    林如海摆手:“别,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儿子潇洒走天涯,独留老父亲承受家眷絮叨之苦,他本就不乐意,更别提帮忙了。

    林禹州再行一礼:“爹!”

    林如海低头品茶,根本不看他。

    “阿爹!”

    “滚!”林如海吐了脏话。

    林禹州带着林聪挪着步子往后院走,林聪一路噗嗤笑,听的林禹州想揍人。

    刚穿过跨院,林禹州就看见等在廊亭里的林黛玉。

    今儿日头好,林黛玉脱了厚厚的披风,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梳着桃心髻,右侧插着一直翠色的玉簪,少了那分扶风弱柳之感,多了点儿明媚璀璨的颜色。

    “哥哥。”林黛玉走到林禹州跟前问道:“刚刚有谁来了?”

    林禹州再次感叹林黛玉的敏锐,他反问:“为什么这么?”

    林黛玉笑了笑,回答:“前几日母亲给了我一卷古乐谱,是她故友所赠,今日母亲让我弹奏,话间神色有异,我便随意猜了猜。”

    “呵!”林禹州拉着林黛玉坐到石桌旁,他笑道:“不愧是我妹妹,聪明!罢了,这事应该告诉你。”

    林禹州将事情完,林黛玉沉默了,她捏了捏手帕,想起了那个在文昌庙东园被她咬了一口的人,那时候匆匆一瞥,她根本没记住他的样子。

    林禹州正色道:“玉儿,有哥哥在,你别多想,某要忧愁。”

    林黛玉轻笑了一下:“我若是这辈子都不嫁人,哥哥也愿意?”

    林禹州笑答:“有何不可?不愿意嫁人不嫁就是了,哥哥养你一辈子。”

    林黛玉皱了皱鼻子:“只怕那时候嫂嫂该嫌弃我了。”

    “他不敢。”

    这话落,林黛玉立即接问:“这么,我也有嫂嫂了?是谁?”

    林禹州敲了林黛玉一下:“你个机灵鬼!”

    “呵呵呵……”廊亭里响起林黛玉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她收起笑容,认真道:“哥哥,我不想随便嫁人,如果可以,我想跟他见一面。”

    “当然可以,不过四皇子月中要去江南,等他回来再这事,我还要考察一下,看他有没有资格与你见面。”

    “谢谢哥哥。”林黛玉明白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么惊世骇俗,但是林禹州没有丝毫犹疑就答应了,这让她的心如同泡在蜜水里一样,暖融融,甜丝丝的。

    林禹州看着林黛玉,他思考了一下,最后咬了咬牙,将自己即将远行的事情向林黛玉了。

    过了一会儿,林府的女人都集中到了廊亭,三个女人同时落泪,林禹州顿时头大如斗。